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代表了什么,如此,何不正大光明的查问?
正在此时,外面禀报李怀玉来了。太后连忙叫人请进来,笑着问道,“皇帝怎么过来了?”
“朕批完了折子,便过来给母后请安。瞧着母后心情甚好,可是有什么好事?”李怀玉问道。
太后本就打定主意,因此倒是并不遮掩,笑着道,“前儿哀家去御花园时,拾到了一个玉佩。原本并不想张扬,便叫花嬷嬷去查一下。谁知竟是找不到,哀家想着,索性拿出来问问,许就有人认了呢!”
李怀玉眸光一闪,勾起唇角道,“不知母后能否让儿子瞧一瞧那玉佩?”
若说那只是普通的玉佩,他怎么都不信。如果是那样,太后根本不会上心,随便交给什么人处置也就是了。而今自己巴巴的来查,必定是事关重大。只是怎么又要大张旗鼓的问了呢?
太后笑着将那玉佩取了出来,“就是这个了。也不知是谁丢的,虽然不算稀奇,但玉质也是上好了。”
李怀玉看到那玉佩,眸中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那玉佩他是认得的。那是林清身上的佩玉,他曾经见过一次,并不是佩在腰间,反而戴在脖子上,就因为这个,才让他特别注意到。林清自己说,那是从小就戴在身上的。
这是贴身戴着的东西,林清素来仔细,怎会将这东西丢了?
再者……从前没有深想,如今被太后一说,李怀玉也意识到了。这玉佩价值并不低,林清怎会从小戴在身上?要知道她父亲在内务府做的可不是有油水的差事。
这些东西都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李怀玉面上掩饰的非常好,至少太后没有看到。
“的确是块好玉,想来应是不小心遗失的。”李怀玉本想将这玉佩拿到手中,但转念一想,便放弃了。
他既然能够看出太后很重视这块玉佩,自然不会交给他,万一惹来太后的怀疑可就糟糕了。
再者说,就算没有玉佩,他也不见得不能调查出后面的事情来。
太后似乎也不愿意李怀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这玉佩上,便解释道,“也是哀家闲来无事,这才将这个当做一件事情来办。说来,这也到了五月了,怎的还是没听到选秀的消息?”
“母后怎的忽然想起这个了?如今事情多得很,一时顾不上这个,今年朕不打算选了。”李怀玉道。
太后眉头便是一皱,“这怎么行呢?你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分内之事。祖宗家法,向来如此,怎可因为这些小事就去推脱?”
她说着脸一肃,“若是宸贵妃的缘故,她没空主持这选秀之事的话,哀家这把老骨头,免不了要出来替你操心一回了。让宸贵妃只管放心就是,必定不会让她忙不过来。”
李怀玉听她这么说,只觉得好笑,忙道,“并不是宸贵妃的缘故,只是朕自己不想选秀。朝中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何苦将功夫都浪费在这上头?母后若是喜欢哪一家的贵女,只管宣进宫来就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太后自然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了。便摇头道,“既然是你不愿选秀,那也就罢了。哀家这些年见人少,怎会知道哪家的姑娘好?只是皇帝你还年轻,便是忙朝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这些嫔妃都是伺候你的人,不必花太多心思。”
绕来绕去,其实还是对林清不满。李怀玉也不明白,太后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林清。
不过……他的视线扫过那块玉佩,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两个人的关系越不好,对他才越有利。毕竟玉佩在太后手中,林清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来拿的。如此他才有时间去查。
从慈宁宫出来,李怀玉想了想,便去了钟粹宫。这件事倒是不必瞒着,大大方方的告诉林清,反而更好。
林清听说他从慈宁宫来,第一反应便是,“太后找你说选秀的事儿了?”
“嗯?你怎么知道?”李怀玉挑了挑眉,虽然觉得林清能猜到很正常,却还是脱口而出。
林清笑道,“昨儿承恩公夫人才进宫呢!臣妾猜想,莫不是苏家又要送一个女儿入宫了吧?”
李怀玉听了这话,倒是格外感兴趣,“哦?你是说,昨儿承恩公夫人入宫了?”他这几日忙得很,对宫里的事情,了解的也不若从前清楚了。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影响,魏忠便没有禀报。
但李怀玉却从这里头,看出了一些苗头来。前日太后在御花园拾到玉佩,并没有立刻就开始调查,反而先宣了承恩公夫人入宫,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耐人寻味的很。
林清见他出神,便问道,“怎么,是臣妾猜错了,太后不曾说这个?”
“不是。”李怀玉笑了笑,“太后的确说起这个,朕已经推了。想必她也不会来为难你。”
林清撇了撇嘴,太后也要能为难得了她才行啊!反正她是不怕的,如今可不比从前了。
李怀玉看她的动作,便猜到她的意思了,不过也没有拆穿的意思,反正……他眸色一沉,他和太后,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何必尊敬她?
“对了。”他似是无意的提起来,“你从前不是在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佩么?如今怎么没有了?”
林清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却是心跳如擂,紧张的要命。
过了一会儿,稍稍缓过来些,她才道,“收起来了,似乎是在盒子里,臣妾去找找。”
说着便进了内室。李怀玉跟进去,她也不阻止,将自己的梳妆盒拿出来,一层一层的打开,“都忘了放在哪一处来了。许久没戴,搬了好几次地方,东西都混了。”
李怀玉听了之后,疑惑倒是少了些。林清身边能使唤的人少,所以搬家的时候,会叫外面伺候的人进来收拾,如此一来,也就难免会丢些东西了。她又不是十分注意这个的人,没发现也是情有可原。
林清找了一圈儿,也还是没找到,不由凝眉叫道,“香凝!”
因李怀玉过来,为了让两人自在说话,香凝等人便都退了下去。听见林清叫,忙掀帘子进来,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可是要传晚膳了?”
这个时候也该是晚膳的时候,因为林清和李怀玉独处时,基本上不会叫人进来伺候,事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叫人的时候便是要传膳了,因此香凝才会这般问。
她哭笑不得的道,“传什么膳,你快过来帮我找找,那块祥云纹的玉佩放在哪儿了?”
这些东西是香凝管的,她记得也比林清清楚,“是在第三层,因主子说了不戴,奴婢记得还特意包起来了。”
“没有。”林清将第三层的东西都倒在桌面上,示意她来看,“不见了。”
香凝跟着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李怀玉才道,“不必找了,必定是丢了。”
林清听他话中有话,将香凝打发出去,才问道,“皇上这么说,可是在别处见过臣妾那玉佩了?”
“是。”李怀玉点头笑道,“你这般聪明,不如猜一猜,朕是在哪儿瞧见的?”
林清抿了抿唇,这还用猜?她本来就知道李怀玉是在哪儿看到的,“皇上才从慈宁宫来,而且如此突兀的问起臣妾那块玉佩,莫不是那玉佩是在太后那儿?”
“可不是?你应该也知道,太后今日在宫里找一个人,就是因为捡到了那玉佩。”李怀玉道。
林清惊讶的问道,“怎么那玉佩有何不同,能让太后娘娘这般费心费力?”
李怀玉讽刺一笑,“谁知道呢?说不定那玉佩中,藏着什么极大的秘密呢!”
林清皱眉道,“不过是臣妾的一块佩玉罢了,能有什么秘密?皇上若不放心,也去查查就是。”
话虽如此,但脸上的神色,却不见半分轻松,必定也是觉得其中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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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0 红英动日华
这件事李怀玉自然要查到底的,他之所以将这事告知林清,为的便是让林清别去在意。【
但从心底,李怀玉自己却是相信的,这件事必定也和林清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因为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不想让林清跟着担心。若有必要,他将来自然会说。
第二日他便下令魏忠全力调查此事,“御花园中丢的玉佩,承恩公夫人进宫的原因,还有……”
听到李怀玉的声音顿住,魏忠意外的微微抬头,见他眉峰轻拧,似乎十分为难的模样。
魏忠有些意外。皇上一贯下令都是干脆利落的,还未见过他这个模样。
李怀玉想了一会儿,还是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就是这些,务必给朕查清楚!”
等魏忠退出去之后,他又沉吟半晌,这才抬头道,“去将宸贵妃的父亲请来,态度恭敬些。”
没有人答应,武英殿里空荡荡的,仿佛那不过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李怀玉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靠在御座上养神。他最近也是累极,偏宫里还有这样的事……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得一阵破空声传来,李怀玉睁开眼睛,便见一个一身劲装打扮的黑衣人,带着一个穿着锦袍,面容和善的中年人站在殿下。
见他睁眼,那黑衣人单膝下跪,“回禀主子,人已带到!”李怀玉摆摆手,他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殿里。
林诚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如今早不在内务府做事了,林清的位分越升越高,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有了地位,何况林湛做了官,也不需要他挣钱养家了,因此他只是在家里种树养花,闲暇时和几个老友下棋听戏,好不快活。
他一辈子都是老实人,从没想过林清在宫里如何,林湛在军营如何的事。
在他看来,林清能伺候皇上,是天大的福分。他是出身宫奴世家,从小对皇权便有极深的敬畏,两个女儿都进了宫,他没想着靠她们去挣富贵荣华,但也希望她们过得好。
至于林湛,宫奴世家的人,想要出人头地,便只能做官。林湛不是科举的材料,从军也是一条路,总比他自己,在内务府耗了一辈子要好得多。
因着这样的想法,他现在的日子,倒是过的十分悠闲。孰料今日忽然来了一个人,不由分说便说皇上要见他,就将他带走。林诚一路受的惊吓,到现在还未回过神来。
直到李怀玉咳嗽了一声,他才想起来要行礼请安,连忙跪下,“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怀玉没有一皱,倒不是有何不满,只是想到这到底是林清的父亲,便有些不自在。从前听林清提起,对这个父亲,颇有孺慕之思。他忙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起来,贵妃的娘家人,也算是国公爷了,但林诚身上,却根本没有那些自得的东西,从这一点来看,这个人的确是十分不错的。李怀玉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林诚起身之后,拘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李怀玉又请他坐下,才道,“说起来这还是朕第一次见你。你是宸贵妃的父亲,论理是该有封赏的,倒是朕的疏忽了。”
林诚连忙起身,“回皇上,奴才们再没有想过这些的。奴才家中只奴才一个人,还有个儿子,也在军中。这功名富贵,只管由他自己去挣。皇上的恩典,奴才是万万不敢受的。”
李怀玉总算是看出这人和林清相似的地方来了。他笑了笑,“无妨,嫔妃的娘家,受封赏也是应当的。”
不为别的,林湛如今在军中,做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危险自不必说。能够让林诚过得好些,何乐而不为?
林诚面对的是皇上,也不敢很推脱,便连忙谢恩了。
李怀玉这才进入今日谈话的重点,“宸贵妃和林湛是双胎,听闻夫人也是因此而难产?”
“是。”说到亡妻,林诚的神色也颇惆怅,“奴才是个粗人,幸好当时阿雪也大了,能照顾两个孩子。”
李怀玉的眼睛一眯,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说起来,宸贵妃身上有一块佩玉,很是贵重。朕听贵妃说起,是自小就戴在身上的。那东西莫非是大人置办的?林湛身上也有么?”
林诚额头上冒出冷汗,“回皇上的话……这……那玉佩只有贵妃娘娘有……”
“哦?那又是为何?据朕所知,家传的东西,向来都是传男不传女,为何林湛反而没有?”李怀玉又问。
话说到这里,林诚虽是个老实人,但也知道,恐怕皇上是猜到些什么了。他颓然道,“不瞒皇上,臣家中清贫,哪里买得起那样贵重的玉佩?那玉佩是贵妃娘娘带来的。”
“什么叫做‘贵妃娘娘带来的’?她不是你的女儿么?”李怀玉步步紧逼。
林诚叹了一口气,道,“请皇上饶恕奴才欺君之罪,贵妃娘娘并非奴才的亡妻所生,而是臣的大女儿从河里捡回来的。因奴才的亡妻就在同一日生产,这才对外说是双胎。”
“从河里捡回来?就是宫城外的那一条玉枕河?”李怀玉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然而太快了,以至于他没有来得及抓住。只能继续问道,“这么说,那玉佩是她身上本就有的?”
“正是。此事奴才并未告诉别人,知情的只有奴才的大女儿和奴才。请皇上恕罪。”林诚道。
这么说,林清自己是一无所知的。李怀玉想着她对自己说起这个家中的一切,她是真的将这些人视作亲人。若是知道这些其实并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又会如何?
他挥了挥手,“不必,朕赦你无罪,此事不得告知任何人。送他回去吧!”
话音才落,那黑衣人又重新出现,将林诚带走了。只剩下李怀玉一个人坐在大殿上发呆。
林清并不是林家的女儿,她身上的玉佩,只怕是身份的象征,而那块玉佩,太后很重视……
电光火石之间,李怀玉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蓦然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若是这猜测是真的……苏家的胆子可真是不小!李怀玉冷冷一笑,从前不明白之处,也都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