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常道:“梦瑶你的资质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气运、机缘亦比我预计的还要好许多,我身兼佛道儒三家的真意,但根本还在道家身上,亦只有你能承继。”
秦梦瑶笑吟吟道:“祖师每次夸我,肯定有事请交代给我。”
李志常宠溺的拍了她的香~肩,说道:“这也是梦瑶最足天真可爱的地方,让我更觉得咱们相处像是朋友一样。”
秦梦瑶皱了皱如一段清润白玉雕塑的琼鼻,霎时间的美态,惊心动魄到了极点,她的美和白素贞的美更有不同。
白素贞是端庄娴雅,如西湖的烟雨,总让人不知不觉,为其迷醉。
秦梦瑶更像是一泼山间风雨,清丽空濛,带有几许山野灵气的俏皮。
她对着李志常眨了眨动人的眼眸,说道:“我还以为祖师会说瑶儿更像是你的红颜知己。”
李志常额头冒起黑线。
秦梦瑶莞尔一笑,道:“祖师胆小哩。”
李志常决定不理会小妮子的话,端起手中的茶往空中一泼,出现一个水镜,里面现出一户人家,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劈柴,五官精致,底子不错,只是手上老茧不少,想来很早就开始劳作。
他轻轻说道:“这是我故人之后,不久后将会来寻我,这一路千山万水,他得一一走过,你暗中保护他一下,别让他出了意外。”
秦梦瑶道:“好哩,祖师的话,梦瑶岂敢不听。”
李志常正色道:“你可不要粗心,将来他将会集成我的儒学,并将之发扬光大。”
秦梦瑶道:“难道祖师还要收他做徒弟?”
李志常道:“这倒不会,我要是收了他做弟子,只怕将来不好和中古诸子碰面。”
在蜀中益都郊外,某处小院之中,一个眉宇有些清秀的少年,相貌有当年周宏文的几分影子,将劈好的柴,堆放好之后,然后入了堂屋,一个荆钗布裙,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正在做针线。
她看见少年进来后,说道:“说(yue)儿,你柴劈好了?”
少年道:“劈好了,母亲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美妇道:“说吧,只要别要钱就行。”
少年目光盯着美妇,十分坦然,美妇先有些不在意,这时才吃了一惊,心中想到这孩子也大了。
她道:“有什么快说吧。”
少年道:“母亲,我不是你和父亲的孩子对吧。”
美妇就是周宏文的后妻王氏,当初周宏文暴病而亡,她青春年少,自不可能从一而终,只是带着周宏文的儿子,改嫁十分困难,几次想要将这孩子扔掉,却莫名其妙回到她身边。
这怪事发生了几次,加上听闻丈夫死的传闻,心中畏惧,就不敢丢下他,最后带着一个儿子,无奈下改嫁给附近的一个普通人朱文瀚。
对方膝下无子,倒也把周元亮视如己出,还隐瞒了周元亮的身世,改名朱说(yue)。
只是改名朱说的周元亮在两年前,也就是十岁那年,王氏又生了个儿子,所以朱说的地位在朱文瀚和王氏眼中就尴尬起来,本来在私塾上学,颇得先生赞赏,却被迫辍学,名义上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照顾弟弟,而待遇也直转急下。(未完待续。)
第四章不教双眼识玄都
少年读书自立,颇有颜回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的气节。
因此为家务操劳,缩衣节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亦没有自怨自艾。
只是自半月前,他天天晚上都梦到一个情景,好似有一座山,山很高,团团云雾缭绕,其间有一个高台,明月如水,披洒在道人身上,幽远飘渺。
他就坐在道人底下,那道人化出一面水镜,上面居然有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情景,其中一个美貌少妇和一个儒雅男子,带着一个幼儿,过得极为幸福。
直到后来,那男子有一天得了暴病,很快就逝去。
妇人最后亦改嫁他人。
种种场景,如露亦如电,变换极快,到后来幼儿渐渐长大,分明就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偶尔一梦还算不了什么,连续半月皆是如此,少年不得不心生疑惑。
对应种种,加上近日在邻里间旁敲侧击,心中有了猜疑。
只是他性情沉稳,没有表露。
今日如往常一样,做完手上的活计,才从从容容入堂询问母亲。
他之前毫无异样,突然发问,王氏自然掩饰不住,眉宇间生出异色。
王氏见到少年不急不迫,十分镇定,心想到:到底是他的种,即使长在寻常人家,这份气度风采,亦不是乡野小儿,可以比拟。
她说道:“你既然听到了什么风声,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你本来姓周,名元亮,远祖周斌还做过大夏朝的宰相。数百年来你周家败落,直到你高祖周秦的时候,在关中清水县做了县丞,定居那里,你祖父、你父亲亦在清水县,你生身母亲生你时难产去了,后来便是我嫁给了你父亲周宏文。后来因为一些事故,不得不举家搬到这蜀中,只是在你两岁的时候。你父亲就得了急病走了,他走之后,咱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只好带着你嫁给了朱家。”
王氏说来简略。落在周元亮耳中,不吝于九天霹雳,原来梦中所见,无一不是真的。
当然他也没看到王氏抛弃他没有成功的那些事,王氏自己也没说。
他只知道王氏虽非他生~母,却带着他改嫁,着实难得,这份恩情。这份养育之恩,重于泰山。
同时亦知道自己不是朱家的子孙。更不知如何自处。
他心中伤感,戚戚之情,王氏亦能感觉到。
当时即使有抛弃他的心思,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将对方视如己出了。
周元亮默然而退,第二日终于做了决定,说要外出游学。
王氏心里知道留不住,也随他去了。
周元亮孑然一身出了朱家,只感觉天地茫茫,无一可容身之处。
他想到了那座山,山上那个道人。
到底他是有根性的人物,心中隐约知晓恐怕那道人跟自家干系不小。
他读书过目不忘,仔细回忆那山情景,以及山中草木,对应从前见过的荒经,发现那山极有可能是五台山,起初又叫做太乙山。
只是这一路千山万水,他不过十二三岁,要去那里,可谓艰难险阻。
他心中不免道:“亦未必是那里,怎么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千山万水而去。‘
心中另外一个声音道:“你已经破家出门,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回去。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他长在蜀中,当然耳濡目染下,知道大儒彭端淑的《为学一首示子侄》的故事。
那篇文章讲道:蜀中有两个和尚,一穷一富。
穷和尚对富和尚说:“我想要到南海,怎么样?”富和尚说:“你凭借什么去南海?”穷和尚说:“我只要一个瓶子和一个饭钵就足够了。” 富和尚说:“我几年来一直想要雇船顺江而下,还没能够去成呢,你能凭借什么去南海?” 到了第二年,穷和尚从南海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富和尚。
蜀国边境距离南海,不知道有几千里的路,富和尚没有到南海,穷和尚却到了。人们立志求学,难道还比不上蜀国边境的那个穷和尚吗?
周元亮此去即使找不到那位道人,但是一路游历过去,行万里路,对胸中见识岂无增长。
他心念及此,豪情顿生,不禁折下一根树枝,在前面一处空地写到:
孩儿此去别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何处不青山。
虽然是前人旧作,却符合他此时此刻心境。
此事在后世亦广为赞颂,直到将来,周元亮被誉为: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皆从今日开始。
数月之后,周元亮到了五台山附近的白石镇。
这山脚之下,极为繁荣,他还发现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一个道士画像,跟梦中所见道人一般无二。
他已经知道这山上住着神仙,有人据五台山的古称‘太乙山’,将那位神仙称作——太乙混元祖师。
听太乙混元祖师讲道,走出去的弟子不计其数,这方圆百里,近十年来更是风调雨顺,安平乐道。
周围百姓淳朴,佳佳供奉,直如万家生佛。
只是数月前太乙山降下一道仙济,从山脚到山顶,只得一条路,那是一条石阶,据传共一万八千级,只有走得上去的人,才能听讲。
那石阶亦是奇怪,一千个人中都未必有一个人能从此路上山,还有些武林高手或者练气士不信邪,用出腾挪轻身的法门。结果还没到山顶,就摔了下去。
轻者伤筋动骨,重者粉身碎骨。
到底还是有些人能通过。别人去问,倒是没有人敝帚自珍,只是道:有志者,事竟成。
说了却等于没说。
第二日周元亮试着去爬那石阶,走到十分之一,便恍恍惚惚,似乎来到一个战场。他是一个士兵,正拿着一杆大枪,和敌军搏杀。
他勇悍无比。每战必先,大伤小伤无数,最后却活了下来。时光荏苒,他也成了一个大将军。拥军边镇。最后没有等到封侯,却等来了一杯御赐的毒酒。
含~着虎泪,饮下毒酒,天晕地转,居然又到了山脚下,一身大汗淋漓。
被冷风一吹,打个机灵。
此时烟霞如染,那太乙山脚下。土质偏暗黄,晚霞一落。登时如云霞卧地,十分迷人。
周元亮没有被景色吸引,只是浑身一点力气都动不起来,躺在草地上。
不禁吟道:“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小郎君,飘然出世矣。”
有人朗然一笑,珠落玉碎亦不及其笑声动听。
周元亮循声而望,看其人长发披散,随意搭在肩上,月白衣袍,点尘不染,面如冠玉,顾盼神飞。
他一路千山万水所见,无一及得上此人风采。
他猛地起身,恭恭敬敬抱拳道:“不知君乃何人?”
那人笑道:
“坐卧漫看白云浮,不教双眼识玄都;
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
其诗情飘逸,非洒脱之士不能为之。
他又躬身一拜道:“请问高明贵姓?”
那人道:“你认得我,名字也是我取的,如何到面前又不识得,该打该打。”
不知这白衣出尘之士,从何处拿出一块玉如意,往他后脑勺敲了三下。然后背着双手,施施然走上石阶。
周元亮不明就里,忽然醒悟到刚才明明就是那太乙混元祖师,梦中所见的道人。
只是他一见祖师就被其风采吸引,虽然周元亮才高智绝,在那时候,也想不起来其他的事情。
此刻醒转,却已然错过。
他心中追悔,突然又想到:这祖师敲我山下岂非另有深意。
这山中石阶每天都有人来爬,刚才李志常出现,许多人都认得,只是不敢上前打搅。
便有指着周元亮道:“这人糊涂,刚才祖师当面,却不认得,还挨了几下。”
周元亮听到这些人指指点点,反而平静下来。
时间越晚,留下的人越少,加上夜冷风露重,其他人都离开了,等着明日再来。
月出东山,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三更时分。
周元亮见得四下无人,虽然又困又饿,还是强行迈开步子,往石阶走去。
之前太乙祖师用玉如意敲他三下,走上石阶,分明就是让他三更再试。
他自忖打破盘中之谜,奋力再去一试。
这一次爬上石阶,倒是没有什么幻觉,只是双~腿似乎有千钧之重,越到后面越迈不开脚,只是凭着一股子坚韧不拔的心气,坚持下去。
到了最后看的石阶尽头,就在眼前,突然脚底一软,从上面滚了下去,他心中惊骇,一路滚下去,都来不及感受疼痛。
最后仿佛掉进了一团大棉花里面,等睁开眼。
只见到松坡冷淡,竹径清幽。
有诗为证:
月明清露冷,八极迥无尘。
深树幽禽宿,源头水溜汾。
飞萤光散影,过雁字排云。
正值好时候,应该访道真。
前面一个小院,院门半开,还有些许香气传来。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出了浑身疼痛之外,居然还能活动关节,爬了起来。
周元亮正要进门去,突然想到自己如此狼狈,如何见得这太乙混元祖师。
他便到那清泉边,捧着那冷彻骨的清水,一洗风尘。
虽然浑身发抖,却没有那么污浊不堪了。
他才试着入了小院,但见得里面雕栏玉砌,还摆上了一桌酒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而那状貌如青年的祖师,盘膝而坐,背着他呼吸均匀。
他此刻又冻又饿,几乎就要扑上去,享用酒菜。
周元亮还是忍住了,恭恭敬敬参拜祖师,同时自报姓名。
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倒是那酒菜香气,一点一点往鼻孔钻进来,勾得他馋虫大动。
周元亮还是纹丝不动,仿佛成了雕塑。
不过多时,那祖师悠然醒转,转过身看着他,笑吟吟道:“还认得我不?”
周元亮跪倒在地,道:“多谢祖师指点身世,余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李志常轻轻抬手,便有一股大力扶住周元亮,同时周元亮不知为何,四肢百骸升起一股暖流,将这些时日的疲累,劳损,似乎一下子都扫除干净。
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倒不是李志常的作用,而是刚才他在门外清洗时,那一股清泉,乃是此山地脉汇聚,滋阴补润,直到此时被李志常法力牵引,现出了效力。
因为他疲累至极,全身上下更是如饥似渴,将那灵泉效力,如海绵般吸纳。
那一桌酒菜已经消失不见,可是周元亮半点冻饿也无。
他暗道仙家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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