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少年 作者:周行文- 第109部分

少女朝库克微微一笑，随即又把目光投向远处正在四处搜查的退魔师们。

退魔师公会今夜可用的人实在不多，来的退魔师多半都是低阶和见习。也就是仗着克里克诺这座光芒之城的退魔师数量众多，来看气势汹汹，一片沸腾之声，把这原本寂静的荒凉墓地吵得霎时间热闹起来。

看着这些嚣张又有些谨慎的退魔师们，三人知道是刚才库克班尼二人动手吓着了他们。退魔师公会越是强大的地方，退魔师越容易成为一个腐化的阶层。古典女孩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些人在墓地周围呼喝，冷冷地自言自语道：“他们难道不知道让死去的人清净一点吗？”

库克露出一丝苦笑：“小姐，我们好像也在打扰死者……”

女孩看了库克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继续隐藏自己的气息。看样子远处过来的这些退魔师并没有打算仔细搜查墓地，在墓地外围绕了一个圈之后纷纷离开了。库克深知，习惯了依赖各种道具的退魔师们对于退魔师道具的信赖远远超过他们对人的信赖，如果探测的仪器没有结果，这些退魔师多半会自动掉头。

库克猜对了一半，退魔师们倒是得出附近没有藏什么人的结论，也没人愿意下来到冷冰冰阴森森的墓地里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搜查。他们并没有掉头，反倒是驾驶飞行器直接朝着正前方飞过去，显然认定三人在朝城外逃去。

库克和班尼互相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想的是同样一件事一一只要退魔师们盘问过守卫士兵，恐怕两人的衣服打扮要立刻更换了。

重新捡起班尼带过来的旅行袋，库克迅速翻出两套衣服，扔给班尼一套。正要换衣服的库克发现少女依然在静静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小，小姐……您能不能回避一下？我们要换衣服……”

少女没作声默默转过身去。库克看见少女转身，立刻对班尼使了个眼色。

班尼会意，正要抬腿逃走，少女的声音把他压在原地。

“你跑得过我吗？”

库克有些无奈地苦笑，在速度不能行的前提下，他和班尼的所有本事都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这个时候库克不禁无限怀念起苏云来了，如果那个家伙在场的话，一定会有办法摆脱困境吧？

等两人稀里哗啦换完衣服，少女依然没有转身。班尼疑感地看了库克一眼，又朝少女努努嘴，意思是让库克探探少女的口风。少女却好像看见班尼的小动作一样提前出了声音：“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就走，不会为难你们。”

没等两人做出反应，少女已经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教给你们呼吸方法的人，他到底在哪里。”

库克无奈地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我们一起来，我们知道一个地方大概能找到他的消息……”

少女转身，一双星眸再次射出罩住库克的光彩：“好，我跟你走，你也不要骗我。如果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库克严肃地点点头：“我发誓……”

班尼在旁边翘着腿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走在光芒之城的街道上，库克心中生出无限荒谬的感觉。

天生比别人更悲观的库克从小就喜欢为各种问题担心，这种担心一直到他跟班尼互相确认了两人的血接关系之后更加变本加厉。对于库克来说，他习惯把所有的问题都总结到自己身上，替所有的可能考虑。因为库克喜欢操心，班尼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懒得动脑。

在遇到苏云之前，库克觉得自己谨小慎微的生活已经发挥到了极限，这样的他常常陷入一种困境之中。库克希望改变，又害怕改变。对于这种矛盾，他自己也不是十分了解。

正如人时常会因为许多问题痛苦，但大多数痛苦的根源并非痛苦本身，反而因为是找不到痛苦的原因。

和班尼一起在少女背过身去之后换了一套衣服，库克愕然发现只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少女身上的衣服竟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少女身穿一套和她绝不相衬的码头工人衣服，此刻少女身上的码头工人服已经消失无踪，她身上换成了一套街头少女随处可见的白色蓝裤简洁打扮。原本披散的长发被扎成一个马尾，额前留下几缕青丝，映得少女古典气息的脸庞更显清秀，又有些妩媚气息掺杂。

库克都忘记问少女为何会在瞬间换了一身衣服了，足足呆看了少女能有数秒钟之后，才在班尼故意的咳嗽声中清醒过来。

就这样，三人从墓地悄悄溜回到繁华的街区，又是坐车又是吃东西地隐藏自己刚从墓地回来的可疑迹象，如此折腾一番之后，三人才放心回到了市中心的步行街闹市区。这里灯火辉煌，人群已经重新聚集回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变了发型，看起来好像两个规矩学生的库克和班尼跟在古典少女背后一言不发，自从刚来两人发现打的各种手势都会被少女像背后长眼睛一样看到之后，两人连用传音方式交谈的心思都没有了。原因很简单，少女在两人脑海里各说了一句“没用”。

从前对自已实力相当自信的二人现在只能苦笑，压倒性的优势面前，果然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三人从步行街之中的一条服装饰品老鼠街插进去，在狭窄又宛如迷宫一样的通道中转了几个圈，最终终于找到了一家书店门口。

库克指了一下书店，对女孩道：“就是这里。”意思很明显，让女孩先进去。

女孩用极为蔑视的眼神看了库克一眼，伸手不知道怎样变出一把匕首来。女孩一只手拿着匕首，一只手推开书店的门。

这家写着“萤雪斋”字样的书店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被推开大门，亮堂堂的光从书店里射到黑暗的小巷之中。少女表情轻松地抬脚走进书店，没有一丝犹豫。

班尼和库克互相对视一眼，对于少女的决断两人心中都有一丝惊讶。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场合都要犹豫片刻，唯独这个少女竟然直接走了进去。到底是因为心中有底，还是因为对社会的险恶完全不了解？

不管怎么样，少女走进书店，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库克和班尼跟在少女身后，自然也要走进去。

等到两人走进书店之后，书店的门咣当一声合上，把对黑暗小巷施舍的光芒又全都收了回来。

这是一家租书店，书店的四壁摆满了各种通俗小说和八卦杂志，还有专门研究旅游和彩票的专题类书籍，甚至还有一些裸女大张其腿的色情杂志，少女看见这些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意思，只是站在书店老板的桌子前紧紧盯着书店老板不说话。

书店里本来有几个挑书的顾客，发现气氛不对纷纷闪到一侧，并没有离开。看来无论什么时代什么地方，喜欢看热闹的人始终是多。

库克和班尼随着少女进到书店之后看到这样一副尴尬情景，古典少女正盯着一脸老实的书店老扳。其他几个顾客站在旁边露出隔岸观火的兴奋表情。不管女孩多漂亮多有古典气质，她手中明晃晃的匕首至少说明了她不是来买书的。

“老扳，我们来买书。”在这种时候，库克只有无奈地向前一步，引过老扳的注意。

带着厚厚老花镜的小老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又瞅瞅后进来的库克，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你们都回去吧。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老头挥挥手，让那些看来像是顾客的人走开，那些人还真就听话的走开了。

库克对于这种状况显然已经十分熟悉，并没表现出任何惊奇，只是些不好意思地朝老板笑了笑，继续解释道：“这位小姐好像对陌生人都着一些敌意……你别介意。”

小老头站起来，脸上一点惊讶都没有：“看来你们就是今天晚上在步行街混乱的制造看了。库克，你们两个人居然真的敢回来这里。让人佩服。”

看见小老头开口说话，库克原本紧绷的脸一下松懈下来，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小老头道：“让人意外是我们生存的意义之一，您说是不是？”

小老头也笑了：“说的好。”伸手招呼库克和班尼到旁边坐下。仿佛对持匕首的少女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库克和班尼对小老头的熟悉让少女产生了一种相当强烈的疏离感，算少女经过多年修炼之后对于心态的把握已经十分平和，她依然会觉的自己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插进了别人的老朋友聚会。显得有点多余。

库克最懂得察言观色，看见少女的表情并没有安慰她。而是对小老道：“我带来了一位你会很有兴趣的朋友，她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小老头放下老花镜，从容不迫地面对身上散发出无穷寒意的少女。在少女的威压下，他竟然一点也不为所动：“按照问题的重要程度收费，五十万起价，三千万封顶。”

少女自从离开师父之后，遇到的莫不是这个世界最强的强者，对于这个世界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估计。现在看到小老头如此从容，心中也有了一些疑惑，她收起手中匕首，恭敬地朝小老头行了一个东方式的礼：“请前辈开价，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全额支付。”

小老头看着少女收起锋芒，脸上渐生赞许之色：“好得很，已经不算年少无知了。你说吧，只要你的问题不够离谱，我可以算你免费。”

站在一旁的库克小声嘟囔了一句：“靠，我们怎么就不能免费……漂亮姑娘就是好处多。”

小老头仿佛没听见库克的抱怨，依然笑眯眯看着少女。少女在小老头睿智淡定的目光注视下，态度显然也十分平和，比起库克当年初次来这里时的扭捏简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我想知道苏云的下落。”少女在思考了一下之后，简单而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小老头有些意外，把目光落在库克身上：“听说你们在希望山谷搞出了很多事，要不是泛亚的政府压着，恐怕两个洲际政府之间的会爆发外交危机吧？”

库克一撇嘴：“扯……我们不去还有其他地方过去的退魔师，那里热闹得都能开世界退魔师大会了。为什么偏偏惹麻烦的是我们？”库克却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无意间学了几分苏云的口吻。

“虽然对外宣称是出现了意外情况，其实你们拿到了宝物吧？”小老头一双精明的小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库克不放，“别跟我说假话，你知道在我这里没有谎言。”

库克苦笑了一下：“被苏云拿走了，最近调查他的人应该不少吧？”

小老头一言不发转身，打开一个抽屉，从中抽出厚厚一摞表格：“喏，这些都是要求来调查最近出现在一些场合某个退魔师的请求。你看一下地址和描述就知道了。”

库克接过表格顺着看下去，脸上的苦笑，慢慢变成了自嘲的笑容：“嘿。真行，真行……只是短短这么一段时间，已经被这么多退魔师公会调查了啊。”

“我也奇怪。”小老头重新戴上老花镜。“苏云这个人并不是凭空就出现的，在亚美蝶退魔学院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但是现在……恐怕他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太多太多啊……”

小老头的话引起另外三人的一阵感同身受，库克和班尼分明是见识过苏云的厉害，年轻的剑宗女弟子则早就听说苏云这个人的特别，一直在心中用少女独有的想象力把他描绘成了许多模样。看着小老头甩出来的卷宗，库克兄弟默默无语，少女手中的匕首也慢慢垂了下来——在看似平静如水退魔师公会掩盖下，居然有这么多人在关注苏云的一举一动。

看三人差不多翻阅完了所有的调查申请，小老头把这些表格收起来，重新回到属于老扳的座位上坐下：“怎么样？你们还想知道他的事情吗？”

库克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重重点头：“想。”

小老头叹息一声，却并未说起关于苏云的种种情报，反倒问起库克问题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就这样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库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眼神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会找到让自己更强的方法，我相信世界不仅仅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

“世界是你们的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还是你们的……”小老头重复了一遍当年某个强者说过的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好了，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吧，你们跟我来。”

随便挥了挥手书店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四下的窗户上也落下百叶窗帘遮住了一切可能从外面窥探进来的目光。库克看少女眼神有些疑惑，笑了笑解释道：“不用担心，他是我们最尊敬的人之一，是光芒之城里除了威廉姆斯家族之外最大的情报中枢。如果他不知道的问题，恐怕别人也不会知道了。”

少女有些疑惑地点头，她当然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立场来跟眼前这些人对话。库克似乎有某种强大的亲和力，能让并非跟自己敌对的人在短时间内变成跟自己同一战线。

少女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蓝发黑衣的青年。

三人随着书店老扳绕过后面的书柜经过一道暗门，霎时间在少女面前展现出来的是另外一番天地。

简单的复古装饰下，一间巨大的资料室出现在眼前，闪耀着暗蓝色冷色调的房间里放置了许多照明用的晶石，一排排巨大的资料柜整齐地摆放在房间中央，少女很敏锐地发现这些资料柜的摆放居然也有一定阵法格局，显然这个书店老扳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看似软弱普通的小老头走到房间中央，轻轻敲了一下一张圆形石台，从的面升起四个圆柱。小老头伸手一指：“请坐，我知道你们都不会讨厌坐天然石头。”

少女看了一眼升起的石头椅子，终于忍不住了，这些椅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可是退魔师们对于玉石的作用还不是很清楚，一直修炼剑宗的少女却明白这些玉石对于修行东方体系的人有多重要。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老头对少女的质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看了看库克，见库克点头这才慢悠悠说道：“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是代表了许多人的一个工具。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称呼我为神棍。”

“神棍……”少女忍不住笑了，这个称呼她很熟悉。

已经大咧咧坐下的库克在旁边笑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