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一抬眼正好看到詹开畅那隐藏的得意神情，立马反应过来，他是早就算准辛正奇今天回来，先提前教自己侄子一遍，再装模作样的教他们四个，故意给自己侄子长脸呢！
“我……我来！”霍青本来胆小怕事，不过被他叔用严厉的目光一直盯着，不敢上也得上。
只是他刚刚做得不好，一直被詹开畅训斥，这会又被辛正奇的气势所慑，声音有些发颤。
白蒙看到周诚商律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估计他们没有明白詹开畅的阴险用心，不由犹豫不定，自己一会要不要点破，詹开畅是早就算好辛正奇回来，拿他们三个当绿叶呢。
“詹头，做……做什么菜？”在人前，霍青是不喊叔叔的，不过声音还是透着胆怯。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也试试手
“考火候嘛，做个拔丝冰淇淋吧。”詹开畅理所当然的道。
霍青去冰箱拿了一盒奶油冰淇淋，还有鸡蛋卷皮、红绿樱桃、炼乳、京糕条等，在面前摆好，又把调料鸡蛋、烹调油、白糖、面糊调配妥当了，深吸一口气，开始油炸。
他毕竟提前操练过了，很快一碟拔丝冰淇淋就出锅了，辛正奇拿出筷子轻轻夹开，微微点头：“虽然里面有些汤，起火晚了，但对于学徒来说不错了。”
得到肯定，霍青露出兴奋的神色。詹开畅见辛正奇连尝都没尝，有些失望，可后面说不错，也终于露出一丝得色。
自己侄子在辛老面前涨个脸，这工作稳了七成了！
“辛老，少年人还是不要太夸，容易骄傲。”詹开畅假惺惺的道，环顾四周后面三人，正好看到白蒙微扬着头颅，轻蔑的看着他们叔侄两个表演，心下一怔，暗道：这小子看出来了？
他转念一想，看破又怎样，这个哑巴亏，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而且，我哪这么容易放过你！
詹开畅被白蒙目光激怒，心下发狠，面上笑容愈盛，拉住正欲离去的辛正奇，有一种骄傲的语气介绍道：“辛老，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一批学徒里面，最笨的就是这霍青了。”
“哦？我看他可不笨！这悟性和操作，都不错。”辛正奇哦了一声。
“您现在看着不笨，那得分和谁比。”詹开畅貌似宠爱的一指白蒙，“张蒙，来露一手给辛老看看！”
詹开畅眼中杀气一闪，恶狠狠的看向白蒙。
白蒙先是一愣，心说这詹开畅怎么会夸奖自己了，随即就反应过来，原来这詹开畅如此阴险，竟然是一石二鸟之计！
今天教火候这一课，不光要让原本不出彩的霍青，在厨师长面前大大露脸，还让他这个霍青最大的威胁狠狠丢一次人是吗？
在詹开畅眼中，一个学徒是不可能在看一遍就会掌握好火候的，他提前詹开畅，白蒙他们在这样的示范中根本不可能学会，现在霍青表现之后，就轮到让白蒙出来出丑了，到时候不努力不认真的印象落上，可就让厨师长一下子就不喜欢这个家伙了。
周诚和商律见没有点到自己，虽然没有被表扬，但毕竟不用上台丢人现眼，露出逃脱一劫的神色。周诚却是一点的不担心的向白蒙比了个大拇指，他知道白蒙历来聪明，詹开畅手下动作太快自己没学会，但一定难不住白蒙的！
看到周诚的鼓励，白蒙装出苦涩的一笑，抬起头来用羞恼的看向詹开畅，意思是你竟然害我！
詹开畅自以为得计，心中得意，语气愈发慈祥：“阿蒙，别害怕，辛老最喜欢你这样有天分的学徒了。”
自从白蒙在吴菲面前让他丢人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如果修理白蒙一次，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
“辛老，您可回来了！”
就在白蒙还在考虑要不要上台一试的时候，一阵春风吹来，一身着职业套装的丽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笑着和辛正奇问好。
“小吴，你来了。我这把老骨头不在的时候，可是辛苦你了！”
吴菲淡然一笑，道：“没有您，我可是辛苦呢，这前面后面忙不转，真是要想死您了。”
“还是你这小丫头嘴甜！”
辛正奇抚须笑道，“回来晚上给你做最喜欢吃的素荷汤，而且我还新学了几样好菜，你可得尝尝。”
听闻还有好吃的，吴菲面露喜色：“看您说的，我口水都要留下来了！是什么菜？”
神秘微笑，辛正奇却没有回答。
“您老还卖上关子了！”
吴菲忍不住一嘟嘴，虽然不是小姑娘了，可是她做出这样有“装嫩”嫌疑的表情，却也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恶心。
不得不说，美女就是有优势的。
“现在是做什么呢？”
看到围了不少人，吴菲却才注意到这里气氛有些不对，问了一声。
“噢，刚才有个学徒要展示火候，叫什，什么来着？别等他等着了，开始吧。”
辛正奇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正事，连忙问詹开畅。
“张蒙，你还不快点！”
詹开畅一看人越来越多，连吴菲也来了，越发欢喜。今天就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不学不术外强中干的本质！看吴菲以后还怎么护着你。
“张蒙你学的很快啊，昨天还在砧板今天就能上灶了！”吴菲眼睛一转，觉得一个才来一个月的学徒，今天就上炒锅还要展示火候，有些过了，隐约猜到是詹开在为难白蒙，不由得给白蒙铺了一句。
有这么一句，就是白蒙一会表演的不好，也可以是因为才上灶台，有一个台阶下。
听到吴菲的话，白蒙不由得很是感激，吴姐还是很照顾自己的！
见他看过来，吴菲一笑，示意他加油。白蒙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也懒得再和詹开畅装什么胆怯，竟然吴菲已经替自己说了好话，那就不能让他丢脸，要拿出一个合适的实力来，让辛正奇看重自己，又不会让人怀疑他。
心下想着，主意已定，在众人的白蒙对吴菲和辛正奇打了个招呼，便步履沉稳的一步步的走到灶前，先开始细细的刷锅，把厨具一点点收拾起来。
“小伙子心态很好，习惯也不错。”辛正奇点头道，白蒙走路四平八稳，被大师傅叫道也没有丝毫慌张，那刚才那个一脸胆怯的霍青一比，高下立分。
白蒙从容不迫的把各样原料在面前摆好，着意突出一份沉稳，看那架式，不似个学徒，倒似是谁家酒楼大师傅呢。
微一闭目，把整个流程在心中过了一遍，再睁开眼时，白蒙虽然没有笑，但是那脸修饰这的脸虽然平凡得在人海中根本找不到，可是此刻，却整个都绽放出自信的光芒！
就好像不经思考一下，他的手，猛地动了起来！
打好鸡蛋摊蛋皮时，手下意识的抖了几下，就这几抖，把蛋皮均匀的摊在油上，稍卷即收，同时左手开火熬糖，右手凌空一送，就把冰淇淋卷入了蛋皮中。
他眼睛盯着锅里的糖汗，正拿不定冰淇淋什么时候下锅，手却像活了一样，自然而然的就知道温度正好，下锅打捞，动作准确完美，不见一丝迟疑。
一道炼乳淋腾腾冒热气的脆皮上，顺时针点了三个极漂亮的同心圆。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和停滞。而且动与静间，起与止间，一个个巧妙的协调，就像一段舞蹈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节奏，还是节奏。无论做什么掌握了自己的节奏，那就是一个登堂入室的表现，再朴实的动作，通过节奏找到了进步的方法，那就是可以称为艺术。
白蒙放下炒锅，把做好的菜肴摆起来，向辛正奇走去。
“好！”辛正奇带头鼓起掌来，没等微微发愣的白蒙把碟子端到跟前，吴菲和詹开畅也只得陪着一起。
这样漂亮的动作，和他现在的年龄相比，足以当得起这样的掌声。
致他的天赋！
辛正奇在厨房呆了一辈子，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羡慕谁。
似乎是急不可耐的，他主动走前三步，夹起一块放入嘴里，一挑大指，回头对詹开畅道，“你尝尝，和你做出来的味道不相上下啊！果然是好悟性，好眼力！”
辛正奇也是从学徒干起来的，当然知道一个学徒是怎么学会师傅本事的，都是师傅上面做，自己在下边看，厨房可没有什么闭门造车的机会，能学多少要靠自己的本事。
詹开畅傻了，看到白蒙的动作时他就愣了，那熟练流畅的感觉，别说是一个学徒，就是他自己，自问也不过如此，就像照镜子一样！
他不敢置信的走到锅边，伸出二指快如闪电的在糖汗中一醮，把手指放到嘴里，面露苦涩，这糖汗和自己调的味道一模一样，自己有些东西教霍青时都没讲，怎么这白蒙，好像都会了呢？
他就是把我的动作都记下来，也不可能做到一样，他当时做的时候，特地藏了一步，就是怕白蒙他们三个看出来门道，做得比霍青好。
看到色香味俱佳的一道美食，吴菲见到辛正奇的表情，就知道白蒙完美通过，悄悄对白蒙一挑大指。白蒙微微一笑，并不以自己的成功而骄傲。
小小的交流之后，吴菲也忍不住走到旁边，夹起一块尝了下，确实是人间美味，单以这道菜而论，足够在暖霜阁当个大师傅了。
她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白蒙试制药膳还差点把自己吃死，要不是这样的耻辱残留在心间，也也不会借卧底之机来这里学做饭了。以他的能力，做打手远可以更迅速的出头，进而得到段青龙的赏识，不过那样势必要对上自己的盟友，他是他想的，而且外来的高手，在别人眼人总会有一丝隔阂，不如从一个普通的小学徒开始成长，直到进入段青龙的核心圈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 鲶鱼
白蒙对辛正奇客气的一鞠躬：“学生做得多有不足，还请师傅多多指正。”
听到白蒙的话，詹开畅鼻子都气歪了，自己花费心血给霍青准备的舞台，最后光芒倒全让白蒙抢去了。
看到霍青在边上一脸佩服的样子，詹开畅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个实心眼的侄儿，好像完全不担心工作让人给抢了的样子。
“火候掌握的很好了，我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辛正奇摇头，笑容满面的看着白蒙，一张老脸跟雏菊似的，拍着他肩膀道，“要不是知道小段手底下人的厉害，我都以为你是我的同行了。”
小段？莫非是这暖霜阁大老板段青龙？这一个多月里，他听过无数人提起这位老板，无不是尊敬或是畏惧的语气，还是第一次听道有人喊他“小段”。
看来眼前这位老人家，身分恐怕不像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只是一个厨师长，否则怎么敢喊段青龙叫做小段。
不过他却不敢问太多，只是轻轻笑道：“辛老，学生有信心很快成为你的同行，做一个合格的厨师。”
“不对不对，这个同行可不是指厨师！”辛老眼中露出顽皮的神色，“你作为一个学徒，动作太漂亮了，所以我才怀疑你是我另一方面的同行，就是我消失三个月做的一件事，孩子，不妨猜猜看！”
猜一下？白蒙自认聪明，大脑各种念头如电转动，把刚刚听到的信息连了起来，做为学徒……动作太漂亮……消失三个月？
根本没有联系的东西连在一起，白蒙没有找到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他盯着辛正奇得意笑着的脸庞，心底忽然雪亮，闪过一丝惶恐，难道这家伙看出我是卧底了？
不过眼前还是要演下去的。心里微惊，面上却是一丝颜色也没有带出来的，微微作出沉思状。
“嘿，您老去做学徒了……玩了一把无间客偷师，对不对？”白蒙试探道。
“真是聪明的孩子！”辛正奇哈哈大笑，长长的辫子随着老头动作一甩甩，很有节律。
似乎没有追究白蒙真的是他的“同行”，辛正奇刚刚只是一次无心之意，可是白蒙却是上了心，忍不住有些紧张，就连辛正奇讲他这三个月的经历，都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原来渡城新开了一家叫做“最正宗”的饭店，饭店大厨是有厨神之名的宗百味，他有一道独门名菜叫做“月影留香”，天下无双，这位辛正奇尝过之后大肆称赞，不由动了偷师之念。
买来其他酒店售卖得火爆的菜品研究，或是直接去他家试菜，已经是厨师们学习新菜的普遍方法。但这也仅限于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菜品，像这道“月影留香”却是配方独特，又蕴含有宗百味的独门绝技，辛正奇偷偷去吃了不下十次，回来试制了足有上百次，都没有摸到宗百味这菜的门道。
厨艺到了辛正奇这个地步，已经如痴如魔，他百般思量，实在放不下这道菜，竟然一狠心，从娱乐部给自己借了个化妆师，把自己画成四十岁的样子，去那家店里应聘学徒小工！
要知道学徒小工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的，并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接触到菜品的核心。辛正奇兢兢业业干了三个月，先取得厨师长的信任，再凭自己出色的基本功和任劳任怨的精神，终于有机会给宗百味做打荷，近距离看这道是如何做出来的。
他现在不能说百分百掌握了菜品的配方和做法，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走之前他也没写辞职信，趁没人时偷偷做了道“月影留香”摆在案子上。
这位偷师成功的厨师长悄然回到了暖霜阁，正好赶上詹开畅教徒，看到了白蒙的动作之后，简直以为自己也遇到了同行，来自己这里暖霜阁偷师了。
听罢，他对辛正奇这种精神非常佩服，顿首道：“辛老您真是狠人！要是我到您这身份地位，是万不肯去重新从一个小工做起，受这份罪的。”
辛正奇闻言笑：“干一行爱一行，老头活了这把岁数，也就好个奇珍美味了。”
顿了一下，辛正奇又拍着肩膀道：“你小伙子也不错，要说狠，看你手上指节，也没少练刀法什么的，你也是一个人狠人，吃得起这份苦！”
言罢辛正奇飘然而去。
只留下白蒙愣在那里，心里不停琢磨，他到底是看出来什么来了，还是没有呢？
这老家伙厉害啊，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整得不知道真假了！
“大家努力干活，别让这些小学徒比下去，要知道我们暖霜阁提干可是唯才是举的！”
吴菲话说完，众人不敢耽误，不再看这边的热闹，纷纷的回以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今年的新人这么前，谁知道他最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只怕到时候自己这饭碗，莫要让别人抢了才是的。
不自觉的，整个厨房众人的干劲都更足了。
这就是鲶鱼效应，起源自挪威的渔民。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鱼。市场上活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可是虽然经过种种努力，绝大部分沙丁鱼还是在中途因窒息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