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坚反黑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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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维坚反黑小说集-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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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荫看出,罗厚平是个老实人。他说的没有什么启发性,谁都能想得到。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人发言了,就鼓励道:“说得很好,就这么谈,不管对错,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谁再谈谈!”见没人吱声,眼睛盯住副大队长兼大案中队长江波,“江波,你是大案队长,你谈谈吧!”
  听到局长点名,林荫灵活的大眼睛闪动一下,先看一眼牛明,然后慢慢道:“这……我还没考虑成熟,我基本同意罗大队的意见,应该围绕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不过……我补充一个细节,我赶到现场时注意到,走廊里有两个灯是开着的,问了一下,市委大楼经常这样。如果这样的话,罪犯进楼后很容易辨认哪个是领导的办公室……我还了解了一下,市委大楼平日人出人进没人盘问,登记制度执行得也不严格,所以,凶手即使在白天进来查看情况,也不会引起注意……我的意思是,凶手也有可能是从三楼的窗子进入楼内,作案后下楼杀了值班员,然后打开前门离去。所以,这起案件也可能是外来人干的!”
  这话虽也是两头堵,可还是很有启发性。林荫感到这个江波头脑还是很够用,表达得也很清楚。就表扬了两句,再次鼓励大伙发言。可人们再没什么说的了,有两个中队长发言,也是重复罗、江的话。这时候,林荫发现,刑警大队几个年轻的中队长眼睛直往秦志剑身上照,而秦志剑却把脸扭向一边,故意躲避这些目光。还是方政委点了名:“对了志剑,你也干过刑警,没少破案子吗,也谈谈吧!”
  林荫注意到,方政委这么一说,那几个年轻中队长的目光都亮了。秦志剑却一偏头说:“我是被刑警甩出来,能谈出啥来?我没想法,啥想法也没有!”
  话里有话。林荫发现,牛明听了秦志剑的话神情有点紧张,罗厚平和江波的表情也不自然。有两个年轻的中队长还耳语了两句。
  气氛有点尴尬,治安副局长黎树林咳嗽一声开口了,“这个……我是管治安的,可治安和刑侦分不开,扔块砖头吧。常言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牛局,你别有想法啊……我觉得江波说得有理,不能排除外来人做案的可能性,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咱们市铁路公路好几条,来去很方便。所以,我建议查一查旅店,看这两天有没有可疑人住过……对了,还应该查一查出租车和公共汽车,看案发前后有没有可疑人打车来去!”
  牛明冷笑一声,“全市几千台出租车,几十辆公共汽车,还有火车站,怎么查?”
  黎树林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当然不好查,要是好查我黎树林自己就立功了,案子一发就破,要你刑侦局长干什么?我把思路提出来了,听不听,咋干,都是你的事!”
  牛明哼声鼻子。
  在黎树林说话的时候,林荫又发现秦志剑与挨着他的一个年轻中队长耳语了几句。因此,等会场一静下来,就指着年轻的中队长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中队的,你谈谈!”
  罗厚平忙介绍:“他叫李飞,是四中队长……李飞,你说说吧!”
  李飞咳嗽一声,瞄了一眼牛明,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我觉得,这起案子和去年税务局那起撬盗办公室的案子有点相似,是不是可以并案侦查……”
  “扯蛋!”没等李飞说完,牛明就顶了回去,“那是盗窃,这是杀人,有什么相似?”
  “可是,这……刚才法医说了……”李飞看了牛明一眼,终于摇摇头:“这……我也没考虑成熟,算了,不谈了!”
  林荫心里画了个问号。
  又提示了一遍,再无人发言。林荫转向牛明:“牛局长,你看,咱们该怎么开展工作?”
  牛明是刑侦副局长,如何开展侦破自然应由他来部署。可听了林荫的话却摇头说:“不行,我现在还没想出一二三来,再说了,这么大的案子,单靠我们刑侦一家肯定不行,得全警参战。你是局长,考虑得更全面,请您做指示吧!”
  这是将军。林荫看了牛明一眼,咳嗽一声,只好自己开口:“好吧,我先谈谈。咱们先归纳一下,看这起案件到底有几种可能。一、内外勾结作案。就是凶犯与被害人认识,合谋作案,后来因某种原因,杀死被害人灭口。也就是说,受害人也是作案人;二是凶犯单独作案,被受害人发现,凶犯唯恐暴露,将其杀死。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的工作只有两条战线,一是围绕受害人展开调查,查他的关系人;二是大兜底,在较大的范围内查找犯罪嫌疑人,包括清水市以及外市县。这个范围就大了。可是,我们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有个比喻:破案有点象解数学题,先找出已知条件,然后从已知条件出发,确定未知条件,并将其变为已知条件,最后得出正确答案。那么,咱们现在的已知条件都有哪些呢?第一,作案者是个男人。这一点没人反对吧。第二点,他应该身强力壮,年令可以划定在五十岁以内二十岁以上吧,而且,应该是惯犯。我这么说的理由是,因为,作这样的案子,需要体能和技能,侵害的目标又是市委大楼,又是盗窃又是杀人,年纪太大干不了,年纪太小又没有这个胆子。所以我觉得,最大不会超过四十岁,最小不会低于二十五岁。当然,咱们宁可宽一点,免得漏掉。第三,刚才法医说了,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左撇子。把这三点归结到一起,那就是,作案者是个身强力壮的中青年左撇子男人。大家同意吧!”
没人呼应。可很多人都露出惊讶的目光,秦志剑也瞪大了眼睛。其实,林荫也没说出新东西来,只不过把大家讨论过的意见归纳了一下,可是,他这么一归纳,作案人的轮廓一下清晰起来。林荫不知道,他上任前,局里关于他的传言很多,其中重要一条是说他不懂业务,甚至有人说他是“白帽子”,现在林荫说出这番话来,大家自然感到惊讶。
林荫继续说:“针对以上分析,我们的工作应该分为四条战线,第一条,围绕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看有没有附和上述条件的,而且近几天和受害人接触密切的。这项工作,主要由刑警大队负责;第二是对全市的人口进行大兜底,排查附和画像条件的人,这项工作,由城乡派出所负责,黎局长你来抓,各派出所一定把辖区人口查透,一个也不能漏下,哪里出现漏洞,一旦发现,追究领导的责任。即使查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也要通过这次排查,搞一次人口清理整顿,从中破获其它案件;第三是对全县出租车、公共汽车进行调查,看近几天有没有可疑人乘坐车辆出入我市。不过,这条难度确实太大,也很难取得突破,可难度大那也要查。这条战绩,就由交警大队和巡警大队负责,周副局长指挥;第四条是查宾馆旅店浴池舞厅影视场所。总之,凡外来人口可能留宿过夜的地方都要查到。这条战线,治安大队、政经文保科负责,人如果不够,可以从其它科室抽调。目前看,只有这几条途径,大家看可以吗?”
几个刑警中队长都点起头来,黎树林、牛明、罗厚平也相继表示同意。最后,方政委做了总结:“我看,林局长的部署十分周密,考虑到了各种可能,下面就看各单位的行动了。我希望大家能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投入到工作中去,不放过一点蛛丝蚂迹,尽最大努力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林局长汇报!”
最后一句话方政委是加重语气说出的,林荫明白其中的含意,很是感激。
  会后,方政委私下对林荫说:“林局长,你行。有些人还说你不懂业务,我看你谈的比他们所谓懂业务的都强!”
  林荫自信地一笑,说了句:“我在分局管过刑侦。”
  他还有话没说出来:行的人到哪个位置都行,不行的人到哪里都不行。我林荫搞歪门邪道不行,可从上小学、中学到大学,再到参加工作,在哪里有不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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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部署下去了,可林荫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他知道,这种部署是建立在推理上的,有些盲目,也太宽泛,把大兜底的方法都用上了,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但又没有别的好办法。 
  回到办公室,想一个人思考一下。可往椅子里坐的时候,恰好看到桌子那摞没有上报的立案登记表,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发现的情况,有一起盗窃某机关办公室的未破案件,进而想起李飞的话……哎,作案手段差不多,能不能是一个人……
  他兴奋起来,一阵急急的翻动,终于找到了那起案件。果然,是去年7月,市工商局被盗,共五个办公室,有局长、副局长,还有个体股长,共被撬抽屉二十多个,卷柜三个,被盗现金2万多元。林荫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李飞说的是国税局,而这起案件发生在工商局,那么还有没有别的单位也发生过同类案件?
  他又仔细翻找了一遍未立案件登记表,除了国税局那起,又发现两起,一起是地税局,一起是财政局,好在被盗钱款不多,只有几百元,可能就是因为数额少才没立案吧。从表面看,这三起是撬盗案件,而市委大楼这起是盗窃杀人,手段和性质并不一样。可是,被害人完全可能是犯罪分子在盗窃过程撞见而杀人灭口。所以,这完全可以并案侦查,可牛明他为什么一口否定呢?!
  那么,还有没有别的案件?这只是未立的案件,正常立案的还有没有?他拿起内线电话先找秦志剑,没人接,就直接给刑警大队内勤王霞挂了电话,王霞迅速把去年的立案登记簿子拿了过来,很快帮助他找到三起,被盗的都是机关办公室,有土地局,计量局,另一家居然是检查院,这三起被盗现金12000多元。作案手法完全相同,都是从窗子进入,都没留下任何痕迹和证据。
  如果这几起案件和目前这起是一个人干的,那么,围绕死者的调查就毫无意义了。
  林荫坐不住了。

  市委大楼已经恢复了正常上班。林荫没有进楼,而是带着司机围着大楼观察,转到大楼西头时,见三个人正在忙乎着,是秦志剑、技术科的洪宇和那个年轻刑警高翔,高翔手里还拿着个一米多长勾状的工具。只听秦志剑大声命令道:“再退后几步,好,预备,上——”高翔随着命令后退几步,猛然发力冲向大楼墙壁,冲到跟前,“噔噔”向上猛窜两步,手向上一搭,那一米多长的勾状工具正好搭住钳入墙壁的钢筋,再一发力,身子悬空而起,人已经蹬到楼壁上。
  原来,这一根根钳入墙壁钢筋是消防队员救火用的爬梯,哪幢楼都有。高翔迅速爬向楼顶,一会儿就翻到楼上,消失了踪影。
  楼下的秦志剑和洪宇调过头来,这才发现林荫,叫了他一声,一起奔向正面,见高翔变小了的身影从楼上探出来:“这上边好象有人的足迹,不太清楚,洪科长,你上来看看吧!”
  ……
  一番周折,洪宇终于在楼顶寻找到了人踩踏过的痕迹,但不太清晰,接着又发现楼顶女儿墙有硬物搭过的痕迹。洪宇下楼,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兴奋抑或是不好意思,直奔林荫道:“局长,能确定了,凶手是从防火爬梯攀上楼顶,再从楼顶用一种勾式的金属物搭住楼沿,人抓着绳索从上边坠下来的。局长,这可是秦大队……不,是秦主任的主意,他让我们来试一下。现在看,这个猜想是正确的,如果受过专门训练或身体轻灵的人,再借助于工具,完全可以从爬梯攀上去,再从楼顶下到三楼,最后从窗子进入办公室内。”
秦志剑:“这就基本否定了里勾外联作案的可能性,我认为,这起案件极有可能与我市近年来其它撬盗机关办公室案有关,应该并案侦查!”
  看来,他早有了这种想法,只是在会上没说出来罢了。

  由于秦志剑等人的发现,案件的侦查方向比最初要明确了,最起码再不用围绕被害人进行调查了。尽管如此,调查的范围还是不小,一周过去,大兜底结束,全市符合年令段的左撇子男人都查到了,可一个一个又都排除了。旅店、饭店等住宿场所也查了,发案两天内符合年令段的住宿人员数以千计,是不是左撇子谁也不知道,需要按登记一个一个调查,没三五个月恐怕查不清楚。出租车和公共汽车及火车站的调查更有点望风扑影的意思。当然,通过这种大兜底式的排查,也带破了不少其它案件,其中还有好几起重大盗窃案。这如果放在平时,将是很大成绩,现在却没有引起任何兴趣和关注。
  这几天里,又发现了新情况。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全面检验,还请来了地区公安局的法医协助,发现被害人虽然被扼过脖颈,可是喉咙和舌骨并没有骨折,脖颈两边的动脉也没有明显的压迫痕迹,却发现死者有大面积心肌梗死迹象。再一调查,他有心脏病史。这样一来,案件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盗窃杀人,而是盗窃致人死亡。看上去,是死者听到什么动静,出来查看时,被盗贼从后边扼住脖颈,堵住嘴后吓得心脏病发作死去了。
  可这并不能减轻公安机关的压力,因为人毕竟是死在案件中,何况,社会上流传的就是盗窃杀人,公安机关也不可能去更正。因此,工作力度不减。
  这几天,林荫从王霞处要来了近几年的所有立案登记簿,又跟刑警大队的一些中队长个别进行了接触,与秦志剑也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谈话,终于得知,近三年全市发生很多机关办公室被盗案都没有破,仅立案登记簿和几人回忆起来的就有二十多起,作案手段相同,都是潜入办公楼内,撬盗抽屉卷柜。而且,只盗现金,不拿其它物品,所以难以查破。这二十多起案件,只把超万元的立案了,还不到十起。
  经过对这些案件的深入分析发现,罪犯作案总是先从楼外攀到楼顶,然后从楼顶坠下,打开窗子,进入办公室内,作案后,从里边打开楼门离去。
  林荫亲自观察了一些被盗现场,见办公楼最低的三层,高的达六层,而且,多数爬梯为了防盗,都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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