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少年目光渐渐转为严厉,道,“天门大开,乾坤颠倒,幽冥即将临世,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哈哈,”
景幼南大笑,道,“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幽冥的家伙还挺有口才,小子,少说废话,手下见真章吧。”
“不知死活。”
白发少年冷哼一声,用手过肩,缓缓地抽出后面的半截锁链,狰狞的血色蔓延,罪恶的吟唱声此起彼伏。
“沉沦,毁灭,牺牲。”
周围的妖鬼齐声大吼,身上黑气冒出,聚拢在锁链上,幽幽的光华冲霄,无尽的人影在哀嚎。
人们只知生的幸福,却从来不知道死亡的痛苦,亿万年沉沦不见希望的绝望,沉淀而成的深重罪孽,足以毁天灭地。
封闭万万年,如监狱般囚禁,从来不见天日,这是地上阳面犯下的大罪,现在终于要偿还。
“复仇。”
白发少年高高举起锁链,妖异俊美的面孔上第一次露出嗜血,还有对不同于天的仇人的痛恨。
“杀。”
锁链挥出,滔滔的黑水跟随,要打破这天地,重现幽冥。
景幼南收敛起面上的笑容,感应着对面传来的刻苦铭心的痛恨,阴与阳的交织,生和死的缠绵,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
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原来如此。”
景幼南用手一指,千灵重元玲珑宝塔悬于天门上,丝丝缕缕的宝光垂下,轻轻一刷,将横空打来的锁链荡开。
“万众一心,牺牲复仇。”
白发少年发出一声大吼,锁链再次扬起。
周围的妖鬼好似受到了召唤一般,一个个红着眼,燃烧生命,投向锁链。
不到三个呼吸,锁链上冒出一层惨白的火焰,内黑外白,这不是凡火,而是牺牲之火,复仇之火,绝望之火,势要焚烧天地。
哗啦,
惨白的火焰在幽幽的黑水上燃烧,上火下水,水火相济,催发成一种奇异的磁场,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一样,冷寂阴冷。
哗啦,
白发少年手持锁链,一步步接近,行走在黑水上,拉长死亡的残影。
“这种火焰,”
景幼南目中光芒大盛,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见半点的温度,却令人心寒到骨子里,从内到外冒着寒气。
连自己的生命都能毫不犹豫的抛弃,甚至燃烧自己,这样千千百百人组合起来的复仇意志,牺牲之火,真的是一股让人不得不惊惧的力量。
“难怪会有天地大劫,这样的力量,原本的阴阳隔绝恐怕都拦不住了。”
景幼南深吸一口气,映着成千上万人的牺牲,踏前一步。
道不同,不相为谋。
身为仙道之人,自然有自己的立场。
景幼南法力涌入玉尺里,一直引而不发的手段终于使出,东华慈光星辰尺上的凤篆龙纹同时亮起,清清亮亮的玄音响彻虚空。
青莲花,妙仙音,诛妖魔。
趁着对面的鬼王一个僵直,景幼南长啸一声,体内的大梵雷池雷水汩汩冒出,不到半个呼吸间,就化为漫天的罡雷,淹没全场。
“诛灭。”
景幼南法力源源不断,电蛇狂舞,雷煞之气,无所不在。
第1069章日月天敕宝镜
湖中。
景幼南运转玄功,天门上的云光倏尔扩展,到了百亩大小,细细密密的雷纹交织,接引九天雷霆,诛魔灭妖。
下一刻,
日光西斜,劲风大作,朱旗电曜,击鼓雷鸣。
小儿手臂粗细的雷霆垂到黑水之上,青中带紫,轻轻一摇,化为浩浩荡荡的雷磁风暴,包裹住万千的妖鬼,雷火轰击。
雷霆,至刚至阳,神意通玄。
在景幼南雄浑法力的驱使下,简直如同雷神犁地一样,摧拉枯朽似地将周围黑水彻底湮灭。
“复仇。”
白发少年被雷光炸掉下半身,他依然是执着地高举罪孽锁链,大声疾呼,要拼命,要牺牲,要复仇。
向仙道,向镇压的绝望,向亿万年来不曾见到的光明,复仇!
“牺牲。”
呼声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积压的仇恨彻底点燃,化为熊熊的复仇火焰,惨白如灯,最中央有黑红之气氤氲,似大印,如战旗,所到之处,火焰大盛。
前赴后继,慨然送死,只为复仇。
景幼南立于虚空,身后是层层叠叠的明光,他冷漠地看着战旗高举,高呼复仇的妖鬼,面上冷漠,不见半点的动容。
“诛灭。”
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仿佛重若山岳,又如同言出法随,天穹一暗,乌云再聚,雷霆携带煌煌天威,剿灭异端。
仔细看去,雷云中显出诸多雷神的影子,或是身高百丈,或是朱面獠牙,或是背生双翅,或是手持雷锤,或是骑乘雷龙,千姿百态,威严十足。
雷霆之下,尽是齑粉,无论是罪恶还是复仇,统统烟消云散。
好一会,景幼南一振法衣,雷霆逐渐散去,只有袅袅余音,依然是在虚空响彻,八方回应。
“好一个慷慨复仇,好一个不灭意志。”
景幼南投下目光,就看到黑水之上,依然是有惨白的火焰森森然行于其上,看似微弱,但风吹不灭,雷打不毁,只待鬼王再出,必然是野火燎原之势。
“下一个吧。”
景幼南长袖一甩,脚下雷霆霹雳,掌中的东华慈光星辰尺晕开淡淡的玉光,映照周围。
依金月湖出现的黑水规模来看,绝对不会只孕育一个鬼王,他要继续进行斩首行动,持续打击。
不然的话,真让鬼王成了气候,以他不可阻挡的复仇意志,平月岛恐怕都会被推平。
仙道和幽冥,从现在来讲,是势不两立,各自要杀之后快。
平月岛,玉枢天雷府。
易明道人坐在铜榻上,头戴金阳道冠,身披日月仙衣,腰系水火丝带,金容玉姿,挺拔如松。
“咄。”
易明道人用手一指,自袖中飞出一面水镜,光华一闪,瞬间分化为上百面镜面,映照出平月岛四面八方的景象,没有任何的死角。
“真是厉害。”
易明道人剑眉挑了挑,只见黑水滔滔,一个个的妖鬼踏浪而行,或手持利刃,或拿锁链,或举哭丧棒,张牙舞爪,神色狰狞。
然后景象一转,玉枢天雷府上升腾起一圈又一圈的宝光,电光雷闪轰下,湮灭一圈的妖鬼。
只是妖鬼根本不怕牺牲,自然而然结成大阵,祭出复仇的旗帜,高呼前进。
人不灭,复仇高燃。
“仙道对幽冥之地忌惮,真是有原因的啊。”
易明道人看着密密麻麻如蝗虫般的妖鬼,叹息一声,这样亿万年沉淀的负面情绪,积蓄发酵之后,爆发的力量,真真是不可思议。
收回诸般心思,易明道人挺直腰身,用手一抹,额头上鲜艳的日月符文光华流转,一条条无形的光线落下,勾连到四千日月道兵身上。
“出动。”
易明道人发出指令,心念到处,如驱手臂。
哗啦,
整整齐齐的日月道兵前进,如烟光杳于水面,悄然无声,但自有一股杀伐之气,凝固万物。
轰隆,
日月道兵出了洞府,战阵起,杀伐动,日月高悬,洞彻天地。
不同于幽冥之地出现的妖鬼的张扬,高呼复仇的肆意,日月道兵不吭不响,没有口号,没有鼓动,没有热血,只有一次次挥出的利刃,一个个倒下的敌人。
尸骨如山,血流如河,日月道兵机械般地收割着生命,光华映照在他们的身上,烟霞流彩,光辉璀璨,非常鲜明的对比。
战斗,瞬间爆发,然后就进入到最残酷的阶段,铁与火的交锋,血肉横飞。
日月道兵锋锐无比,不可匹敌,如同神匠打造的利刃,一下子就撕裂来犯的妖鬼,给予严重杀伤。
简单,凌厉,配合,不知疲倦,作为仙道中让其他势力闻风丧胆的杀伐之器,日月道兵已经展露出三分风采。
只是黑水不绝,妖鬼不断,前赴后继之下,蚂蚁咬死大象。
很快,日月道兵就有了伤亡,静静地死去,然后化为日月珠,自动飞回水火一气仙葫芦,等待下次复活,再战天地。
两个时辰后,超过五百对日月道兵陨落。
蝗虫般肆虐,而不怕牺牲的妖鬼,战斗力强横的惊人。
“日转月轮,天敕宝镜。”
易明道人皱了皱眉头,玄功运转,自背后升起日月天敕宝镜,继而升腾,悬于中天之上,日光月辉,同时洒下。
这件法宝是他在天马岭纯阳宫前辈洞天的遗蜕中得到的,虽然是玄器级别,但自有玄妙,和日月道兵配合,相得益彰。
哗啦啦,
日月道兵得到镜光照耀,身上的日月符文光芒大盛,原本冷漠无情的眸子中亮起少许的神采,是对日月的纪念。
轰隆,
剩下的三千五百对日月道兵齐齐震动,身上的精气冲霄,铺展开来,璀璨生光,俨然演化为千百的宝镜,悬于天上,洞彻天地。
轰隆,
千百日月宝镜同时摇动,镜光照下,所有碰到的妖鬼都化为一道道的青烟,消失不见。
“继续。”
易明道人手扶眉心,神念动处,一个个的指令发出,指挥日月道兵,再接再厉,进行杀伤。
有日月天敕宝镜加持,日月道兵威能大涨,手中的宝刃耀出日月祥光,声势浩大,将来犯的妖鬼统统斩于岛前。
第1070章第二百四十九走兽图录
中夜,玉枢天雷府。
梧桐金叶,藤蔓青苔。
丹霞铺碧空,红蓼遍沙汀。
依然是黑水滔滔,横无涯岸,幽幽深深的气息隔绝内外,曼陀花开,宛若幽冥。
正在这个时候,一点金芒冒出,倏尔化为日月天敕宝镜,星星点点的光华垂下,好似灯焰,连绵成片,重重叠叠,照彻周天,光辉衍生。
易明道人坐在铜榻上,额头上的日月篆文璀璨生光,若有若无的吟唱响起,赞叹日转月轮的伟力,日之精,月之华,亘古存在。
哗啦啦,
日月道兵接受命令,如潮水般退下,黑水上,原本被击杀的妖鬼尸身上,细细的幽光升腾,沉淀到水里,再次孕育。
易明道人手一招,收起日月天敕宝镜,悬在脑后,有点头疼。
幽冥之地下,埋藏亿万的仇恨,爆发出来的力量,真是可畏可怖。
轰隆,
一道雷霆撕裂黑水,层层叠叠的雷磁元力爆发,洗涤周围密密麻麻的妖鬼,然后光华垂下,云烟四起,景幼南显出身形,左手持葫芦,右手握玉尺,神情冷漠。
轰隆,
霹雳声再起,下一刻,景幼南已经返回玉枢山。
大袖一展,景幼南在铜榻上坐下,天门上显出云光,清亮如水,只是看上去稀薄了不少。
好一会,景幼南才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道,“很难缠。”
“嗯。”
易明道人点点头,眉头皱起,道,“这两日,已经损失了将近两千对的日月道兵,幸亏我从天马岭的洞府中得到不少的材料,可以借助水火一气仙葫芦复活日月道兵,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杀之不绝,斩之不绝啊。”
景幼南手按玉如意,目光沉沉,道,“我连续击杀了三次鬼王,可是黑水不绝,鬼王再生,一次比一次积蓄的力量磅礴。”
“难道要找到隧井的源头,进行封印?”
易明道人站起身来,来回走动,身后的日月光悬,缓声道,“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做不到。”
“我刚才试过。”
景幼南摇摇头,道,“源头直通幽冥,上冲压力很大,或许是洞天真人或者几个大修士联手,才能做到。”
“这样的话,只能固守待援了。”
易明道人心里沉甸甸的,如同压了一颗大石头,以他本体玉清宝灵树的本源,都难以沟通外界,可想而知黑水隔绝气机的厉害。
“起。”
想了想,易明道人自袖中取出一个图卷,扬手祭出到半空中。
轰隆,
图卷徐徐展开,瑞气光转,烟霞四起,一点青芒落下,须臾化为一只百丈大小的紫睛独角犀,仰天咆哮,冲向黑水。
哗啦啦,
独角犀在黑水中横冲直闯,践踏妖鬼,无往不利,妖体上自然腾起乌光,阻挡黑水的腐蚀。
景幼南看到这一幕,目光一动,道,“要是当时妖府能多来几人,你的走兽图录就可以多几个帮手了。”
“可惜走兽图录上原本封印的大妖都已经精气不足,不然的话,放出一头,就能翻天倒海。”
易明道人专心御使法宝,走兽图录发出莹莹的光亮,护佑独角犀周围。
金月湖外,铁牙山。
峰高峡峭,怪石嶙峋。
崖前遍生寒树,只有丈许高下,老干虬枝,铮然若铁,上百只白面蝙蝠倒挂其上,阴森森,很是渗人。
刘孜头戴高冠,身披羽衣,端坐在崖前,望着远处滔滔黑水,身后血河荡开,长有百里,小心翼翼地吸收黑水中的气息。
正在此时,一阵阴风刮过,老树上的枝叶瑟瑟作响,然后黑光如莲花般盛开,显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刷,
天光照下,影子从模糊到清晰,一个须发皓白的老者睁开眼,眸子纯青,神情阴鸷。
刘孜一见来人,连忙拜倒行礼,道,“晚辈弟子刘孜,见过白真人。”
“起来吧。”
白佐治一摆手中拂尘,眸子青光一闪,将金月湖的景象尽收眼底,声音略有些惊讶,道,“怎么有如此之多的黑水?”
刘孜组织了一下语言,答道,“晚辈以前打探过消息,没有听说过有隧井喷发。”
“这样啊,”
白佐治眸光转动,看着黑水上密密麻麻的妖鬼,尤其是积蓄的负面气机,死气,尸气,怨气,毒气,阴气等等,即使是他的元婴法身,都避之不及。
略一沉吟,白佐治开口道,“这个意外不好说,我们静观其变。”
“是。”
刘孜恭声答应,收敛身上的气机。
真说起来,黑水之中蕴含的诸多负面气机,可以玷污灵光,玄门修士避之如蛇蝎。相对而言,魔宗修士常年居于地底魔穴,或是风窟,还有血海等等,对黑水之中的负面气机抵抗力要强的多。
甚至如刘孜,可以悄然吞噬吸收黑水中的气机,凝练自己的魔功。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元婴三重大修士的白佐治何不法身入黑水呢?
原因很简单,得不偿失。
白佐治修炼的功法偏向于隐匿,能在无形和有形之间转化,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可是在黑水中,就无法遁形,丧失了最强的优势。
除此之外,黑水实在神秘,无论是玄门还是魔宗的修士,都对其知之甚少,对于不知名的物事,懂得惜身的大修士本能地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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