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捷看到,以前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掌门父子再也不见了,只有满面堆笑的老头和点头哈腰的儿子,韦希冲陪着笑,说道:“这事还请岳公子帮忙,少涨价一成。”
“呵呵,”岳中巅盘腿坐在了椅子上“少涨一成?说的轻巧。那是多少银子?这可是我们华山的损失啊!”
韦氏父子看了赵乾捷几眼,实在无法,只好当他不存在,尴尬的两人从厅口亲手抬过来一口大箱子,吃力的放在了岳中巅座位前边。
“乾捷。”岳中巅一努嘴,站在岳中巅身后的赵乾捷应了一声,打开了箱子盖,马上惊呆了:这么大的箱子,里面居然全是银元宝,层层叠叠、光芒璀璨,照得赵乾捷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他有生之年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韦全英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是我们给您的礼物,请您笑纳,一定帮忙。”
岳中巅一扫箱子里的物件,满意的一笑,说道:“毕竟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们赚钱也不容易。”
这话一出,韦希冲父子二人好像傀儡背上的线被扯直了,嗖的一声都直起身子,满眼渴望的看向岳中巅。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不开心!”岳中巅语气一转说道:“你们也知道我这人讲江湖礼节,讲究恩怨分明,你们弟子王天逸屡屡羞辱于我,没见你们给我个说法啊?”
“我们本来打算给你说法,但现在丁家少爷一行不是来了吗?”韦希冲搓着手陪笑道:“刚才丁大姐也说了,他们丁家恪守江湖规矩,绝不多事,只要他们一走,王天逸随您处置!”
“放屁!”岳中巅一声怒骂,把赵乾捷差点吓死,刚才本来听到王天逸的名字他的心就悬了起来,现在岳中巅居然骂他们青城弟子以为和神一样的掌门“放屁!”,而且是当面骂在脸上,而对方除了出了一头冷汗外,竟然屁都没放一个,赵乾捷能不震骇莫名吗?
“刚才我不是没看见丁三少爷亲口要带走王天逸!你们不知道唐家小虎也是这样,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辣手无情的屠光了秦剑吗?!要是三少爷非得要带走王天逸,你们怎么办?你们敢点起刀兵阻住他吗?让他四处说是怎么当众羞辱我的吗?让武林众人以为我被青城弟子欺负了还得忍气吞声?……。我卖给谁不行?泰山?长乐帮?非得卖给你们吗?!。现在还想给你们降价,我有病吗?我直接把你们木商行一把火烧了!一块木头都不留!乾捷,给我茶!”
岳中巅说了良久,韦氏父子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等岳中巅骂完,韦全英才满头冷汗的抬起头来笑道:“岳公子息怒,我们这次招待不周,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好。我们马上去找杨昆先生或者丁大姐协商这件事。但是您放心,王天逸我们肯定给你一个交代,我倒有一计,您看行不行?”
“说!”
“我们比武大会的间隙一般会有贵宾上台给弟子切磋武功,不如这次您让贵派高手上去,我们让王天逸应战,然后就随便你们了,我们就说是失手,反正刀剑无眼。这样您在武林众豪杰面前也找回了面子,没人敢说什么了。”
“你当我傻吗,有人会说我报复!”
“您的人就说随便请一个青城弟子上台,我们让王天逸自己跳上去!就算他被打死,也是自找的!”
“切,万一他发了羊颠风、踩了狗屎运,打赢了我的人怎么办?”
“放心,我们让他单剑应战,他不就是靠偷来的凤凰剑法才目无尊长的吗?”
“要是监场在我们下手的时候停了比赛怎么办?”
“不如您当监场,什么时候叫停您说了算!而且离那么近,也可以解气了。”
“他现在有丁三少爷撑腰,他还听你们的吗?”
“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让他应战!”韦希冲手掌狠狠的斩下,岳中巅背后的赵乾捷打了个冷战。
“不管怎么样,王天逸目无尊长、羞辱阁下,我们青城一定要给您一个交代,您放心吧!”韦全英拍着胸脯说道。
岳中巅手肘拄着扶手,手背撑脸想了一会,讲道:“那你们去做吧,能打死王天逸的高手,我手下多得是,一个蒋丹就够了。不过我可警告你们,要是王天逸这件事情,你们做的让我不满意,降价你们想也别想!”
“这就是说,如果王天逸这件事我们做好了,您就同意降价?”
岳中巅嘿嘿的笑了笑:“让我考虑一下。”又扭头对赵乾捷道:“乾捷,送客。然后把箱子搬到我屋里去。搬不动的话,就去找蒋丹帮忙。”
赵乾捷躬身说道:“我一直守在这里,但蒋师兄刚才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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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是半夜,青城中的灯火大部分都熄灭了,黑暗笼罩了青城山,但掌门房间里的光亮却一直亮着,掌门父子正在商议。
“爹,你果然猜中了,姓岳的果然用王天逸来要挟我们!”韦全英低声说道。
“哼,这个混蛋贪得无厌!拿了那么多银子还推三阻四。”韦希冲怒气冲冲的叫道:“这简直是敲诈,一点江湖情义他都不想讲!”
“幸好您老早料到了,要不然我们刚才就麻烦了,弄不好还要交一大笔钱出去。”
“还给他银子?”韦希冲手摁在了胸口上,“再要就是要我的棺材本啊!我家银库都给他好了!”
“爹,您息怒息怒。再要我们银子是不会的!王天逸这事您老处理的真是太好了,”韦全英给老爹一边捶背一边陪笑道:“您说了以后,我寻思再三,真觉的越想越妙,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啊!”
“哦?全英你说说看。”
“在比武切磋时候让岳中巅公报私仇,一来岳中巅没有话说,这可是随了他的意,就算他没有拿下王天逸,那是他计划不妥,却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这是仁至义尽了,他在生意上当然没有了借口再敲诈我们;
“二来我们又不得罪丁家,丁晓侠表面客气,说什么丁家绝不多事,但她说让我们多包涵丁玉展,什么意思?就是让我们都随着丁玉展的意思,丁玉展在的时候不要对王天逸动手,幼虎的玩具在幼虎玩腻前是不能动的,这可不是开玩笑!如果我们用强,就等于是不给丁家面子,现在此计一施,丁家断无话说,就算觉的憋气也是华山的原因!和我们有何干系?!
“三来我们在众弟子前又不丢面子,毕竟王天逸一直是给我们出力的,如果我们在弟子前对他下死手,他们会怎么看我们?人心一旦散了,以后就不好管了,而且收徒费和谢师费也是我们收入的一项大头,很多弟子出山以后又直接给我们扛活,确实要考虑周全,再说现在宾客云集,如果我们在人前下狠手,江湖名声也不好,但王天逸自己跳上去,自己被打死,是他自己找死,不仅弟子们就算宾客们,也说不得我们半分闲话。真的是一石三鸟,一举多得,既吃得了羊肉,浑身还没半点骚味,姜还是老的辣啊!”
韦希冲听儿子明白了自己苦心,不仅会心的笑了起来,不过他的脸色又阴了下来,问道:“那你知道现在关键是什么吗?”
“怎么让王天逸自己跳上去。”
“对,你打算怎么办?”
“爹,江湖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实际上淡,面上的热络还是有的,而且他还没有出山,他不听我们的还反了他了!要是不听,有了忤逆的名声,出山之后,哪个帮派肯收留他?而我们以前一直在灌输他们这个信念,这个王天逸又专心武功,人情上面愚笨的很,现在给他一点好处,相信让他跳上去还是不难的。”
韦希冲摇了摇头,说道:“你想的简单了,让他跳上去,首先就得让他听我们的,江湖上讲为师就是为父是不错,但没银子谁当你爹啊?现在因为岳中巅的事情,他看出苗头有点不对了,加上有了丁玉展这个泰山般的大后台,他有不听我们话的资本了。”
“那怎么办?”
“就一点,让他这样想——只有依靠我们才能让他脱离危险!”
一席话说得韦全英茅塞顿开,频频点头,“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杨昆先生,然后再找张五魁布置,”但他又面有忧色的问道:“万一他就是不答应呢?”
长着一张慈祥脸的韦希冲陡地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你就把他塞进箱子,搬到岳中巅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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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掌门的寿筵了,本以为无事可做的王天逸天一亮就被大师兄韦全英叫去了。
“带你去拜见个人。”韦全英拉着王天逸就走。
要拜见的人却是杨昆。
而且他们没有让王天逸登堂入室的打算,连让韦全英登堂入室的打算也没有,杨昆就在院子里接见了王天逸,而韦全英识趣的退在院门口等着。
玉树临风的杨昆很有礼节,对王天逸这种小弟子没有丁家高手那种飞扬跋扈,但他眼里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和王天逸寒暄了一会,杨昆说道:“昨晚你真是豪气干云,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我,我那时候和你一般的热血,一般的义气,身边也有一群同生共死的热血兄弟,可是现在,……。”
“杨先生过奖了,”王天逸谨慎的行了个礼,谦逊起来:“昨晚是我酒后无行,皆因为众同门和赵师弟有些误会……。”
杨昆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并不想听什么解释,他叹口气,眼睛看着远方喃喃的念道:“……。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说罢他看定王天逸,说道:“你看起来人很不错,不过这里却是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明白吗?”
王天逸哪里会明白杨昆这样说话的意思,赶紧行礼道:“请您明示。”
“昨天小弟说要带走你,”说到这里,杨昆语调一转,口气再不似刚才聊天一般的口吻,而是威严起来:“但是我们丁家挑人是很严格的,是非常非常的严格,并非是管事的人想要谁就能要得了谁的………。。。”
说了很多,杨昆转过身来,拍着王天逸的肩膀说道:“王小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的你很不错。但世间的事情却绝非心想事成的,讲的是水到渠成,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求也求不到;有些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也有面子下台阶;若是时候不到,而非得要用头去撞南墙,……。。唉。不要把我的话告诉小弟,他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孩子,我们希望他高兴,而不希望他不开心。这些话,我是做为江湖上的一个前辈劝告你。你很聪明,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不理满头冷汗的王天逸,杨昆转身朝客厅方向走去。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已经转过身去的杨昆又转了回来,他看了看在门口处看着自己陪笑的韦全英,对王天逸低声讲了这么几句:“小伙子,我看你有情有义,给你指条路:求人不如求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拿命去拚,才可化险为夷!不要告诉你们青城的人!切记切记。”
说罢,不理满头冷汗的王天逸,杨昆转身进了客厅,而丁家的随从马上走了上来,躬身送客。
“杨先生这话摆明了是告诉自己,自己入丁家是不可能的。丁三在他们眼中只是孩子,他的话并不算数!”王天逸满头冷汗,才持续了一夜的安全感瞬息消失的无影无踪,岳中巅的狞笑又在眼前晃来晃去,“但最后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天逸,你昨天喝酒了?”韦全英挽着王天逸的胳膊,摇了他好几次,才把他从恐怖中摇晃出来。
“大师兄,弟子该死!”王天逸一听大师兄知道此事,马上低头认错,头上的冷汗又出了一层。
“哈哈,没事没事,你年纪轻火气大,这才对嘛。乙组本来就管教不严,屡屡生事,不过都是同门,以同门和睦为重,这件事情我替你了了,下不为例。”
“多谢大师兄!”
“天逸,你先去议事厅,一会我就到。明日寿筵大礼有件事情,青城要你出力。”韦全英笑着说道。
两人分道扬镳后,王天逸三魂六魄离了躯壳,满脑子晃的都是丁玉展和岳中巅的身形,耳边轰鸣的是杨昆的每一句话,就在这时,后边却有人叫道:“王天逸!”
王天逸扭头一看却是凌寒钩在叫自己,赶紧停步答礼。
和王天逸寒暄了一下,凌寒钩说道:“昨晚你真是豪气干云,看到了你,自己的血好像也沸腾了起来,我那时候和你一般的热血,一般的义气,身边也有一群同生共死的热血兄弟,可是现在,……。”
说着凌寒钩叹口气,眼睛看着远方喃喃的念道:“……。只是旧颜已改,热血不再,……。”
说罢他看定王天逸,说道:“你看起来人很不错,不过这里却是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明白吗?”
王天逸没想到这个凌寒钩和杨昆一样的说法,他赶紧行礼道:“请您明示。”
“昨天丁玉展说要带走你,”说到这里,凌寒钩摇头叹息着说道:“王小哥,我很欣赏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有的人有心却无力,有的人敢说却未必能做到,就看你怎么识别这些人了?若是看别人好心就信,却不看他有力无力,是想当然还是一言九鼎,岂不被拖累死?”
王天逸的冷汗出到了第三层,他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问道:“凌先生请给在下指条路?”
“求人不如求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江湖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拿命去拚,才可化险为夷!不要告诉你们青城的人!切记切记。”
最后凌寒钩苦笑了一下,说道:“看你造化了。”说罢转身走开,原来他已经通过江湖掮客从张五魁那里知道了青城的打算,恰好看到王天逸孤身而行,欣赏王天逸的义气,上来提醒一下,却又不便说破,言罢微笑而去,只剩下浑身发抖如簌簌秋叶的王天逸立在当场。
“难不成岳中巅要用强,而掌门要把我交出去?”王天逸战战兢兢,但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到了议事厅。
里面只坐了一个张五魁,看见他来了,微笑点头。
看到了里面并没有雄兵林立,王天逸一颗心才落了下来,他欠身坐在了最靠门口的椅子上,把长剑紧紧贴在了腿边,一双手紧张的全是汗。
过了片刻,韦全英就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青鞘镶金长剑。
“天逸,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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