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要变卦?不肯了?”他逼近她冷笑道。
崔鸣珠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突然立住,只看着他近前,俩人须臾近在咫尺,她仰面微笑,一时气氛暧昧,郝必图看着她那鲜艳的面庞,心中一动,踏步上前。
电光火石之间,寂静的室内发出一声锐利的金属击响,崔鸣珠趁他分神之际,一把抽过他的腰间佩刀,连退几步就朝他劈去。
郝必图一闪,男女体力本来就悬殊,何况郝必图又是身材魁梧征战沙场的狄国人,他顺势一击,崔鸣珠手顿时一松,“咣当”一声,佩刀跌落在地。
郝必图这次是真的怒了,一脚踢飞那刀,对她吼道:“我就知道你崔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怎么还想谋害本王?!”他一把提过她,对她怒喝:“贱人!不识抬举,本王就先收拾了你,再找那皇帝要你。”他一手探向她胸前的丰盈,那柔嫩弹性不但填满了他的掌心,甚至在他那巨掌间,微微鼓出。她的丰满,更激起了他强烈的欲望。他顺势就将她扔倒在地。
崔鸣珠见他如此,一惊,继而起身想逃,她向来奢华,华贵的衣饰此刻却成了障碍,起身后不过奔出几步,就踩在繁复的裙裾上,继而摔倒。
她看着步步逼近的郝必图,自发地在地上向后挪退着,突然手按到一物,一疼,低头一看,原来按在刚才被踢飞在一边的佩刀上,刀锋锐利,已将自己白皙的手割出一道血痕。
“你放心,一会咱们先做了夫妻,到时候皇帝一定会将你送给我的。”郝必图大笑得意的声音响起。
崔鸣珠心潮起伏,他的话让她想到陈瑾,想到这些年的往事,陈瑾的性格和行事,想到刚被送出的袁梨晨,这位陈国的皇帝,自己的夫君,未必不会做出郝必图所说之举。她还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尊贵的皇长子,倘若自己真的受辱,儿子的前程也就毁于一旦,她顺势还想起了自己的家族,气势烜赫的崔氏一族……
她突然回首,一把抓起那柄刀,遽然立起身来,回肘只横在自己项上,边退边对郝必图切齿地说:“你这狄国的猥琐之物,你妄想!我是陈国最尊贵的皇妃,是当朝皇长子的生母,是安邦定国的第一功门之后!你这等小人,我崔家的手下败家,也妄图染指于我,你做梦!跟你去狄国?让你挟持了我去作人质,让我陈国,我崔氏以我为忌,让祖父爹娘以后日夜为我悬心,让我陈国,让我崔家从此蒙羞!若是那样,我又何面目苟活人世?你以为我崔家人都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吗!”
“你要做什么!赶紧放下!”郝必图见她如此,发急忙喊。
崔鸣珠仰面一笑:“爹爹,女儿绝不愧对崔门,你们自会替女儿报仇!”说罢,对郝必图一声冷笑,举刀一横,顿时桃花满地,玉山颓倒,芳魂一缕,零乱随风,不知哪里去了。
郝必图疾步上前,扶起她一看,发现再不可救了,想起她美人如花,刚才一番刚烈,一时感叹悔恨,又忽想起这变故后或起的祸事,顿觉昏昏沉沉,撒了手匆匆去了。
袁梨晨坐在室内听他说完,突然起身,走到窗边,往事如风,海宁城的众人的轻颦浅笑,许多熟悉的人与事,亲切的面孔和话语,在脑海中滑过,她的泪珠汹涌滚落。
当年自己懵懂少女,初进陈宫,崔鸣珠便即指使宋美人残害自己三人,她害死朱锦,□墨砚,令自己孤苦一人亡命天涯。她更动用崔家势力,害得父母受刑,袁家一百多口人枉送了多少条性命,又有多少人像碧丝那样至今生死未明。袁梨晨还想起那为崔鸣珠卖命的宋美人,到头来不过是她一颗棋,在危机时刻她心冷如铁,任宋美人哀嚎哭泣,漠然任由她送命。她为了自己,为了崔氏家族,不择手段,排除异己,残害他人。如今她自己被郝必图逼死,正应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那句话。
但即使如此,她面对郝必图那番刚烈不屈又让袁梨晨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想到这里,恨意似乎也消失了。袁梨晨想到那样心狠手辣之人最后竟被这样活活逼死,却又不由对崔鸣珠产生了同情。
墨砚上前挨近她,谁也没注意到坐在椅上看着她们的侯重茂,闪过一丝愁容。他别过头去,她的眼泪让人忧愁,刚才窗外的落花似乎为她憔悴飘落,他心内还有一层不安的忧愁,当初原是和阿地里合计好,没想到狄国的贵族放心不下,临了派了郝必图插手进来,自己发现之时已晚,偏就惹出这番祸事。
崔鸣珠涉及崔家,侯重茂不是不忌惮的,不过依陈国如今的反应,陈国当权势力还是惧摄晋国的实力,暂且陈晋两国应无大碍。他心内低低叹了一声,却起身从瓯里倒了净水,湿润了巾帕,走去递给袁梨晨:“擦擦吧,这样也算是你报仇啦,应笑才对。”
小园情深藏爱花苗【倒V】
接下来的日子,晋国有使来迎,就在这车水马龙的繁华中,袁梨晨一行离开了陈国。
进了晋都,那一种礼乐繁华,人潮涌动的热闹,已不是笔墨可以形容,袁梨晨坐在那车内,隔着窗户,与墨砚瞧着那外面,除了维持秩序的警卫,载歌载舞欢迎的人群,还有那些赶着来小生意买卖的,水果摊子,烧饼挑子,糕点担子,在人群后面前前后后一连串地摆着,越发闹哄哄的。
“小姐你看,这些人都是来欢迎你的。”墨砚笑得十分甘甜,陈国送来公主,晋国的百姓是激动的。
袁梨晨没有说话,这欢迎的景象与当年自己越国迎南康相似,不过场面上更为宏大,她隐约觉得这气氛里有一种情形是自己以往没见过的,那是入晋后一路的感受,和眼前人群爆发出的一种氛围,那是一种安定活跃的气韵,这种氛围不能塑造,而是从周遭的一切自然流露出的气象。袁梨晨不自然地就拿着陈晋对比着,心中低喟。
“太子殿下很受百姓欢迎呢,你看……”墨砚在她耳边低语。
外面马上的侯重茂是很受欢迎,在那一片冲入云霄的鼓乐弦索之声中,他穿过那架架彩绸飘荡的五彩牌坊,在花团锦簇之中,有跟随的人群,掷给他鲜花香果,其中不乏美貌的妙龄少女癫狂雀跃,他怀里已是满满一抱,甚至有未掷中的女子为此哭泣。
袁梨晨看得有些发愣,却听墨砚“噗嗤”一笑,对自己说:“小姐,你要是出去……”一语未了,那车窗被掀开了,光线却随之一暗,一堆鲜花从那窗口蜂拥洒落,偶尔还夹杂着几枚香果滚落,车厢内顿时满是馥郁的香气,侯重茂探头对内说了一句:“都送给你……”看着有些发怔的袁梨晨,他一笑,道:“我抱不住了,你的车空……”
“小姐,要不你也出去帮他接一接?”墨砚等侯重茂回去后,开口。
袁梨晨摇了摇头,她心内有莫名的心事,说不清道不明,墨砚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她人没有出去,侯重茂的鲜花却几次入内,几乎要堆满她的车子。
袁梨晨并没有随侯重茂入宫驻东宫,而是留在宫城不远处侯重茂原来居住的皇子府。
侯重茂对她说:“我想你恐怕更愿意住在这。”
袁梨晨确实更愿意呆在这,身份的尴尬,前途的迷惘,都让她倾向更自由一点的空间,而此刻的她也想尽可能的避开皇宫里的帝后,她想在尽量平静的情况下见到父亲。
“我的父亲在哪?”袁梨晨此刻已身在晋国,却尚未见到袁希荣,不由发急。
“我不会骗你的,只不过我们前面走得太快,他们要慢些,你放心吧,这两天我把一些事处理好,亲自去接他来见你。”侯重茂跟她解释着,又表示要带她和墨砚去熟悉一下为她们备好的屋舍。
袁梨晨只好跟着他,穿过几道门,转过几重院子,还绕了几道走廊,到了一个门洞前,那门洞上写得却是“泽园”。侯重茂指着门内院子说:“到了,这原是我住的地方,如今收拾了就给你俩住吧。”
袁梨晨跟着他迈进园去,越往里走却越皱眉,刚才侯重茂说这是他以往憩居的院落,自然是轩高栏曲,这院子里别的规划倒没什么异常,只是这花木的种植却令人费解,花木繁多,但并不以类成片,反倒是单株的多,仔细辨认,却也不全是名贵的品种,一路走去,草本木本,不论寻常稀有,各色各样,倒是将自己这些年眼见过的,书上瞧的都汇聚齐了。这实在是不像一个王府的花木栽培,这样的格局也是自己生平前所未见。
袁梨晨终忍不住开口相问:“你院内这许多花是谁种的?”
前面的侯重茂闻声止步,回过头来对她一笑,飞扬一句:“是我种的。”
“你种的?全是你种的?”袁梨晨原对这花木的构造生疑,听他这样一说越发好奇。
“是啊,全都是我种的哦……你喜不喜欢?”侯重茂似乎十分高兴她问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明快。
“你种这些花做什么?”皇子种一两盆花倒也不算稀奇,但若这一院子花都是他种的便是出奇的事了,袁梨晨越发纳闷,难道他像巴国的衣痴一样,原是个花痴不成?
“你想知道哦?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以你的性格,知道了原由未必欢喜。”侯重茂微微斜眼看她,笑容里有一丝戏谑的肯定,但无关讥讽。
“你要说便说,你种与不种,我有什么欢喜不欢喜。”袁梨晨扭头只看着墨砚说话。
“你当然有欢喜不欢喜了,我说了缘由后,这花要是东方曦种的,你保准欢喜。”
袁梨晨倏地别过头来盯住他,只见他依旧笑颜,眉梢眼角也聚着一股笑意,眼珠子亮晶晶地正看着自己。
“来,跟我来。”侯重茂轻轻一笑,转身带路,走到一株生长壮实的大树下,袁梨晨瞧着树身,却是认得,这是一株有着深灰色树干的雄奇玉兰树。
侯重茂就立在那树下,背对着自己,他望着院中那高高低低的花木,缓缓启口:“这个园子叫泽园,这名字是后来改的……”他转过身来,抚摸着树身继续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泽州,驿站的园子里……”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树冠,仿佛又回到那个玉兰花开的时节:“这株玉兰是不是跟当年那株很像?是我从越国回来在郊外看到搬来的,当我在郊外看到这株树的时候,它是那么的像,让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和你还有缘分,于是我把它种在这里,无论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屋中,都能看到它。种下它那天起,我把这园子也改了名字,希望有一天如同这棵树一样,和你再有泽州的缘分相遇。”
他转睛看她:“当年我看你那样爱花,后来知道你们海宁城无花的玄妙,我就往这园子里一点点地种植花木,把我见到的听到的能弄到的,都种在了这里,也许有一天你来这,就能看齐天下的花卉了……”
袁梨晨没有回应他,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她慢慢地背过身去,身旁的墨砚却对侯重茂施了一礼:“谢谢殿下。”
侯重茂淡淡一笑,带她们进屋去。
“我这两天先要安排些这里的事情,办完就去接你父亲。”侯重茂落座后即说。
袁梨晨点点头,又听他说:“我不在的时候,我的小妹会来陪你。”他看着她微笑:“你会喜欢她的。”
侯重茂看着若有所思的袁梨晨,接着说:“你如今是公主了,来我这,会有人来恭贺的,吴歆、东方曦应当都会来,到时候你要自己斟酌……”他停顿了,看着她思虑了一会,又说:“‘宜宁’的封号是我为你讨得,你要是愿意用原来的名字,就还用‘宁’字吧。”
袁梨晨默然,多年前曾因改换名字而悲伤流泪,如今有机会恢复本名了,自己倒有一些陌生的感觉。
侯重茂见她没有回应,心内叹了一口气,说:“我该走了,府里留了我的一部分贴身卫队,他们都是可靠的,你可以放心使用。我会让嘉国留在这里,有什么棘手的事你找他。”
“殿下,奴婢有事相求。”墨砚见他要走,突然启口。
侯重茂扭头打量她,示意她说。
“奴婢那日见殿下的演射,心中羡慕。也想学点防身的功夫。”墨砚是真心的想习武,她曾后悔自己当初不会游泳,在后来陈国的磨难中,她觉得没有势力,有时候有武力,也是对自己一种很好的保护。如今有机会接触到自己渴慕的东西,她努力寻求。
“这很好啊!你想学什么呢?”侯重茂对她这样的请求,表示赞许,也愿意帮助。
“就先学射箭吧。”墨砚稍思后说出。
“好啊,这府内就有内射堂,改日你找魏嘉国教你。” 侯重茂对墨砚点头,又微笑道,“你有机会叫你家小姐也学学。”
随后侯重茂离去,院里很安静,袁梨晨表现的也很安静,只看着院内出神。墨砚过来对她说:“小姐,你看,这里面的摆设有很多是咱们海边的。”
袁梨晨顺着她的指点目光流转,没错,室内是有很多海边的陈设,艳丽多彩的芋螺、宝螺、涡螺,各色的海星海胆贝壳摆设,各种形状的珊瑚……
“小姐,不说别的,你看,院内屋中,都是为你着想呢。我这一路冷眼看来,他对是你很好的啊。”墨砚又开始在她面前夸奖侯重茂。
“墨砚,你快成媒婆了。”
“小姐,现在不比以往,有个这样对你好的人真不容易,你别忘了你都近二十了,再美,总有韶华老去的一天,再不抓紧……”墨砚叹了一口气,“而且以他的身份,身边再不缺美女才媛,你也看到了,这路上其它女人对他的反应……”墨砚不忍说下去了。
“墨砚,我知道你为我好。你说的我也知道,可是,就像你说的美丽总会褪色,他不过也只是喜欢我的美貌而已,娘说过,皇宫里的女人最怕的就是芳华老去……”袁梨晨看着墨砚缄默,喜欢自己的人很多,吴歆、陈瑾都是对自己一见倾心,可是一旦得到了自己,也不过如此,侯重茂也是被自己的外貌所吸引,又会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小姐有很多好处,可是我却不得不说你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美啊,只要是喜欢你不就好了,那也是你的特点啊。”墨砚捏住她的手,须臾又说,“那你喜欢样的人呢?”
袁梨晨看着她不语,只见墨砚定定地看着自己启口:“你喜欢你当初说的东方曦那样的是吗?”
袁梨晨错开她探视自己的眼光去,是的,自己遭遇的这些男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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