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向左,深圳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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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向左,深圳往右-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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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刘元冲刺结束,在她上狠狠掐了一把,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死了死了的有!”…

    那也许可以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抗日战争吧…

    那一万日元是他在日本培训期间的全部零用钱。回国的飞机上,别人都大包小包地带着各种家用电器,照相机、录像机,有个胖家伙甚至背了一台大电视,只有他孤零零的,提着一个小包走在人群中,像是没讨到饭的叫花子。快到上海时,他看着前排一对情侣亲亲热热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韩灵,心里轻轻地疼了一下…

    韩灵和肖然好上之前,有一段时间曾经和刘元非常亲密,有一次辽宁老乡聚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散会后他送韩灵回宿舍,两个人在路上挨得很近,肩膀不时碰到肩膀,满天星光下,韩灵微红的脸庞分外诱人,那一刻他很想抱她一下。如果真的伸出了手,结果会怎么样?女生宿舍到了,韩灵要上楼了,刘元站在门外看着她的背影发呆,韩灵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对着他微微一笑,那时星光皎洁,刘元脑袋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感觉满天星光都照在自己身上…

    毕业时,刘元故意在学校多呆了两天,临走那天韩灵去送他,两个人从学校一直聊到车站,谈鞍山,谈学校,就是不谈肖然。火车徐徐开动时,刘元站在车门里挥手,微笑,心里有点异样的难过,那时的韩灵在想些什么?她就站在车窗外,微笑,挥手,一脸幸福,背过身去的一刹那,她眼里闪闪地亮了一下,那是眼泪吗?…

    韩灵打胎后,他偷偷地去看过她一次。韩灵站在门口,笑容可掬地说着什么,肖然一脸严肃地站在身边。从刘元的角度看去,她像是老了十岁,面色憔悴,头发蓬乱,这就是当年星光下微笑的那个女子?…

    飞机降落了,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刘元双眼紧闭,对那个星光下的笑容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曾经是我的理想…

    那时韩灵刚和肖然吵完架。在一起同居三年了,彼此之间越来越熟悉,但似乎也越来越陌生。在烦琐的生活细节中,在一次次的争吵和沉默中,一切好像都变了,甜言蜜语不再提起,拥抱和亲吻越来越少,连做爱都没了激情。曾经深信不疑的山盟海誓,现在看来都像是经不起推敲的玩笑,你不是说要一生一世吗,为什么连吃饭这么小的事都不能迁就?对外人尚且能够容忍,为什么在最亲爱的人面前,一点点不如意都会大吵一通?有一次韩灵把饭烧糊了,铲出来两碗焦炭似的锅巴,他吃了两口就开始嘟囔,说你怎么连顿饭都做不好,韩灵心里也不痛快,回了两句嘴,说我都能凑和着吃下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唠叨?然后就吵了起来,越吵火气就越大,连陈年老账都翻了出来,肖然历数韩灵历史上的种种恶行,比如跟刘元的不三不四,跟她们班李向东的勾搭连环等等,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拍着桌子发表断言:“你他妈的从来就是个贱货!”韩灵满脸通红,说对,我当然是个贱货,要不然怎么会跟你来深圳?要不然怎么会为你打胎?要不然,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刚打完胎你就打我,你还是不是人你?!”说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整整哭了两个小时,饭都没顾上吃。天亮前浅浅地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泪眼不干,看着旁边呼噜震天的肖然,她忽然心酸起来,想这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手执玫瑰,声称愿意为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的男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三年之痒”吧。三年了,爱情渐渐消磨,恩爱没有了,欢笑没有了,甚至连疼痛都没有了,只剩下难以忍受的痒。一切令人心动的优点都慢慢变成缺点,从猜忌到仇恨,从冷漠到厌烦,每一次争吵都会使裂痕更大更深,不可修补,无法弥合,这还能叫作爱情吗?

第二部分 第29节:在这样的星光下

    那是肖然从武汉回来的第二天,晚饭后两个人散了一会儿步,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她的肚子上。按照韩灵的意思,肖然反正也赚到钱了,养家糊口已经不是问题,所以坚持要生下来。一说起这个肖然就不耐烦,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跟她分析目前的形势,说着说着,忽然心里一动,阴恻恻地冒出一句话来:“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战争就是这么引起的。韩灵不住声地辩解,说当时正在陪老板应酬,确实确实没听到。这老板本来就是肖然的一块心病,再说韩灵那两天明明请了病假,怎么又去跟他搞在一起?越想问题就越多,口气也越来越严厉,韩灵快急哭了,喉间一阵恶心,弯着腰呕呕地吐了半天口水,肖然冷冷地站在旁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心虚装的,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噼噼啪啪地乱蹦,憋了半天,终于脱口而出:“说吧,韩灵,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刘元回到深圳,已经是深夜了,经过黄岗食街时,他在路边选了一个高大丰满的东北姑娘,搂着她穿过灯火通明的街市,回到空旷而孤清的家。进门时,桌上的拷机嘀嘀响了两声,无声无息地静止在无边的黑暗里。刘元打开灯,看了一下信息,韩灵说:我心里很难受,能不能跟你说说话?刘元笑了笑,随手把拷机扔进了抽屉,然后脱了衣服,躺到那个姑娘身边,望着窗外的满天星光,笑眯眯地说,来吧…

    窗外星光皎洁。多年之前,就是在这样的星光下,韩灵转过身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第二部分 第30节:战争间隙也有零星的恩爱

    黄振宗长得很可爱,白白胖胖的,见了谁都咯咯地笑。黄芸芸叫他小靓仔,小猫猫,小鸟蛋,她没什么文化,想像力也有限,几乎把所有能看到的小动物都用在了儿子身上。小靓仔,笑一个,黄振宗咯咯地笑,小猫猫,叫妈妈,小猫叭嗒叭嗒嘴,呜呜地叫,黄芸芸开心死了,额头顶着他肉乎乎的小鼻子,眼里笑出了泪花…

    那年黄芸芸25岁,正是姑娘们疯狂打扮自己的年纪。生完孩子后,黄芸芸就放弃了修饰

    ,不化妆、不戴首饰,有时候连头都忘了梳。她给儿子买260多块钱一筒的奶粉,买最贵的小衬衫、小裤裤,却一年到头也不为自己添置一件衣服。陈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坐在摇篮前,跟那只粉嫩的小动物说呀,笑呀,不知道怎么那么开心…

    坐完月子后,黄芸又胖了一点,脸更黑了,鼻翼两侧多了些半红不红的斑点,看起来越发吓人。好在家里房子够大,他借口黄振宗夜里哭得烦人,自己到书房搭了一张床,每天吃完晚饭后,逗儿子玩两分钟,就钻进房里看书、在电脑上看K线图,除了倒水和上厕所,轻易不出来…

    他几个月没和黄芸芸同过床了。性是个大问题,他在老街的影碟店里买不少黄碟,一到夜深人静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边看黄碟一边自慰。有一个片断是讲奸尸的,两个盗墓人把一个刚入土的年轻姑娘扒出来,剥光衣服后,兽心大起,轮流着扑上去锻炼身体,陈每次一看到这里就控制不住。他住的是深海花园的豪宅,有200多平米,一关了灯,房里就显得空旷而冷清。陈轻轻地喘息着,听着隔壁隐隐传来的黄芸芸哄儿子的声音,看着屏幕上鬼气森森的画面,心里总感觉凉飕飕的…

    有一次他刚解开皮带,黄芸芸就在外面咚咚地擂门,他厌恶地关上电脑,打开门,看见黄芸芸抱着儿子疯癫癫地冲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儿子今晚一直不说话,你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那时陈把父母也接来深圳,黄芸芸这么一喊,把一家老小都吵了起来,陈摸了摸黄振宗的额头,好像有点低烧,对黄芸芸说是病了,咱们马上就送他去医院…

    那夜里陈第一次怜惜起妻子来。护士往黄振宗的小蛋上扎了一针,黄振宗疼得哇哇哭,黄芸芸抱着他哭得更厉害,吭哧吭哧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陈振明不耐烦,冷着脸说这还没什么事呢,你就哭成这样,要是他真有点什么事,你还不得哭死啊。话音刚落,黄芸芸嗷地嚎出了声,一边哭一边死死地抓着他的胳膊,抠得他皮肉生疼,陈厌恶已极,粗鲁地掰开她的手指,像骡马一样喷了个响鼻,刚转过头,就发现黄芸芸正可怜巴巴地望自己,眼睛红红的,泪水刷刷地往下淌,陈心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感动起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看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心想,我不爱你,但你毕竟是我的妻子…

    1996年底,深圳股市实行T+1交易制,当天的买盘不能当天出手,必须隔日交易,股市应声狂泻,大盘绿成一片。陈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没有及时抛盘,忽隆一声就套了进去,几天之内,他的股票就缩水了50%以上,折算成货币,至少是八九十万,他自觉无颜面对老丈人,意志一下子消沉起来,股市停盘以后也不立即回家,开着夏利到处晃悠,每天都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有一次在路上还差点撞了人…

    那时候肖然已经赚了几百万,在蛇口半岛花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打开窗就能看见大海。整个1996年,他几乎全在外面出差,钱赚了不少,跟韩灵的关系却越来越僵。每次一回深圳,他就要盘问韩灵这些日子的行踪,都去哪了,跟谁在一起,吃的什么喝的什么,跟谁上过床?韩灵耐着性子辩解,越辩解破绽就越多,怀疑一层层地堆积起来,渐渐就成了仇恨,一点小事都能引起一场大战,吵得天昏地暗,吵得满楼不安,吵得碎片遍地,连电视都砸了。有两次肖然还忍不住动了手,一个降龙掌甩过去,韩灵立仆,趴在床上哭得几乎昏死。吵完了哭完了,有时也会后悔,拥抱着互相作检讨,想起当年的恩爱时光,两个人都哭得一塌糊涂。战争间隙也有零星的恩爱,韩灵挎着那条被她咬伤的胳膊,逛街、买菜、到四海那家小书店里淘书,间或相视一笑,目光中情意无限,但一背过身,心里总是一阵阵地发冷。

第三部分 第31节:我今天特别想你

    1996年12月30日,肖然到成都出差,住在锦川宾馆,晚上去桑拿房转了一圈,花1200元叫了个女人,那是他第一次嫖娼,有点紧张,有点慌乱,几次都不能成事。那个姑娘很漂亮,皮肤细嫩,笑靥如花,耐心地铺导他做完了功课,拿着钱笑吟吟地往外走,刚打开门,就听见背后扑通一声,她转过头,看见肖然一丝不挂地趴在床上,脸深深埋进枕头。灯光幽幽地照下来,肖然浑身洁白,一尘不染,像个受伤的天使…

    韩灵,我们结婚吧…

    韩灵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不知道……我今天特别想你……我们结婚吧…

    电话断线了。肖然头顶着墙,听见话筒里传来沉闷的嘟嘟声…

    1996年12月30日,深圳街头隐约传来鞭炮声。刘元坐在灯下,一张脸像纸一样白,他下身骚痒了十几天,一直没当回事,今天仔细检查了一下,终于发现了问题:在他两腿之间,一个个小水泡像蓓蕾一样攒簇在一起,晶莹剔透,红艳美丽,像宝石一样闪闪地发着光…

    1996年12月30日,陈醉醺醺地走在街上,迎面走来一个似曾相识的美女,他犹豫了半天没敢认,刚擦肩而过,就听见身后有人问:“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孙玉梅2002年在女人世界、丽人世界、新大好和海雅百货承包了十几个柜台,有的卖化妆品,有的卖时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在1996年,没人知道她都干些什么。2002年她有个搞IT的老公,有个两周岁的女儿,每天忙完了生意,就在家里相夫教女,连手机都不开,贤惠得一塌糊涂。但在1996年,她这样对陈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发了财,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陈激动得满脸通红,是你啊是你啊,他大声说,“孙玉梅,我一直都在想你!”孙玉梅笑得跟花儿一样,撒娇似的说陈,请我吃饭!我饿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鞭炮声,一辆红色夏利从灯火通明的街市上穿行而过,灯光照进车里,车里漂浮着一层幸福的红雾。陈借着酒劲,轻轻拍了一下孙玉梅的手,问她:“你结婚了没有?。电子书。”孙玉梅翻过手掌,跟他的手握在一起,说我离婚快两年了,你呢?陈双眼一下子黯淡下来,叹了一口气,说我都有儿子啦…

    1996年12月30日,街上隐约传来鞭炮声。黄芸芸一边吸地,一边回头逗儿子:“小猫猫,叫妈妈。”小猫叭嗒叭嗒嘴,呜地叫了一声,黄芸芸开心死了,抛下吸筒,力大无比地把他抱起来,咯咯笑着在空中抡了一圈。

第三部分 第32节:想滚你就滚吧

    先介绍一下你的基本情况吧…

    我叫陆可儿,23岁,1996年武汉大学毕业,文秘专业,没什么工作经验…

    肖然不动声色地摇了一下头,主考官周振兴拿起笔来,在陆可儿的简历上作了个记号,然后叫:“下一个!”…

    陆可儿不死心,搓了搓手,可怜巴巴地问周振兴:“我是不是没希望了?”周振兴彬彬有礼地回答:“请回去等消息,如果被录用,我们将在一周之内通知您。”…

    陆可儿砰地站起来,一张粉脸胀得通红,“没希望直接告诉我好了,用不着这么虚伪!”吼得四座皆惊。肖然笑了,招招手让她坐下,说对不起陆小姐,我们这个职位需要三年以上工作经验,您不太符合要求。陆可儿瞪他一眼,说你就是老板吧,我看出来了。“工作经验工作经验,谁是一生下来就有的?工作经验就能代表工作能力吗?工作经验就能代表一切吗?”她眼泪都快挤出来了,“你们不过是个小公司,不培养自己的人才,拿什么跟别人竞争?”…

    那是1997年3月份,君达公司刚刚成立。五年后,在君达实业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陆可儿和肖然大吵了一架。陆可儿说你算算我这些年帮你赚了多少钱,没有我,你能收购凯瑞达?能拿下奇峰?没有我,你能过得了证监会那一关?“没有我,你早就破产了!”肖然摘下眼镜在衬衫上擦了擦,冷冷地刺了她一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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