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千里鸿被人拉起来地时候。扭头一看。拉着他胳膊的不是武神章高蝉是谁?
“你不敢来!”看着武神,千里鸿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已经来了!”武神大吼声中夺过一把钢刀,砍翻了它的主人。
“他们不敢对我出手,你只要顾着你自己便可!”千里鸿大叫,看着大厅里黑压压的敌人。面色早变了。
“那就好办了。”长笑声中,武神一把抱住千里鸿,用力朝上一掼。手里的人顿时飞鸟一样上到了房梁之上。
“杀了他!”那边丁玉展赵乾捷两个大侠同时爬起,又同时指着武神异口同声地狂吼起来。
但武神哪有那么好杀,他拿着刀大砍大杀,直朝柱梁杀去。
不过敌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胆小的武功差的早退到外围去了,此刻上前猛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和章高蝉或者千里鸿有深仇大恨之人,这群死士武艺参差不齐,也讲不上战阵配合,但合着一股不死不休的血气,战力实在惊人;第二种则是丁家和慕容世家地高手,这批人是听命行事,武艺高经验足配合妙,在他们面前就算武神也不敢大意。
然而武神毕竟是武神,是可以在慕容龙渊的护卫队杀进杀出地天下第一人,虽然身上有伤,武艺折损大半,但自保绰绰有余。
所以当武神杀到柱梁之时,不过眨眼地功夫,但地上已经血流成河,武神身上也开了几个大口子,自己更是一口内伤之淤血喷到了柱梁之上。
“快上来!”千里鸿大吼。
武神强运九明神功,口里又吐出一口黑血,但他拼着内伤全力发动的九明神功也是惊人,手里长刀猛地挥出,划了一个大圈,瞬间就接连震断七柄兵刃外加直接击毙一人,真可谓碰之就伤磕之就亡。
潮水一样杀不尽赶不退的敌人终于后退了片刻。
强行杀开狼一样红了眼的敌人,章高蝉终于找到一点空隙,就靠着这点空隙,他也跃上了房梁和千里鸿并肩而立。
“公子得罪!”毫不迟疑的,武神一把抓住千里鸿,把手里地刀塞到了他手里
看着黑红色的血不停从武神嘴边流出来,千里鸿惊问道:“你还好吧……”
还没说完,就觉得腰上一股大力传来,整个身体再次腾云驾雾般的朝上飞去,千里鸿惊叫一声,胳膊挡在了脸前,只听一声大响,千里鸿被武神掷出,从头到脚生生掼穿了瓦泥,把屋顶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整个人也落到了外边屋顶之上。
扔出了千里鸿,章高蝉脱去上衣,打飞几十枚暗器,也从这屋顶窟窿里飞身跃出,从脚下漏洞里向下看去,里面满是黑压压而又无可奈何地敌人,章高蝉冷笑着朝下抱拳作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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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从那个窟窿里传了上来,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谁会下来?大部分人都集中到大厅里去了,外围战力很少,章高蝉和千里鸿只要抢匹马逃跑,乃至在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那就有丁玉展赵乾捷头疼的了,因为如果战力不像现在这样集中在一起,根本奈何不了武神毫毛!就算能找到或者追上他们,那不会是逮捕,而是送死!
这种情况下,谁会傻到下到敌人堆里送死?
但章高蝉定睛一看,浑身竟然猛地一颤,两只脚好像钉在了瓦片上,丝毫动弹不得。
千里鸿凑近一瞧,也是如被雷击。整个人都僵硬了,好一会才偷眼去瞧身边的章高蝉。
不仅他们,大厅里的所有的视线都从头顶那窟窿上转了下去,朝厅门望去,然后就是吃惊。浑身浴血的武林好汉们好像听到了无声的命令,无言的闪开一条道,好像这条路直直连着厅门和屋顶的洞。
原因无他,来人里有一对母子。一个高贵柔软的少妇怀抱一孩童正仰望着头顶上地武神,而脖子上左右架着两把快剑。
刚才发声的却是和少妇并肩而立一个青年。他表情平静,但脸上的十字疤痕却不能不让这张脸显得无比狰狞。腰里的两把短剑并不出鞘。手里却好整以暇的正玩弄着一把锋利地匕首。
他抬眼看了看满脸血污的武神,却好像看的不是天下最厉害的高手,而是一个欠了债想跑的债主,目光里满是仇恨和不屑,他冷笑了几声。
喉咙再次发出了那两字:“下来!”
看着那少妇母子,武神地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慢慢的朝窟窿下伸出手去。好像想触摸她们地脸却不敢地样子。
千里鸿一把拉住了他,大叫道:“高蝉!听我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们已经落入敌手,你救不了他们!快走!”
“哼!”十字疤痕的青年冷酷的笑了一声,一摆头,少妇后面的一把剑立刻一紧,殷红的血马上顺着她雪白地脖子流了下来。
脖子被利剑割破,但少妇却连皱眉都不皱一下,她只是怔怔的凝视着屋顶上的那张脸,看得仿佛痴了。
看着那血,武神猛地双手揪住了自己发髻,那剑好像不是割在少妇脖子上,而是割在他地心上,他面目扭曲的狂吼起来:“若若!”
而他的妻子被这痛苦的吼声惊醒了,她用她这种高贵的熟女这辈子最大的尖利嘶叫回应着夫君,不是“快来救我!”而是:“你快走!”
在她和他夫唱妇随的痛苦叫喊之中,亦回荡起一声冷酷狂暴的吼叫:“下来!”
王天逸能抓到若若母子纯属意外。
在遇到他们的前一刻,他还满脑子都是逃跑回扬州的念头。
从林谦那里刚被释放回家,他就遇到了苦等他的琪安。
“琪……赶紧随我进去。”看见这个隶属昆仑的小弟安然无恙的来找自己,王天逸又惊又喜。
琪安来找王天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跟随章高蝉的短短时间里,因为武当和昆仑一直处在江湖风暴的暴风眼里,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章高蝉为人厚道,又信任他,加上心情总是落寞痛苦,无人倾述,时常和他聊天谈心,所以章高蝉知道的他就会知道。
他靠着这身份的便利出卖得到的情报,所赚的银子已经堪称是昆仑首富了。
在王天逸慕容成联手死战,水陆两面同时大破武当昆仑的那夜,千里鸿急急出逃前,仓皇里嘱咐他带着武神夫人和儿子逃往武当。
千里鸿要回去指挥作战,要的就是速度,不带马车,只是快马走直线逃向武当,而夫人她们多是女眷,不能这样跟着一起逃离,只能改装易容坐马车慢慢的走,为了安全,千里鸿嘱咐琪安走弓背,绕一个大圈子前往武当。
但离建康越远,琪安就越魂不守舍,因为他聚敛的财宝太多,哪能随身带的了?大部分都埋在他私宅的后花园里,此刻逃离,何年何月有机会取出?万一被别人发现据为己有如何是好?
越想越心焦,因为是夫人这队人的头目,他让车队继续走,编造了一个借口,自己星夜潜回建康,想把财宝运出。
一个敢跟慕容秋水叫价百斤黄金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琪安没有径直回自己的私宅,而是先观察了两天。
发现的情况让他魂飞魄散,他家里居然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出。
找了个挑夫,琪安给了他一张盖了自己私章的条子,诈说是房主欠自己些财物,让这挑夫去拿着条子运出来,做完这一切后,琪安远远的躲开偷看。
没一会,自己刚才和挑夫说话的地方就站了七八个大汉摁着兵器四处搜索。领头他认识,齐元豪身边的一个跟班,这是真正见过自己的人。
无论是心疼金子还是想杀人灭口,就是再傻的人只要在江湖混过,也知道这是慕容秋水想灭了自己。
但琪安能怎么样。他不过是个破灭门派中地一个小卒,别说慕容秋水了,就算长乐帮有人认出自己说不定也会立刻抽刀杀了。
此刻他当然而然的想到他在建康唯一的亲人,也是长乐帮的大靠山——王天逸。
“他原来就是长乐帮干将,现在立了大功。风头正劲!找大哥他帮忙赶跑慕容世家的狗贼,拿回财宝岂不是小菜一碟?我地宅子毕竟在长乐帮地盘上啊。”
念及此处。琪安立刻来找王天逸。也算他走运,竟然找到了刚回家的王天逸。
当然,琪安不会给王天逸说实情,只说自己那夜逃得一条小命,房产是不敢要的了。但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娶媳妇的钱财却在花园里埋着,现在院子里可能被慕容世家地哨探占据了,自己不敢去取。
闻听兄弟有难。王天逸立刻两肋插刀,况且这兄弟等于是自己埋在昆仑的蛇,提供了多少情报给自己,帮他于公于私都过得去。
瘦死地骆驼比马大,王天逸立刻找了几个手里有点高手地朋友,就说是自己的一点财物埋在那里,点起十几个武士,一行人横冲直撞的进了琪安的宅子,挖出了三口大箱子,王天逸也亲自压阵,这是琪安的要求,不能露面地他不想别人看他的东西。
事情顺利的很,但在马车上,当王天逸耐不住好奇,打开一只箱子地时候,他惊呆了,就连他这种拥有一只战力的富豪统领,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呆在一块的。
你做什么能拿这么多金子?
你不过是个跟班长随而已,连功夫都没有!
就算是你公开贩卖情报,怕是你要是武当少掌门千里鸿自己才能卖出这么多金子来,章高蝉都没门!
带着这一串串疑问,回到家,王天逸就问起了琪安。
琪安先是支吾,后是想编瞎话过关,但王天逸是什么人?他在江湖吃过的盐比琪安吃过的米都多,琪安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在盛怒的王天逸要扣住这些金子的威胁下,琪安只能实话实说了。
这实话如晴天霹雳,让王天逸手足冰凉的瘫软在了椅子上,“让自己、慕容大公子陷入这走投无路之境地的竟然是他!”
马上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琪安的脑门吼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给你的银子还不够你花的吗!”
以察言观色为生的琪安面对眼前这张火山爆发一样的面孔,焉会不知不妙,他当机立断,双腿跪地,哭泣辩解道:“大哥,您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身无长技,一生荣辱全系于武神身上,他也不能照看我一辈子,现在有机会不捞点金银的话,以后怎么办啊?况且我心里只有大哥,在昆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是卖主求荣!”王天逸大吼一声,接着双拳摁在自己霍霍跳动的太阳穴上,死命的揉着,却闭目哀嚎起来:“孝先兄…我对不起你…这头畜生啊……孝先兄……”
看着王天逸这样,琪安眼泪没了,冷汗倒流了一头,他已经嗅到这位大哥身上正开始流淌出危险的气味。
现在主要问题已经不是拿回金子的问题了,而是先要取悦这个家伙了,否则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问题了,想到这里,琪安一把抱住了王天逸的大腿,叫道:“大哥,您想不想捉拿章高蝉,在长乐帮再立奇功、飞黄腾达?我可以助您一臂之力!”
这一臂之力就是章夫人的逃离路线。
王天逸的冷笑声中,章夫人脖子上被割开了第二道口子,鲜血流满了脖子,打湿了衣裳,怀里的小武神被血腥之气弄醒了,发出了凄厉的哭声,章夫人若无其事的掂抱着孩子,让他复又入睡,好像那刀割在自己身上。
“王天逸!”丁玉展看看头顶的章高蝉。又看看血流不止的章夫人,犹豫不定,在王天逸挥手下令割第三刀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制止王天逸。
但王天逸咬牙切齿地回应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你闭嘴!”
屋顶上的武神浑身抖得如同秋风里的枯叶。千里鸿死死地抱住了他腰,惊慌失措的叫道:“大英雄要拿得起放得下!”
“我不是畜生!”章高蝉怒吼声中,猛地扳开腰里的手,义无反顾的从屋顶窟窿里跳了下去。
“嗵!”高高坠下的他踩裂了两块方砖,破洞而出时候沾上地尘土因为这一顿。黄雾一般缓慢而哀怨的散了开去,就如同他地眼神那般哀怨到绝望。武神慢慢站起地时候。他身边已经围满了敌人。
王天逸和他毫无惧色的对视。还略占上风。
因为章高蝉此刻只是个愤怒而痛苦的丈夫、哀伤而无力的父亲,而他王天逸则好像化一头丝毫没有人气的吃人野兽,野兽比人更有力量。
“放了若若和我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武神无力地看着王天逸说道,腔调里甚至混杂着哀求。
看着这个自己比他自己都更熟悉他自己的敌人。
看着这个曾经一掌打碎那所有梦想的仇人,王天逸却感到恨不起来,连冷笑都笑不出了。
“拿你地命换他们的命。”王天逸说话也变得无力。甚至于无力到显得哀伤。
“不要管我们!你快走!”若若激动起来,她朝着夫君大叫起来,一直如石佛般的表情崩溃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武神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抽了抽鼻子,努力克制住模糊双眼的酸楚,抬起胸膛对着王天逸哽咽的说道:“我答应你……但你要守信放了他们…若敢违约,我做鬼…”看着妻子,这后半截却哽咽的说不出来了。
丁三把目光从章高蝉身上收回,高高仰视着屋梁,喃喃的反复骂着“我操你娘啊!”
他没有骂任何人,也不是骂自己。
当王天逸押着章高蝉家眷进来的时候,他想阻止他这种无耻卑劣到极点的行径,但他不能,除了这个法子,满屋子的高手能拿武神怎么办?
但话说回来,满屋子的大老爷们,却要靠拿别人妻女威胁才能杀他,这又算怎么回事?
然而他作为这些人头领能说什么?弟兄们就是为了杀章高蝉而来的,不少弟兄也被章高蝉杀了,血还没冷,难道就要这样放弃这个机会吗?
他不想这么干,却不得不默许这样干,一直自认为在道德高所有人一头的大侠丁玉展喃喃的在心里问自己:我为什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屋顶上的千里鸿也泪流满面,他不是哀伤章高蝉的不幸遭遇,也不是被武神所感动,而是为自己的雄图大计毁于一旦而悲愤不已,武神要是完了,他的左膀右臂就真折了,没了翅膀还能飞上青天吗?他死死盯着章高蝉的背影,捶打着瓦片哀嚎着:“为什么你不是一个英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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