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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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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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大吼,王天逸重拳轰出,但就听头顶大响,合着木屑泥土、一颗光头如铁锤一般砸了下来,正中身前前击王天逸的脑袋,发出“当”的一声。

原来情势危急之际,胡不斩并不矮身缩头,而是直接面朝下,眼睛看着车厢顶板的外面就一往无前的撞了下去,这壮烈的一撞不仅破开顶板一个巨洞,更一击成功砸在敌人的脑袋上。

凶僧如此狠戾的一击,王天逸被撞在先,直是头破血流,打出去的一拳不但没有力道,更是“呯”一声的双膝跪在了底板上。

“死!”胡不斩弓着腰,铜钵大的拳头居高临下朝王天逸的头殴击而下,王天逸只觉劲风兜而来,身体猛往后靠去,这一拳好像连底板都没有碰到,但却又在底板上破了个巨洞。

恰在这时,马车好像轧过什么石头,本来就剧烈颠簸的车体直接跳了起来,底板上一阵大力传来,双脚踩住底板的胡不斩自然身受其害,站都站不稳,追击王天逸的第二拳只打到半截,而王天逸却利用车厢这剧烈一跳,膝盖发力,腿弯一挺,跪着的身体竟然飞起来了两尺之高,就借着腿和底板这两尺,王天逸一脚飙出,重重的踹在胡不斩柔软的小腹上。

胡不斩只觉得腹中如火山爆发,炙热的岩浆顺着丹田流满了各个经脉,燃烧着整个身体,这种痛苦无疑会减少胡不斩的战力,但却让他的凶性也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爆发出来,这杀气搅混着怒火一样冲塞着全身,好像要挤爆他身体的每寸肌肤一般,所以受了这一击,胡不斩鼻子里没有呻吟也没有闷哼,却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吼叫,怒吼声中,胡不斩右手给了敌人的脸狠狠的一击抽击,飞在车厢半空中的王天逸被打的如陀螺般在空中整整转了一周,嘴角和鼻子里流出的血丝好像春蚕吐出的丝一般螺旋着围了自己一圈。

不等王天逸脚落地,胡不斩就扑了上来,顺势两手掐住了王天逸的脖子,往外一松,“轰”的一声,半壁车厢都撞飞了,强风冲着木片如刀子一般割破了王天逸的脸。

现在胡不斩的情况并不好,鲜血不受控制的嘴角流出,一道道血流挂满了他的下巴,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而王天逸半边身体在车外,一只手拉住车厢上面的横梁,一只手拽住车厢这边仅剩的残垣断壁,不拉住的话马上就会摔下疯狂前行的马出,而他脖子被紧紧勒住,喘不上气来,他喉头发出呜呜的叫声,眼睛凸出在不停的翻着白眼。他和胡不斩一样伤痕累累,一样筋的疲力尽,所以他下面踢了两下胡不斩只能是让两个人都发出些轻微呻吟,却无力改变战局。

在扑面而来的狂风中,王天逸微微扭头向前一看,面容立刻僵硬了,一层死灰色的恐惧罩在了他脸上:原来这被打的残破的马车在无人控制的惊马的拉引下,正靠墙越来越近。

用不了多长时间,王天逸就算不摔死也会被马车和墙壁挤的血肉模糊,而胡不斩看到了对手的表情有异,他一侧头,透过车厢前面看去,马上明白了情势,双手立刻收的更紧了,还更用力的往王天逸的上半截身体往外退去,却不管自己嘴里的血流的更加的汹涌了!

就在这生死存亡一刻,王天逸白眼翻回来变成黑眼珠的时候,他猛的收回了扳住车厢的一只手,一把握住了胡不斩的胳膊,而那里血迹斑斑,正是胡不斩受剑伤的地方。

“啊!”胡不斩惨叫起来,因为王天逸的拇指生生的插进了那肉里的血口子,狠狠的搅了起来。

伤口撒盐是最疼的吗?如果有人折磨你在一柱香功夫前守得新伤呢?

剧痛!

胡不斩疼的闭起了眼睛,这一刻他扼住王天逸脖子的手,就这一刻,王天逸插胡不斩伤口的手带着满手的血腥猛的收了回来,死命的一掌推在胡不斩手腕上,打开了他的手,接着猱身而进车厢的同一刻,这只鲜血淋漓的胳膊蜷成了一把折尺,一击铁肘打在了与他近在咫尺的胡不斩脸上!

如一根折弯铁柱一般,胡不斩身体歪了,但却没有倒,他的手像一支刺矛一般电似般穿过这只带着他的血的胳膊腋下,接着又如响尾蛇一般弯了过来,大手摁上了贴身而立的王天逸后颈,然后就是猛然发力,王天逸的身体倏忽一下就被这摔技横在了空中,胡不斩身体跟着下扑,力贯此手按着王天逸脖子,好像手里是块木头一样把他面朝下向底板砸去,他要把王天逸砸进地里!

胡不斩狂吼!王天逸狂吼!

胡不斩眼赤如血!王天逸眼赤如血!

胡不斩面目扭曲!王天逸亦是面目扭曲!

两人都红了眼,王天逸此时早已不知生死为何物,对方这一击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后果那是不管,他现在只想着如何攻击对方,所以身体被压飞在空中,他仍然曲腿朝着胡不斩腿的方向用尽最后的所有力气踹了过去。

胡不斩右腿被猛踹,如巨石一般瘫倒,与王天逸一起砸在了底板上。

“轰隆”一声巨响,那马车被车厢里激斗的两人打的破损不堪,加上惊马的狂拉,早已是岌岌可危,现在被王天逸和胡不斩对底板的同时重击再也承受不起,整个车体轰然一声四分五裂,只剩下两匹惊马带着几条木头狂奔而去。

行人惊恐的看着马车大大小小的碎片在巨大的惯性下沿着道路在翻滚,整个路面满天都是黄土飞扬,好似路中央升腾起一团巨大的黄雾。

黄雾慢慢变薄了,路人却惊奇的看到中间两个物体在蠕动,接着是慢慢的摇摇晃晃的竖了起来,大家好奇的聚拢过去,但一看清这两人的模样,却是一声喊,又都退后了一丈,因为这两人现在看起来委实可怖,破碎的衣服、满身满头的血、肮脏的土、狰狞的表情、血红的眼睛都如地狱的恶鬼一般,他们正是胡不斩和王天逸。

马车破碎时碎片撒了有三丈远,而王天逸他们也滚了最少有三十步,都是肉体凡胎的血肉之躯,当王天逸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身体都要零散掉了,浑身的剧痛,连动一动都感到身体里什么东西在哐啷哐啷的响,好像变成了木头的傀儡木偶,自己都操控不了。

但他呻吟着抬起头来的时候,透过薄薄的尘雾,二十步远的地方一个巨大的身影同样在摇摇晃晃的挺立起来,看到他,王天逸的牙齿咬住了嘴唇,眼皮也缩了上去,胸膛里透上来一声低沉吼叫,他拖着破碎的衣服朝敌人走了过去。

果然胡不斩也向他慢慢的过来了,王天逸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了被鲜血的染成红色的牙齿,这是一种野兽的笑,是看见猎物时候的笑,是得见仇敌的笑。

开始两个人是走,一瘸一拐的走,每走一步都有呻吟声传来,到了后来,越走越快,因为想跑却跑不动的样子,只有拖动脚移动时候在地上的划痕越来越长,呻吟声也变成了咆哮。

终于只有几步远,王天逸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立起来的眉毛、脸上的血迹、狼一样呲出的牙齿,当然还有一对浸透了仇恨的红色眼睛。

“呀!”王天逸走了过去,全身上下的痛和着无尽的酸痛一起袭来,连拳好像都握不紧了。

但这没关系。

因为王天逸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痛饮对方鲜血!

而他知道对方一样,因为他也正低吼着走过来,他想喝我的血,那么他能不可恨吗?恨的我也想喝他的血。

这就是江湖中红了眼的搏命。

胡不斩冲到了他的身前,他感觉自己身体都如同在海水里泡涨了的肉,力气小的都提不起胳膊,好像手心里攥了一块浸满了醋的布团,拳不仅酸的难受而且捏不到一块去,所以他不能像以前那样攻击,他只有贴近对方再贴近对方,这样打出去才能多有点力气。

阴影罩住了他,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距离和他如此之近,他的头都碰到他的下巴了,他遮住了阳光,“他是我要打的人”,心里一个声音说道,轻的好像听不见。

那黑影慢慢的提起了拳头,王天逸也慢慢的提起了拳头,他的头来来回回的打着摆子,好像是个傻子一样,又好像那头重的连脖子都顶不起来了,但是他还是朝上挥去了拳头。

好无力的一拳。

歪歪扭扭都算不上,因为那拳不是打出去的,而是送出去的。

连蚊子都打不死。

但就这样一拳还是打空了。

因为那黑影突然对着王天逸倾倒下来,王天逸摇摇晃晃的转动着脑袋,看到肩膀上多了一个光头,然后脖子一热,腥味扑鼻而来。

胡不斩昏过去了。

但王天逸马上也朝后倒了下去,因为靠在他身上的胡不斩的身体太重了。

王天逸也昏过去了。

卷五 荣誉之路 第十七节 秋水小事

“。。。我看他不敢饮酒,又三番四次的恐吓于我,料定他心虚有鬼,放手一赌,没想到真大赢了一把!……哦,还有!多亏了各位同门的鼎力协助,不然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捉到了这个煞神,我不过是死咬住他,没有让他逃掉而已……”王天逸躬身说道,现在的他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服,不过头上缠着白色的布条,脸上大小的伤口涂着各色的药膏,手指上也缠着渗出血来的布,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在厨房里放久了的白色竹笋,长出了斑点来。

不过他这可笑的外形,丝毫没有影响大厅里听他汇报的四个长辈,他们看着他的神情好像看着一个巨大的金元宝,所有人的笑好像都是从皮肤里拼命往外挤,显得的是满面的红光闪闪。

“昨天的事辛苦你了。月海你扶天逸回去好好休息吧。”韦希冲微微挥手,笑着看着王天逸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他浑身还在痛。

“这次太好了!”韦全英激动的站了起来:“胡不斩是什么人?!黑道身价第一的杀手!慕容公子亲点的武林要犯!却被我们青城逮住了!这要传出去,江湖上谁敢不敬我们三分?!而且现在父亲大寿的日子越来越近,来道贺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这是宣扬我威名的大好机会啊!到时候我们一说,岂不是把他们的下巴惊掉?青城威望大大提升,生意也好做了,要做弟子的也会挤破头,我们的银子不是海了吗?!”

一直微笑的张五魁开了口:“公子说的很对。但如何和外人宣扬我派神威呢?这个得商量好。”

这句话一出,韦全英一怔,他马上扭头说道:“对!对!五魁你说的很对,昨天晚上已经有人找过我了,嘿嘿。”

说到这里,韦全英一撩长衫下襟,潇洒的坐回了椅子上,脸上已经挂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他们说捉胡不斩这件事必可轰动江湖,如果实话实说,就是胡不斩受伤被弟子所擒,造成的影响恐怕不如大家都沾点好处的好。意思是他们想让掌门他们说生龙活虎的胡不斩是被他们几个教官逮住的。”

“这也合情合理啊,”张五魁嘿嘿一笑说道:“反正弟子的武功都是教官教的,弟子们捉的住,教官们肯定也捉的住!而且若是说胡不斩在被擒之前没有受伤,你也听了王天逸说了他听说胡不斩的武功极其骇人,若是他没受伤,这几个没下过山的弟子恐怕都要命丧当场,那么这样的胡不斩也只有经验和武功都老练的教官才能拿的下。不过我担心有两点:一是那凶僧还活着,万一到处乱说就不好了,二是我们昨日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已经人山人海了,王天逸和胡不斩昏倒的地方围的是水泄不通,看到我们这些教官和武师去了,他们反而大声的鼓掌,这可都是嘴啊,我们这次怕已经轰动青州,就这两点,怕万一堵不住传了出去,我们长脸不成反丢脸……”

韦希冲抚掌大笑道:“我就喜欢五魁想的周全,呵呵。不过,我们不打算按他们求的那样说。全英你给五魁说说。”

“五魁,我们和你想的一样,”韦全英说道:“更重要的是,这样抢功毫无必要,因为我们的青城铁训,我们这个帮派打仗本来就很少,武师教官那么高的名声着实用处不大,而且名气大了,万一有人不服要来挑战,岂不是没事找事弄巧成拙?!再说了,若是说胡不斩被我们碰到的时候是没有受伤的,你想想他是怎么逃的?是从慕容世家和长乐帮的高手合围中逃的,这两家的高手如云、猛将如雨,都没能逮住无伤的胡不斩,我们青城却逮住了,那不是说那两个巨头是草包吗?这不是摆明了得罪人吗?”

张五魁眯起了眼睛,问道:“哦,那么掌门你们打算实话实说咯?”

“没错!”韦希冲大手一挥:“就说胡不斩已经受伤了,而我们的弟子力擒此贼!这样不仅显示了我们青城弟子良好的战斗素质,更显示了他们无畏的胆气!你想想,一群孩子,从没下过山,从没历练过江湖,竟能力战不屈,逮住赫赫有名的胡不斩,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要知道,任何帮派招了新手最少也要训练一两年才敢投入战斗、真正使用的!”

“掌门高明啊!”张五魁竖起了拇指,脸上一脸的虔诚崇拜,不过他马上又问了一句:“不过一个手无寸铁又受了伤的丧家之犬让我们的弟子重伤了两个,轻伤了四个,要不要说呢?”

“当然不说了。让他们养好伤再出来见人!不然就找人替他们见人!不这样做怎么显示我们弟子训练好?!这样明年我们才能提高学徒费啊,不过到时候恐怕晚上来送礼的人要踩断门槛了,嘿嘿。”韦希冲说到后面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样啊,胡不斩虽然有伤,但毕竟成名有年数了,武功也是威名远振,我们几个小孩却毫发无伤的捉住了他,传了出去,人家还不把我们弟子的花红提高两倍啊。呵呵。”张五魁一撇嘴唇,好像不经意的说道,眼睛却斜看着掌门的公子。

果然这句似问又似自言自语的话让韦全英眉头皱了起来,不一会他拧着眉头站了起来:“父亲,说他们几个毫发无伤不妥。这样的话怕是让别人认为胡不斩那时候已经毫无战力,让我们拣了大便宜,显不出我们的苦战来,我们应该把当时的实情说了,让他们几个带着伤一瘸一拐的去见各个门派的掌门、帮主,这样反而更好。您想,几个从没在江湖打过滚的小弟子吹破天能厉害的哪里去?差不多没有经验的武林弟子在干活前都必须先熟悉江湖,就连训练公认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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