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垂直的鼻梁加上个小巧的嘴,嘴角不动含笑,假如一笑的话保证满室生春。
这印象……这印象……在黄小龙的脑海中,是如何的深刻,他无时无地不在深深的想着
她,终于,他拼着受伤,略提真气,叫了一声:“金燕!我想得你好苦啊!我……终于见到
你了。”
不想!他这一叫,反把这来人叫得失去了踪影。
倏的门开处,闪进一条人影,高叫道:“你在跟谁说话?”可是当他一看室中无人,禁
不住“哼”了一声骂道:“半夜三更的你鬼叫点什么?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但是,他叫了几句,没见黄小龙答应,禁不住气唬唬的行前,举掌欲劈,假如他这一掌
劈下,相信掌还没挨着黄小龙,这汉子已然命赴黄泉了,还好他见黄小龙早已昏死过去,只
得恨恨地“呸”了一声,暗叫倒霉,自行出门而去。
门刚带上,从屋顶横梁飘下一条青衣人影,轻如落叶,脚不沾尘,青衣人身形刚稳,立
即将手中先备好的丸药,塞入黄小龙口中,一面俯身用嘴准备替小龙接气,可是,就在嘴将
要吻合之际,青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很快的就双嘴吻合了。
总有一盏热茶工夫,黄小龙始从悠悠中苏醒,立觉丹田内滚烫如火,嘴上压着两块热热
的东西,香喷喷的,黄小龙还没意味到是什么东西,忽觉一股温流,穿喉而下,直达丹田,
会合那团热火,拼力的横冲直闯。
黄小龙本身根本无法使力,可是那股温流混合丹田真气,一时竟也无法冲刺得开,黄小
龙想探探这股温流的来源,舌头一伸,也自碰到个与自己舌头相仿佛的肉舌,立时黄小龙意
会到是怎么回事啦!心中又惊又喜,又怕又乐。
黄小龙这微微的一动,青衣人也自惊觉,倏然抬头,这骤然的起身,惊得黄小龙差点又
叫出了声,还是青衣人身手灵活,蓦然一探掌,就按住了小龙的嘴唇,使他没能叫出声来。
黄小龙怕的是她骤然不辞而别,她既没离去的意思,小龙也就不急了,他费了全身所有
的力量,才抬起了一只右手,抖颤着,在嘴上按下,正好放在青衣人玉掌背上,轻慢的抚摩
着,双眼本是盯着青衣人的,但此刻却被泪水将双眼朦住,连青衣人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这来的青衣人真是黄小龙惊叫的,那苗族少女金燕吗?诚然,一点没错,她就是金燕姑
娘。
金燕姑娘自从与小龙在尼庵里纵火,以阴爪功力击伤后,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待她从
昏迷中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双眼睁开,见身旁坐着个中年女尼,心头不禁猛跳,
暗忖:怎么在尼庵里,龙哥到那去啦?放眼四望,不见龙哥的影子,然而,在寻找龙哥之时,
却发现并不是在尼庵里,而是在一座修整得微尘不沾的石室中。
石室四周,洁白如玉,室顶中央悬着一颗银光四射的明珠,照得石室秋毫毕露,金燕不
觉大奇,回眼打量身旁女尼,见其面露微笑,满脸和蔼可亲之色,毫无些许邪恶之态,心中
疑惑万分,正想翻身爬起。
中年女尼倏然伸手,轻按在金燕胸前,说道:“小姑娘暂不要动,因你受毒过深,而又
迟延了医治的时候,身体太虚弱,不能马上复原,总还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全好,你安心
的静养吧!”
金燕见女尼伸手,手未沾胸,已有一股气罡似的压在身上,不强不硬,但金燕就是连动
也不能动。
此时的金燕,已非年前于苗族中的金燕可比,非但懂得什么叫武功,且还能分出武功的
强弱。
一见女尼施展这一手,不觉大惊,可是她依然强顽地说道:“不行,我要起来!”只说
了一句,立即高声叫道:“小龙哥!你在哪里?”女尼一听,不禁双眉紧皱道:“小姑娘,
我这山上是不允许男孩子上来的……”金燕姑娘闻说,脸色倏变,未等说完,立即惊声叫道:
“什么?你只把我带上来,却没有救我的小龙哥上山,这我得马上去找他,我不能离开他,
他太可怜啦!他除了我,另外没有一个朋友,有的只是他的仇人、敌人、想谋杀他、陷害他
的人,我不能这样离开他,要死我也和他死在一起。”一口气说到这,又欲挺身而起,但女
尼织手未离,金燕又哪能动得一下。
女尼听金燕越说越厉害,也不自觉心中微惊,小男孩一旦托附非人,这个罪孽可就大了!
倏的,金燕一声惨叫,说道:“师傅,老师傅,我求你收收心做做好事,让我下山去,
我不能看着他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小龙哥,你在哪里,告诉我,金燕要找你去,小龙
哥呀!哇……”
声音越叫越高,越叫越响,最后竟“哇”的痛哭起来,并用苗语低唤着小龙的名字,是
如此凄哀感人,哭得好不可怜。
女尼心神深为感动,一把将金燕揽抱怀里,也不自觉滚下两滴热泪,待金燕哭声稍止,
立即安慰着问道:“小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你的小龙哥绝伤不了,不过我想明白他因何如
此危 3ǔωω。cōm险,你又为什么这样的替他担心?”
金燕待停声止悲后,方将黄小龙的身世说了个大概,并将二人相遇成亲,逃亡,遇敌,
遇师等情全都详细地说了。
女尼一听,立即端详了金燕好一会,始道:“你愿意在此随我学艺吗?我新近融会贯通
了十二招剑诀,却找不到传授的人,现在我就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专门发扬我这十二招剑式,
你愿意吗?”
金燕略事沉吟后,道:“像老师傅的武功,定是佛门高人,金燕那有不愿意的,不过,
你是不是也收我小龙哥做徒弟?”
女尼笑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虽然不收他做徒弟,可是我会找个更好的师父,武
功比我还要高强十倍,不过,得等你身体略痊愈后,我才下山去找他。”
金燕听女尼如此一说,也只得暂时收敛心神静养。
再说中年女尼,也就是前书所说的苍穹渺渺齐天峰,苍穹三仙一半仙尼,自幼出家修道,
今年已八十高龄,因修心养性得法,看去只像四十来岁的人,手下徒众特多,共计三十余人,
均为出家女僧,但因徒众资质禀赋有限,未能尽得其衣钵真传,其中亦有数名弟子,资质较
佳,却因出道甚早,今年也在五旬开外,半仙尼近二十余年所研究出来的武功,却无法传授
给她们。
当半仙尼救了金燕回山之后,仔细打量之下,见金燕资质禀赋均为上上之选,遂动了收
徒之念。
十数日后,金燕巳然略为恢复,立即催促半仙尼下山,寻找小龙,半仙尼似乎也对金燕
特别有缘,遂关照金燕一些应注意的事,即下山而去。
半仙尼托附小龙时,知道李志虎是属于黔滇镖局的,在他到得昆明那夜,正巧遇上小龙
夜探府衙,半仙尼尚未能确定是小龙之前,见小龙轻功甚为佳妙,遂紧随其身后,看其所作
何事。
当他见小龙力拼金门三煞时,不禁暗替小龙担心,随见小龙凭内力击伤金门三煞老二方
武雄时,又不禁替小龙暗暗高兴,一见小龙救出了那被害的张家大小姐,心中对小龙的印象,
真有说不出的好感。
随现身扯落了小龙的蒙面黑巾,认清了小龙的真面目后,心里头这份欢愉,真不是笔墨
所能形容。
半仙尼把张家姑娘夺过,将“天符令”交给黄小龙,并用言语略点醒他,半仙尼心想,
武林中人谁不知“天符令”的忌讳禁戒,恁谁也不敢从小龙手中夺去,而且据目前情形,李
志虎镖头必是对其甚好,一见“天符令”,没有不将实情告诉他的道理?谁会想到,黄小龙
会无意中失去,造成了史家兄弟俩一身惊人能耐。
半仙尼返回齐天峰后,将此事告知金燕,并告诉她张家姑娘也是小龙救的,如今,小龙
已出海习武,劝她尽量宽心学武,数年后,定必让她往长春洲去访小龙。
自此,金燕即一心一意地与张家姑娘同在齐天峰绝颠之上,追随半仙尼学艺,张家姑娘
年岁已大,学起武来自是困难重重,可是金燕的进境,却是出乎意料外的神速,因为她早先
已经有了很好的根底。
前后只四年工夫,金燕将半仙尼所授各种绝学,均已练得出神入化,每每行在意先,犹
以雷霆十二剑招,半仙尼数十年心血所完成的一套剑式,更是威猛无伦,狠辣异常,这一切
都使半仙尼感到大大的意外。
终于,金燕艺成,别师下山,半仙尼给了她一柄宝剑,一些药丸银两,另外取出一个绿
玉手钏,嘱她将手钏戴在左腕之上,并告诉她,这手钏乃是她未是出家前所有,出家后虽未
戴过,可仍然刻不离身,凡是她的门徒,一见这绿玉手钏,即知你的来历,届时必能得到意
外的照顾。并说凭这绿玉手钏,可直出南海,寻访成年浮游的长春洲,拜见长春洲主人活神
仙,探望一下她日夕悬念的小龙哥,如若小龙武艺亦已学成,可双双并行江湖,除却复仇外,
还要随时做些行侠仗义之事。
乌蒙山位于黔滇交界之地,金燕下山后,依照师父所指示的路线,放开脚步,如飞般疾
驰而去。
这一日,金燕来到定南县城,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这种较为繁华的县城,虽然,
定南城根本谈不上繁华,可是在这苗族少女金燕的眼中,早已是眼花撩乱,目不暇视了。
金燕穿街过巷,左顾右盼,数日来,她早巳学了很多东西,她找了一家客店住了,饭毕,
华灯初上之际,她又复携剑上街,瞧瞧那闹轰轰的夜市。
金燕自小生长得美,如今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更出落得美比花娇,瞧着她那织瘦矮
的人影,却背着一柄带鞘长剑,这怎能不使路人对其注视,多看两眼。
突然,人群拥挤中,金燕觉得有人撞了她一下,又撞了她—下,臂上还被人摸了一把,
不觉大怒,急走两步,穿出人群,眸中精光电射地探找那些个下流人,可是她那凶霸霸的样
子,非但没将人吓住,反而引来了一阵轰然大笑。
这笑声不止一人,金燕无从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不玩了,掉头就往回走。
此刻,金燕突然发现有两人尾追她下来了,她心中暗骂:“好个贼子,你不惹我,算你
运气,若敢再碰我,哼!那该是你霉星高照,我要不将你俩废了,你也不知道本姑娘的厉
害。”
金燕进得客店,闭门就卧,即感到隔室也进来了两个人,边走边谈,尽混些不三不四的
下流话,根本不堪入耳,而且声音还真不轻,似是有心让金燕听到般的,逼得金燕掩耳不迭,
并频骂下流胚不已。
可是,她总不能整夜的掩耳而眠,而且时间还早,入秋的天气已渐渐的日短夜长,天已
黑了老半天了,还只刚打初更。
金燕气愤地刚将手拿掉,隔室轰闹的声音入耳更形明晰,其中还夹杂着男女打情骂俏的
声音。
一会儿后,闹声渐渐静止了,只一瞬间,金燕耳中听到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断断续续
的,是如此的生疏,而又是如此的神秘,像是在承受着一种难耐的苦刑,又像是怒马奔驰中
吐白沫时的喘息……
总之,金燕非但没再掩耳,反倒凝神竖耳,闭气静听。
终于,听着那“吱呀!”“吱呀!”的床板声,那银钩摇晃的叮铛声,金燕忽然似乎知道
是怎么回事了,不禁羞得粉脸倏红,“呸!”的一声,暗骂:“下流!”可是想起方才自己凝
神静听的那付神态,粉脸更红,芳心忐忑跳个不休。
她这骂只管骂,可是隔室那些个淫声浪语,却像是有心跟她过不去似的,偏偏钻到她耳
朵里去,逼得金燕脸红如火,血脉愤张,金燕一阵翻滚,似欲发泄什么?
倏的,金燕手触枕下宝剑,那剑鞘冰冷冷的,使金燕心中一颤,连忙挺起身子,盘膝打
坐,运行吐纳之术,调息心火。
金燕纯阴之体,再加根底深厚,只一眨眼工夫,已然六神归聚,四大皆空,那靡靡之音,
早已窜出九霄云外,那狂热的心火,也归于平息。
金燕心中暗自叫道:“好险!好险!”
就在这个当儿,鼻中忽的传来一股幽香,香喷喷的,就像静夜中的幽兰,突然于这静夜
中散段出这诱人的清香。
金燕深深地吸了一下,“哎呀!”一声尚未出口,即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大惊失色,连
忙闭住呼吸,将刚刚调好平息的内功,骤然紧迫住那股幽香毒气,从毛孔中随汗蒸发出来。
只一瞬间,金燕已然通体汗湿,蓦然的,窗子上一阵轻微声响,随着打了开来,—阵冷
风,金燕身子一震,已全部清醒过来。
忽的人影一闪,床前已站立着一位三十来岁汉子,金燕双眼曾经“凉山阴液”洗涤,夜
间视物明如白昼,一见汉子,立即认出系大街之上,尾随自己返店的二人中之一,心中不却
骂道:“不长眼的下流坯,我今天……”
金燕还没想完,来人从金燕那双闪亮的眸中,似乎已然警觉金燕并没有着了他道儿,不
由大惊,骤然骈指,疾点金燕胸前要穴。
金燕本已气愤万分,再见对方出手下流,那里还忍耐得住,一声娇叱,玉腕轻抬,来人
蹬蹬退出两步,坐倒地下,双眼骨溜骨溜的滚动,身子却再也爬不起来,嘴里张得大大的想
叫也没叫出来,大概耳朵还管用,因为这时他听金燕厉声轻叱道:“狗贼!胆子可真不小,
你也不睁睁眼,竟敢找到我头上来,你也不知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子,今天我就替她们报仇,
送你归阴。”
汉子这一惊非同小可,谁还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蝼蚁尚且贪生呢?这一急突然给他急
出话来了,只听他叫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这可不是我……”
突然,一粒暗器从窗外疾射而入,大汉只叫得“呀!”的一声,双眼一翻,身子一阵抽
搐,再也返魂乏术了。
随着暗器,从窗外钻进一条人影,一进室中立即对着金燕毕敬的一揖说道:“姑娘受惊
了,在下来迟一步,竟让他惊扰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让我替你把他丢了,免得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