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当年他正风光的时候,有意无意所得罪的长安勋贵对他报复,尤其当天子病重不理朝政的时刻,他的危机感一天比一天增强,天子豢养的鹰犬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是主人撒手不管,一旦主子不问他的死活就真的像丧家之犬一样了。
宁成就那是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太子监国理政无异于晴天霹雳,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继续做太子刘彻面前看家护院的一条狗,前提是刘彻看的上他的能耐。
很不巧,刘彻对宁成不怎么感冒,前几年冤死的废太子刘荣给他的触动不小,连带着对郅都和宁成等人也不太喜欢,即使太子要豢养鹰犬爪牙也不会找条老狗喂养,平阳侯曹时的才华百年难见,并不代表鹰犬爪牙就很难培养,无非的指哪打哪见人咬人,这天下有的是年轻人眼巴巴的盯着宁成的位置。
乐成侯丁吾客掰起手指算了半天,苦着脸说道:“要吃饭的人口有点多,殿下能不能压缩点需求,要不然国库再充盈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白吃几个月的粮食啊!”
丁吾客司掌九卿之一的大农令,此前叫做治粟内史,主要负责每年的田税和人头税的收入,长安雒阳的大粮仓都出自他的管辖范围内,修建长安的国库用钱也是从他那里出。
刘彻的目光又飘过来。
曹时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我早有打算,不能让长安城里的商贾们白占了便宜,他们必须自掏腰包支付新建的房屋工程款,每间屋的规模大小墙壁厚薄全部要计算进去,没有钱的按照市价折算同等的粮食也行,总之长安改造主要是民房和公共设施,两市的房子还是要他们自己掏钱才给改造,如果不改造以后就不能私自改造了,私搭乱建房屋一经发现立即捣毁,并处以房屋规模大小同等的罚款。”
“不错不错!计划的万无一失那就全力转动起来吧!”刘彻仰起头眺望天空,做出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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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百万大徭役(求收藏)
五月初夏,毗邻渭河的长安城北人潮涌动,此起彼伏的口令声响彻天际。
民夫背负着沉重的纤绳,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死命拉扯,内史府的差役拽着纤绳头扯着嗓子喊号:“天子命我造王城,关中黔首百万出,天子赦令不可违,兄弟们跟我拉呀!”
“嗬嗬嗬……”
声嘶力竭的咆哮传遍原野,放眼望去几十万人头顶烈日拉纤绳拖拽巨大的楼船缓缓驶入码头,汉承秦制集合夏商周三代以来徭役之合,军役徭役法条之严超乎想像,皇帝诏令出京师,七天之内关中百万民夫尽出。
汉律规定,五大夫及以上高爵者免徭役,寻常小徭役可以用更赋代替,但是在百万人级的大徭役面前没有赦免,五大夫以下无论你是豪强地主、商贾巨富、骄傲自矜的儒生,亦或是是好勇斗狠的游侠儿,都必须匍匐在森严汉律铁条之下,逃避小徭役的耐为鬼薪白粲,躲避大徭役至少要罚髡钳城旦舂。
长期逃徭役或者鼓动他人一起逃徭役,只要被发现没有二话,依照汉律论罪当死!
斩首、弃市、腰斩,一道道斩刑杀气腾腾,汉律之下不问亲疏不辨贵贱,没有人敢说汉律不公平,淮阴侯韩信横死,周勃险死,周亚夫冤死,梁王彭越的首级曾悬挂在天下腹心的雒阳城门上示众,多少大逆无道的造反诸侯王,坐死罪的列侯贵胄尸体堆积如山。
大汉帝国律法森严不是儒生打嘴炮,而是用屠刀杀的尸山血海积骨如山铸就出来的,论功劳你比能比韩信、周亚夫更伟大吗?
如果不能,那么挑战汉律只有一个结果。
死!
强大的动员力,强大的执行力,强到极致的基层组织力,这就是大秦帝国称霸天下的秘密,也是大汉帝国威震八荒的真髓!
汉律贯彻到极致的公平,只有皇帝少数时候干涉可以暂时改变,比如晁错挖太庙暂时免死,但终究逃不过百官列侯处心积虑的杀意,触犯汉律而可以不受死,就要做好被人用不讲规矩的手段杀死你,所以时人没有为晁错喊冤的,因为他离间天子兄弟子侄之情,直接逼反楚王刘戊,间接逼死齐王刘将闾,又挖太庙触犯大不敬罪当死!晁错死的不算冤。
百万民夫奉天子命来服徭役,拉着纤绳拖拽一艘艘大船驶入长安城外的内河港口,渭河里相同的大船还有十数艘之多,远处千帆飘动影影绰绰难辨虚实。
咚咚咚!
长安城北已是人山人海的盛况,随着关东的石料一批批运来,太子持天子节诏下达诏命,关中百万户必须每户出一丁共修王城,随即关中百万大徭役征发而起。
一百万人是什么概念?修秦王陵的骊山刑徒足有七十万,修长城的徭役是三十万人,百万人等于两者的总和。
如此大规模的徭役征发是自秦灭以来前所未有的,太祖高皇帝修长乐未央二宫,造长安建长陵加起来的徭役也没用日次多的人。
太子一令出,顿时关中震惊,天下骚然。
朝野上下一致反对大规模徭役征发,更有激进者直斥此为亡秦之兆,天下汹汹言论涌入长安城,如雪片般的奏报涌向长乐宫,以及远在甘泉山的林光宫。
百官公卿们震惊的发现,向来讨厌大动静的窦太后竟然不发一言,即使甘泉山林光宫的天子也没有丝毫动静,两宫静谧无声仿佛熟睡不醒。
三公九卿熟知内情闭口不提半个反对的字眼,在群情激愤天下骚然的前提下,徭役竟然安安稳稳的渡过整整两个月,印象中暴秦修秦王陵里动辄鞭挞,肉刑,腰斩的苛法没有一分落在民夫身上。
不但没有落下,一个月徭役结束没有民夫返回家园,反而更加积极的投入更多的沉重工程。
没有人劳累过度而暴毙也没有人因为营养不良而死去,工地上听不到抱怨和愤恨,没有消极怠工反而个个积极进取,令人不可思议的自律性就发生在百万民夫的身上。
有些巨大的石块体积庞大,足有三丈见方重达数万斤,几个民夫赶着二十多头牛拖动纤绳缓缓带起巨石,垫在巨石下的木头垫在地面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老牛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死命往前走,而民夫们则负责拽出巨木拉到局势前面继续拖拽着。
工地上到处可见类似的场面,四头牛拖拽着八个轮子的加长牛车,改装过的平板车变成可以载重物的木制车厢,镶嵌上几块铁板增加强度就可以装载砂石,青砖和石灰。
咚咚咚……铛铛铛!
长鸣的擂鼓声忽然变为清脆的鸣金声,所有民夫自动停下手中的伙计,在北军正卒的指挥下排好整齐的队伍,然后缓缓驶入远处的露天食堂。
郑通领着队伍头,他身后带着南庄二百多号男丁来服徭役,他这一队人里足有一千号人,每个民夫队长都领着一块腰牌,上面刻着镀锌的刻字编号,号码是对应的每支民夫队伍的露天食堂编号,食堂里定时定量供应便餐,标准竟然是平阳侯府的一日三餐。
“洗手啊!洗过手才能打饭,谁不洗手被抓住了,午饭就别想吃了。”
食堂的伙夫头满脸横肉,拿着大马勺骂骂咧咧,一双牛眼不时扫过队伍里一个个邋遢的混小子,看到那些混球畏畏缩缩的躲在队伍里,大骂道:“许癞头,再让我看到你偷馍馍,打折了你的爪子送官去。”
“不敢不敢。”许季捂着脑袋赔笑,同行的汉子们嘿嘿低笑起来。
郑家二房的长子,郑通的从弟郑睢从集水池里洗过手,胡乱甩甩手上的水渍凑上前,立刻被大马勺吓唬退回去:“郑家的臭小子别凑过来,还不过去好生排队!”
“切!怎么又是鱼汤,天天喝鱼汤都喝腻了。”郑睢顿时兴趣缺缺的走到队尾,不一会儿队伍长长的排列成四队延伸开。
每个人发一份竹制饭盒,盛放着一碗从渭河里捞来的鲜鱼汤,大锅炖煮烂熟的蔬菜炖肉,还有三个足有拳头大小的杂面馍馍。
一口直径一丈深一丈的大锅里煮着这一千号人喝的汤,这个季节大船下去一网可以捞到上千斤各种鱼类,前一天傍晚捕来的鱼分给若干个食堂,庖厨们也没功夫剐鱼鳞去鱼鳃除内脏,用水冲刷几遍直接丢到大锅里架起火炖煮,就这样一炖到次日的中午给他们喝。
俗话说的好,千滚豆腐万滚鱼,淮南王发明的豆腐被带到长安以后,立刻被应用到徭役的民夫饭食里,豆腐鱼因为耐煮好处理而成为标配,可是在好吃的东西连吃两个月也会发腻。
胖胖的伙夫头一勺子捞下去,锅底的豆腐鱼连同汤水被舀上来,第二勺才是纯粹的泛白的鱼汤,这一菜一汤三个馍的分量十足,鱼汤里的豆腐鱼还可以当一道菜。
“我看看今天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蔬菜,噢!有菜豆,豆芽,蘑菇,竹笋,还有猪血。”
“肥肉片子可真多,这吕厨子不会中饱私囊了吧!”
几个年轻人端着饭盒左挑右捡,被郑通瞪了一眼低声斥道:“就你们话多!快点吃饭抓紧歇息,咱们只有半个时辰休息时间。”
旁边吃饭的民夫可没有他们挑肥拣瘦,三下五除二把午饭吃个干净,缴回饭盒直奔避开阳光的阴凉处睡觉,去晚了就排不到休息的好位置,只好拿着衣服盖在头上勉强抵挡夏日的太阳。
指挥所里的留守官僚们也在吃饭,后厨为他们准备的小灶与外边民夫吃的差距不太大,无非是多了四个凉菜,四个烧菜,喝的是一模一样的豆腐鱼汤,吃的依然是杂面馍馍。
在工地上忙碌两个多月,许多人晒的皮肤黝黑胡须乱糟糟的,他们这几个月都没有回家休息,太子特别准许他们的沐休可以累计下去,事成之后还会酌情补贴些沐休,所以官吏们为了这个大工程也是拼了。
曹时的形象只能说稍好一些,他比在场的人幸福的多,隔天就可以回家歇息一夜,第二天晚上就在指挥所里弄个床铺凑合着,三公九卿们有朝政要处理,所以改为轮流值班制度,每个大臣轮班值一夜,全天负责督办当天的事物。
“累啊!”
中尉宁成今天值班,昨晚在宫禁里陪着三公九卿研究新城计划直到大半夜才得空休息,今天一大早就爬起来精神抖擞的来坐镇,衣不解带忙乎五六天没回家,身心疲惫的连句话都不想说。
“走的路太多身体受不住,泡泡脚就能舒服一会儿。”曹时拿了快热毛巾敷在脸上躺着不动。
宁成答了一句表示同意,挥手招来小吏取木桶热水轻车熟路的操作,虽然立场的缘故让他和平阳侯不太对付,但是他还是很佩服这个人的才能和品行,起码没有长安列侯遮奢豪泼的恶劣性子,为人谦虚低调很少说难听的怪话。
两个人简单的交流几句公务上的事宜,知道如此大的工程也不是三五日能见分晓的,做大事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恒心,宁成就是十几年如一日做一件事才起家的,心里很清楚做事要不急不躁认准方向要死不松口,只是这种心得不好好平阳侯交流。
平静的午休过去,正当擂鼓声重新响起的时候,太子急匆匆的走进指挥所,见到曹时慌忙站起来行礼,摆摆手急切说道:“城南的宗庙翻新今天破土动工,我已经把皇祖母和母后都请过去观礼,你赶快跟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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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太庙奠基
曹时一脸茫然的被拎走,他并不记得宗庙扩建改修工程的具体日期,上次开会时代三公九卿只是提出近期会开工,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已经要破土动工了。
刘彻心急的很,拉着曹时登上太子的马车一路向南走,此时长安城已经被拆的面目全非,除了远处的未央宫与长乐宫屹立不动,整个城市里已经没有原来的样子。
沿途可以看到街道两侧原先是闾里制度下,属于居民区里墙所在的位置,现如今被挖出一条七尺见方的长长壕沟,土坑被反复捶打夯实再铺上青砖敷上水泥,最后用松油树脂混合石灰粉的防水材料涂抹一层,上半部直接用沉重的砖石盖住,成为半封闭内壁光滑的u形排水道。
少部分已经制作完成,中间一段还在施工中,后面一段的土坑才刚挖好,民夫们用最简单的夯土技巧正在反复压平土地,他们正在修造的是下水道系统。
汉代已经充分掌握了虹吸技术,只不过城市排水系统非常拙计,居民的生活废水每天要依靠往返城内外的牛车带出去,一道下雨下雪等不方便出行的时候,这些废水就只有丢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所以每当天气放晴的时候会经常闻到各种难闻的恶臭味道。
曹时初到长安那会儿就被熏过好多次,到是来往长安的居民早就习以为常,看到捂住嘴巴旅行者就会嘲笑他们是外乡人,这次排水道改进是下了大功夫,长安城外特别挖出许多个废水池用于城外农民给土地施肥用,只不过沼气的问题暂时还无法解决。
刘彻对这个计划非常欣赏,改变长安的市容市貌对于提高汉家整体形象,加强汉家子民凝聚力和自豪感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所以当计划甫一提出就迅速通过,日程排的也不算远,现在才五月就开始动工了。
太子为了长安城改造计划下了狠心砸出整整八十亿钱,这笔巨款相当于大汉帝国朝廷两年的税收,幸好财税收入每年盈余四十亿钱,扣除吏治体系下百官的俸禄及公共开支,每年还能余下二十多亿钱,日积月累的数额也非常可观,这也是后世称之为文景之治说法的根由所在。
改造计划的总建设资金远远不止八十亿钱,长安的商贾百姓们受到内史府官吏们的反复劝说,自愿掏出腰包支持改造自家的房屋道路,长安二十万人口累计捐出四十亿钱,平均到人头是每个人捐出2万钱,由此可见京师长安的民富惊人无比。
长安列侯们也纷纷慷慨解囊,刨除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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