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江西省巡抚,亦是徐季如今顶头上司的金大人,恰恰就是金海的堂兄,名为金海心。
金海心本在皱眉凝思,见着徐季,又抬了抬眉:“啊,徐大人来了。来了好,来了好。”
徐季不动声色。
有了跟金海褒之间的深仇,徐季这一系人马,与金家一脉,便是再也洗不干净的怨恨。而金海心能做江西巡抚,正好落在徐季头顶,也是江州庆王和福龙会的手段。这段时日来,金海心还从没给徐季好脸子看。
所有人用脚丫子想,也弄的清楚这位金大人的态度,他本就是福龙会的人,本就是庆王的人,将这尊神放在这儿,不过是做做样子,逼迫众人妥协而已。
徐季跟金海心见完礼,便站在一边,看看四周,今日的情形果然不同,这里除了有江西省内各个府衙长官外,还齐聚士绅富豪,差不多省内有势力的人物,除了老凌家外全部都到了。
一个思雅厅内,竟坐着上百个宾客,说句不夸张的话,这里的人便是整个江西乃至云朝南部的精华,若是将这些人捏在手里,至少可以掌握四个省的命脉。
江西一省,历来商贾云集,再加上江州是云朝内铁器的总出产地,更是掌控天下兵刃,其中商帮势力更是庞大,除了盛联帮外,其余大商帮,总部都在江州。
徐季看一眼便晓得庆王打的是什么算盘,那老藩王是想来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趁着自己气势正旺,一鼓作气收拢这些商贾士绅,先将云朝南方的富庶银根攥在手里再说。
正想时,从外边跑进几个亲卫,将一封急信递在金海心的手中。
金海心如今只是客人,亲卫却不顾规矩直接闯入,可见事态严重。金海心拆信一看,已是面如死灰。
徐季正好在旁,从金海心挂落手边密信上看到了几行字,徐季也是脸色突变,禁不止愕然道:“北疆出事了?”
金海心被这话刺的一震,见周围的知府都围拢上来,知道此事无法保密,便痛心疾首道:“北疆大乱,蛮族人倾巢而出,再有妖兽协助,直逼北疆三卫,如今北疆已岌岌可危,岌岌可危。。。。。
知府们都清楚目前朝中局势,自天木堡大战后,云朝军力已经伤到了根本,最精锐的数十万大军,连着大帅张辅都葬送在了天木堡中。而如今那五道军马已经是云朝最后的实力,在北疆就算是守个不胜不负已经相当困难。
更何况,江州还要乱。
知府们的心里,顿时升起一个念头,北疆之变和江州之乱是不是有联系。若说没联系,怎么时间凑的如此微妙,若说有联系,那其中牵扯可就大了。
虽说庆王想要谋反,这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就算再谋逆,那也是云朝内的,再小了说,也是皇族之内的斗争。这对于云朝百姓,所有人族而言,谁做皇帝并没什么不同。
可若是跟蛮族沾上边,可就不同了。蛮族是什么,那是人族的世代死敌,这可不是普通的仇恨,而是两种天敌之间的相互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人族中朝代更迭,但不管是哪个朝代,对于蛮族就从未休战停兵过。当初宁朝大帝之所以被人称颂至今,就是因为他在北疆大事用兵,甚至将人族军队推进到了天山脚下。
总而言之,庆王谋逆便是谋逆,若是敢跟蛮族勾结,那就是跟整个人族过不去,便是云朝之公敌。
第三卷 江州血
第一百一十一章 … 宗师之灭(下)
徐季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庆王居然真敢走这步险棋,喜的是如此大的漏洞放着,凌玉不可能不看到,庆王迟早有一天,会被弄到民心大失。
正在几个人的思虑间,突然有大批银甲军士涌进来,在思雅厅边上站了个满满当当,这些个银甲军个个配着刀剑,面上都有煞气,将整个寿宴的喜庆气氛顿时冲没了。
徐季看着这架势,心中冷笑连连,正戏果然是要上演了。
“大云朝德嘉庆王爷驾到!”随着侍卫的齐声高喝,今日一身耀眼明黄服的庆王快步走出,做到了思雅厅的主座之上。
只是这一亮相,庆王便引起了众人的喧哗。明黄色向来只有皇帝才可用,藩王若穿便是逾礼,说重一点,可算是已经将谋反放到了面上。
“今日大宴,除了给老夫贺寿之外,还有一桩要事告之诸位。”庆王不理会下面的吵闹,直接开口。
众位宾客已经落在银甲军的包围中,也心知肚明什么事情,都无奈道:“请王爷明示。”
庆王得意的撸须,高声宣道:“此事乃我皇家秘闻,原本家丑不可外扬,只是如今事关紧急,我若不说,恐家贼更加为非作歹,无可奈何下,唯有告之众人知道。”
徐季眉头一皱,听庆王的话,恐怕已经找到了谋反的理由。
庆王果真语出惊人:“我接太皇太后密报,原来孝宗皇帝抱错儿子,英宗和景王都非他亲生,如今朝堂之上,根本不是真龙天子,而是篡位之逆贼!”
“什么!”
“什么?”
众宾客大惊失色,并不是因为庆王这个消息来的惊天动地,而是。。。实在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孝宗皇帝便是英宗和景王的父亲。而太皇太后是孝宗皇帝的母亲亦是英宗的祖母。按着庆王的话说,孝宗抱错孩子,而英宗和景王都不是皇家亲生,这未免也太扯了。先一个皇帝生儿子。自然是无数人看着,太医院盯着。宫女太监们守着,就连太皇太后当年也是在场的,这种情形下,怎么可能还有抱错孩子的可能。
更何况抱错地还不是一个,按庆王说法,第一胎英宗抱错之后,隔了一年后景王还是抱错的。莫不是这孝宗皇帝天生就是抱错孩子的命?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在思雅厅的角落里,都有几个商贾开始窃笑起来。
庆王面色一沉,但旋即又恢复正常:“太皇太后已经发现此事。特别下诏与我,要我起兵讨伐逆贼,以正国纲。今日邀请各位来此,便是商议此事。”
绕了好大一个弯,终于讲到了正题之上,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要起兵造反。理由虽然够不靠谱,可庆王布置在思雅厅里地银甲军士可都是真刀真枪。摆明了谁敢牙缝里冒出半个不字,就是死路一条。
宾客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说头一句。
别人害怕,这边却还有个不怕死的。
徐季看看周围,冷冷一笑。朝前踏了一步。朗声道:“庆王殿下,刚才所说。可是真言,若敢假传懿旨,那可是抄家灭族地重罪。”
“徐大人,莫非你连本王都不信么?”
徐季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并非下官不信,实在事关国本,如今北疆大乱,若朝廷内部再起纷争,恐怕我人族危在旦夕,事关皇族上下和亿万黎民百姓,在下唯有问个清楚。既然庆王殿下说太皇太后下诏命你讨伐,请殿下拿出太后密诏,以正视听。”
庆王脸色一改,他要真有懿旨,就不算胡扯了。造反就是没道理的篡位,要真有原因,那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么。
看着徐季那不依不饶的面孔,庆王心中一阵烦躁,便使力猛拍桌子:“大胆!”
勃然大怒之下,所有银甲军士刀枪出鞘,寒光映照的人心冷冽。
徐季却像是没看到身边冷冷的刀刃,又走近一步,继续淡然道:“请殿下拿出懿旨,让我们看个明白。”
庆王咬牙切齿道:“你是何等身份,竟敢跟我要懿旨。现在已经箭在弦上,本王刀马齐备,只待一声令下便可讨伐逆贼,你跟随本王讨贼便是生,若敢说出个不字,今日就让你死!”
“庆王此言,等同谋反!”徐季又前进一步,毫不容情道,“你藩居江州,日夜思虑谋反,擅自招募藩军,残害朝廷大臣,如此恶状历历在目,今天还敢诽谤吾皇,简直罪大恶极,理当凌迟处死!”
“混账东西!”庆王怒的站了起来,“就你刚才那几句话,便足可让本王凌迟处死。”
看到庆王发怒,徐季反而沉静下来,他侧头望着盛怒中的庆王,又微微一笑,这笑容依稀有几分凌玉的样子:“庆王殿下,依你所见,谋反真的可成么?”
庆王负手而立,神态傲然:“本王麾下雄兵二十万,更有银甲军羽箭军战无不胜,外有福龙会和弥勒教支持,可谓云朝内第一豪强。如今北疆有蛮族来犯,五大名将均被牵制,京城内还有什么来阻挡我?靠区区锦衣卫么?靠那些不入流的府兵么?纵观上下,天下还有谁是我地对手?”
“有!”徐季哈哈大笑,“还有一个人,不过却不是你的对手,因为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是谁!是谁!”
徐季孤傲道:“正是家师凌玉。”
“凌少!”
“凌玉!”
众宾客哗然。
“就是那个在北疆用百姓打垮蛮族大军的凌玉?就是那个打的福龙会毫无还手之力的凌玉?就是那个当了儒教大供奉的凌玉?就是那个一己之力平定七十二连环寨地凌玉?就是那个扫平江州一百零八寺庙把弥勒教根基拔出的凌玉?”
“就是那个。。。。。。”有宾客喃喃道,“就是那个人。”
庆王听着厅内众人地议论,脸色越来越差,自他建立福龙会,在弥勒教支持下大肆扩军备战开始,几乎没有遭受什么挫折,唯有遇到凌玉时,却几乎毫无胜绩。那个才刚刚成年的小公子,却好像是庆王的天生死对头,只要有他出手,庆王一脉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凌玉?”庆王却大笑起来,“你们竟还迷信这个家伙有用?徐季,我且告诉你,你那个凌玉先生,此刻怕已经是死了。”
“死?”徐季皱眉。
庆王朗声道:“不怕告诉各位知道,今日一早老凌家整族人都从暗道逃出江州,如丧家狗般,根本不敢再留片刻。而凌玉么。。。。。。”庆王冷笑连连,“今日大宗师苏起赶到江州,就是为杀凌玉,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各位心知肚明,有大宗师出手,凌玉地性命还留地下来么?”
此话一出,就连徐季的面色也变了,他虽然对门师很有信心,但毕竟苏起成名日久,更是九品大宗师地身份,而且跟凌玉之间,还有杀子的血仇,若是大宗师亲自出手,凌玉恐怕就真的危在旦夕。
庆王道:“我劝各位都断了逆我的念头,好好看看情势,有北疆蛮族大军压境,五大名将根本守无可守,破城指日可待。朝中内耗严重,早就成了空壳子,我有手下雄兵,还有福龙会在朝中内应,谋夺天下根本是易如反掌。你们今日跟随我,便还算早投明主,若是不然,则都是死路一条!!”
庆王这番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听的宾客们个个头上冒汗心脏急跳。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商贾,本就没经历过政治恶斗,现在居然要被绑上这谋逆的马车,怎么会有好心情。
就在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怕了庆王淫威时,徐季再度跳了出来:“庆王老匹夫,你今日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你一谋反,蛮族便出兵,你和北疆蛮族之间,究竟有什么协议?你这老匹夫,为了能当皇帝,竟敢勾结蛮族,置我黎民百姓与不顾,我今日便生啖了你!”
说着,徐季居然往庆王的主座冲去,真的摆出一副要活吃了庆王的架势。
一群银甲卫士将徐季拦住,将他反绑了起来。
庆王怒道:“拖他出去,凌迟处死,用他的血,祭我军旗。”
第三卷 江州血
第一百一十二章 … 不抛弃不放弃(上)
银甲卫士一声呼喝,就要把徐季往外拖。正此时,金海心突然站起来,拱手道:“殿下,既然要杀徐季,不妨让所有宾客一起观看。”
庆王看着金海心发话,心中一喜,他想这也是个道理,让宾客们见到不听话的人有何等下场,便不敢再生忤逆之心。于是下令道:“移驾校场阁,检阅银甲军、羽箭军和招贤阁诸位高手,再顺便看这该死的徐季如何死!”
正是寒冬时分,室外的天气尤其之冷,虽然没有下雪,可西北风呼呼刮过,犹如一把把刀片划过人脸颊。
校场阁距离地面有足足三十尺,庆王在王府内,生生造出一个悬挂在空中的校场,此校场长宽各有十丈,远远望去,犹如漂浮着的城池一样。
庆王一马当先,带着众宾客踏上校场阁,徐季被绑着,却也昂首挺胸走在庆王身后。待到校场阁后,庆王手下兵马,早就整顿齐备,远处看刀枪雪亮,旌旗飞舞,十分的壮观。
庆王站在校场阁的王位旁,指着远处的军队道:“徐大人,你看我的银甲军如何?”
“气宇轩昂,军容整齐,眉目中有一股杀气。”徐季坦然道,“若我云朝边疆有如此军队,何愁北疆不定。”
庆王冷哼,又问:“你再看我羽箭军如何!”
徐季观望远处,在一片羽毛头盔之下,举世闻名的羽箭军都低着头身背弓箭,犹如雕塑般在寒风中一动不动。
“不动如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庆王手下之箭阵,乃天下第一奇阵,就算是蛮族高手到了。也难逃万箭穿心!”
庆王听徐季处处拿着蛮族来打比方,心里自是不喜,但徐季毕竟是夸赞,庆王也不好反驳。
他又拍了拍手。一支从未出现过的力量,终于展示在了人们的面前。
庆王并不是个蠢蛋。就算跟凌玉比起来蠢了很多,但活到这把年纪,又想造反想到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一点点头脑。
弥勒教对庆王一贯的支持,让庆王如虎添翼却又如芒刺在背。弥勒教一面是全力支持庆王,而另一面也在控制着庆王的手中力量,甚至是藩兵,银甲军和羽箭军中,都被弥勒教发展了不少信徒,若将来两面翻脸。那几支军队捏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庆王想当皇帝,却不想当傀儡皇帝。所以他在暗中,也逐渐的吸收自己的力量,这一支秘密力量,便叫做招贤阁。
这世上大部分势力,都有自己地根基,而自己的部队亦是慢慢培养而成。譬如道宗的大术师部队。弥勒教的佛门子弟甚至是老凌家地凌雪部队。但庆王并没有如此深厚的根基,他想要脱离弥勒教形成自己地实力。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钱来收买。
而恰好的是,庆王别的东西不多,只有钱是最多的。
庆王的钱财,多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譬如在江州时。七十二连环寨和福龙会对于一个归林银矿得失就十分的上心。因为那是每年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的银子。
但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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