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途- 第21部分

卫惊蛰瞧瞧秋宜，又瞧瞧何应元，忽然笑道：“看来你们都对我没什么信心嘛！”起身伸了伸懒腰，抖了抖手脚，又道：“你们聊吧，我回房用功去了。

卫惊蛰走出房来，抬头一看天际，现日已西斜，道道残阳散出来的余晖正照耀在自己的身上。清凉的晚风送来阵阵蝉鸣，愉悦着躁动的双耳，风中带着山间老松特有的芳香，沁得卫惊蛰有点心醉。自从上了圣贤峰之后，自己已经有许久不曾如此地贴近深山老林，感受那大自然的熏陶了。

“就在附近的林子里走走吧！”卫惊蛰御剑而起，往穷绝谷外最深最密的树林飞去。

夕阳仿佛在一瞬间收敛起她最后的光芒，整个天幕顿时暗了下来。卫惊蛰降落在一处最浓密，最不可能有人到来的松树林里。

“莫爱森？”　前方一块石碑上刻着的这几个字，以卫惊蛰如今的眼力，自然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卫惊蛰越过石碑往深处行去，今晚他就要在这里好好修炼一番，以应付明天对辛如水的一战。

一个从小在山中长大的猎人，对树林总会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卫惊蛰行走在林间，感觉到自己的心灵一片宁静，就像在外的游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行走间，前方一座孤独的坟茔引起了卫惊蛰的注意，凭着惊人的目力，卫惊蛰看到了墓碑上的刻字，不由得轻声**了出来：“巫门柳飘零之墓，辛如水敬立！”

巫门？柳飘零！辛如水！卫惊蛰这一刻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之中现了一个秘密，与辛如水有关的秘密！可一时之间又无法将那一点突然闪现的灵光抓住。

正想坐下来好好想想时，树木上空忽然“扑楞楞”地飞起一群惊鸟。

有人来了！卫惊蛰立时往坟茔后面的杂草丛里躲去，那里杂草浓密，人往那里一趴，从外面根本无法看得出来，正好藏身。

卫惊蛰刚刚藏好身形，就现远处一位面覆黑纱的人影缓缓走近，驻足在这座茕茕孑立的坟茔前。透过草丛的隙缝看去，卫惊蛰判断出这人应该是个女子。

一身黑衣的女子走近，无疑现了墓碑上的字迹，只听她恚怒的声音道：“这些字是？胡闹！！简直是胡闹！！”

“婉姨——”辛如水矫健的身影浮现，悄然来到了这位女子的身边。

这一声“婉姨”将隐藏在暗处的卫惊蛰吓了一跳，这女子莫非就是“碧落天”的新任宗主蓝婉儿？！

“水儿？你怎么来了？！”蓝婉儿先是吃惊，接着又指着墓碑道，“你来得正好，婉姨问你，这些字是怎么回事？”

辛如水的肃立在墓碑前，语气十分平静：“柳前辈一代人杰，死后不能连块像样的墓碑也没有！”

蓝婉儿怒气冲冲地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墓碑上的字迹，然后对辛如水责骂道：“水儿，你怎能如此胡闹，将这些字刻在上面！”

辛如水闻言不由得反唇相讥道：“这怎么能说是胡闹。倒是婉姨你，一直不为柳前辈立碑，才是真正的胡闹！”

蓝婉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问你，你今晚不好好呆在房里，跑来这里做什么？！”

辛如水躬身道：“水儿来这里，主要是想恳求婉姨一件事情！”

“什么事？”蓝婉儿疑惑地问道。

辛如水语气渐渐变得激动，声音也有点颤抖：“水儿想……想跟卫惊蛰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

蓝婉儿的语气瞬间转冷，用不容分辩的语气道：“不行！婉姨已经告诉过你，如果在比试中遇上卫惊蛰，你就要放弃比试，直接认输！”

这一番话，将隐藏在暗中的卫惊蛰震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回不过神来，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卫惊蛰隐隐觉得辛如水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再次悄悄看去，只见辛如水神情悲愤，转身一拳狠狠击打在一棵两人才能合抱的老树上，只听“轰”地一声爆响，老树从中断为了两截。接着卫惊蛰就看到覆盖了几丈方圆的树身上，忽然“蓬”地一场冒出了一团白色的火焰，瞬间化为了灰烬，却并未殃及旁边的树木。辛如颤抖的声音传来：“难道就因为巫门为道魔所不容，就要我向那卫惊蛰低头认输吗？！”

辛如水后面的话，卫惊蛰此刻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心中已经翻滚起滔天的巨浪。看到辛如水拳头上冒出的纯白色火焰，卫惊蛰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这这……这怎么可能！！‘碧落天’最杰出的弟子辛……辛如水……竟……竟然会使巫门的‘巫殛天火’！！”

第036章　避无可避

蓝婉儿看着一脸愤怒的辛如水，柔声道：“水儿，你为何一定要跟这卫惊蛰交手呢？”

是啊，为什么呢？卫惊蛰在暗中听到，也不由得想知道这辛如水如何回答。

辛如水怒气未息，吼道：“你想知道么？那我就告诉你！其实理由很简单，卫惊蛰乃是当今道门中最杰出的天才人物，听说拜在元虚门下未满三月，修为就达到如今这个地步。而且他还有炼器至宝‘天殒石’，日后炼制成了法宝，无疑更会成为道门的中流砥柱。你要我向他认输，无疑是要我承认巫门法诀比不上道门的法诀，我辛如水宁可面对道魔两门的共同追杀，也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向道门低头。”

蓝婉未料到辛如水竟会如此激动，劝道：“水儿，你太偏激了。只要你认输，谁会知道你是巫门弟子，修的是巫门法诀？！”

“婉姨，不用多说了，雷落师弟之所以甘愿认输，也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因为我答应了他，一定会亲手将卫惊蛰打败。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你不用再劝我了。”辛如水竭力平息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又道：“婉姨，从小到大，你的话我从来不敢不听，但这一次，难得遇上像卫惊蛰这样的一个好对手，你就让我代表巫门，与卫惊蛰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

蓝婉儿喟然一叹既然你已经决定豁出去了，那明天之后，‘碧落天’也无法再容得下你了，以后海阔天高，你能够走多远，便走多远吧！”说完这番话，再也不看辛如水一眼，独自转身御风离去了。

辛如水黯然不语，静静地走到柳飘零的墓前，恭恭敬敬地重新为墓碑刻下原来那行字，然后一**坐在墓碑前，自怀中取出一个羊皮水囊，一把拔掉塞子就仰头猛灌一气。暗中的卫惊蛰闻着飘来的香味，暗道：“是酒！他竟然在此喝起酒来。”

辛如水“嘟嘟嘟”地很快将水囊中的酒悉数饮尽，突然拔了根树枝，就着酒劲击节而歌，边走边唱，正是当今最为世人熟知的几句：“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太玄经？哈哈哈哈——”大笑声中，辛如水已渐渐行得远了。

又过得片刻，卫惊蛰方自草丛之内钻出身来，心道：“想不到辛如水竟然是巫门弟子，而且还将我当作道门的栋梁，哎，这个误会也太大了。”在卫惊蛰心中，自然是将自己当成巫门弟子的，毕竟自己最先修炼的是“九黎大巫咒”。不过有一点他没有承认，他之所以这样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柳梦怜。

这一夜，卫惊蛰根本没法静下心来修炼，草草运行了几遍“九黎大巫咒”和“天心浩渺诀”，便心不在焉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臭小子，去哪了？”早已等候在房中的元虚看到卫惊蛰满头草屑，满身的泥土，不由疑惑地问道。

“没去哪。”卫惊蛰一头倒在床上，感觉有些困倦。为什么巫门会成为道魔两门的仇敌？为什么世代争斗不休的道魔两门，在面对巫门的时候竟然能够联起手来，将巫门歼灭呢？为什么自己表面上看来是道门的弟子，辛如水就一定要代表巫门将自己打败呢？乱，乱啊！卫惊蛰一把拉过被子将脑袋盖住，不出片刻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卫惊蛰就听到元虚轻微的声音：“小子，时候尚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瞧着元虚浑浊的眼神，卫惊蛰翻开被子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口中喷着肠胃中酝酿了一夜的浊气，道：“老头，你昨晚就在这坐了一夜？”

“嗯。”元虚鼻子里哼了哼，算是回答。

“夜里寒冷，你怎么不回房去睡？”卫惊蛰捂着嘴呵了口气，用鼻子大力嗅了嗅，才问元虚道。

元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捶了捶后背，眯着眼睛道：“你今天就要跟辛如水比试了，我又怎么能够睡得着。我昨晚整晚就坐在这里想啊，你是我元虚的弟子，你胜了，我脸上也有光彩，你若是败了，那就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教的不好，我就要想尽方法去教你，好让你三年后卷土重来……就这么想啊想的，想不到天就亮了。”

卫惊蛰听着元虚平常的话语，瞧着元虚缀着血丝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这老头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自己拥有‘天殒石’，学了巫门法诀和佛门法诀，这老头都是知道的，要是按照其他人的做法，就算不会对付自己，起码也要将自己逐出师门了，可是这老头竟为了自己的比试而担心了一整夜……”想到这里，昨晚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那个“放弃比试”的**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看来这一仗是注定要打了。

第037章　惊雷八闪

论道峰又迎来了一个新的清晨，今天这里的气氛与前些日子相比明显热闹得多。一直没有前来观看比试的“碧落天”新任宗主蓝婉儿，早已面覆黑纱坐在了比试台前。整个论道峰顶上开辟出来的广场被分成了三部分，三宗的宗主、长老、弟子分别或站或坐地在自己门派所属的区域等候着比试的开始。

中间是修葺一新的比试场，上面已经站了两个人：三年前就被誉为道门年轻弟子第一高手的“碧落天”弟子辛如水，和传说中只修炼了三个月的“崇天门”天才卫惊蛰。

当车非辕长老用他那洪亮的声音，隆重异常地介绍着卫惊蛰的修道经历，给卫惊蛰冠上了种种光环的时候，卫惊蛰的脸上都感觉到有些烫，天才？怪杰？道门的希望？修真界的未来？卫惊蛰真想上前将车非辕那张唾沫飞溅的嘴捂住。

车非辕的一番赞誉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场下数百年轻弟子纷纷朝着卫惊蛰投来狂热崇拜的眼神，一些女弟子更是秋波频送，令卫惊蛰感到今天的情况真的有点疯狂了。

比试总算在车非辕的宣布下开始。辛如水双手抱臂傲然站立，清晰的声音传遍论道峰顶：“卫惊蛰，我很高兴能够遇到一个像你这样强大的对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卫惊蛰望了望自己后方，元虚真人正一脸希冀地望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卫惊蛰也遥遥回应道：“辛如水，从我拜入‘崇天门’开始，我就经常听到你的名字，想不到今天能够和你比试，真是让我感到意外。”

卫惊蛰今天换上了一身无袖的轻便装束，以方便雷电紫蟒的施展，否则强悍的电流总是将半边衣衫炸得粉碎，也未免显得太狼狈了些。右手轻轻一握，仿佛一场闷雷在掌心中响起，只见卫惊蛰袒露着右臂上，那条紫色的凶蟒刺青立时幻化成一条手臂粗细的电蟒，在卫惊蛰身上盘旋。

“哇，好帅啊——”

“……”

一些年轻的女弟子在连日来的比试中，早已被卫惊蛰动辄就雷电交加霹雳轰鸣凶蟒盘绕的滔天气焰所征服，如今见到已经成为卫惊蛰独门标志的雷电紫蟒一出，尖叫声立时响成一片。

辛如水看着台下无数双道门弟子注视的眼神，看着前方的卫惊蛰——这个道门中的天才弟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仇恨，道门？让道门见鬼去吧！

辛如水忽然就行动了起来，口中暴喝：“惊雷八闪！！”随着声音的响起，辛如水双手高举，似乎托住了整个天幕一般。

雷落在“碧落天”的人群内看着辛如水，心道：“师兄，这一招在你手中使出，必定可以将那卫惊蛰击败了。”

一些静坐在台下观看的各宗长老纷纷议论：“这是什么法诀？怎么没有一点我道门法诀应有的气息？”

圣霄真人也疑惑地向蓝婉儿传音道：“蓝宗主，这辛如水如今用的是何法诀？”

蓝婉儿平静的声音立即回复道：“圣霄道兄，这是本门弟子辛如水自行参悟的法诀，名为‘惊雷八闪’。”

圣霄真人脸带疑惑，但却没有再次询问。

卫惊蛰看着辛如水的举动，心知他必定在施展一种极厉害的法诀，自己贸然出手恐怕也讨不了好处，当下静立原地蓄势以待，想看看这辛如水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辛如水双手托天的姿势很快引起了天空中的异变，无数云层不知从何处突然涌现，瞬间密布了整个论道峰上方的天空，将太阳的光线都遮蔽住了，云层的颜色由浅变深，给予人们的感觉，就像是朗朗乾坤一下子就变得阴暗起来。

“这、这是……”冷如冰与卫惊蛰比试时受的伤并不重，此时就站在台下，看着天空中滚滚而来的云层，竟与自己全力施展“天神御剑诀”时的情形极其相似。

卫惊蛰初时也有这种感觉，可是马上就察觉出了不同。冷如冰施展剑诀的时候，天空中是灰黑色的乌云，可是现在这辛如水法诀施展之下，遮天蔽日的云层竟隐隐泛着紫色。

不但是卫惊蛰，台下修为高深的各宗宗主、长老都现了其中诡异之处。

紫黑色的云层？卫惊蛰脑海中突然闪过在西歧王冢前的一幕来，立刻脸色惊变：“不好——这是劫云！！”

许多已经渡过一次或二次天劫的长老都现了，这辛如水施展法诀召唤出来的，竟然是劫云！！那么——所谓的“惊雷八闪”，莫非就是劫雷！！

冷如冰，不！不仅仅是冷如冰，包括冷如冰在内的所有弟子，譬如解世情、年霜玉、何应元等等，都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对于这个辛如水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

辛如水嘴角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容，他很满意这些道门中人吃惊的表情。随着双手法诀的施展，天空上的紫黑色云层浓密得如同海洋，仿佛一位神通广大的神灵搬尽了四海之水，全部倾注到了论道峰上方的这片天空。

“他、他竟然能够随意召唤天劫降临！！”卫惊蛰感受过天劫的可怕。自己的修为还远远没有达到渡劫的境界，碑灵渡劫的那一次，如果不是“天殒石”具有吞噬、转化这两个神奇的作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