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诌笑,董世佑对青年的到来大感意外,讨好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的小事,我自己能解决。”
青年面不改色淡淡瞥了眼董世佑,而后环视周围的保安,漠然道:“让他们都回去。”
董世佑如接圣旨,扭头立刻把保安都轰走,店门敞开,围观的人群朝内涌进了不少,近距离观察事态的发展。
“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一遍。”
青年站在董世佑身边,谈吐简明扼要。
先前盛怒且张狂的董世佑顷刻变得卑微起来,在青年身旁低声说了遍事情经过后,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这里我自己解决就行了。”
青年侧目冷淡地望着董世佑,反问道:“三叔,你所谓的解决,就是把电话打到夏局长那里吗?为了几万块钱,董家就要欠一个人情吗?”
人情这东西,好欠不好还。
欠是主动,还起来就十分被动了。
而且债主的地位越高,人情的分量也随之增加。
董世佑一脸尴尬说不出话,脑门冒着冷汗,匆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擦脸,还在极力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不是,你听我说嘛,那个吉祥猫,是真的很重要,吴大师亲眼看过,有聚宝聚财的作用。”
青年仍旧不为所动,对董世佑这番说辞根本不信,道:“三叔,你口中的吴大师,三年前还是一个没有执照的心理医生。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谨言慎行?连跟自己打交道的人底细都摸不清,这就罢了,但是,别惹麻烦,这是原则。好了,现在开始,我来处理这件事。”
董世佑满面呆滞,也不知是因小辈教训的口气而颜面无存,还是被那个吴大师假冒风水师的真相所震惊。
谢婉玲和唐信默不作声地看着突然到场的青年与董世佑对话,尤其听到夏局长三个字后心中一禀。
青年转过身面朝唐信和谢婉玲一众人,走前两步,伸手拉了张桌子到面前,把银色手提箱放了上去,接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开口道:“鄙人董赋才,是这位董世佑的侄子,从现在开始,两家的这场纠纷,董家由我出面,请问,能够代表这间餐厅与我一同协商解决纠纷的人,能够出面吗?”
说实话,董赋才从出现到自我介绍完,短暂时间里的表现,让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好感倍生。
一个干练务实,并且知晓轻重利害关系的人,谈吐文雅,气质不凡,董赋才瞬间让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严肃和安稳。
谢婉玲环在胸前的双臂落下,打算上前与董赋才交涉,但唐信抢在她前面跨步站在了桌子对面,对董赋才微笑道:“我是这家店主的儿子,姓唐名信,可以代表这家餐馆与你协商。”
董赋才观察了一番,先前以为是那位衣着打扮和气势都还不错的中年妇女出面,没想到唐信这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董赋才瞧见唐信神态放松,笑容温和,并没有小觑他。
微微点了点头,董赋才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我不希望再被旁人打搅。首先,我三叔董世佑大约两个星期前在你家店里购买了一个猫型的吉祥物,价格为三万,并且签订了购买协议,对吗?”
唐信伸手一指,随和道:“没错,你三叔现在怀里抱着的就是。”
董世佑一听唐信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又扯嗓子反驳道:“我这个是被掉包了。。。。。。”
他急忙住嘴,因为董赋才回头朝他投来冰冷的目光。
再转过头,董赋才继续口气平稳说道:“我三叔说他购买的这个吉祥猫,具有风水道具的作用,是不是真的?”
唐信一摊手,耸肩道:“吉祥物嘛,就是图个吉利,风水道术,反正我是不信。你硬要说这个吉祥物有反科学的作用,那我无话可说。”
董赋才当即接口道:“也就是说,你认为这个吉祥物只是个象征摆设,并不贵重,对吗?”
唐信觉得他言语中有埋伏,只是一时还没想明白这个坑挖在何处,不过他不能沉默思考,会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同时也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于是说道:“是,这个东西并不贵重。至于你三叔为何要用三万的价钱买,那是他的事,我们并没有欺骗或诱使他来购买,换句话说,是他硬要买,不是我们非要卖。”
董赋才点点头,转身从董世佑手中把招徕生意猫拿走,端起来自己闻了闻,没有嗅到香味,然后他将招徕生意猫放在桌上手提箱旁边。
“据我三叔所说,他在购买了你家的吉祥物后,用沉香进行了擦拭,以我对沉香的了解,短时之内是不会散去的。现在,我三叔手中的这个吉祥物并没有任何残余香味,所以,他怀疑你们暗中掉包,真品还在你们的店中,也就是摆在你们店中的那个,既然,这不是贵重物品,你们又否认了暗中调换,问心无愧的话,把你们店里的吉祥物拿出来,让我检查一下,当然,你们可以拒绝,那么我会当场打电话报警,请民警同志来协助调查。”
董赋才不温不火,严肃平静,只言片语后,形势悄然改变。
比之先前董世佑盛气凌人惹人憎恶的姿态,现在一旁围观的人都在思维上转变了立场。
既然那个摆设不是贵重的东西,拿出来让人检查一番有什么困难?
而餐馆里,谢婉玲这边加上店里的员工,差不多十个人排成一线,对面的董家就董赋才和董世佑,瞧这形势,似乎以多欺少的人变成了唐家。
谢婉玲暗暗皱眉,这个董赋才年纪轻轻,但对局势的掌控已然炉火纯青,对话言谈中有条不紊,合情合理又暗藏埋伏,是个少见的青年俊杰。
唐信也察觉了董赋才一系列行为言语的目的。
现在是箭在弦上,他如果不把店里的招徕生意猫拿出来给对方检查,对方就有正当理由去请民警协助,不再是仗势欺人,而是合法途径。
董世佑一脸得色,眼神在唐信与谢婉玲身上来回扫视,已然一副胜利在望的模样。
众人屏息凝神,都在观望,看唐信如何作答,究竟敢不敢把店里的吉祥物拿出来供人检查。
其实到了现在,董赋才心知,结果就是在下一秒揭晓。
唐信敢当场让人检查,那就证明对方的确问心无愧,倘若推辞,则等同不打自招。
群众注目下,唐信转身走到柜台后面,将招徕生意猫从架子上取下,抱到董赋才面前,放在桌子上,退后一步,伸手一请,微笑道:“请随意,想带走去检查都行。”
董赋才闭目轻声一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他还是要走个过场,拿起唐信放下的招徕生意猫,仔细闻了闻,并没有沉香的味道,转身把它递给董世佑。
董世佑见到董赋才平静的表情,也没看出端倪,反正董赋才一向都是这般不喜不悲的平静。
自己闻了闻,也没有发现沉香的味道,董世佑当即色变,厉声咆哮道:“你们!你们肯定是清洗过!”
唐信双手插袋笑着轻声道:“董老板,真正的沉香,表面并不会散发明显的香味,精华都在内部的油脂,如果你是用真正的沉香擦拭,想必油脂会附在吉祥物的表层,这种香味,即便用清水冲洗,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你!你!”
董世佑快气炸了。
董赋才转身从董世佑怀中拿过招徕生意猫,给董世佑做了一个压手的举动,然后转身,对唐信说道:“我三叔的怀疑得不到证实,今天是我三叔行事莽撞,给你们造成的不便,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第二十四章 富家子弟
从董赋才走进餐馆的第一刻起,唐信就看出了他的优点,从仪容整齐到谈吐谦和,从高档服饰到手腕上那块宝珀腕表,唐信有了第一印象后的推测:富贵之人,修养优良。
事情到了这一步,算是水落石出,而董赋才主动道歉的举动,也赢得了唐信的好感和更高的评价。
一个不吝啬勇气去承认错误的男人,不但难得,而且值得尊重。
道歉从来不是有失颜面的事情,在很多时候,抵赖推诿转嫁责任,反倒才是自损名誉的行为。
“既然误会已经消除,那就和解吧。”
对方主动道歉,唐信也就给对方个台阶,各退一步,何况他现在心里反倒有些愧疚了。
董世佑满面复杂,眼神不甘,咬牙切齿的神情显然不想和解。
他已然认定唐家餐馆里的招徕生意猫本是属于他的,怎肯罢休?
而董赋才面对唐信的提议,出人意料地打开了他携带来的手提箱。
董赋才身后不少人看到了手提箱里的东西,发出一阵惊呼声。
唐信瞧不见手提箱里有什么,但是董赋才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有封条的百元钞票。
“作为补偿,我代表我三叔赔偿你们的损失,这里是一万块钱,如果嫌少,请明言。”
董赋才仍旧气定神闲。
事情本应尘埃落定,董家理亏,但因先前董世佑带着一群保安来闹事的行为,让唐家的餐馆有了损失,这是不争的事实。
唐信拿起一万块钱手指一拨,对董赋才又有了认识,显然这个人不愿陷入纠葛中,哪怕是丁点儿有可能的麻烦,都要杜绝后患。
这是防止唐家借机生事,因此要事先打预防针,花钱私了。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嫌少就明言,唐信可不这么认为,假如唐信说少,想必董赋才立刻会收了钱然后走法律程序解决问题。
人不可贪,更不可占得先机时忘乎所以。
谢婉玲刚想要出声答应下来,她生怕唐信冲动,真的狮子大开口。
“好,两不相欠,以后大家相安无事。”
唐信把一万块钱转身抛给了母亲,准备招呼店员去收拾这满屋狼藉时,董赋才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请留步,还有一事。”
唐信疑惑地转过身,静待下文。
“现在你家店里的这个吉祥物,多少钱出让?”
唐信不可思议地望着董赋才,这个文质彬彬沉稳如山的青年,怎么也和他三叔一样要买吉祥物?
他也迷信吗?不像!
“先生,这玩意就是个摆设,图个吉利,你三叔当真,我能理解一些,可是我看你是受过高等良好教育吧?怎么也对这个有兴趣?实话实说,这东西不值钱,就是个装饰,你还是别买了。”
事情本质是唐信坑了董世佑一把,他不想连带董赋才也坑一回。
可是董世佑当即叫嚷起来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把你家店里的这个吉祥猫卖给我!”
唐信惊异地看着董世佑脸红脖子粗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他有些明白了,董世佑现在还认定唐家手里的这个吉祥猫是他原来购买的那个。
既然没有证据索回,那正常途径买,也是个办法。
董赋才神色淡淡地说道:“你懂了吗?我买,不是这个东西具有价值,而是消除麻烦。”
哦!
唐信恍然大悟。
董世佑一日得不到他想要的,就会再生波澜。
董赋才现在就是要杜绝他这个三叔惹是生非。
所以要让董世佑如愿以偿。
唐信摸摸下巴,犹豫着该开个什么价。
“你打算多少钱买?”
董赋才脱口而出:“之前那个是三万,这个,我还是出三万。”
唐信是真的想直接送给他算了,不过那太假了,反倒惹人怀疑,只好拍板道:“好吧,还签协议吗?”
董赋才再次打开手提箱,拿出三叠钞票放在桌上,说:“不必了,这么多人见证。”
唐信把招徕生意猫推给对方,又把三万块钱拿起来转身丢给谢婉玲,惹来谢婉玲一阵瞪眼。
周围的观众都看傻了,尤其不少人盯着董赋才的手提箱,眼馋不已,里面恐怕有近百万的现钞。
“打扰了,告辞。”
董赋才提上手提箱,另一手拿起新买的招徕生意猫,就准备转身离去。
董世佑抱起自己那个被掉包的招徕生意猫,盯着董赋才手里的,一脸急切。
“等一下,董先生,我有个问题,你到哪里都拎着一箱子现金吗?”
唐信在董赋才转身后,张嘴追问了一句。
董赋才回过头来,对唐信淡淡道:“因人而异。银行卡,支票薄,对普通人来说,现金更具有说服力,再见。”
唐信挥挥手,蓦然轻笑。
这个董赋才,果然很有才!
他口中的因人而异,唐信瞬间就明白。
今天他来这里提着的是现金,如果他是去谈大生意,自然不可能也带着现金了。
而同样的钱,用一张支票,或是掏出一张银行卡,都不如直接把现金摆在眼前具有冲击力。
一方面是财力的体现,另一方面则也是在气势上压住对方。
唐信忽然惊觉,从董赋才出现到离去,期间发生的任何事,哪怕他道歉,他都掌握着全局。
“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富家子弟。”
董赋才在众人瞩目下走到餐馆外的奔驰车前,打开车门先将手提箱放进去,然后关上车门,在车边,董世佑眼巴巴地盯着董赋才手上的真品吉祥猫。
但是董赋才却伸出一手示意索要董世佑手上的吉祥猫。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董世佑却只能照做,把自己怀里的吉祥猫也递了过去,眼神炙热地盯着那真品一眼不眨。
啪啦啪啦
董赋才两手一松,两个吉祥猫全都跌落地面,摔得粉碎。
围观的人瞠目结舌,一分钟前,董赋才花了三万块钱买的东西,被他亲手毁掉。
董世佑也惊呆了,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的碎片,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董赋才面不改色,一手抚在董世佑的肩头,心平气和道:“三叔,不要相信风水之术,做生意赚和赔,是商人的能力体现。你想要开酒楼,我给了你五百万,你可以一点一点把这些赔掉,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我不想给你收拾烂摊子,董家也不想因为你陷入麻烦中,就好比你今天打电话给夏局长,如果他真的出面,就为了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是在贬低董家,同时董家下一次想要开口就难以启齿了,懂吗?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本分做人,没钱了不要紧,回家里来,我会让你舒坦地过完这辈子。”
董世佑神情呆滞,浑身颤抖,垂着脑袋就像是被训斥后不敢抗议的小孩。
简短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董赋才走开两步掏出一款vertu手机,按下接听键开始通话,他身后,董世佑摇摇欲坠地向着自家酒楼走去。
董世佑已经年近五十,留给他可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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