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盘荼心中暗嘘出一口冷气,在天庭负的重伤尚未复原,一旦泄露底细,自己一个人决不是这四王的对手,能善了最好不过。
当下鸠盘荼缓下语气对云王道:“今天的事我也不与你计较,以后倘敢再打陈镜瓶的主意,我决不会放过你!”说罢径直走向伏地的陈镜瓶。
风王一见鸠盘荼靠近,一转身向旁走开,摆明要置身事外。云王却是一步步后退,眼睛死死盯住鸠盘荼,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鸠盘荼一边提高警惕防备四王,一边探手去查陈镜瓶境况,便在这时,她看到了云王脸上闪出不同于以往的微笑。
鸠盘荼蓦地想起云王先前看向陈镜瓶时的表情。那决不像是在考虑该否要将陈镜瓶交给自己,而更像是在求助!
鸠盘荼霍然醒悟,然而已经迟了。无数的黑烟细水般顺着她探向陈镜瓶的手流上身来,凝成一件烟雾囚衣将鸠盘荼牢牢困住。
随着一阵笑声,地上的陈镜瓶已幻化成一团黑烟,布偶般的玄阴牝母露出形来大笑道:“妹子,原来你受了伤,枉姐姐我费心演了这场好戏。”
鸠盘荼再想后悔已来不及,几次挣扎摆不脱黑烟笼罩。心沉入底道:“玄阴牝母,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怎么舍得!”玄阴牝母嘿嘿一笑道:“我还指望妹妹你教我血冥大法呢。”
“妄想!”鸠盘荼暴喝道:“你害死鸩郎,此仇不共戴天,我鸠盘荼对天起誓,倘能脱身,第一个取你性命。”
玄阴牝母毫不动气,哈哈笑道:“妹子还是这么天真。”说罢语气一转咬牙恨道:“那鸩羽魔与我合练血冥大法不成,竟吸走我的精气,至使我大好容颜变成现今这副模样,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你也有脸说!”鸠盘荼怒道:“那血冥大法可在瞬间使人脱胎换骨,看似简单,然而却需两人合体而为。一方要全心全意地施为,一方要放开身心接受,任一方出现异心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是你戒心太重,不肯付出,咎由自取,怨得谁来?”
鸠盘荼说着,想起与情郎的恩爱缠绵,不禁悲从中来,凄然道:“鸩郎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当年与你初练大法,始终不得其妙,至使出现差错。后来他曾向我谈及此事,自称有愧于你,我知他对你一直不能忘情,一念之错下,竟生出与你双飞之心,默许鸩郎助你恢复容颜,没想到我的妇人之仁却生生将鸩郎送入了死地。”说到这里,鸠盘荼已然忍不住流下泪来。
玄阴牝母听得一阵大笑,满含嘲讽道:“我的傻妹子,你真相信他的话吗?只有你才会傻到对他毫无防范。他利用你独特的体质练成血冥大法,自认为魔功无敌,连阿修罗大魔王也不放在眼内,替我恢复容貌只是个幌子,暗地里竟利用我与夫人罗刹女交好的关系,胆大妄为打起了夫人的主意,以至招来杀身大祸,是夫人一怒之下亲自出手将他除去。阿修罗大魔王知道此事后十分震怒,若非老姐姐九子鬼母护着你,大魔王早将你一并诛除了。”
“胡说”鸠盘荼霍地抬起头来,眼内近乎崩溃般的疯狂眼神如两把利剑射向玄阴牝母道:“夫人行事一向磊落,若是她下的手,又何必骗我,是你、你在撒谎,堂堂玄阴牝母竟然卑劣到挑拨离间的地步,你真无耻!”
听到鸠盘荼歇斯底里般地大吼,玄阴牝母又是一阵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悠然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夫人根本不屑瞒你,阿修罗大魔王也因此迁怒于你,只是老姐姐顾念与你的情谊,这才横加插手,迫大魔王与夫人强自压抑,你忘了当年蟒神是因何事败亡的吗?此事犯了阿修罗大魔王的忌讳。可笑你还一心妄想在魔界立足。”
鸠盘荼听得心中震动,表情也突然间镇静了下来,虽已泪流满面,却仍强自摇头哼道:“你想怎么样,直来便是,何必编出这种谎言伤我,你当我是那些悲悲切切的小女儿家吗?”
玄阴牝母撇嘴道:“信不信自是由你。只是教不教我血冥大法却由不得你。”
鸠盘荼突然哈哈大笑出声道:“玄阴牝母你真是一厢情愿得很!你也知修那血冥大法的决窃,便是你要做个女龙阳,也生不出那真龙角。”
玄阴牝母嘿嘿一阵冷笑道:“你用不着在这里说疯话。我自有办法让你乖乖伏首。”说罢布衣下忽然窜出两只烟爪。风、云、霜、雪四王看得清楚,只见玄阴牝母摊开的烟爪内各摆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霜、雪二王自是知道那瓷瓶上分刻着的一行小字是“用情如一”和“移情别恋”,她二人辛辛苦苦得来的奇药如今却成了玄阴牝母用来对付鸠盘荼的工具,虽不甘心却是无可奈何。
黑烟笼罩中的鸠盘荼纵声大笑起来。她长期处在一种受排挤、打压的环境中,精神本就十分抑郁,如今又身陷绝地,再加上惊闻当年真相,一直赖以支撑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下来,觉得生活突然间变得了无生趣,一种逃避现实的思想蔓延脑海,眼前一切已然变得似幻似真,见了玄阴牝母手中的药瓶,虽明知对方企图,却是哈哈笑道:“当年你要是有这药,确可让鸩郎全心全意对你,可惜如今便是让我爱上你也无能为力了。”
“亏你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玄阴牝母不屑道:“你便给我提鞋我也嫌脏。”玄阴牝母说着,体内又窜出一只烟爪,将用情如一的瓶塞拔了开来,而紧随窜出的第四只烟爪内却赫然握了一根长发。
风、霜、雪三王看得俱在一旁摇头,为鸠盘荼落毛凤凰不如鸡的悲惨结局唏嘘不已,唯独云王眼睛发直,似想到了什么,竟突然跨前跪倒在玄阴牝母面前,急急表白道:“牝母大人,我愿助你恢复容颜,决不会三心二意,请你相信我的一片忠诚。”
众人虽看不见玄阴牝母那笼罩在黑衣之内的脸部表情,却也感觉到了她对云王行为的不齿。
只见那玄阴牝母连话也懒得说,呼一声,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烟爪已然凌空直下,一把掐上云王的脖项,风、霜、雪三王欲待求情时,云王的惊呼已是远在云外。
玄阴牝母动作不停,烟爪内的发丝无风自燃,化作一缕飞灰窜入敝开的瓶内。下一刻那烟爪已将鸠盘荼的樱口捏开,鸠盘荼却只是嘿嘿傻笑,并不抗拒。
“住手!”随着一声断喝,远去的云王忽然重新站在神道宫的废墟之内。这回不光风、霜、雪三王一时间变得噤若寒蝉,便是玄阴牝母,隐在黑袍内的身躯也不禁骇得抖了一抖。
玄阴牝母当然不会怕去而复返的云王,但那一声断喝却是出自一代盖世女魔头:九子鬼母的魔口。
玄阴牝母讪讪收起药瓶之际,九子鬼母那怒冠黑衣的巨大身形已然出现在神道宫中,只见她将披风一抖,忽喇喇一阵大响,满地的大石巨柱俱被扇起的罡风震为齑粉,散落山下,伴着九子鬼母那落地的身形,恰似在验证她女魔王的身份。
又是四道身形随后飘落,众人识得是罗刹女座下八色妖娆中的花含玉、姒莲萼、香色旖、风光骀,这四女俱是霞衣玉带,下落间衣袂拂荡,伴上巧笑嫣然的绝色容颜,足使人一见倾心、神摇意动。
玄阴牝母语气变得也是极快,呵呵一笑迎向鬼母道:“姐姐怎么也来了?这小小的华山积了什么福,能迎得姐姐大驾光临。”风、霜、雪三王也忙上前见礼,那云王更是连声感谢鬼母的救命之恩。
听玄阴牝母东拉西扯,九子鬼母眉头一皱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药?”
玄阴牝母嘿嘿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姐姐的法眼。这还不都是为了我那糊涂妹子!”
九子鬼母哼一声道:“你们两人什么时候能不再这样明争暗斗?”
玄阴牝母忽然如小女儿般发出委屈不依的声音道:“姐姐总是护着鸠盘荼,为了避开她,妹妹已经躲入魔宫,托庇于夫人,姐姐还要人家退到哪里去?”
九子鬼母却不吃玄阴牝母这套,直截了当道:“放了她!”
玄阴牝母一跺脚撒娇道:“妹妹不敢,她刚才还说要取我性命呢!”这话说得十分娇嫩,可惜隔了黑袍,只是一个大布偶在那里扭捏做态,瞧在众人眼里古怪之极,玄阴牝母身后的花含玉、姒莲萼、香色旖、风光骀忍不住笑出声来。
“鬼话连篇!”九子鬼母拿这个手下毫无办法,骂一句后径直走向鸠盘荼。
“姐姐且慢!”玄阴牝母见九子鬼母要亲自动手释放鸠盘荼,情急下闪身挡在九子鬼母身前大声叫道:“她已经知道了鸩羽魔身死之迷,以她的乖拗,放了她,只怕会给魔界留下祸患。”
九子鬼母瞪一眼玄阴牝母,却没有出言怪她,只是淡淡道:“一切自有定数。”说罢伸出干枯嶙峋的大手,一道爪影跨越拦路的玄阴牝母向鸠盘荼处伸去。
“鬼母请慢!”空中这时突然传来话音,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鬼母冷笑一声,暂时收了鬼爪。
在场众人齐抬头间,猛见一只大脚从云中跨下,遮天踏来,在即将当头的刹那缩做普通人三四倍大,轰一声踩上神道宫地面。华山为之三颤之际,一个头大脚大手也大的怪人已然立足眼前。
见对方如此卖弄,九子鬼母心道妹妹果然没有说错,心中先入为主,不禁对阴辇迪起了反感,眼中冷电一现,寒声问道:“迪帅有何指教?”
来者非别,正是阿修罗座下四大元帅的头一位:阴辇迪。
这阴辇迪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九子鬼母的不悦,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态道:“鬼母爱护手下,诚然可嘉,但玄阴牝母所虑也非是无由…”
鬼母一听阴辇迪竟然在向自己说教,心中不悦,打断对方话头道:“迪帅偷听我们谈话?”
阴辇迪一脸庄重道:“我心忧华山战事,正准备前来,自然听到了二位的谈话,玄阴牝母适才所言不假…”
鬼母听得阴辇迪连属下也不自称,而且将自己的责问一言带过,登时大怒,再次打断对方话头道:“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迪帅就不必插手了。”
阴辇迪讨了个大没趣,但此人似乎极不识相,依然开口笑道:“鬼母的气度不会这么小吧?”
九子鬼母听对方避重就轻,采取旁敲侧击的手段,显然是要干预到底,这种人最是讨厌也最是无赖,心中不屑,嘿嘿冷笑道:“那就请迪帅直言吧。”
阴辇迪对九子鬼母的不善言词置之一笑,毫不介意地道:“其实这事很简单,鸠师的心结全在鸩羽魔的身上,假若鸠师和鸩羽魔之间没有了感情,她也就不会再为一个无情的人而执迷不悟了。”
阴辇迪说罢,向玄阴牝母伸出双手道:“请牝母将用情如一和移情别恋的药暂交给我。”玄阴牝母迟疑了一下,身上缓缓滑下二道黑雾,长索般将药瓶送入了阴辇迪的大手之中。
阴辇迪看也不看,随手又将用情如一的药瓶丢回给了玄阴牝母。
九子鬼母在一旁突然发出一阵大笑,便连阴辇迪喂鸠盘荼喝下移情别恋也不阻止,只是笑道:“事情既已了结,我要带小鸠去了,迪帅可还有什么吩咐?”
听到九子鬼母的讥讽之言,阴辇迪神色不动,只淡淡吐出两字:“不敢!”
九子鬼母突地收了笑容,发出重重一声冷哼,巨大的鬼手一抬,如狂风拂过一般,束缚在鸠盘荼身上的烟雾呼一声被吹个干干净净。
鸠盘荼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冲九子鬼母叫一声“姐姐!”痛哭出声。
九子鬼母上前拉了鸠盘荼,也不向在场众人辞行,呼一声化出阴云直向天外,四位妖娆:花含玉、姒莲萼、香色旖、风光骀发出一阵放浪的大笑,如四条美人鱼般滑向高空,各划出一道美丽的的弧线后追随而去。
看看鬼母众人离去,玄阴牝母忽然爆出一阵得意大笑。
阴辇迪好笑道:“你笑什么?”
玄阴牝母的笑声忽然转成嘿嘿冷笑道:“我早知你会这么做,所以适才已将用情如一和移情别恋的药暗中做了调换,那鸠盘荼已喝下含有你发灰的情药。”说罢声调一转而柔道:“你练成血冥大法后可要记得咱们的情份,助我恢复原貌,做对比翼双飞的夫妻鸟噢!”
玄阴牝母说着布偶般的身躯忽然转了个向,风、霜、雪三王虽然看不见她的面容,也猜到她是在看云王,适才的话显然也是有的而发。
再看那云王,早已汗流浃背,大气也不敢吭出半声,阴辇迪既已听到众人的谈话,当然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怕今日这个关是不大好过了。
阴辇迪却似乎并不在意属下对他的背叛,看也不看云王,只是冷静地对得意洋洋的玄阴牝母说:“我已经把药换了回来!”
“什么?”玄阴牝母的笑声仿如突然间被只死老鼠噎住般戛然而止。片刻后摇头道:“这不可能,你若从中使了手段,我怎么会毫无察觉?”
阴辇迪叹口气道:“鬼母的法力果然深不可测,你连我都瞒不过,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原来你在试探她!”玄阴牝母忽然间明白了鬼母大笑的原因,那笑声是针对阴辇迪而发出的冷笑。
玄阴牝母倒吸一口凉气道:“迪帅,你的魔功越发深厚了!”
阴辇迪平静地道:“在魔界,哪一个人不是靠实力求生存的?便是阿修罗大魔王,自三千年前与三清一战后,一直隐居魔宫不出,所有的命令俱由无影魔一人传达,任谁也知他是躲起来苦修魔功,寻找对付天地双珠的办法。”
玄阴牝母听罢,默然半晌后转换话题道:“那无影魔究竟是什么人?竟从没听说过他的来历,仿如突然间冒出来的一般,魔力却高得骇人听闻。”
阴辇迪听得由衷点头道:“这无影魔一向独来独往,从不给任何人面子,在魔界地位超然,确是一个有实力的人物。”
玄阴牝母没再往下接话题,而是急急告别道:“我要马上赶往冥界,等鸠盘荼回了罗丰山老巢,一定要再给她个惊喜。”说罢也不打招呼,径自化出一道黑烟飘去。
此时的华山神道宫中已只剩下了阴辇迪主仆五人。阴辇迪看一眼面如土色的云王,转向其他三人道:“究竟怎么回事?”
这话问得突兀之极,云王暂时忘了恐惧,抬眼偷望,才发现风、霜、雪三王俱低下头去,显然只有自己不明白阴辇迪的话意。
沉默片晌,雪王咯咯一笑道:“果然什么事也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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