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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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宠爱-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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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东聿衡满意地转过身去批阅奏折,沈宁凝望着他宽厚坚实的后背,闭眼在心中一声叹息。
  男主子坐批奏折,女主子横卧睡榻,两个奴婢随侍轻挥羽扇,香气袭人的内殿生出一种时光的静谧来。
  殿内安静了许久,沈宁见他两三次地扭脖子,自知他久了肩膀僵硬,于是坐起身来绕到他的后边,双腿企图外八字跪坐,不意扯到了淤青之处,轻轻闷哼一声。
  “做什么?”正沉思的皇帝猛地转过头来。
  沈宁倒是吓了一跳,颇为无辜道:“我想帮你按按肩膀。”
  “不必,”东聿衡放柔了目光,“朕不喜按肩。”他是不喜有人在他后头离得这么近,即便乏了也是让奴婢揉按脚底穴道。“你别折腾,躺着是正经。”说着他又半软半硬地押她躺下。
  沈宁噘了噘嘴,东聿衡最爱看她这个小动作,一时难耐也不管奴婢在侧,上前又偷了一香。
  沈宁的脸微微一红。
  东聿衡坐正,握笔在奏折上批“知道了”三字,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前些日子见了二皇子?”
  沈宁坦然,“是了,就是那日去延禧宫,路上碰上了二殿下,便请他到这儿来坐了一坐。”
  “你倒是挺好客,”东聿衡道,“都聊了些什么?”
  “不过是关怀几句,”沈宁坐起身来,“我听二殿下说,贤贵妃降为选侍,便不能养育皇子了,我只觉二殿下可怜,又想着皇后娘娘,德妃庄妃都有亲子照顾,应接不暇,所以……”
  皇帝微微偏了偏身子,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光中看不睛表情。
  “所以这几日我去昭华宫请安,仔细观察了一下陛下的嫔妃,觉着惠嫔温柔体贴,又曾夭了皇女,应是能一心一意照顾于二殿下,只可惜她出身不高……”
  东聿衡转过头来,脸色隐晦不明,“你这……”
  二皇子秉性聪颖平和,平日颇得他的喜爱,因此也着实为其选母妃一事费了精神,皇后的想法居然与沈宁一致,她的理由是沈宁圣眷正浓,怕是不日将获龙子,且进宫时日尚浅,不知如何操持。东聿衡却是认认真真地想过将二皇子放置沈宁名下。沈宁才来了不久,就与庄妃起了争执,冷着脸不顾下跪的花婕妤拂袖而去被众人亲眼目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怕是一时也不能磨平,还不如给她一皇子傍身,往后即便再有皇子公主,多一个大的总是好的,况且太子未定,即便立了嫡长子,明晟也定有亲王之护身;万一往后他选了明晟继位,沈家可助明晟一臂之力,沈宁也可母凭子贵……自然到了那时,卫选侍自是暴病身亡了……
  他设想诸多,却不想当事人还装傻充愣,还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日子。
  皇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至今对他还不能像对待李府一样掏心掏肺用尽力气想尽办法?李府就是个下人她都要安排得妥妥当当,他景朝尊贵的二皇子有意找上门来,她却无动于衷,好个差别对待!
  “朕的皇子入不了睿妃娘娘的眼?”
  沈宁暗自叫糟,开口却说道:“莫非陛下是想让二殿下到我这儿来?”
  “不可么?”
  “当然不行!”沈宁冷笑,“我自个儿还没孩子,就要帮陛下带你与别的女人的孩子,我自认心胸还没那么宽广!”她试图转移话题。
  东聿衡一愣,没想到她竟直直白白地说出妒意来,心头却是一喜,她心中毕竟有他。
  心中欢喜,他却依旧训道:“既已成了朕的妃子,理应与后宫和睦相处,不可心胸狭窄,朕的皇子唤你一声母妃,自应有母妃的作为。”
  沈宁神情一僵,并不说话。
  今日二人都有些莫名情绪,气氛很快冷凝。
  皇帝见她如此,怒火窜了上来,“没想到你竟是个醋坛子!连朕的皇子都容不得。”他顿一顿,“朕有三宫六院,往后去了别的去处,你又待如何?朕最厌妒妇,你莫要犯了朕的忌!”
  沈宁知道有这么一天,但从他口中亲口说出来,却依旧呼吸困难,“不能……不去么?”她嘴贱地问出口,却连自己也没有底气。
  东聿衡眉头紧皱,“睿妃,”他警告地叫道,“朕赐你‘睿’字,别辜负了这个名号,恃宠而骄愚不可及!”
  沈宁浑身一颤,脸上浮出一丝脆弱,旋即闭了闭眼,自嘲一笑。
  东聿衡的心弦似是被拔了一下,放柔了语气,“唉,朕方才说得重了,宁儿心中有朕,才希望朕时时在身边,朕很是高兴,但宁儿莫要太过任性,往后多出去与姐妹们多顽一顽,也知她们可爱。况且宁儿为妃,往后有了皇子朕就提了你的位成贵妃,只在皇后下头,也没人敢欺负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朕最心疼的,还是宁儿。”
  “够了!”沈宁只觉无法再忍,一声怒喝,推开了他道,“你说的笑话!要是我有三夫四夫,不知道你还能不能与他们和睦相处!”沈宁知道对方是封建皇朝的皇帝,从来就没有一夫一妻这个概念,她也不强求一生一世,轰轰烈烈爱一场便好了……明明理智是这么想的,情感却全不能接受。
  “放肆!”她说得什么混帐话?三夫四夫?她有个病痨鬼前夫还不够,还三夫四夫!东聿衡一想起三四个男人围在她的周围的场面他就莫名大怒。
  情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双方都触了对方逆鳞,互相恶狠狠地瞪视。
  帝妃的争吵让里外的宫仆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简直要求爷爷告奶奶了,他们的主子怎地又惹了陛下生气?今个儿才挨了罚,他们走路还打颤儿哩!主子可行行好,为他们这些奴才想一想罢。
  沈宁胸膛起伏,努力维持一分冷静,撇开视线道:“我不跟你吵,你走!”
  谁知这神态语气却是火上浇油,东聿衡粗鲁地拉过她,“怎地,后悔了?又想起你那温柔体贴的病鬼前夫了?朕告诉你,你既然成了朕的妃子,作鬼也是朕的人!朕平日就是太惯了你,让你一直‘我’‘我’地没个尊卑,以后对着朕就要自称‘臣妾’,你是朕的臣,朕的妾,知道么!”他要她时时清楚,谁是她的夫她的天!
  沈宁的眼中似有一道光划光,旋即眸子迅速黯淡了下去,瞬间毫无光芒。
  这昙花一现的戏幕。
  “臣妾,知道了。”
  东聿衡盯着她,猛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第六十四章

  春禧宫独宠的日子结束了,皇帝一连几日召其他嫔妃侍寝,再没踏进春禧宫一步。后宫上下又开始人心浮动,一些无聊的在背后嘲讽议论,还没当初云嫔独宠的日子久哩,这睿妃,也不过如此。
  虽是暗中嘲笑,嫔妃们也不敢在沈宁面前表露一二,她毕竟尊为妃,脾气又不是个好的,身后还有沈家撑腰,得罪了她怕也没甚好果子吃。
  皇后将沈宁召去了昭华宫。沈宁与平常无异地给她请了安,坐在了下首。
  孟雅细细打量她一番,只见她面色平静,眼中也是波澜不兴,心中不免轻叹,果然是个沉得住气的,这突然骤变有几个女子能这般平静?
  孟雅对沈宁的感觉很复杂。沈宁曾带领了云州百姓奋力抵御外敌,是当仁不让的巾帼英雌,她对她很是敬佩。然而她以沈家女进了宫来却是让她有所顾忌,她深得皇帝喜爱,又有沈家在后头,自己又有智有谋,万一哪天她诞下了皇子,无疑是奕儿继位的障碍。然而沈宁入宫来这一连串的做法,与三番两次和东聿衡争吵的行为,却让她更为困惑,这可不是一个聪明女人的举动。
  “睿妃,本宫看陛下这几日似有不悦,你可知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
  “本宫听闻你与陛下曾有所争吵,可有此事?”
  沈宁摇了摇头,“是陛下恼了臣妾。”她是傻的才对皇后说实话让她又罚一次。
  “陛下因何事恼怒?”
  沈宁垂眸低叹,“臣妾又从何得知?”
  看她这一副伤心的模样,怕是帝心难测。孟雅见状不再为难,而是道:“你也不要委屈,陛下成日为天下百姓操劳,心忧国事自有烦郁之时,你作为陛下的妃子,自当替他承担一些怒火。”
  “臣妾知道了。”
  孟雅点点头,“你这样很好,你放心,陛下过段时日心气过了,自然会记起你的好来。”
  沈宁闻言苦笑一声,旋即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娘娘,臣妾……想回家省亲。”
  景朝有制,凡妃位以上后宫女子,入宫后皆可回家省亲一次。皇后见她满眼哀凄,便道:“本宫与陛下说一说。”
  东聿衡下朝后在乾坤宫接见了皇后,皇后向他禀了一些后宫之事,忆起沈宁的请求来,想了一想,便道:“陛下,睿妃今日请旨回沈府省亲,不知陛下是否准许?”
  皇帝一听,眼神一凛。他原是想冷落她几日让她反省反省,今夜本已打算去她那儿,不想她居然不知悔改,还试图以退为进威胁于他?
  皇后轻轻抬眼观察他的脸色,便确信沈宁这一招用错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她听得皇帝冷冷地下旨,“去便让她去,没朕的旨意不许回宫!”他这回定要冷透了她!
  沈宁接到圣旨,轻叹一声。
  隔了两日,妃子仪仗停在春禧宫大门前,沈宁着一袭朝服,分别去向皇帝皇后谢恩。东聿衡在乾坤殿召见,睿妃华服娇容似是全不放在眼里,只冷淡地说了些场面话。
  沈宁深深看了皇帝一眼,微微一笑,躬身而退。
  爱这东西太玄乎,他爱她她不爱他,她爱他他不爱她,可为什么正是这种捉弄人的感情,却让世人一眼万年,刻骨铭心。
  沈家上下自沈宁入宫的那一天就开始准备省亲事宜,因此虽然旨意匆忙,沈府也有条不紊地准备完善。然而等在正厅的老爷们不仅没有喜气,反而眼中有烦恼之色。睿妃惹帝王不快之事多多少少也已传入了沈家众人的耳里,并且睿妃省亲不若其他妃子只停留一日,而是需待圣上圣旨而归。说是隆恩浩荡,可这莫不是把沈家女儿赶回娘家了?
  惟有太傅沈年波澜不惊,静候孙女省亲。
  吉时已到,睿妃仪仗进了沈府,沈年正待领儿孙相迎,不意前头匆匆赶来一个太监,他手执拂尘对沈年道:“沈太傅,娘娘路上突觉不适,头疼难忍,便下了旨意暂免拜见。”
  沈年问道:“有劳公公,不知娘娘现下意欲何往?”
  “娘娘说了,回她平日住的院子,速召大夫去帮她看一看。”
  “老夫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一阵折腾,这省亲的繁文缛节在睿妃的突然抱恙之下不了了之,睿妃躺了一日,第二日才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恩义厅中,沈年身为一品太傅,只需见礼,沈悉领着兄弟晚辈正要拜见,沈宁却抬手阻止,“父亲叔伯对我行大礼,真真折煞我了,免了罢。”
  跟在身边的洪公公犹豫道:“娘娘,这于礼不合……”
  沈宁道:“昨日我进沈家,沈家需行君臣之礼,今日我做为沈家女儿,岂有一再让父亲拜见之理?”
  如今这场景不若昨日正式,既然娘娘开口,洪公公也不便多说,只好作罢。
  几人寒喧一阵,沈宁正想离去,沈年竟开口了,“老夫听闻娘娘棋艺一绝,不知老夫是否有幸与娘娘对奕一局?”
  沈宁略为诧异地看向老太傅,虽是寥寥几面,她也知她这祖父也是历经大风大浪,如今即便狂风暴雨也能不动如山,他叫她下棋,是否也觉着她需要提点了呢?
  “孙女儿荣幸之至。”
  二人便在恩义厅架了棋盘,沈年让儿孙退下,沈宁也摒退宫仆,连洪公公也一同离去了。
  沈宁请沈年开局,沈年当仁不让地挥了马。
  待恩义厅中薰香烧完,棋局已行至中盘,沈宁手里玩着棋子,心里只有一句:
  姜还是老的辣。
  沈年移了一子,捻须笑道:“人常说下棋观人,老夫看娘娘棋路,却得出‘性情’二字。”
  沈宁点点头,“祖父大人果真厉害,我就是个横冲直撞的性子。”
  沈年道:“娘娘若非没有这点胆识,也不敢在云州披甲上阵。”而后他唏嘘一声,“全是造化弄人,若非我沈家树敌,您又怎会流落民间遭遇杀戮之事?一切都是老夫的孽债。”
  “祖父大人言重了,命该如此,岂能怨人?”
  沈年赞赏看向她,说道:“横竖这屋里没有别人,老夫与娘娘说一句心底话。”
  “祖父大人请讲。”
  “陛下当初下旨召您入宫为妃,老夫是极为高兴的。却不是因为沈家出了一位妃子,而是娘娘的通身气度与度量,陪伴帝王身侧再好不过。”
  “祖父过奖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机缘巧合才变成了这样。”沈宁笑笑,低头落了一子。
  “娘娘过谦,老夫自认历经沧海,识人的目光还是有一些的。”
  沈宁只得轻轻一笑。
  “老夫思量许久,只今才得已机会与娘娘一说。老夫作为沈氏族长,决意沈氏与娘娘共同进退,惟娘娘马首是瞻。”
  沈宁大惊,抬起了头。她就不信他没有听到她失宠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傅居然做出这种决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以为自己不与沈家过多牵扯,出了事即便迁怒沈家也能开脱出来,可老太傅居然自发地想要搅进这一滩浑水?他就这么看好她,以为她一回宫就能再夺回皇帝的心?还是她的出现打断了他们原本的计划,因此要从她这里扳回正轨?
  “祖父大人,我从来就是个不管不顾的,您寄予厚望,我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娘娘只管照您的步调走,我等跟随娘娘的脚步便是。”
  沈宁心事重重地回了回了内院,继而接见沈张氏等人,也并不让长辈跪下,洪公公爽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娘娘,昨日莫不是假意头疼罢?
  待叙旧一回,沈宁让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了早已哭得泪汪汪的母亲沈张氏。
  “我儿,为娘听得一些闲言碎语,说你惹怒了陛下失了宠幸,这是真的么?”沈二夫人抓着沈宁,一边流泪一边急急地问。
  “母亲不必担心,不过是寻常吵闹罢了。”
  沈张氏一听几乎要晕过去,什么叫寻常吵闹?跟帝王还有寻常不寻常的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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