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百湄生不禁的皱起了柳眉儿。
月下孤星沉思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个墨黑的五角形似得石子,朝着天桐国右相的脑门抛去。百湄生心一颤,眸光带着些许匪夷所思,这人
莫不是想用这漆黑的东西砸醒那老头儿?
只见那东西发出一阵暗芒,停在了那右相的脑门一寸许的地方,展开了一个屏障,然后听月下孤星开口道,“您能言否?”
那右相眼神迷茫了一阵,然后滔天的愤怒自眼中溢出,“……”
可惜的是,那法宝虽唤醒了这右相的神志,但他所说的话,他们一句也听不见,仿佛这群人已经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下乃黍城副城主,因皇城被困之事匆匆赶回。只是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
只见那右相似乎在拼命的说些什么,却依旧听不到他所说的任何话,月下孤星与百湄生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不能判定对方说了
什么话,也不能判定对方是否能听的到他们所言,唯一能知晓的是,这些人被施了什么法,虽未有失了魂魄那般夸张,但魂魄被禁锢却也不
是那么好受的。
百湄生蹙蹙眉头,一手把玩着太监托盘上的册子,一边凝视着底下一群面色严肃又眼露惊惧的文武百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下孤星步伐从容的走上龙椅,圆润的指尖在龙头上点了点,神色有些莫名。
“如果……”月下孤星。
“看来……”百湄生。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怔住,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对方,透亮而锐利。
“请说。”月下孤星开口。
百湄生不客气道,“我知你是星蕴国的末裔,天桐国如今出现这样的危机,倘若此刻你插上一手,或许不花一兵一卒便能让天桐国皇室就此
倾翻。但小主绝对不会允许你如此做的,我也不会让你得手。”
月下孤星仰头,目光不知落在了何方,他眸子一弯,莫测道,“一个国的仇,不是说放下就能真的放下的。”
百湄生媚眼一眯,冷笑一声,“我不希望你接近小主只是为了利用小主助你完成你的大业,倘若你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小主,我不会轻
易饶恕你。”
月下孤星语气淡然,“倘若有一日我当真利用了你家小主,我自然也不会在乎你们的饶恕了。”
百湄生目光如炬般落在他的身上,转而不言的走到了殿外,她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又道,“君子坦荡荡,你曾对小主说过已放下那段亡
国之仇。三百年的红尘轮回转眼已逝,你不该执念如此。再道,修道之人讲求一个无欲无求,希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点,不需要骨女提醒。”月下孤星敛了神情,眉目寒霜一片,衬的他本就坚毅的气质更显冷傲。
底下右相不停的朝着他们对口型,可惜,两人都忽略了下边还有一位稍显正常的观众。
月下孤星远望那右相焦急的眸光,虽想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无论右相眼中的焦急与迫切多么热忱,听不到便是听不到了。
听的到的声音只有那些受了控制所说而出的话语,统一的、恭敬的动作与神情,还有那诡异的朝拜着上边只有空气的龙椅。
太监“退朝”二字从嗓子中尖刺的发出,一群文武百官朝拜过后,纷纷退朝,一切是那样的井然有序,有序的可怕。
月下孤星自那右相的脑门处收回了那块五角漆黑灵石,径自出了大殿。
天际已经破晓,淡淡的晨辉打落下来,温柔而缱绻。眼前忽然有什么微光在闪,仿若九天银河上的星子。垂眸一瞧,却是百湄生那一头柔顺
的银发。
是了,百湄生确实长得出色,一头银发如雪如星,碧眼盈盈满含娇气,再裹着一身清贵的华裳,无论她做什么动作都有一番别样的风情在里
头,这样的妖精真真是妖族女人的公敌。
“整座皇宫都不大对劲,咱们现在去哪儿?”百湄生转头,满眼冷意。
月下孤星走了两步,面容一肃,“未央宫。”
石洞的另一边果然是一方水域,众人侧身自缝隙中钻过去,狭窄的缝隙入口显然为难了叶也那挺拔健硕的身子,好不容易钻出来,入眼的是
一张异变水母诡异扭曲的脸,瞬间惊得寒毛直竖。众人抬眼一瞧,皆是被眼前的景色震上了那么一震。
隔着薄薄的一层水幕屏障后边是如海一般深邃浩瀚的水域,里边遨游着各式各样的水族,模样新奇古怪,皆是凡尘未有见过的品种。异变水
母占有一方颜色微显暗淡的水域,透明而滑腻的触角能够从水幕内伸到洞外来,隔着缝隙延伸到外边来觅食。
高长雪收回施在缝隙边上的术法,镇了镇心神,“我的术法只能让它们离得这缝隙远些,却没有办法彻底除掉它们。”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
。
饭饭咳了几声,面色已是如纸般的苍白,“无碍。施个避水术赶紧从这里出去方为正道。”
叶也惊魂未定,“老子宁可多杀几头怪物也不要看这些滑溜溜的恶心东西。”说着,夸张的缩了缩脖子。
商以沫不可思议道,“叶也,你讨厌滑溜溜的生物?”
叶也点头,蛇啊、蚯蚓啊、乌龟啊、蜗牛啊,都是恶心扒拉的生物!
高长雪沉思片刻,“叶大哥估计是对软体动物都深恶痛绝。”
饭饭神情泰然的凝望着水幕后边的异变水母,脸色暗沉苍白一双眼睛却锐利的不容小觑。
商以沫忧心的看向饭饭,皱眉道,“你当真无碍?”
饭饭侧目,“我除了脸色苍白些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商以沫抿唇,不是她不信它的话,而是她不敢信它的话,它向来受伤都不与她说明,除非是她自己发现,不然到它痊愈她都不曾晓得原来它
也有受伤。
“有啊,说话的语气缓慢了那么一拍两拍。”
难得的,饭饭怔神了。
高长雪像是发现新大陆似得眨眼睛,天啦,饭饭发呆的样子真是萌翻了,特别是它无意的将那猫耳朵抖上那么几抖。
“我尽量说的正常些。”
“……那你能把这针拔出来么?”
“……除了这个。”
“那你让我背着你走吧。”
“……不用。”
高长雪、叶也崩溃的直挠头发,他们两个到底在纠结什么?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被一惊一乍之后的感受!
商以沫回头,看着高长雪与叶也有些蓬乱的头发,诧异道,“今年流行这个么?”情侣发型?
高长雪面无表情,慈祥和蔼的道,“受刺激爆炸的。”
商以沫如是点头,表情甚是认真。
高长雪默了。
叶也更默了。
连跟着饭饭也默了。
商以沫不在意的转过了头,望向眼前隔了一层薄薄水波的屏障,心中思虑万千。高长雪与叶也身为凡人必然是无法施出避水术来的,饭饭重
伤在身,亦不能使用术法。再则,离开了那方尸体堆积的地方,她体内残余的香差不多已经排出,术法也恢复了七八成。
只是这避水术的法诀是什么来着……
不待商以沫细想,饭饭拉着她的手,入了那屏障之中。
黑芒如利剑一般,一剑利索斩下,满洞的水瞬间被分隔两地,待飘渺的云雾散去,中央一条大道恢宏壮观的裸露在众人眼前。左边右边的水
幕内遨游着各种水族,尤异变水母最多,一只只触手不停拍打着水幕,企图闯出来又被避水术挡了回去。
湿漉漉的地面闪着奇异的光,商以沫微晃眼,诧异道,“这里也有别国的文字。”
叶也蹲下身,摸了摸那凸起的石头,剑眉紧蹙了起来,“这字我识得,星蕴国的文字。”
商以沫点头,“上边记录的是雪深的过往,算是星蕴国的秘辛。”
高长雪叹息,“……雪深着实可怜。”
商以沫望着水幕内胡乱游荡着的水族怔仲,“说不定这是一种不一样的幸运呢?”
雪深虽然身负诅咒,却也承了天命祝福,他的一生虽短暂,却一定是充实缤纷的。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脑海中却闪过月下孤星那一身月白色
连着深邃蓝的身影,他孤傲而冷清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如同她第一眼见到他那般。亡国之末裔,得道之人,身有龙光照拂,显然他今后的命
运不会过于平坦,上天为了让这些人的命运更加出彩,必然会下一味猛料直到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如果天道是一位神,此时此刻不知躲在那个角落勾着唇角偷着乐呢,瞧瞧这群被它耍的笨蛋,这群十足十的笨蛋!
高长雪的思维显然不能与商以沫一般跳跃的那般活跃,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活动了一番身体,手臂突然搭上商以沫的肩,“你的脸色很奇
怪噢。”
商以沫回神拍拍自己的脸颊,“有么?”
“有种看着谁鄙夷的表情。”叶也挑眉,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以沫啊,你最近发愣的时间都可以与饭饭成正比了。”
☆、第139章 夜深了,有点冷呢
商以沫白眼一翻,当真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态来,“我这是在思考一件关乎人生的顶大顶大的大事!”
饭饭转过俊逸的脸,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来,“思考方才强吻我之事?”
“咳……”商以沫呛住了,表情变幻莫测,相当复杂。
高长雪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拉着叶也后退几步,未免殃及无辜。
商以沫张口结舌,想了许久,最后磕磕绊绊道,“我……我那是……我怎么知道……”
饭饭凉凉地道了个“哦。”然后指尖微弯托腮,微笑道,“莫不是以沫想做这个动作想了很久?”
商以沫语塞,难道她真的肖想饭饭很久了?所以方才忍不住的付诸行动了?原来她的心思龌龊到这个地步了?虽然她散漫偷懒惯了,很多事
情顺其自然也懒得动脑筋,但这事儿她必须好好思考一番,仔仔细细的思考一番。
“那你当时为何泪水盈眶?”商以沫撇嘴,目光如炬。
饭饭嘴角居然溢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来,“我也不知道。”
理所当然的悲伤溢满心口,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连它自己都未曾发觉,更何况知晓原因呢。
地底突然剧烈摇晃,紧接着升腾起一股浓雾,无数以水幻化成的箭矢自四面八方射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矢水网。
饭饭突然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黑芒自她周身升腾起。它的这一下力度太大,以至于商以沫被晃得头晕目眩,脸上忽有什么东西溅落,她下
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什么东西都未有。余光之处,只见它原本带伤的手臂又增新伤,无色的血液自它手臂蔓延开来,然后又迅速的化作点点
玄光,销声匿迹。
饭饭连眉也未皱一下,手一伸,凝气为剑,反身不知连挡了多少箭矢。
“哗”的一声,水幕破出了一个大洞,水流湍湍的疾速破口流出,商以沫转眼,饭饭面容越发难看,避水术不是被破坏的,而是饭饭伤重无
法维持了。
她双手合十,接连着变幻了几个手势,匆匆道,“大家快从这里出去。”
心惊胆颤、匆匆忙忙自洞穴之中闯了出来,眼前一阵光亮过后,便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四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
入眼一片辽阔,远处矗立的巨石之上龙飞凤舞的刻着——古月山,三个大字。
漆黑的天幕上,太阳与月亮共存,皎洁而明亮。古月山笼罩在奇异的光辉下,显得神秘而诡谲。往下望去,它陡峭的山壁屹立在一片水域之
上,又显得高岸而圣洁。
商以沫讶然,古月山与别的山不同,它被嶙峋怪石层层包围,重重叠起,自下而上爬满了各异植株,如众星捧月一般的将古月山托起。而古
月山本身也极具特色,像是一面镜子,一面女子梳妆用的雕花古镜,外沿盛放着美丽的蔷薇花,内置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圣洁异常。
“小主?”
百湄生疑惑的声音顿起,商以沫讶然一回头,眨了眨眼睛,不敢确定道,“小湄?”
月下孤星自一旁的石块后走了出来,“你们也到这里了。”
“奶奶个熊!孤星,你们也是从养心殿来的?”叶也泄了警惕,放松了心情道。暗自唾弃了自己几下,他怎么也跟着草木皆兵了起来。
月下孤星摇头,“我们是被未央宫内的传送阵带过来的。”
高长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白茵到底何方神圣,她是怎么做到的?”将整座皇宫全部设下如此大的埋伏,这简直超出了人类该有的能力。
月下孤星走近饭饭,思虑片刻道,“你觉得呢?”他能察觉出饭饭的气息不稳,想来他们遇上的麻烦要比他与百湄生更加艰险。
饭饭额头挂着两滴冷汗,呼吸有些急促,它暗自压下不适,出声道,“这个结界非白茵所创造却是她启动的,她的目的应当是困住我们。”
月下孤星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即便有长巫珠帮忙,也断然创造不出这样的一个阵法来。”
“阵法?什么阵法?”商以沫迟疑道,“方才我们经历的所有惊险都是一个阵法内的?”
饭饭转身,墨色的衣袍被山风带起,松垮的发丝被风吹起一个撩人的弧度,身后是陡峭入云的古月山脉,头顶日月相辉映,它苍白的脸在日
月的清辉下,儒雅又柔和,有一种奇妙的好看。清风入广袖,仿若它单薄的身子笼罩了整片天地。
百湄生心一颤,是了,这样的它如当年的审判神君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得,只是当年的神君比它显得更加成熟,气质更加深沉,那种
属于成千上万年沉淀下来的、只有上古神明才会拥有的气质。
“六和诀中最简单的一个术法。”饭饭皱眉道,“虽是最简单的通同阵,对于我们来讲,没那么容易闯。”
“何为通同阵?”
高长雪眼中闪烁焦虑,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六和诀似乎是神法,而且还是上古审判神所使用的一个术法,这样的一个术法怎么会出现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