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几个人都愕然的看着凌玉。
凌玉面色如常,嘴角有难以言喻的笑容:“沈经历,我们就去徐季家吃饭,我偏要让这小气鬼心疼上半年。”
沈廉吃惊的瞪大眼珠子:“你。。。你说什么?”
“我们去徐季家。”凌玉说走就走,干脆利落的站起身,拉着沈廉就朝外走。
可沈廉还有些浑浑噩噩,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凌玉这样的阔少爷,放着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不吃,放着知府不陪,居然要去吃徐季自己种的粗菜?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凌玉对那桌美食连一筷都没动,连一杯酒都没喝。
这世上,有什么样的东西是吃不到的,对凌玉而言,唯有心情的好坏以及跟谁吃而已。
有苏再山这种人在,就算是天下奇珍,吃到嘴里面也就两个字。
恶心!!
雅间里顿时冷清下来,苏再山气的牙齿咯吱咯吱响,脸色更是红中带白,白里透着黑。连手里的酒杯都被捏的颤动起来。
“混账!”苏再山用力将酒杯摔在地上,怒不可遏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凌实的儿子,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杀?”金海褒虽然也是震惊,但硬生生的没表现出来,继续大吃特吃,“你怎么杀?”
“你就知道吃!”苏再山愤怒的矛头对准了金海褒,“吃的象猪一样蠢。”
金海褒没有生气,这份涵养已经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滋儿一口喝干杯中酒,淡淡道:“你还没答我,准备怎么杀他?他可是六部大佬的儿子,你的主子们也不敢动。”
“老银山矿洞里,不是出了一大批妖兽么,我们就把他逼进矿洞里去。”苏再山目光阴沉沉,脸上肿块不住颤着,“就算他是妖炼师,也收不了这么多妖兽,等他死后,我们就告诉他老爹,是自己要进去收妖的,怪不得别人。”
“好主意。”金海褒点头称道,却继续狂吃着每一道佳肴。
这份吃相,连苏再山都看不过去了,他愤然起身:“你尽管吃个够,我去安排。”说着便摔门而去。
金海褒看着苏再山出门,筷子却突然停了,甚至将嘴中鼓鼓囊囊咀嚼着的一大口菜肴也吐了出来,用随身带的黑色丝帕擦干净了嘴巴。
此刻,金海褒的面色尤为古怪,全然没有了平时虚伪和造作的神情,而多了几分阴霾的精明。
“出来吧。”金海褒道。
从另一个隐秘隔间里面,绿头巾的妖兽猎人钻了出来,束手站在金海褒身边。
“你怎么看?”金海褒面带忧色,胖脸忽然显得没那么可笑了,“虚若海。”
虚若海看着尚半掩的门,冷笑道:“这么个公子哥儿,也当得起多智之名?这几年若不是大人在背后指引着,怕早就惹出祸事来了。”
“主子们用苏再山,本就是为了拉拢苏起。有儿子在我们手上,他大剑豪也得给我们面子。”金海褒嗤笑道,“一点点虚名,就让苏再山拿去好了,我们只管做好主子们派下的事情。”
虚若海点头。
金海褒又问:“凌家少爷,你怎么看?”
“不简单。”虚若海又皱眉,他粗黑的皮肤上,起了一层层的皱纹,“从他身上,我能闻到股子不舒服的味道。”
“确实不简单呵。”金海褒抚着胖脸,喃喃道:“锦衣卫来的消息,凌实的确有个私生子在北疆,可从没说过是妖炼师,而且又出现在这种时候。蛮人来犯,小皇帝生死不明,这档子事情,还真是难办。”
“怕是个祸害。”虚若海忽然直言,说完后又低首。
金海褒闭上眼睛,他整个人突然间有了变化,从前那个胖知府仿佛消失,而此刻,金海褒周身的气质,更如同一尊稳如泰山的雕像。
“你和他交过手,感觉怎么样?”金海褒问。
“很怪异。”虚若海依旧是奇特的表情,“看起来只有二品实力,但出手却远超三品。而且他身边那只妖兽犬,有四品实力,居然没有变成人形,都不太合情理。”
“你行么?”金海褒忽然说,说这话时,他的眉毛不自觉的跳动了下。
虚若海有些愕然的抬头,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向来沉稳的金海褒动了杀心,可还是慎重答道:“可以。”
“当然可以。”金海褒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五大猎妖团之一的暗罗刹,派给我们的大头目,要是连五品实力都没有,也未免说不过去了。”
虚若海被点穿了身份,略略有些不快。
在云朝中,妖兽已经成为战争甚至是生活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达官贵人富商子弟都以圈养妖兽为荣。但一只妖兽要被驯服,至少需要经过两个步骤,第一就是猎取妖兽,第二是妖炼师封印灵识。
由于妖兽大多生存在十万妖山中,而妖山里步步都是吃人的陷阱,所以个人很难进入猎妖。大规模的猎妖团就是在漫长岁月中逐步形成的,云朝里有五大猎妖团,各自都有相当多的高手,除了妖兽猎人为主力外,甚至都配备了自己的术士和妖炼师,一旦妖兽捕猎回来,直接就可以驯化和出售。
五大猎妖团在云朝里地位相当于私军,法度上来看当然不允许,可云朝官员一般都睁眼闭眼,因为没有猎妖团,妖兽的来源必然会阻断,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但猎妖团怎么也是民间的组织,他们和官方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很少参与到朝廷斗争中去。
可五大猎妖团之一的暗罗刹居然派了人在金海褒的身边,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发轩然大波。
(情节方面,我尽可能写的细致,也写的爽一些,应该不会有大的逻辑错误,所以不用太担心。投票别忘了啊)
第一卷 狐媚子
第二十四章 … 朱门窄路(下)
自然了,虚若海公开身份,不过是受雇于福龙会,跟随苏再山而已,但私底下却是听从金海褒的命令,实在是金海褒此人城府极深,他平日里又胖又蠢的伪装实在是太好,连沈廉都没有看出来。
“金大人要我杀了凌玉?”虚若海需要一个确实的命令。
金海褒还是闭眼沉吟,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陡然睁眼,双目中有让人意外的凌厉光芒:“杀!”
“大人不怕。。。。。。”
“记住,是苏再山让你杀人的。”金海褒冷笑,“既然他起了杀心,我们就帮他完成。一旦凌实找上门来,就推到大剑豪苏起身上。”
“大人好谋断。”虚若海叹道。
金海褒睨了一眼:“你觉得我太狠?”
“小人不敢。”
金海褒冷然道:“世人都以为我胆子最小,同州一有战事就往归林跑,可谁知道我在归林,是为主子们守护银矿。同州丢了就丢了,但归林的银矿却是主子的生死劫,就算我死了,也绝不能丢。凌家少爷路过这里,吃吃喝喝,整治苏再山我都不管,可一旦想要插手银矿,那就非死不可。”
“明白了。”虚若海点头称是。
金海褒长叹一声:“凌实也不好对付啊,若凌家小子聪明,立刻离开归林,就留他一命。可要是凌玉进了银矿,那就不用留情,直接杀了。”
虚若海双目虚空,淡淡道:“那我就藏在矿洞里埋伏,如果凌玉真的被苏再山引入矿洞,我就出手杀他。”
凌玉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趁早离开是生路,而插手银矿的事情,虚若海就一定要出手。
五品高手的雷霆一击,绝不是凌玉能够挡下的。
更何况,虚若海是妖兽猎人,对付妖兽乃是他的看家本领
虚若海朝金海褒拱手,便离开了酒楼。这雅间上,只有金海褒一个人坐着,他呆了一会,又开始抓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美味佳肴来。
就好像刚才那个杀人的决定,并不是他所做的,而此刻,在金海褒的心目里,唯有吃光这一桌子的美味,才是正经事情。
金海褒就在这大吃大喝中,又变回了往日肥痴知府了。
在酒楼外的深深黑夜里,有一股透明的力量,正悄然望着这一切。
金海褒定夺凌玉生死时,凌玉刚刚随沈廉来到徐季的家。
和驿丞署相比,徐季的家就破败的不像样子了,在县衙后面,两三间泥胚的小平方,甚至连瓦片都不太全,很多地方覆盖着芦苇杆子。
这种房子居然是县丞的居所,满云朝都是独一份。虽然县丞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可毕竟管着一方百姓,而且归林又出产银矿,守着如此聚宝盆,徐季还穷成这副田地,可见他是真的不贪。
徐季正在房中,守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等候,见沈廉和凌玉到了,赶紧起身相迎。
沈廉看油灯下,只有一碟青菜一碟豆腐和一碟薄薄的白切肉,虽然有壶酒,但可想而知,不过是最便宜的薄酒而已。
沈廉讪讪道:“凌少爷没吃银雅楼的山珍海味,却跑到这里来吃粗食,我们真是慢待了。”
花舞月见沈廉和徐季两人满面羞愧,懂事的跑到外间,和徐夫人做伴去了。没有女人在场,三个男人稍稍自然一些。
徐季请凌玉坐下,又面露惭色:“本官家贫,难得请凌少爷吃饭,却只能拿出这样粗茶淡饭,凌少爷休怪。”
“山珍海味我吃多了,粗茶淡饭却是第一次。”凌玉微笑道,“何况饭菜不在于精美,而在于和谁一起吃。”
徐季听了这话,才高兴起来,为两人倒酒,慷慨道:“本官虽然穷,可这也是立身的根本,如果今天我家财万贯,那一定是贪墨钱财,还说什么为民造福呢?”
沈廉叱道:“徐大人不要乱说,当官的就算家里有些薄财,也不一定是贪墨。”
徐季一愣,这才想起来,凌玉家应该也是很富庶的,按照刚才那话,不是暗指凌实也有贪墨么。
其实云朝中官员除了饷银外,还各有收入,譬如京官每年都有炭敬冰敬,就算不受贿,也能混个富家翁。而象徐季这样什么都不收的,属于凤毛麟角。
徐季想到这症结,倒也不辩解,只是低头不语。
沈廉对凌玉笑道:“徐大人就是为人耿直,所以常常得罪人。”
“无妨。”凌玉开门见山道,“今天两位大人请我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这话说的太直接,倒把那两个人弄的不好意思,徐季的面孔都有些红了。其实凌玉还是不太懂云朝官场那套世故,他做妖兽时都是快意恩仇,想怎样就怎样,哪知道这里人说话都要弯弯绕的。
徐季见凌玉已经看穿,连道惭愧。
沈廉仗着自己比较熟,低声道:“凌少爷,本来我们不该麻烦你,可这事情,却只有你能做。”
“哦?”凌玉倒是一震,以他的了解,沈廉应该不会吹捧人,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情一定是很严重的。
沈廉肃然拱手:“在草原上,凌少爷救谭大人和我一命,那时沈某就知道凌少爷是妖炼师。本朝中妖炼师都是皇族上宾,平时都难得见到一个,可我们这件事情,却只有妖炼师能做。。。。。。”
“沈大人是在抬举我。”凌玉不动声色。
沈廉却急了:“凌少爷,沈某句句发自肺腑。我也算见过些世面,知道妖炼师一途修炼极为困难,如要出师,最少也需几十年的苦练。但凌少爷才区区十六岁,却已经有了这等本事,必然是天纵英才,成为一代妖炼宗师也是指日可待。”
“关键是您心系百姓黎民,宅心仁厚。”徐季突然开口,“沈廉将今日草原上救谭将军的事情告诉我了,凌少爷愿为同州百姓牺牲的精神,让徐某佩服万分。”
说话间,两个人竟一起向凌玉恭然行礼。
第一卷 狐媚子
第二十五章 … 我求你了!(上)
凌玉轻轻咳嗽,却只当没看见。纵然一直做妖兽,但凌玉也知道,人族中有句话“礼下与人,必有所求。”
凌玉虽然喜欢这两人,但不表示样样都要听他们的安排。
见凌玉没什么反应,沈廉倒也为难了,他给徐季递个颜色,要徐季直说。
徐季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但为了苍生之念,还是喝口酒,壮着胆子说:“请凌少爷听我从头说起。”
凌玉知道,今天这话题怕是短不了,便也不插嘴,自顾自的夹了块薄如纸片的白切肉,蘸蘸炒过的盐,往嘴里送去。
这还真是别有风味,白切肉入嘴即化,可见刀功了得。
徐季自己却没动筷,面有忧色道:“凌少爷应该知道,归林镇后有座老银山,上面有银矿。”
凌玉点头,已经不止一人提过这事情,而且他也见识过矿工们的困顿。不过他只是路过,还是个冒充的少爷,自然没准备管这档子事情。
徐季还真是从头说起:“其实老银山本来不产银,只是两座土山而已。但十年前,据说有神仙的宝物落进山里面,来了很多术士和妖炼师寻找,他们没挖出宝物,却无意间挖出了几条白银矿脉。”
“你是说,银矿因神仙宝贝而来?”凌玉似笑非笑的问。
沈廉却对徐季不满道:“你扯这种谣传干嘛,都是老百姓间的流言,要真有宝物,这十年挖银不早挖出来了。”
徐季点头,看来这两个人,对宝物一事都不甚相信,只是算是话引子而已。
不过凌玉心里却有了个念头,虽然自己也觉着奇特,但毕竟他最近的遭遇,已经和离奇扯上关系了。
这世上,或许真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凭空造出白银来的。
徐季看凌玉听的出神,便又接着说:“老银山的银矿,虽然发现十年,但朝中几个术士流派封制三年,之后五年又有军队管制,几乎没人敢挖,知道最近两年,福龙会和金海褒知府来了,这才开始大肆的开采。”
“他们是挖银还是挖宝物。”凌玉问。
“自然是挖银子了。”徐季道,“宝物一事,后来连术士们都不再热心,可见是虚无缥缈的传言,而银矿却实实在在放那儿,不容别人不动心。”
凌玉心中微动,脸上却不露声色。
徐季开始有愤然之色:“这两年,老银山的银矿产量极大,数千矿工终日劳作,加上炼矿石和运矿的工人,总数达上万之多,可见矿场之规模。可如此大的矿山,朝廷每年仅收入一万两白银,甚至还没有其他银矿十分之一的数目。”
“这么少?”凌玉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他不懂银矿的出产,但上万人之众的采矿,一年几十万两白银总是要挖出来的。
徐季重重点头,满脸悲愤之色:“朝廷的矿山,却被歹人私挖私采。北疆这里地处偏远,老银山上住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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