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几日后的晚上,鄯尧陪风月吃了晚饭,嘱咐他晚上不要再玩闹,早一点睡觉。
少了夜间有趣的活动项目,风月自然是拉着鄯尧不放。可鄯尧却说晚上有事情必须做,陪他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临走之前硬是把风月拉到床上塞进丝被,看他睡着了才关上门悄悄离开。
其实风月哪里睡得着?夜猫子的习性怎么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彻底扭转。他只是特别好奇罢了————尧哥哥干什么去了?还从不曾见他晚上独自出去呢。
好奇心比天都大,鄯尧前脚刚走,他就爬了起来。
可是风月几乎把燕庄转了个遍,连鄯尧的影子都没见到。
难道是出去了?风月沮丧起来。这么久了,就算庄子里和山谷里再好玩,也会腻啊!好想出去转转……对了,燕庄是在哪个城市都还不知道呐,明天一定好好好问问他,也一定要让他答应带我出去玩……
正捉摸着怎么说服鄯尧,却抬头看见不远处飘着团团氤氲白雾,月光下显得十分神秘。想想反正睡不着,干脆去泡温泉吧。
皎洁月光下白雾笼罩的温泉,宛如天人的少年一件件褪去外衣,散开光滑乌丝,赤裸着悠闲步入温热的水中,骨肉均亭的身体几与月光同色。'炫‘书‘网‘整。理'提。供'他先伸出洁白的脚撩了撩水,才一步一探慢慢让水没到了腰身。
这怎不让偷看的人面红耳赤咽口水?那诱人的脚踝撩的何止是水,更是人心中潜伏的欲望。
树丛里,竟然有两个男人正在“偷窥”风月入浴!面红耳赤的是鄯尧,咽口水的是个威严青年。
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毫不知情的风月,沉声冷冷道:“不是说他死了么?”
鄯尧红彤彤的脸瞬时变得煞白,扑通跪了下来急切的解释说:“公子,他不是无双,他、他叫风月。”
“风月?鄯尧,这世上会有两个人一模一样到连胎记都不差分毫?”
“公子,他……”
“从实道来!”青年沉声一喝。他年纪看来并不比鄯尧大,却周身散发着无出其上的气势,这么低低一喝,竟仿佛狮王威严的一吼,徒令人心生惧意。
鄯尧浑身猛地一颤,知道自己已经惹怒了他。无双这个名字,足令天下权者纷纷为之倾目,他隐瞒无双尚在人间的消息,只说人已死,不料却在这个关口无双完整无缺的出现,该如何解释?
鄯尧只觉得满口苦涩,伏身问道:“属下要是说了实情,公子能相信属下么?”
青年冷冷道:“本公子自然辨得真假。”
鄯尧却说:“公子若是不相信属下句句是实,属下绝不透漏一丝一毫!”他其实心中惶恐,额头已经密密布满冷汗,却仍然跪伏于地硬着头皮坚持。
青年瞥他一眼,说:“这么说本公子只好去问无双本人了?”
鄯尧大惊失色,猛然抬头,面色惨白颤声说道:“公子息怒!属下并非有意顶撞,只是……只是无双他、他武功尽失,还……”话未说完,他已是浑身颤抖,十指深深抓入泥土。
“还怎样了?”青年似乎也颇为吃惊,天下闻名的无双,竟然没了武功?
“他……已将过往的一切,都忘了……”鄯尧心中剧痛,竟然连眼睛都湿润了。
“哦?”青年玩味地看着玩水的少年,眼中闪过捉摸不定的光芒。瞥眼看见鄯尧的表情,不慌不忙道:“你倒是挺看重他么,竟然连我也敢瞒,难怪外面没人知道无双的近况。想必你是打算明天把无双死讯昭告天下吧!”
鄯尧不做声。他的确是这般打算,当初设灵堂的时候都是自己亲历亲为,连庄中人都不知道,谁知无双突然又活了回来。本想事情一过,便找个安全的所在将他好生养着,谁料到风月好好的觉不睡,偏偏大半夜跑来泡温泉?这突如其来的一脚,不知是福是祸?悄悄扫了一眼青年的脸,见他颇有玩味之意,当下心中凉透。
月儿月儿,我想疼你守你,为何你偏偏出现在这人眼前?鄯尧心中一阵苦痛,连问话都忘了回答。
“也好,”青年沉吟道:“无双虽然失忆,但是记得他的人可不会忘了他,必定还有用处。”随即命令道:“鄯尧,你仍在这里打点好燕庄,本公子带无双回青城!”
“公子!”鄯尧一声惊呼。
青年瞪他一眼,喝道:“又不是要他的命,你怕什么。”见鄯尧满面凄楚,心中已然明白,低声说道:“过一段时间便调你回去与他团聚,你先在这里做好该做的事吧!”
鄯尧闻言,低了头不再说话。忽听“哗啦”一声水响,原来是风月突然从水中站起,慢慢向岸上走去,大半个身子一点点赤裸在二人眼前。
鄯尧长身而起,飞扑到风月身前,堪堪挡住了青年目不转睛的视线。
青年眉头一皱,立时就要发怒。只是这当口儿,传来一声清脆无比的欢呼。
“尧哥哥!”风月笑逐颜开的一头扑进来人怀抱,高声叫道:“尧哥哥,我找了你好{炫&书&网久,原来你在这里!”
尧哥哥?青年哑然失笑,听到风月欢快的声音,不由怀疑,冷冰冰硬梆梆的无双什么时候这般有趣起来?因为所谓的失忆?
思及此处,慢慢从掩身之处走了过去。
9
鄯尧正手忙脚乱的拿衣服往风月身上裹。他一心不想让别人看到风月的身体,也顾不得脸红心跳,却忘了风月早已被人看光光了!
风月见鄯尧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大为奇怪,问道:“尧哥哥,你怎么了?”
鄯尧手里一滞,却不回答,继续给他穿衣服。
风月更奇怪了,正想开口,一个威严华贵的声音传来:“他怕你被我看见!”
风月心中一颤,心说这人的声音好特别,定不是泛泛之辈!探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玄装的英武青年慢慢走了过来。那人与鄯尧身材差不多高大,周身却比鄯尧多了份摄人心魄的巍巍气势。他稳步而来,踏着青草落叶,发出懒洋洋的沙沙声。月光下一张分明的俊脸,疏朗的眉宇间隐隐藏着号动风雷的气魄,朗朗虎目,闪着王者一般的光芒。
风月看着天神一样的来人,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那人见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看,没来由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风月眨眨眼睛回过神儿来,偎在鄯尧怀里问道:“尧哥哥,为什么怕我被他看到?”
鄯尧心中痛起来,紧紧搂住他。想到马上要和他分离,心中更是难过。此时的风月大不同于以往的无双,可爱无比,总令人不舍。这一别,何年何月才能再见?更何况,那人常常心狠手辣,若是风月不小心触怒了他,不知要受多少苦……
正心伤间,又听到那人说:“何止是我,他可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
风月闻言抬头,看见鄯尧痛楚的眼睛正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惊,抓住他的衣袖问:“尧哥哥,怎么了?”
那人却替鄯尧答道:“没什么,只是想请无双公子到府上做客。”他故意把无双两个字说的极重,听的风月心中突地一跳。鄯尧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搂紧了他。
“鄯尧!”男人冷声命令。
鄯尧双臂一紧,更是把风月牢牢拢在怀里。风月脸贴着他的胸膛,感觉那颗心突突跳得厉害,没来由害怕起来。他抬起脸,怯怯问道:“尧哥哥,我们一起去吗?”
“罗嗦什么!”男人喝道:“鄯尧!”
两人都是浑身一抖。鄯尧看着风月期待害怕的眼神,心里痛极。想说点什么,偏偏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来。
狠狠心,鄯尧终于慢慢松开风月,轻轻推向满面怒意的男人。
“尧哥哥……”风月不明所以,害怕地叫到。
“走!”男人抓起风月,看了面色惨白的鄯尧一眼, 转身离去。
“尧哥哥!”风月死命挣扎着叫道:“尧哥哥!去哪里……”无奈男人力大非常,手像钳子般抓得他生疼,哪里挣得开?
林子里,一匹神俊的黑马正悠闲的吃草。男人把风月扔到马背上,翻身上马轻叱一声,马儿立刻四蹄翻腾逐风而去。
鄯尧静静站在那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苍白平静的面皮下,掩埋了一颗充满惶恐急切的心,血淋淋地扯得生疼生疼。所有的念想,如风似水般纷纷追逐着马蹄声离去。
“喂!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儿?”风月撑起十二分的胆量,大声喝问。
听他逞强地叫得声音老大,可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害怕。男人低低一笑说:“好{炫&书&网久不见啊,无双公子!”
嗯?!风月顿时呆住,这个人……他他他他他认识无双啊!尧哥哥不是说全天下认识无双的人不超过十个吗?怎么这么倒霉出门就让我碰上一个!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我不是无双?要是让他知道我借尸还魂,他会非常高兴,还是非常生气?古代人都迷信,他万一找巫师来折磨我……想到电视里看到的欧洲中世界教会折磨人的恐怖镜头,浑身打了个冷战。
“嗯?”男人低头看着坐在怀里不吱声的风月,浅浅一笑说:“庆泽只是想请天下最有名的杀手无双公子到府上做客而已。”
“我、我不去,我要回燕庄!”
男人嘿嘿一笑,不在意地说:“你若半路逃回去,鄯尧必会乖乖把你给送回来!”
“你!”风月脑海中白光一闪,惊叫道:“庆泽?你是昊王!”
庆泽大笑起来,周身散发出无比豪迈的男性气息,笑道:“看来无双并没有全部失忆么,这鄯尧竟敢骗本王,看本王怎么罚他!”
风月回过头,看着庆泽充满王者气度的神采。呆呆看了一会儿,低头转过暗想,原来这就是做大王的样子啊,果然超帅的说!以前看过那么多明星演皇帝,真没一个能跟这个真正的诸侯王相比。
庆泽看他不言语,冷冷道:“怎么,你倒挺关心鄯尧么。”
风月不禁气恼起来,尧哥哥对我这样好,关心他有错么!脖子一硬,立刻回嘴过去:“尧哥哥干吗要骗你,我失不失忆关你什么事?尧哥哥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你凭什么罚他!”
庆泽不由惊讶,低头看着嘟着嘴生气的风月。那一幅娇憨的样子,哪里像是个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仔细回忆见到他的一幕幕,洗澡时完全没有防备,抓住他时他挣扎的厉害却没有多少力气,扔他上马时好像从来没骑过马的笨样子,说起话来单纯得完全没有心机……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忘了,连会的功夫都忘了?还是说无双实在厉害,完全掩藏起来不露声色?庆泽暗自捉摸。罢,就让我昊王来会会这个神秘杀手!
这个昊王动不动就要罚人,一定是个纣王再世!我要想个办法让他不能折磨尧哥哥,然后再想办法脱身。风月也打着自己的主意。哼,我能搞定比狐狸还狡猾的外公,难道搞不定你个愣头青?
两人各自打好了如意算盘,竟都不再说话。月光下二人嘴角各自浮起一抹神秘的笑,看上去煞是诡异。
10
两人之间的第一回合,华丽丽的惊现于共处的第一个早晨。
马儿狂奔了大半夜,渐渐失了力气,东方也已微微露出鱼肚白。风月头一次骑马,早已抗不住颠簸折腾,倚着庆泽昏昏欲睡起来。
刚刚碰见周公,就感到脸颊一片疼痛。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到庆泽毫不客气地使劲拧自己的漂亮脸蛋。风月浑身酸疼又一肚子床气,猛地起身柳眉倒竖怒道:“你好不要脸!趁我睡着欺负我!”
庆泽也是虎目圆睁毫不逊色地怒喝:“别不知好歹!你在马上打瞌睡,我下马时你摔了下来,我好心好意把你挪过来你竟然还骂我!”说完不忘嘿然冷笑道:“你好大胆子!全天下敢骂我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风月一看,自己果然正躺在树下的软草上,不由升起一丝愧疚。可是浑身被摔的又酸又痛,脸上也被拧得火辣辣的疼,他又这般恶声恶气,心下着实着恼,揉着腰恨声道:“我不知好歹?你既然做了好人,怎么不做到底?见我打瞌睡还任我摔下来!把我摔坏对你有什么好处?”横了他一眼,学着他的腔调怒喝:“还敢趁我睡着摸我的脸吃我的豆腐大白天的调戏我!你好大胆子!全天下敢调戏我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庆泽彻底愣住,显然没想到这个无双竟然像个被踢到的小狗一样怒气冲天的回嘴,更没想到回嘴的内容竟然是“你调戏我”!
风月只当他不明白什么是“吃豆腐”,愤愤然重新躺下继续去寻周公。有点疲惫却一肚子郁闷的昊王庆泽盯着他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风月VS庆泽首局,风月小胜。
两人之间的第二回合,稳当当的暗浮于两人共吃的第一顿午饭。
被庆泽揪着耳朵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在上。风月打着哈欠,没精打采地爬上马背。随着马儿上下颠簸,不一会儿眼皮沉得像灌了铅,索性就靠着庆泽的胸膛补起觉来。庆泽竟然就由他靠着,也没理会。
等到了一个小山村,早已过了午饭。村口有家小茶棚,庆泽摇醒风月下了马,问茶棚老汉要了茶水坐了下来,风月尚未全醒,也迷迷糊糊坐下。老汉正好端了茶水上来,问他们可要用点饭食。风月低头一看,那白瓷茶碗边上还粘着黄不溜丢不知是什么秽物,胃里一阵恶心。再看那水,其实就是一碗浑黄的凉水,不澄上一会儿决计无法下咽。心里一阵厌恶,看着那碗茶水皱起了眉头。庆泽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交待老汉有什么吃的尽管拿来。
不一会儿,老汉端着一碗干豆,一碗泡菜,一盆白水煮面条摆了出来。风月皱着眉头看过去,那干豆暗黄带绿像是坏了,泡菜颜色发黑像是腌过了头,煮的面条除了水就是面连片菜叶都没有,看得风月已经很皱的眉头又皱了皱。
活了17年,中间又死而复生一回,还从来没有为吃发过什么愁,什么时候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头一次碰上这种食物,这是人吃的么!以前家里的狗粮都比这强上n倍!风月嫌恶地扭过脸。其实胃早就空了,可这些东西看着就觉得恶心,便硬挺着碰都不碰。庆泽倒也没搭理他,只管喝了水拿空碗装了面条就着泡菜干豆吃了起来。
风月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贵为诸侯王,竟然在这种乡下野店毫不嫌弃地吃这种猪食?
庆泽瞟了他一眼,低声道:“不吃也行,等会儿饿了不准叫唤!我可没带什么干粮。”
风月一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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