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时时偷懒,但总是被你早早揪着耳朵起来。
你总是埋怨我为何种出的菜就是不如隔壁家的婶子好,但我从小在白府长大,即便不受*,却也是不必动手种菜的。
从未干过的事情,又如何能做得好。
不过,你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我很赞成。
那段日子,我真的希望能凭着自己的这双手,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哪怕没有富丽堂皇的大宅,哪怕不能顿顿山珍海味,只要有我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我的单相思。
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从孤岛荒海到曜城到白城的定居,你用四年的时间给了我四季般鲜明动人的色彩。这是我在白府活了十几年从未感受到
过的。
每一段记忆对我而言都是这样的弥足珍贵,即便我真的入了地狱,我也不会忘记。
谢谢你,我的米米。
永别了,我的米米。
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我依旧相信,思念会乘着风,将我所有的肺腑之言吹进你的心。
——你的呆子。”
读到这里,米米已经情难自制。
她的双腿瘫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豆大的眼泪自眼眶中满溢而出,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百湄生与高长雪对视一眼,皆是不语。
米米眼泪婆娑的环顾四周,这个地方,一点也没有变。
院子的一角依旧种着各类蔬菜,南面小楼空着白暖风的房间,房间内叠满了各类书籍,自四书五经至正史野史。
柴房内还挂着当时他戴过的斗笠,角落处还有那把沾满了污泥的锄头。
厨房内还有他初次下厨弄坏的大锅与铲子。
白暖风,白暖风,你真的就这样走了?那个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是你的骨灰?
米米趴伏在雪上失声痛哭,为何那日的她能够那么任性的将他赶走?
为何如今想起的全是他的好?
原来他的死能如此撼动她的心,但她却明白的太晚,太晚。
商以沫终是看不下去,闭了闭眼,朝着城主府的方向飘去。
雪深小小的身躯立在白府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好似只是这样站着。
“商姐姐,若是你回来了,就请现身吧。”
商以沫心一惊,雪深看的到魂体的她?
心有疑虑,便飘到了雪深的眼前,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你看的到我?”
雪深抬头,便见商以沫一双美丽的眼睛怔怔的盯着他,眸光流转,璀璨异常。
“商姐姐忘了么?这里可是白府,洛城主的府邸啊。”
商以沫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怎么能忘了呢,洛之音可是占星术士啊,他居住的府邸星相排位、灵异非常,也难怪雪深能够看的到她了。
“你在这里等什么人么?”
雪深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声音稚气未褪,却沉稳有力,“我在等商姐姐回归主张大局啊。”
商以沫惊讶,“你如何能得知我今日回归?”
雪深慢慢解释道,“当日大家走时,哥哥、饭饭与洛城主都留了信给我。饭饭信中告知雪深,商姐姐会在今日回归,虽然只是灵体。”
心口处有微微的刺痛,商以沫唇畔勾起一抹惨淡的苦笑,原来它连她回归的时间都计划好了么?
“洛之音呢?”
雪深低下了头,沉声道,“在占星楼顶。”
凉风吹过,拂过雪深淡绿色的衣袍,粉雕玉琢般的面孔难掩悲痛之情。
商以沫心一沉,难道,难道他……
二话不说,纵身飘向了占星楼。
顶楼房门门口,安详静静的站立着,无悲无喜,仿若一尊没了魂魄的石像,漫天的沉寂与说不出的感情自心底缠绕,最后化作一股勇气,推
开了门。
寒气扑面,刺骨的冷萦绕着她的魂体,如蛛丝一般,丝丝缕缕的将她包裹了起来。
五芒星阵闪烁着神圣而刺眼的金光,在那金光中,是怒放着生命似得红芒。
白衣黑发,精致而苍白的面容,而那唇瓣却是诡异的嫣红着,一如他心口处缓缓溢出的鲜血。
“星坠殒落,化作凶器一把,刺入了……”
商以沫再也说不下去,扶着门框,无力的滑落。
“不知商姐姐可见过了天桐国三殿下白锦尘?”
商以沫惊愕的猛然站起,“你又如何得知?”
雪深抿着唇思了片刻,斟词酌句道,“饭饭担心我哥哥会因国仇冲昏脑子,所以让我时刻关注着朝堂的动向,我也担心哥哥放不下红尘,耽
误了身为修行之人准则。饭饭还在信中交代了白锦尘的身份。”
白陌奕早已将白锦尘身份缘由告知与她,如今又听雪深讲了一遍,却不知为何越发揪心了起来。
是因为饭饭早已知晓前因后果不告诉她却告知了雪深?还是纠结于或许连她会提早缝合它的魂魄它也早已预料到了?
“我知道了。”商以沫敛了表情,沉了心,冷声道,“既然妖魔闹得盛世不太平,我们便还它一个太平盛世。”
雪深复杂的看了一眼商以沫,轻声道,“饭饭真的回不来了么?”
商以沫蠕了蠕唇,最后化为轻轻浅笑,“谁说的?它自己不回来,难不成我会放它一个人在天边过着好日子不成?”
雪深走到商以沫身侧,轻轻一笑,笑出了两个怜人的小酒窝来,“白城结界不知为何出现了崩裂的情况,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修复破损的结界。另外……”商以沫顿了顿,眉目流转之间带了冷然,“门外的那群东西顺带解决了,还要救出被困妖兽群内的太
子一行人。”
雪深拧眉,“商姐姐如今只是魂体,女娲石护着黍城亦帮不了什么忙,如何能击退那群妖兽?”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变得阴沉,雪深看着商以沫,眼内染上了茫然。
商以沫的嘴角略微翘起,却让他莫名的觉得沉重。
她的笑容好似在哭。
“不能击退,难道就不能全收了么?洛之音觉得残忍的事儿我来做,饭饭不敢轻易下的赌局我来下,我就不信翻不了这场烂命!”
不忍百姓受苦也好,为了洛之音也罢,就算是为了给死去的白暖风报仇她也要让白茵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果没有她挑事生事,又如何会让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又如何会让她铁了心缝合了饭饭的魂魄,终是离开了她?
……
以魂体的形态飘在白府内,简直与人并无分别,她能碰的到所有的物品,还能喝水吃饭。
休息了三日过后,商以沫终于解开了被洛之音封印的金册书。
金册书乃是上古宝书,据说是上古女娲大神发簪所化,用于收服妖魔鬼怪。只是被金册书勾走了的妖魔鬼怪全部都会化作尘埃,再无转世机
会。
此书最大弊端还会勾走居心*的人类,因而在收服妖魔鬼怪的同时必然会残害了不少百姓。所谓人心复杂、七情六欲更是避免不了,金册
书一出,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不收走普通人类。
因而洛之音宁可用自己一命护所有城池,也不愿开启金册书。
商以沫十指泛白,吃力的喘着气,双手剧烈的颤抖,每一步都走的极慢极慢。
走着走着,眼前突如其来一片黑。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似将她抱起,然后放到了一个充溢着冷香的地方。
耳际旁有人在激烈的说着什么,有人在急切的解释着什么,最后全部化作了一缕轻烟,消逝在了某个地方……
她费力的抬起手,勾住来人的手指,无力的咕哝,“饭饭,你回来了……”
她做了一场梦,梦中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神魔共体之花,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着,叽叽咕咕的说着各种魔头必斩之类的话。
她求天饶恕,却被天舍弃了活下去的权利。还有……
谁一直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以沫?”
商以沫睁开眼,却见荷绯隐清新的绿。勃勃生机之绿配上他无懈可击的温润笑容,真是把人暖到骨子里去了。
“你救了我?”
“算不得是救了你。”荷绯隐端来药碗,递给商以沫,“是让我喂,还是你自己喝?”
商以沫摆了摆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舌尖刚触碰到药汤,便觉得苦涩难当,皱了皱眉头,一口气便全部喝下。
“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商以沫忽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喉间一阵腥甜,随即吐出一口黑血来。
“你体内的瘴气魔气都已排出,应当是无大碍了。”
☆、第145章 何为绯隐?
窗外丝丝缕缕的夕阳余晖透过纱帐在*沿畔划落一道金边,映照在她白的近乎透明的手上,她猛然发觉,她已不是魂体。
“是你找回了我的柔体?那皇上的呢?”她急切询问道。
荷绯隐嫣红的唇角笑了笑,指尖划过她蹙起的眉心,“别急。皇上如今已在皇城主张大局,其他人亦各司其职,你放心养伤。”
“你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要找回她的肉身,那便必须进入那个已不在稳定的通同阵内。
荷绯隐站起身,轻声道,“你还是快些养好身体吧。白城的结界即将崩溃,洛之音也不知能撑到何时。若想救下他,就必须先救白城。”
商以沫闭上了眼睛,既然荷绯隐不愿多说,那她就算问了也无济于事。
“金册书呢?”
荷绯隐沉了眸光,“你确定要使用金册书么?这与洛之音的期望背道而驰了。”
金灿灿的余晖也未能照亮此刻商以沫的心,她的声音如霜如冰,“以极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话要是换做以前,她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更不会这样想,只是如今,心口处的某块地方像是长出了一个瘤子,疼得她钻心刺骨。
“是么?这样也好,省事多了。”
荷绯隐似是轻笑了一声,走了出去,商以沫刚要躺下,却突然被人揭开了被褥。
“你就是商以沫?”
肖冲冲撇着嘴,对着商以沫没好气的瞪着眼。
商以沫皱皱眉,她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冒着一副她放火烧了他全家的怨气?
“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小肥肥?”
小肥肥?
商以沫直起身,下了*,将手搭在来人的额头,兀自喃喃道,“没发烧啊?莫不是害了什么精神疾病?”
再转眼时,眼中染上了些许同情。
肖冲冲被商以沫看的全身不自在,又道了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小肥肥?会不会和他在一起?”
“不知你口中的小肥肥是何人?我认识么?”
肖冲冲一把将她推到*畔,呲牙咧嘴、凶神恶煞道,“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荷绯隐!”
商以沫眨眨眼。
然后淡定的点点头。
最后猛然睁大眼,“小肥肥是荷绯隐?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少年是荷绯隐养的*物?或者爱好?荷绯隐是个断袖?
没有理会商以沫越来越复杂的神色,肖冲冲自豪道,“我与他在一起好几千年了,最近才化的人。”
“最近才化的人啊……”就是说荷绯隐还没开始残害少年。
不过“小肥肥”这个绰号还真不搭他飘逸的气质啊。
肖冲冲撇撇嘴,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始大嚷,“你到底会不会和小肥肥在一起?”
商以沫无奈的摇摇头,“你为何那么执着于问我会不会与荷绯隐在一起?难不成你喜欢他?”
肖冲冲听言,一跺脚,突然掩面跑了出去,留下满心五味杂陈的商以沫。
桃花漫天,如同粉色的霜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春天还未到,也只有这里的桃林怒放着桃花。
“哎呀!”
一声娇气的轻呼,瞬间让肖冲冲僵直了身体,她好似撞上了什么人。
“呀!肖冲冲?你没事穿一男装做什么?”商映紫道,“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子,说,是不是又跑到外边的什么集市里厮混了?”
肖冲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荷绯隐的小妹罗里吧嗦。
“外边人人自危,谁还出来做买卖。”
商映紫点点头,“那你一副行色匆匆、鬼鬼祟祟的样子做什么?后头有妖怪在追你不成?还是黑白无常向你索命来了?”
肖冲冲翻白眼,“我维护我的爱情去了!”
商映紫“噗哧”一声大笑,“你喜欢绯隐哥哥我早就知道了。但是这维护爱情是如何一说?”
肖冲冲狠狠道,“商以沫绝对是我肖冲冲的威胁!”她嘟嘟嘴,“不过刚刚我去看过她了,觉得她人似乎不坏,所以不打算欺负她了。”
商映紫却是双眼一眯,“你方才说商以沫?”
肖冲冲点点头,“你也认识她不成?”
商映紫微微浅笑,眉宇间有些阴沉,“不认识。不过她现在人在哪里?我帮你去看看她人品到底如何,若是不好,我替哥哥把她打发走。”
肖冲冲有些犹豫。
商映紫接着道,“难不成你想让这个女人来抢走绯隐哥哥吗?若是大嫂的话,我觉得还是虫虫你最好了。”
肖冲冲红着脸羞涩的点着头。
“小肥肥把她安置在桃香居。”
商映紫正打算走,却听肖冲冲道,“不要对她太凶了,不然小肥肥回来后,没法交代。”
商映紫无奈道,“你以为我是你啊,不知分寸?我不过是去瞧瞧我未来的大嫂罢了。”
肖冲冲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她背影破口大骂,“商映紫,我要把你大卸八块,泡茶喝!”
商映紫渐渐敛了唇畔的笑意,商以沫这个名字她怎么会不知道呢,简直是如雷贯耳啊,自她有记忆起的那天她就知道商以沫这个人的存在。
七叶紫金莲!
呵呵,多么可笑。
桃香居一如既往的冷香袭人,这里生长着最好的桃树,开着最美的桃花,就连百花山的桃花仙子也常来光顾。
只是如今,在那扇门扉的后边,有一个她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人,她从一出生就注定要与其势不两立的人。
“咯吱”一声,门扉被打开了。
一身浅紫纱裙的商以沫站在余晖中,全身透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不知为何,商映紫心口纠缠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