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功夫后,手下来报说曾一净不在,只找到他的手下。
“他们想不想卖给我啊?”丁玉展叉着一只小笼包问道。
“那人说得找管事的曾一净才行,他做不了主。”
丁玉展把筷子上的包子一口吞了,说道:“去他们存粮食的仓库去。先拉到我们那里去吧。”
说罢对旁边一起吃早饭的洪筱寒一笑道:“反正他们也不敢过那些山贼对吧?不如先拉我这里来。”
洪筱寒强笑了一下,心里却想起了不知叶管事会怎么做,不由得担心起来。
不过那手下却没有马上过去,他期期艾艾的问道:“丁少爷,不知道对方让拉吗?人数多少?我们的人手可不多……”
“没什么!”丁玉展大大咧咧的手一挥:“你们的人数肯定够了,去了先报我的名字。他们原路拉回去或者被人抢了,还不哭死?我们又不是抢他们地。我们这是做善事。”
那手下带着四五个人领命而去。而丁玉展和洪筱寒继续坐在大堂吃他们的早餐。洪筱寒心里有事,吃的越来越慢,丁玉展则吃的很快。吃完了就边剔牙边等洪筱寒。
“伯牙是个小地方,仓库离这不远啊。怎么这么慢?”等了好久,丁玉展看手下还没有回来,不耐烦的说道。
就在此时。一个青年人从外边掀帘进来,直直对着丁玉展走了过来,大声叫道:“丁三儿,我的货你也抢?”
洪筱寒只看到从那人一进来,丁玉展的身体陡地僵硬了。眼睛也睁大了,嘴巴微微咧开,满脸地难以置信,随着那人越走越近,更是双手撑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那人就是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的曾一净。
站起来的丁玉展伸出手指着对面地人,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目光,嘴里喃喃叫道:“你……你……你……天……”
“我,曾一净!”王天逸干净利落和打断了丁玉展的话头,他眼睛扫了一下旁边地洪筱寒,又转头对丁玉展笑道:“丁少爷,好久没见,你最近还好吧?”
丁玉展何等人物,已经从故人咋一相逢的意外中回过神来,看王天逸的神色就明白了他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过去,他的过去会给他带来危险,而且他现在有了新地名字,这就是说他有了新的生活,以前那个老实的王天逸也许已经死了吧。
丁玉展绕过桌子,一个箭步跨到了王天逸面前,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用捏着他的肩膀,激动的说道:“你还活……你……你过得怎么样?你还好吧?……你……兄弟!”
王天逸看到对方那激动的神色,也想起了以前那并肩行走江湖的少爷时光,眼睛不由得和丁玉展一般微微湿润了。
“还好。”王天逸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微微笑着说了这两个字。
“来来来。我们回屋去说!”丁玉展把着王天逸的胳膊拉着他往里走,眼里已经没有别人的存在了,而王天逸却平静如常,走过目瞪口呆的洪筱塞旁边的时候还报以一笑。
在丁玉展的客房里,王天逸正对丁玉展娓娓而谈,他的神色看起来沧桑中夹杂着一些激动,这符合他此刻的身份,也符合他的谈话对象——一个地位比自己高的多的江湖公子,当然也符合暗组潜伏教官教授的一切。
面对昔日的知己好友,王天逸冷静的把一套一套的谎话用最真诚的态度讲出来,他的心里如同一块冰,冷静而从容的观察审度着局势,这是他面对无数次险情和敌人磨砺出来的,但此刻这块冰却微微起了波动,冰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颤抖想要破冰而出。
而身为暗组的精锐将官,王天逸有些慌乱的压抑着这波动。
他明白这波动是什么,那是见到朋友后想真情流露的渴望,尤其是丁玉展这样的朋友。
但他不能。
他并非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比起友情知己来,他更属于身后那个组织,那个人。
事实上,从见到丁玉展一进来开始,号称暗组冰将的王天逸心里就罕见的慌乱了。
丁玉展一进来。王天逸就转身轻轻地溜了。
执行潜伏侦察任务时候会有很多危险,其中很致命的一个危险就是被人认出。虽然江湖很大,有些人分开可能就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但一旦见到可能产生巨大的危险。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就算不是仇人,而是碰到以前的朋友亲戚,他们也可能变成导致任务失败的冤家。
然则让王天逸不愿见到丁玉展的原因并非仅仅如此。这原因也许正是在家里追究干净一般。
但他究竟是追究干净,还是追求不可触摸地过去曾经拥有的那种东西呢?
王天逸自己也不知道。
可惜老天喜欢捉弄人,王天逸打探了一早晨山贼的情报,掂量一下,觉得自己一个人还押着一队不会像老虎一般咬人的粮食,实在是不能过得了那些号称有几个好手的土匪。
优秀的指挥官必须要谋求一切完成任务地可能,哪怕是不可能完成地任务也一样。
王天逸想到丁玉展的名望和他带来的几个武师。想他能不能够把自己带过去。还没等他下决心。手下就跑来报告说有人强行拉货。
这样王天逸就直直地来找丁三了。
王天逸告诉故人,从他背叛师门以后,因为担心师门报复。就跑到了江南隐姓埋名,做过护院、当过家丁、跑过镖……总之做为一个江湖要犯,他生活艰难,步履维艰。最近他把所仅有的一点储蓄全拿出来。半做活半合伙的替一个小运粮,结果没想到在这里被拦住了。
“丁三,你得帮帮兄弟,要是没法子高价卖掉这货,我肯定会倾家荡产的。而且东家也不会放过我。唉。”王天逸最后恳求道,他澒愁容,连叹地气好像都是苦苦的,于是屋里弥漫了一股愁苦的味道。
丁玉展看着这个朋友,几年前遇到他的时候,王天逸不过是个懵懂少年,虽然没有雄心壮志也不是门弟中人,但眉宇一股英气勃发,待人诚恳可靠,好像一棵直直往上生长的树苗。
而现在他衣着普通,脸上地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脚上打着补丁的靴子陈旧褪色、甚至连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都好像被风沙吹蚀的掉了颜色,变成了暗红色;虽然身上配着三把剑,但三把剑长度不一,而且剑鞘破烂之极,看起来竟然像从兵器铺的垃圾堆拣来的三条铁片一般。
可想而知,这几年,这位昔日的善良少年必然吃了无数的苦,他变成了江湖上最常见的一种武师——在武林底层为了生计每日拼命奔波的可怜人。
丁玉展凝视着王天逸的眉宇,情不自禁的也叹了口苦气。
“兄弟,要不你去我家吧?”丁玉展看着对方的脸色犹豫的试探道,同三年前相比,他依旧是豪气干云的丁家大侠,自己豪气就怕别人腹中也有气,而现在对方落魄,所以他生怕伤了王天逸,毕竟腹中也有气的人经常把别人的好意看作施舍,对朋友施舍就是侮辱朋友,丁玉展一直这么认为。不过现在王天逸看来景况不太好,整个人也好像有气无力失去魂魄的样子,面对这样一张脸,任谁都会认为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暖而稳定的落脚地,因而丁玉展第一个想到的是:也许朋友需要一个报酬不错的活。
为了朋友,丁玉展放弃了三年前的主张:他想介绍王天逸去自己丁家。
没想到,王天逸马上拒绝了:“不行啊。我父母都在江南呢,年纪大了,我不能离开他们。”
“可以一起接来。”
“父母身体不好,受不得车马劳顿。”王天逸表现的好像一个微微有气的年轻人,他要的是面子:“而且我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全家!”
丁玉展哦一声,又问道:“缺不缺银两周围?”他的意思是问对方缺钱吗。
王天逸答道:“看看我带来的粮草数量,要是这笔买卖做成了,我抽得佣金应该也有不少了。”
接着王天逸好像开玩笑的一般笑道:“你要是有银子,不妨按寿州的价钱买下来。这个我倒是乐意。”
丁玉展胸口好像被打了一拳,愣怔了片刻,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皮,却没接茬,因为便宜收购粮食他是有钱,但是按寿州的价格。他绝对付不起那些银子。
王天逸眼睛转了转,他知道丁玉展的脾气,看丁玉展的模样就知道他也支付不了他的行动资金,马上见风转舵问了问丁玉展近况。
原来昆仑再出江湖之后,章高蝉以个人武力让天下敬畏,他们在武当的支持下取得一块地盘后,并没有关键四处征战扩充地盘。反而打出了“天下侠义”旗号。章高蝉宣告武林说:现在武林以武功为恃强凌弱地凭恃,而非扶弱济贫的利器。而无敌者,侠义也。非武功也。并号召小帮派团结一心,共同抵御不公正的欺凌。
而丁玉展本来就佩服章高蝉的武功和气魄,现在更是五体投地,最近他流连江湖。昆仑的左护法秦明月拖他募集粮草,赈济灾民,丁玉展当然拍着胸膛应承了,孤身一人一路朝昆仑进发,沿途拜访帮派募集粮草。连他现在带来的七八武师都是仰慕他的声望地帮派提供地。
这番话丁玉展说得是感慨连连,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而王天逸听到那欺凌什么,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再想到章高蝉那鬼神一般的武功,心里竟然有点发虚起来。
“你觉得这侠义天下他们是认真的吗?”王天逸好容易逮住了丁玉展说得口干舌燥喝茶地空当,赶紧插嘴问道。
“那当然的了!小帮派群起响应呢!”丁玉展眉飞色舞的答道。
王天逸当然知道像七雄这些大门派经常对附庸小门派提一些要求,出钱出高手什么的,就是他自己,前不久还气势汹汹的领着人新手屠灭了一个掮客门派,所以他问丁玉展:“令尊怎么看?”
一听到这句话,丁玉展眉毛噌地一下立了起来,恨恨的说道:“提到我就有气,我老子就说了两字!”
“哪两个字?”
“骗子!”
接着丁玉展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我当时就急了,立马就翻墙离家了,那时候还是大白天,老子就是要翻墙走!哼!”
看着丁玉展勃然大怒的样子,王天逸轻轻一笑,身为暗组虎级指挥官,他当然看过昆仑的这个情报,当时第一个阅读情报的那个大人物微微一笑,然后把情报轻轻递给自己,笑着说道:“糊弄谁呢。”
但现在看到丁玉展心悦诚服,而且看来昆仑正在做大善事,小帮派响应章高蝉也是王天逸心知肚明的,他有了点疑惑:侠义当然是好,但这章高蝉还真能侠义天下,让武林所有人都能不计回报的行侠仗义?
这个时候,丁玉展伸手拍拍了王天逸腰间的长剑,笑道:“兄弟你现在挂了这么多武器啊?是不是武功见长?我现在时常怀念和你还有博六一起切磋的情景,要不要和兄弟比试比试?”
王天逸笑着摆手:“我武功都快忘光了,现在全靠这个唬人,哪里会是你的对手?”
“是不是这里人来人往,怕被我打倒丢人?”丁玉展开玩笑的指着王天逸说道。
“我怕我杀了你。”王天逸嘿嘿一笑:“玩笑话。”
丁玉展一愣,马上大笑起来,却再也不提比试的事情了。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丁少侠?在吗?有客人拜访。”
丁玉展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店小二,另外一个却是个穿长衫的人,
王天逸坐在屋内,斜眼打量了长衫之人几眼,觉得那长衫穿在他身上极其不适合,而且脚下一副肮脏的靴子更加的不相称,看起来就像是套在身上的戏袍,手掌皴裂而有硬茧子,面相横肉四现。
“这家伙并非善类。”王天逸心里一笑。
不过这个在王天逸看起来并非善类的人此刻却对着丁玉展和善的笑着,接着躬身低头。双手把一张名喇高高递过头顶。
丁玉展伸手接过那名喇,那是上等竹材打造的,四周还镶了锡边,拿在手里沉甸甸地,上面还有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上面刻了三个大字“马乾坤”。
“马乾坤是谁?”丁玉展问道。
“是城外开山寨的马老爷。”店小二答道。
“寨主听说您来了。特地来拜见你。”那送名喇的人恭敬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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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专门为这几个老爷准备了房间摆上酒席,别人不知道,但马老爷是得罪不了的,因为他是个无法无天地人物,更要命的是他常驻在城外。
而马乾坤出了城就是山贼,进了城则真像个财主,不仅穿着像。连嘻嘻哈哈的神态都像。更别说他那隆起的肚子——最近几年,他日子过得很舒服。
这次进城,为了表现诚意和对丁少爷的尊重。他只带了两个高手随从和一个跟班,一来在伯牙他手眼通天,跺一跺脚城门都抖三抖,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危险;二来丁玉展是个有名的大侠。大侠这种东西很好对付,因为大侠总是一个人,这道理很明白,武林虽然大,但绝对不可能同时找几十个大侠。那样的话得等到海枯石烂。一个人再强也会对你客气,因为你身后总是站着一群拿刀地人。
同时只要你礼数周到就可以了,大侠就喜欢这个和被人吹捧,他们不会像那些眼里只有生意地大帮派鹰犬做事那么的不择手段和难以预测,不用担心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守规矩的事情来。
所以马乾坤乐和乐和地来了,就好像拜见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来了。
饭桌上酒肉满席,丁玉展坐了上首,马乾坤作陪,洪家主仆和马乾坤的两个手下陪坐,而王天逸做为丁玉展的旧相识也半推半就地坐在了马乾坤两个手下之间,马乾坤的跟班在旁边站着给大家斟酒。
因为有丁玉展的名望和身世,这酒席很热闹,马乾坤想着法的讨丁玉展的欢心,不仅备了厚礼,还把一套名贵的银餐具带了过来,让大家使用,席间更是还掏出了一张大额银票送给丁玉展,说是让丁少爷替他在赈济灾民方面尽一点力。
本来开始大家对王天逸这个看似落魄地江湖人很好奇,两个马乾坤手下不停的给他敬酒,套问他的身份,因为他看来和丁玉展很熟。
但王天逸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拘束而笨拙的应酬,让大家以为他不过是丁玉展偶尔认识的人而已,就像富人的穷亲戚一般,这样摸清了王天逸底的一桌子人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
喝了一会酒,话题慢慢的转到正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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