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开始可以航行。不过,由于徐庶准备一路看看民情,所以坚持不坐船,一行人只好沿着大路,缓缓而行。
大路两边密植着果木,当年的立春在阴历十二月,现在,已快入夏了,果木郁郁葱葱,花香处处。由于平原郡主要以种植果木花草为主,劳动强度不大,所以路边的林子里,只有寥寥几个妇女在忙着剪枝。
“唉”,徐庶深深叹了口气,就要去见刘备了,此人可是中原大地最富争议的人,毁誉参半,褒贬不一。综合说来,他有六大恶,那就是:
残暴:商贾百姓进入青州,不沿大路行走,不接受管卡的盘查抽税,均将被斩杀。不仅如此,他还斩杀伤俘,驱赶俘虏筑城修路。导致俘虏死伤累累,青州大地,每一条道路和每一座城堡均是血泪铸成。
贪吃:食不厌精,烩不嫌美。经常找百姓研究美食的做法,还在农牧节期间组织厨艺比赛,品定厨师的级别,美味的优劣。四处组织百姓种植香料,果木。香料作为调味品,吃不完的果木酿成美酒。导致青州大地酒楼林立,顺带影响到京师洛阳风气糜烂,人人以吃到青州罐装美食(罐头)、喝到青州美酒为荣。
贪利:肥如之战后,组织士兵在战场扒马皮,制成军服(皮甲皮衣)出售,还将马肉制成熏肠售卖。更甚者,支持退役军人组织公开拍卖战利品,导致军队掠夺成性,每战胜利,必夺取败兵一切财产,扒光败兵衣物,再将俘虏交与退役军人组织,用于筑城修路。而士兵则每日收取俘虏的劳动所获,心安理得。导致青州官吏每所行动必计较利润,蔑视朝廷法度,无利之事不为也。
狂妄:利用出云属国的地位,在青州大封出云爵位,导致青州官吏以拥有属国爵位为荣,丝毫不理会朝廷的尴尬。中平三年春,出云属国将领张合出兵三韩,至中平五年秋平定了三韩叛乱。因为是自己的属国平定的三韩,圣上大喜,立即向三韩委派官吏,要求三韩纳税。结果,这些掏钱买来的官吏被三韩驱逐。圣上为此大怒,要求出云属国出兵讨伐。结果,出云城把此事推到刘备身上,而刘备回复说:出云属国本着联盟互助的宗旨,为三韩平叛,但,没有义务管制三韩,也没有义务(替圣上)在三韩设置官吏。对于这种蔑视朝廷法度的行为,圣上无可奈何,当然,圣上也没有退赔这些官吏缴纳的买官钱。导致官吏追债,逼迫圣上……
爱色:不仅爱女色,而且公开宣扬,要部下都爱女色。甚至说:国家国家,以家当先。不爱自己的女人,如何能爱家?不爱其家,如何能爱国?把爱女色上升到理论高度还则罢了,但据说,某日他巡视青州别驾署,看到一个彻夜工作的人,为此暴怒说:“家且不顾,如何指望你顾惜青州百姓?”自此,罢黜此官不用——爱女色到了如此地步,可谓前无古人。
好奇:喜欢奇淫技巧的东西,每听到有人发明出什么新鲜玩艺,必招致府中为他演示。若有所获,必欣然鼓舞。对于能做出奇淫技巧东西的匠师,礼过于士人。更有甚者,还组织人手大量生产奇淫技巧之物,让这些东西污染大汉朝廷。
不过,这个复杂的人,除了这六大恶之外,还有五大善。这就是:
守信:答应青州百姓几年不纳税,宁肯自己拍卖家产,也不向百姓征税。好在此人产业颇多,家里的东西都是珍品,每年到也有不少人购买。这番举动下来,天下都知道了青州别驾信义之名,刘玄德的话,哪怕不落到纸上,也是一个保证。
憨直:在朝廷盘剥日甚,各地郡县都尽量瞒报田产,瞒报税收,独此人不瞒田产,自动向朝廷如实申报,并追加税赋。这点,得到了皇帝和朝中大佬的一致好评。
尊师:卢植管宁都有他的师长之名,每年六月十五,他都会恭敬的向两位献上“敬师雁”。卢植在京师,不能亲至,每年他都遣人送上礼物。管幼安在青州贵族学馆任教,这一天,他会放下手中的活,在管幼安门下行走。管幼安在堂上与后进子弟高谈阔论,他独在堂下听从管幼安的指派,为学弟们摆鞋子。这种尊师行为,着实令一些当代大儒们自傲。
重教:这一点是和爱才联系到一起的,每次听说乡野大贤,必车马亲至,与之恳谈。每次谈话后,都用自己的车马载着贤人到乡学,请他教授乡民。使青州相野无遗贤。学成百家艺,卖与帝王家,是每个士子心中的渴望,刘备这一点,为他在士人阶层赢得了不少好评。每县乡若有不就学的童子,必亲招乡官询问原因。对于手下的贤人、教席,给于的酬劳甚为丰厚。薪水甚至比同于郡守。
护民:每年农牧节前后,他都会接见各地乡老,倾听乡老们诉说乡政,每听说百姓的苦处,食不下咽。每听到青州百姓在别处收到欺凌,怒不可遏。几年前,甚至派兵深入到徐州臧霸的地界,抓捕劫掠青州商户的盗贼。
不过,即使是这五大善,也值得推敲。重视教育吧,青州学馆之中使用的课本,是他与管幼安一起厘订,通篇充满着一种叫标点符号的新断句方法,却由于大汉体制不合。
不瞒田产吧,此人却总是以各种理由不如实缴纳田赋,总爱以实物抵偿大部分赋税。好在青州货物圣上十分喜爱,也就由着他了。而小部分农税,此人却总是自己替百姓掏腰包——今年卖马,明年卖车,后年卖他家的花瓶。而这个举动,其中隐含的深意是:长此以往,青州百姓感谢的是为他们每年补税的青州别驾刘玄德。大汉的威仪,在此地尽失。
至于护民,在他的体制下,教出来的都是忠于青州,忠于他们青州别驾的子民。而他为百姓不惜战争的态度,导致在青州,大汉的政令,如果不加盖青州别驾的印信,无人理会。
此人所作所为,要搁在朝廷威权正常的情况下,早被朝廷斩杀,那会让他做出自己掏腰包为百姓交税的事。这已经是收买人心谋反之罪了,百姓被逼死,被愚弄,管地方官员何事,同情百姓,罪莫大焉。
可是,现在,大汉朝廷摇摇欲坠,四方灾害兵祸不断,光这几年,有数的大灾害就有:中平二年四月庚戌,司隶雨雹,冰雹大如鸡子,伤稼。粮食歉收;
中平二年七月,三辅螟虫为害,粮食歉收;
中平四年十二月晦,雨水,大雷电,雹;
中平五年,郡国七水大出。这七郡国说的是“山阳、梁国、沛国、彭城、下邳、东海、琅邪”七郡。
中平五年六月丙寅,大风拔树(飓风)。伤稼。粮食歉收。
另外,凉州叛乱,朝廷征战不休。中平四年,韩遂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成为叛乱军的最高统领。此时,韩遂拥兵十余万,陇西太守李相如叛归韩遂。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讨韩遂。耿鄙宠信小人,任用的治中程球贪奸利,为人所不满,四月,凉州别驾反叛,响应韩遂,杀死耿鄙、程球。耿鄙的司马马腾见主子死了,便拥兵造反,与韩遂合军,推举名士王国为主,继续东攻。
中平五年,凉州叛军围陈仓,于是朝廷复拜皇甫嵩为左将军,董卓为前将军,各率两万人增援,而王国围陈仓由冬至春八十余日未拔,叛军疲惫而撤围,董卓以穷寇莫追的理论认为不应追击,皇甫不听,独进击之,连战大破叛军。韩遂于是废王国,而找来汉阳阎忠督统诸部,阎忠旋即病死,于是凉州军诸将开始相互争权夺利倾轧异己,凉州的叛军也由此走向衰败。可是,朝廷对凉州的统治也就此失去。
与此同时,中平二年,益州牧刘璋割据益州;汉中张鲁别据汉中;冀州黄巾残余作乱;幽州公孙瓒与刘虞相互牵制;豫州淮南地区盗匪横行;扬州山岳作乱;辽东割据不朝;荆州豪族作乱;天下士三州处处战火。朝廷失去了各地的钱粮供应,再加上以前失去的辽西诸郡。财政,粮食供应顿时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战乱频繁的青州,拥重兵,却自觉自愿的如数缴纳税赋,便使朝廷产生了得过且过的心情。在朝中大佬的斡旋下,只要青州按时交纳了钱粮税赋,即使青州偶有冒犯,朝廷有心无力,只好忍了。
刘备这番举动,让天下士子产生了矛盾心理,一方面,对于刘备的武力谁也不怀疑,在乱世能够获得这样强大的武力保证本该是好事,但另一方面,青州却是战乱最频繁的地方,青徐活动的黄巾残余不下百万,各种规模的战斗每天都发生。虽然青州治安很好,士子们对进入青州出仕,还是迟疑再三。
最重要的是,刘备的身份不尴不尬,身为青州主政,却是别驾身份,不仅如此,刘备对士子的学识还特别挑剔,诗文做的再好也没有用,还要会算学,凡上任官员都要经过考核,这让自重身份的士子犹豫——万一考不上,那士子的名誉就全毁了。
这连番举措下,让各地士子既羡慕青州士人的待遇,又对出仕青州犹豫再三。现在,徐庶要去见的就是这样的人,他为什么出手,救自己这样一个名声不显,家世不彰的人呢?
徐庶满脑门疑问,晃晃悠悠的在马上沉思着。
路边,林木掩映下的城堡中,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钟声,随即,一群孩子扛着木棍走出了城堡。这群孩子没有大多数童子的喧闹,在一名个头稍高的孩子带领下,喊着“一二一”的口号,整齐的排着队列,沿大路走着。
“致——礼”,孩子们幼稚的声音引起了徐庶的注意,在领队孩子的号令下,童子们行着军礼,走过了徐庶身边。
顺着孩子们的目光,徐庶愕然发现,孩子们行军礼的对象,竟然是随行的刘公子。只见刘公子在马上挺直了身子,欣然的回复着军礼,嘴中嘟囔着:“好样的,再过十年,又是一群好军人。”
徐庶顺嘴问:“刘公子,这些孩子都是什么人?”
刘公子一边回礼,一边回答:“漯阴乡学的童子军。”
徐庶陷入沉思中,公子这个称呼,在汉代是有讲究的,只有一方大员家中的孩子,才被手下人称为公子。依这称呼看,刘公子很可能是玄德公的一名义子,玄德公派出自己的义子来护送自己,可以说给足了自己面子,看来是准备征辟自己为官。可是,陈永反复称呼自己为“单先生”,看来自己逃犯的身份也让玄德公顾忌,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为自己安排什么职位呢?
第二节 猛虎出山
第四章群雄割据第二节猛虎出山
洛阳城中,黄琬匆匆走入卢植府上,一入厅堂,劈头就问:“卢公,何事见召?”
卢植皱着眉头,随手递上一封短信:“你女婿来的信,我看不懂。你看看”
黄琬接过了信函,只见上面寥寥的写着几个字:“一天三日,早作准备。”
黄琬疑惑的说:“玄德这孩子搞什么鬼?这样没头没脑,谁看得懂?”
卢植叹了口气,道:“这封信若是我另一个弟子来的,我必不予理会。但是玄德言不轻发,对于谶纬学说向来不屑一顾,在青州,就曾诛杀过术士襄楷。所以,玄德说出来的谶语,到让我不可小觑。”
黄琬默读着字句。小心的说:“一天三日,这日莫非指……”说着,他用手指了指皇宫方向,示意着。
卢植叹了口气:“若真是指那个……”他随手一指皇宫,接着说:“那才真是可怕,圣上如今身体不好,若是圣上故去,另有两个新君登位,天下乱局就不可控制了。若是指,新君等位,还有人一手遮天,控制新君,那就更不妙了。”
黄琬打了个冷战,急问:“卢公的意思呢,我们该如何准备?”
卢植忧心忡忡的说:“方今,朝堂之上外戚何进与宦官争权,事态愈演愈烈,我们如何能插入朝堂争端中。依我看,我们还是在朝堂之外作些准备吧。”
卢植看着黄琬,补充说:“玄德还有一封信,说是日久不见我子卢毓,想与毓儿畅谈一番,希望我派遣毓儿往青州一行。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我尽早遣散家眷。我准备让毓儿带所有家小赴青州,青州货船等在洛水岸边。黄公,信上还说,莺儿也想见见就别后的亲属,你也准备准备,让家眷登船赴青州吧。”
黄琬默然沉思,开口说:“且休慌张,我把女眷先送走,其余的人,等看看事态,再说。”
卢植点头答应:“也好,我们看看事态发展,再作决定。”
正在此时,卢府管家通报:“青州商社总管周毅遣人报信。”
卢植与黄琬相视一眼,扬声说:“传见”。
青州商社信使进门,恭恭敬敬的擎着一块兵符,奉给卢植。
“这是?”卢植疑惑的问。
青州商社信使朗声回答:“青州商社总管周毅周大人,今日凌晨已引领几名大臣的女子赴出云观海,周大人临走时吩咐,将青州商社兵符交与卢大人保管。”
卢植苦笑着摇摇头,周毅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引领几名大臣的女子赴出云观海,实际上,等于诱拐了几名大臣的女子私奔出逃,临走时把兵符交给卢植,那是希望卢植为他擦屁股。
不过,青州商社信使下面的话,却有格外意味深长:“禀报卢大人,青州商社闲杂人等,均已回青州。城主近日调派的300名弓弩兵,已到达商社。快船3艘,正在岸边待命,如何调派,请卢大人示下。”
卢植豁然明白了这一切,急急吩咐说:“你先去厢房待命,等会我再招呼你。”
随即,卢植向黄琬解释说:“黄公,这样看来,玄德此次是动真格的了。出云弩兵在与鲜卑大战中,一战成名,而玄德从不让出云弩兵跨出青州、出云地界。青州快船,向来是在大海中航行,玄德从不准许它进入内河。此次,玄德派出三艘快船,300弓弩兵。看来,他是在郑重其事。至于周毅诱拐大臣女子私奔,很可能只是个幌子,玄德是在借机撤出青州商社重要人手。”
卢植长叹道:“我这名弟子心机深沉,向来谋定而后动,黄公,既然他已开始布置,你就不要执拗,立即遣散家眷吧。”
漯阴城门,徐庶等人夹杂在入城的人流中,缓缓的向城门口挪动。平原郡是尚未全面实施青州律法的国中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