刘勇军哈哈大笑,张雷也笑了。
刘勇军喝口茶:“这次东南沿海演习,部队士气很高吧?”
“我们时刻准备着一战。”张雷说。
“别在我这儿刺探!这是军委首长们操心的大事,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刘勇军狡猾地笑。
张雷不好意思地笑:“首长,我想什么都瞒不住您。”
“自从芳芳认识你,我是难得看见她这么开心。”刘勇军感叹,“作为一个父亲,我为她能开心感到高兴。不过,你要记住——作为一个男人,要对感情负责。我不会用我的职位压迫你作什么决定,但是也希望你尊重感情,尊重芳芳。”
“首长,换另外一个人对我说这个话,我会掉头就走。”张雷说,“对您,我不会。您是一个我尊重的军人,您的赫赫战功表明您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您又是一个父亲,我理解您说这个话的目的。”
刘勇军点点头,笑:“你很聪明,下面有什么打算?”
“这个请允许我不告诉您。”张雷说,“虽然您是芳芳的父亲,按照常理我应该和您商量,咨询您的意见;但是您是我军区副司令,我不能因为这个而造成某种可能带来的流言蜚语——哪怕您不帮助我,这种流言蜚语也不会少的。”
“好小子!”刘勇军笑着指着他的鼻子,“我们芳芳要嫁,就嫁给你这样的男人!”
张雷笑笑:“谢谢首长夸奖。”
“你决定和芳芳在一起,克服了不少自己的心理压力吧?”
“是。”张雷坦然地说,“我曾经害怕,坦白地说我可能很早就已经喜欢她了。我不肯和她在一起有两个原因:第一,我当时还爱着方子君;第二,我不想卷入这种被议论的流言蜚语当中。——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愿意在一起和别的都没什么关系,谁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刘勇军点头:“嗯,我还不知道你曾经和方子君有过一段。她不是嫁给陈勇了吗?”
“对,但是她是突然嫁给陈勇的,当时我们还在一起。”张雷说,“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至今这对我还是一个谜。不过她现在有了孩子,和陈勇在一起很幸福,我也就不想了。曾经爱过,就要真诚祝福她,并且勇敢去面对明天的生活。”
刘勇军想想,点头:“你说的对。我不管你有过什么样的感情经历,但是你是一个出色的军人——所以我相信你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你对方子君的苦恋恰恰说明你对感情的执着。我对你是放心的,芳芳会幸福。”
“谢谢首长信任。”张雷真诚地说。
“在家能不能改个称呼?”刘勇军苦笑,“除了芳芳,所有人都叫我首长,你能不能破例一个啊?”
“习惯了。”张雷笑,“没办法我改不了,可能等结婚以后在家会改。”
“呵呵,臭小子划拉得够远的啊?”刘勇军嘿嘿笑,“这就准备把我女儿拐你们张家去了?我可没说我同意啊!”
“我父亲已经同意了。”张雷说,“我和芳芳今年会请探亲假去看他。”
“这么快?”刘勇军突然有几分失落。
“我会对她好的。”张雷笑笑。
刘勇军真的是失落了,看着女儿在餐厅忙活的身影自言自语:“芳芳真的是长大了,都该出嫁了……”
家宴上,张雷落落大方给刘勇军和萧琴敬酒。萧琴乐得嘴都合不上:“好好!好孩子!阿姨喝!”
萧琴喝了,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妈——瞎说什么呢!”刘芳芳不好意思了,高声叫着打断萧琴。
“这是终身大事,我怎么是瞎说呢?”萧琴笑着说,“妈还等着抱外孙子呢!”
“明年七月一日。”张雷笑着说。
“一九九七,七一,香港回归!”刘勇军眼睛一亮,“好啊!这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结婚,咱们家就是双喜临门啊!”
“谁跟你结婚,没羞!”刘芳芳红着脸打张雷。
张雷也不躲:“你说的啊?反正我明年香港回归的时候结婚,你要不和我结婚我随便划拉一个女兵结婚去!”
“你敢!”刘芳芳急了掐他,“你敢跟别人结婚!”
刘勇军和萧琴哈哈大笑。
刘芳芳知道中计了,红着脸:“你们就欺负我吧!”
萧琴问张雷:“你爸爸现在是副军长,明年该调正军了吧?”
张雷一愣,没想到萧琴问这个。
“你说这些干什么!”刘勇军一甩筷子,“好好的一顿饭都被你搅和了!——他爸爸就是老志愿兵,跟芳芳谈对象又有什么不可以?!萧琴,我看你是积习难改!”
“我不说了不说了!”萧琴急忙说,“我写检查写检查!老刘你别生气!”
张雷笑笑,看看刘芳芳。刘芳芳瞪着萧琴:“你能不能换换脑子啊你?”
“我错了还不行?”萧琴可怜巴巴地,“芳芳你也别生气了。”
“我爸爸明年就离休了。”张雷笑着说,“他的年龄也到了。空降兵部队是未来战争的高科技尖刀部队,在下个世纪高级干部年轻化势在必行,他主动向军委和空军总部提出退休。我支持他的决定,他明年会以一个普退役老兵的身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萧琴很意外,刘勇军却拍案叫好:“高风亮节!是我的好亲家!退休以后让他经常来,我要和他好好喝酒!好好唠嗑!”
张雷笑笑:“他和我母亲会在湖北干休所定居,这里他也会经常来的。我母亲是等着抱孙子了,说现在天天在家没事就作小孩衣服……”
“哎呀你说这些也不害臊!”刘芳芳就打他,“羞死了!”
刘勇军哈哈大笑。
“报告!”
“进来!”刘勇军说。
军容齐整的宋秘书进来:“报告首长!军委紧急电报,请您马上签字。”
“好。”刘勇军起身,“电报给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二连连长张雷,你阿姨老念叨的;这是小宋,我的秘书。你们以后会经常接触的,先认识一下。”
宋秘书看着张雷,半天没说话。
萧琴不自然地笑着对他说:“小宋,张雷是芳芳的男朋友,明年结婚。”
宋秘书点点头,敬礼:“你好。”
“你好!”张雷起身走过去还礼,两人握手。
宋秘书看着张雷,笑笑:“我还有事,你们聊。”
刘勇军看完电报签字递给宋秘书:“留下一起吃饭吧。”
“我那边还要值班。”宋秘书敬礼,“首长再见,阿姨再见,芳芳再见。”他转向张雷,面有些许愧疚,缓缓举起右手:“张雷同志,再见。”
张雷觉得很奇怪,举手还礼:“再见。”
宋秘书一低头转身大步走出去,张雷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奇怪。
“来来来,吃饭吧!”萧琴赶紧招呼,“都来吃饭,老刘!一个电报就折腾得你吃不了饭了?还将军呢!张雷也坐啊!”
“他认识我吗?”张雷觉得奇怪。
“可能是跟我去特种大队视察的时候见过你,也可能是你们侦察兵集训的时候见过吧。”刘勇军也没在意,笑着举起酒杯。“那我就等着当外公了啊!”
“爸——你们怎么都这样啊——”
第八节
部队正在训练场正常训练。雷克明和两个身穿不一样的军服的校官走进来,战士们的目光都飞过去了,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军服啊?真漂亮!”田小牛睁大眼睛,“看他们的军装上还有金属牌子呢,帽檐上有帽花!是军乐团的吧?”
“不像,那脸跟咱们一样黑。”一个新兵羡慕地看着那俩校官,“应该也是野战军的!”
“继续训练!”林锐笑着说,“什么军乐团?那是驻港部队!是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香港,回收殖民地主权的!”
“乖乖!进驻香港!”田小牛眼睛发亮,“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香港!那是多大的荣誉啊!我要再当一回兵,就当驻港兵!这下回去连乡民兵营长都没人跟我抢了啊!”
林锐踹他一脚:“你就这个出息,我看你也就能在你们村民兵连当个小队长!”
兵们哄笑。
“那个就是林锐。”雷克明一指。
一个驻港部队的上校仔细看看:“身高多少?”
“1米83。”雷克明说,“部队训练和演习任务重,我们抽不出人手替换他,所以也一直没去军校学习。他已经自修学完了参谋学院的中级指挥函授本科课程,拿了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下一步,我们准备让他报考研究生。”
“英语水平听说不错?”上校问。
“已经过了专业八级。”雷克明说。
“就要他了!”上校笑着说。
雷克明有点舍不得,上校看着他笑:“怎么?挖了你的心尖子?放心,驻港一年以后还给你,这是我们的规定。”
“代表我军收回香港主权,这是全军的大事。”雷克明说,“我就是再舍不得,你们要谁我就得给谁!——林锐!过来!”
林锐戴好新式凯芙拉头盔跑步过来敬礼:“报告大队长!特战一连连长林锐正在组织捕俘训练,请指示!”
“收拾你的东西,明天就跟他们走。”雷克明说。
“去哪儿啊?”林锐纳闷。
“我是驻港部队步兵旅副旅长。”上校笑着说,“慕名而来的,我需要一个警侦连长——你有兴趣吗?”
林锐一愣。
“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上校笑着强调。
林锐看看雷克明,看看他们俩,举手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你可以带一个老班长。”上校笑着说,“身高在180以上,军政素质要过硬,能够简单英语对话的。你自己选吧,这对你工作有好处。”
林锐看训练场,看见高喊着飞踹对手的田小牛:“田小牛!”
田小牛落地以后爬起来满身是土,跑步过来:“连长!你喊我?”
“对!你准备一下,把工作跟副班长交接一下。”林锐说,“跟我去驻港部队,我们要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香港!”
田小牛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福。
“你不愿意我换人。”林锐说。
“我去!”田小牛脸上绽放出笑容,“我去!”他转身对着训练场高喊:“——同志们,我告诉你们!我田小牛要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了!”
晚上,攀登楼顶上一片寂静。张雷、刘晓飞和林锐三个年轻的陆军中尉席地而坐,刘芳芳坐在张雷身边给他们的杯子倒上饮料。
“张雷芳芳,我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提前给你们祝贺了!”林锐拿起杯子。
“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正在八一军旗下代表我们接受香港主权!”张雷也举起杯子,“数百年来萦绕在中国军人心头的主权梦要在你的脚下得以实现,在你脚步踏上香港土地的一瞬间,那就是你给我们最好的结婚礼物!因为你,我们的婚礼变得非常有意义,感谢你!”
“说这么客气干什么?”林锐笑笑,“我林锐——一个高中到处惹祸的毛孩子,一个逃兵,一个喂猪的兵,现在要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去接收那块被分割出去的殖民地!这是我毕生的幸运,也是你们两位哥哥的帮助!”
“人生如梦啊!”刘晓飞感叹,“中华民族走过了那么多年的屈辱历史,如今在我们这一代军人身上逐渐得以雪耻!这是几代中国军人的努力,我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迎接这些历史的挑战!”
“我们肯定会在特种大队的山沟里面看电视直播,不知道能不能看见你啊?”刘芳芳笑着拿起杯子,“要是看见了,我就告诉我所有的同学和朋友——这个家伙是我的兄弟!我为你骄傲!”
“一年后我会回来,和你们再在一起并肩作战!”林锐说,“在未来的战场上,让我们兄弟姐妹肝胆相照!干!”
“干!”四个人碰杯,喝干饮料。
“和平消磨了时代和社会对军队的关注,可能只有在这种回收主权的时刻,人们才知道我们引而不发的意义。”林锐说,“我们用自己的意志和自己的青春铸就着一把装在鞘子里面的和平之剑!当这把利剑拔出,将是刀光剑影、血海汪洋!我们的对手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将香港完整地交还给我们!”
“中华民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沉睡在东方的醉龙,我们身上的军装,我们头上的军徽,我们手里的步枪和我们身上的热血都在告诉全世界——中国,不是只会四大发明和方块字!我们也崇尚尚武精神!我们也会战争!”刘晓飞说,“我们就是为了战争而生,我们是这个民族最杰出的战士!最不怕死的勇士!”
“你们对诗呢?”刘芳芳好奇地笑。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张雷淡淡地说。
大家都看着他。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在张雷的吟诵当中,刘晓飞接上了: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林锐高声接上:
“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三兄弟高声齐声吟诵,声势震天: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刘芳芳惊讶地看着脸色凝重的他们仨。
似乎遥远的地方有鼓声传来,马蹄阵阵,厮杀连天,惨叫不断,金属兵器撞击着。
张雷对着月亮单膝跪着,高举起装满饮料的杯子:
“上下五千年,英雄万万千!壮士常怀报国心,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我,张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