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今天喝得太多了。”苏晓叫道,王天逸一愣,赶紧跑到门口,把所有人都叫了进来,马上屋里又一片莺歌燕舞。
在酒宴结束的时候,王天逸叫人从内堂端出来红巾覆盖的一个小小木盘,恭恭敬敬的请苏晓过目。苏晓笑嘻嘻的揭开红巾的一角:入目的全是金灿灿的宝光。
一盘金叶子。
“唉,天逸啊,”苏晓挥手叫自己长随收了,扭头对王天逸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懂事的,哈哈。”
说罢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往外走,一群人慌不迭的扶住,看来真喝多了。
“弹筝的姑娘不错啊。”走过酒会上一直弹奏的那侍女面前,苏晓说了一句。
“马上!你们四个!”王天逸立刻指着弹奏琵琶筝等乐器的四名侍女叫道:“带着乐器,立刻过来,你们现在是苏爷的人了,你们的东西我明天送到苏府上去。管家叫辆马车过来,送四个侍女去苏晓大爷府上。”
苏晓离开锦袍队,刚转过一条街,眯着的眼立刻睁开了,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说道:“车夫,改道去翠玉楼,赴洛阳王先生的宴会。管家你坐后面锦袍队的车回去,这包黄金收入库房。车里的四个美女先安置在我书房,小心,莫让三夫人看到!切记!”
苏晓根本没醉,王天逸等三个司礼何曾醉过。
苏晓一离开,王天逸立刻把闲杂人等赶了出去,只和两个夜莺同僚商议事情。
“司礼,有何收获?”陶大伟问道。
“刘定强泄密。”王天逸冷冷说道。
“什么?不是他根本没泄密吗?这是不可能的。”金陶二人同时一惊。
“上头钦点刘定强泄密。”王天逸一句话。
金陶二人彼此看了看,异口同声地说道:“他泄密。”
“马上做掉王求贤,把这事办成死无对证。”
“死无对证?”金猴子有点愣了,王天逸好像说反了。
“是把我没有泄密的证人办成死无对证。”王天逸说道:“没法子,上头指定我泄密,我就得办好这件事。”
“刘三爷呢?”
“他是自己人,而且让上头知道我心里有数没有坏处。这才显得我懂事嘛。”王天逸苦笑道。
“那这事您岂不是背黑锅,有没有不利影响?”
“相反。”王天逸笑了笑,把苏晓的话大体说了:“我们想要的都得到了。霍长风看重我,我们会跟随霍无痕。”
金陶二人均是大喜过望。
不过金猴子片刻后还是皱起了眉头,他打量一眼王天逸头上那好像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骂道:“不过霍长风也够混帐的,哪有这么直接让人钻圈套地?那夜要是慕容狗贼起了坏心,手上的劲头大点,您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霍长风肯定与慕容秋水有密约,不伤人。”陶大伟说道:“那夜确实我们一个人也没受致命伤。”
“那也不能保险啊!这是武林啊,到处都是高手,谁能保证说不打死就不打死!他妈的!”金猴子破口大骂。
“唉,霍长风这人果然靠不住,也就是因为我们是‘蛇’,任劳任怨,不然换了其他人谁心里不生气啊?”陶大伟说道,金猴子愣了片刻才忍住没笑出来。
“他们知道我会想什么,所以苏晓才会装神弄鬼的过来安抚我。以他的身份,黄老不点头,他能过来‘喝醉’?”王天逸摇头笑道。
“只要让我们接近霍无痕就行!”王天逸冷冷一笑:“至于其他,没关系,我在霍长风眼里也不过是根毛而已。”
“司礼,刘定强等于是被甩了出去,您打算如何处理?底下都是新人,要慎重,小心士气。我觉得要谨慎谋划搜集证据做成铁案!”金猴子用手做了狠狠下劈的动作。
王天逸一声冷笑:“我说谁泄密谁就泄密!铁案容易得很。金猴子你马上就去找飞鹰楼管隶属的掌柜,花点钱也行,让他们把不合格的文函废掉,今夜就废掉。”
“什么不合格的文函?”金猴子满脸疑问。
“你这家伙,你用砸碎算盘吓唬那群白痴,让刘定强一天就转给了俞世北,转函上俞世北没签字啊。不签字就不合规,不合规就要废掉,废掉了文函,刘定强还是我的人!”
金猴子恍然大悟:“您还是要摘出俞世北。”
“没错。俞世北要人我就给了,现在我还给他摘清,他欠我一个人情,明天就要还我!”王天逸冷笑道:“有俞世北还人情,刘定强这泄密一事想做多铁就能做多铁!”
说完,王天逸用手指敲着桌子,冷酷的刀疤在灯火下跳跃,那是他在笑:“霍长风说我教新人不力,想教他们很简单,江湖帮派法则只有一个字:忠!关于刘定强,明天对所有锦袍队新手情报管制,我不仅要让他们帮我做铁证,我还要杀鸡儆猴!”
“赏金也一起发了吧,免得吓傻他们。有银子在怀里,人就有胆了。”陶大伟细声慢气的说道。
王天逸和金猴子对视片刻,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卷八建康纵横第四十节尾声之一孤胆侠
建康城内一处幽静的院子里,三五步就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他们身上并没有带有长乐或者慕容世家任何一个门派的标志,但从他们带着冷冷杀气的眼神和冷静自若的行动来看,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
没人说话,在这个闹中取静的小院子里只有鸟儿的鸣叫,衬着院里到处都是的那些行动训练有素的战士,这平静显得有点诡异。
“咚!”正房里传出一声闷响,接着就是愤怒的咆哮。外边所有战士只是朝那里看了一眼,就又把脸转开,一丝不苟的警戒着。
正房里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扔着几张纸,旁边坐着五六个神色各异的青年男子,他们的身形和外边那些高手一般无二,人人都精壮健硕,不同是他们身上手边没有任何武器,脸色里都带着一种病态的煞白和无力。
坐在最上座的却是个略显瘦弱的青年,他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指了指桌上的那几张纸说道:“大家都看过了吧?我们每个人的身份全江湖都知晓了,这是七雄共同签发的追缉令,我们每个人都在上面。”
说到这里,瘦弱青年看了看大家阴晴不定的脸色,手慢慢摁在了桌子上:“江湖虽大,却再无你我的立锥之地。大家说,我们干不干?”
干不干?
无人答话,每人都在思考。令人窒息的沉默。
坐在下首的一个精壮汉子,咬着牙从那堆画像中抽出了自己地,端详许久,脸好像喝醉一般红了,他抬头问上面的那青年:“赵乾捷大哥,你干不干?”
上座竟然是被神秘人劫走的华山死士赵乾捷,他异常缓慢却坚定无比的说道:“除了这个,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干!”
“我也干!跟着你了!”他身边的一人一拍桌子,叫道:“反正早把这条命交给你了,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只要能报仇什么都无所谓!”
又一人叫道:“对武当下手更好,反正谁都知道昆仑是武当的狗,没有武当,昆仑会这么丧心病狂吗?杀昆仑还是杀武当我都没意见。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我跟着赵乾捷兄弟上了。”
看着这些一起被劫持出来的刺客,赵乾捷说道:“我们华山掌门是章高蝉这个狗贼杀的,但却是武当指使的。我们万众一心行刺狗贼章高蝉是不得已而为之地。他虽该死,但首犯却不是他。但武当高手云集,千里鸿父子戒备森严,我们近身都不可能,遑论刺杀。上次我们毒箭已经射中章狗贼,奈何老天不开眼,毒前都对他无可奈何,现在能有这个机会,我倒觉得是老天开眼,可怜我们这群苦大仇深的苦难人……”
一席话,大家纷纷点头,纷纷表示要跟着赵乾捷。
但赞同声中,一个红脸大汉牙齿咬得越来越紧,终于猛地站起来,颤抖着指着赵乾捷鼻子问道:“赵乾捷,你又把我们卖给别人了?”
“你在说什么?”
“老四,坐下!”
大惊之下,一群刺客同时叫了起来,有人去拉他,但这个老四愤怒地打开拉自己衣角的手,继续指着赵乾捷叫道:“你们华山也不怎么样!上次行刺章贼之前,你鬼鬼祟祟的去拿武器,你倒底见了谁?跟着你进去的小陈立刻失踪了,你却带了一群蒙面高手回来,把我们全抓了起来,直到行刺时刻,才挑选人去动手。而我们这些没被挑中的,马上就被捆了起来!谁不知道,如果不是另外一群人杀进来,我们肯定连武神模样都看不到就被宰了,像宰狗一样!行刺章贼,你其实把我们全都卖了!说!他们这两拨人是谁?是长乐帮还是慕容世家?现在你怕是又把我们卖给另外一个门派了,我们是你的狗吗?你拿我们的命去做交易!”
看着那因为愤怒而通红的双眸,鼻尖感触着前面颤抖着的手指带来的风,赵乾捷眼皮都没动一下,他一动不动,冷静如初:“老四,我不仅仅是卖你们,我把自己都卖了。只要能报仇,在座的这些义士,包括我自己的命,我卖谁地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你!”看着赵乾捷那冷静到糁人的表情,听着这冷酷到底的话语,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火山口上,一腔怒火无从发泄,老四浑身都哆嗦起来。
一群刺客纷纷围拢过来,拉住了老四,纷纷劝说。
“老四,你别这么说了。如果没有赵大哥,我们连武神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和武当昆仑那种大门派斗,怎么为父母兄弟门派报仇。”
“哎,你这个人,我们聚义的时候就说过复仇在所不惜吗?”
“你难道在怕死?我和你绑在一起等死,我只是有点生气不能死在章贼手里而已,但是我还是感激赵大哥让我有用我的命去交换兄弟们行刺的机会……”
“都别说了!”老四一声大吼,双拳同时擂在桌面上,顿时木屑横飞了,桌子塌了一大块:“我恨这些狗日的大门派!老子不做他们的狗!”
拉开的兄弟们都停住了动作。
赵乾捷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老四大吼:“你疯了吗!我们根本别无选择!不接受交易,我们马上就死,就算他们不杀我们,在江湖上,我们头上的赏金也会像鲜肉一样吸引一拨又一拨的秃鹫扑过来,我们根本没得选择!死,我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我们的深仇大恨呢?!我不能白白地死在这里,我们要死在杀场上,死在仇人的剑下,死在仇人的尸体上!只要能让我杀敌,让我磕头叫爷爷我都干!”
“我没你那么贱!”老四对吼:“我们田家世世代代的安心做生意,从没做过亏心事,慕容世家要钱,我们给;后来长乐帮来了,他们分钱,匀们也给;再后来昆仑来了,我们做什么了?就把我们家杀了个七七八八。慕容世家长乐帮那些狗贼年年压榨我们,但有替我们主持过公理正义吗?我是个汉子,我要堂堂正正的去战斗,我要壮烈的去死。我死了,人家会竖起大拇指,我田家老四没辱没祖宗!到了阴间到了下辈子,我也会把我的债要回来!但我不能像你这样当孙子当狗!”
“兄弟,忍辱负重吧。”赵乾捷双手摁在桌子上,躬了腰就像哀求一般叫道。
“我不会再信你了,你他妈的是个恶心的小人而已!”老四一声大吼,推开呆如木鸡的众人就要往门外走。
门被拉开了,乌鸣马上涌了进来。
赵乾捷追了过去,拉住了老四的胳膊。
老四一手拄着门,转过头,厌恶的看着后面的赵乾捷。
“兄弟,没有他们,你一个人在江湖上马上就会死的。”赵乾捷瞪着眼叫道。
“死有何惧?但求仇人头!”老四一甩手:“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你们半点机密,你知道我的为人。”
赵乾捷紧紧地握住老四的胳膊,没有被他甩开,他咯噔一下双膝跪在了老四面前:“兄弟,这里没人怕死!你要三思啊!”
“我是好汉!”老四猛地抽手,赵乾捷武功比他差远了,一个前倒趴在了地上,他伸出手去抓那脚腕,但那脚好快,闪过了门槛,门被狠狠地带上了。
剩下的人把赵乾捷扶回了座位,有人说道:“我看出来了,随他去吧,他性子直,你劝不住的。”
“强扭的瓜不甜,我相信你赵大哥。”
“他宁可直中取,不愿曲中求,可是…可是…直取太难了!”
大家劝慰着赵乾捷。
赵乾捷低着头好久,然后他用袍角拭净了眼泪,抬起头眼睛已经全红了,声音里却冷冰冰的并不带任何感情:“好,大家坐下,我再给大家详细说下计划……”
就在这时,门开了。
齐元豪笑眯眯的推门进来:“各位吃午饭没有?”
没人回应他,连站起来迎接的人都没有,对于这群视死如归的人来讲:要失去更多的尊严换来地东西对他们不值一提,谁在乎?你搭手,我去杀你也想杀的人,各得其所。除此之外,什么金银富贵身份地位并无吸引力,那么谁去理你?连笑脸面具都懒得带。
于是在这群背负深仇大恨的死士面前,齐元豪这位走到哪里都被前捧后拍的慕容秋水身边大人物难免小小尴尬了一下。
看了一眼各位兄弟,赵乾捷慢慢站起来了:“您有什么事情?”
“咚。”齐元豪把手里的匣子重重的顿在了桌子上,抽开盖子,一颗首级立在了那里。
“老四!”
“什么!”
“你他妈的!”
看着这首级,一群人突然纷纷跳了起来,有人立刻流泪,有人去抱那匣子,而有人一下跳上了桌子,就要冲过来打齐元豪,一片混乱。
“都别动!”赵乾捷一声大吼,他的兄弟们停住了。
看着那双伸过来抢匣子的手,眼前站在桌子上那位愤怒的眼睛,最后是赵乾捷空洞得发干的眼神,齐元豪微微一笑,手一压压上了抽盖,把匣子又提回了手里。
他说道:“我们发现了江湖通缉的刺客,就是这样。”然后他看着桌子上那个站着的死士笑道:“可否下桌子了?”
“下去!”赵乾捷大吼。
桌子上没人了,齐元豪微笑着单手在桌子上那堆通缉令挑来挑去,很快他划拉出田老四那张画像,轻轻弹去上面巨大的脚印,捏在手里满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要拿去领赏。”
然后拎着函首匣转身就走,背后是长在石像上那些悲愤无助的一双双眼睛。
走到门口,齐元豪突然回过头来:“吃好午饭和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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