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芳菲神经质的大笑起来,转过头,用赤红的眼珠盯着赵碧萱,一字一句说道,“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想必没人比慧怡贵妃更清楚,毕竟它曾经无数次的贯穿过慧怡贵妃的身体,带给过慧怡贵妃无上快乐。贵妃娘娘你躲什么?您下来看看,它可想念您了!”
话说得粗鄙,隐藏在话中的深意却更粗鄙,且叫人不寒而栗。朝臣们恨不能立马消失在大殿之内,全当自己今天没来过。赵碧萱和太后双双惨白了面色,再看那物,当即摇摇欲坠,坐立不稳。
第168章 15。13
“你这贱妇,你把瑾瑜怎么了?来人啊,抓住她,快抓住她!”担心儿子的念头压过了理智,太后挥舞袖子疯狂大喊。
底下的朝臣们早已经齐齐跪趴在食案后,恨不能把脑袋缩进衣领里去,顺便把耳朵也给堵了。太后这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啊!看她那悲愤欲绝的样儿,那玩意竟然是恭亲王的,且恭亲王还与慧怡贵妃有染?!嘶,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世事太过荒谬!
赵碧萱双膝一软,摔倒在帝王脚边,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她有心解释,却发现喉咙异常干涩,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用手捂住颜面,以此逃避帝王阴寒的目光。
钱芳菲进宫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退路,最不济便死在殿上,有什么大不了?人总会死,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她死了,还有恭亲王、赵碧萱、二皇子作陪,也不算亏。至于同样被扣在京中的母亲和两个哥哥,想起他们,她唯有冷笑。当母亲不顾她死活将她扔给钱通那天开始,她对家的期望,对亲情的渴慕就完全消失了。原以为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是另一条生路,到头来却发现那同样也是一条绝路。
如此,她也没什么可留恋,可顾虑的。唯恐晟帝为了遮掩家丑将百官遣散,然后把自己打入天牢秘密处决,钱芳菲语速十分快,一面说一面打开包裹,将暗卫搜集到的证据抖落出来。
“皇上您有所不知,您的慧怡贵妃与齐瑾瑜可是十一岁就已私定了终身。这是慧怡贵妃送给齐瑾瑜的定情信物,另附一封深情款款的尺素。”她甩出一枚玉佩和一封书信,紧接着道,“慧怡贵妃入宫之后,这二人也没断了往来。太后宫中有一条地道直达冷宫,齐瑾瑜未出宫开府前夜夜都要循着这条地道与慧怡贵妃私混,两人被翻红浪,鸳鸯交颈,别提多风流快活。及至慧怡贵妃不慎怀了孽种,这二人才急了,几番商议后竟打算让您来当这个冤大头。”
见帝王目中隐隐闪动着怒火,钱芳菲神经质的笑开了,“没错,就是您想得那样,二皇子不是您的种。因您与齐瑾瑜是兄弟,约莫无法滴血验亲,但臣女这里却有二人来往的书信,他们如何相思,如何缠绵,如何偷龙转凤,种种大逆不道之事上面均写得清楚明白。还有您的好母后,却是从一开始就知情,否则又怎会只心疼二皇子,不心疼大皇子?因为二皇子是她的亲孙子啊!哈哈哈,荒谬,太荒谬了,世人说得果然没错,看似金碧辉煌的宫闱才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小叔子与嫂嫂通奸,婆母帮着掩护,还意欲让一孽种鸠占鹊巢,谋夺大齐江山,好一出荒谬至极的伦理大戏!”
她狞笑着抛开手里的包裹,各种物证掉落一地,有书信、锦囊、绣帕等私物,甚至还有一件鲜红的鸳鸯肚兜和一双罗袜。不用细看就能想象的出恭亲王和慧怡贵妃是如何的干柴烈火,欲罢不能。
钱芳菲还在咯咯笑,朝臣们却已经缩成一团,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地砖里去。亲耳听见如此肮脏不堪的皇室丑闻,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唯独罗震胆子稍大,抬眸朝堂上看。
太后已经彻底疯了,大喊大叫得让侍卫抓人,连当场格杀的话都放了出来。慧怡贵妃满脸泪痕的跪在帝王脚边,不停摇头否认。帝王的神色非常平静,他甚至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换了一个更为慵懒的坐姿,这才沉声道,“闭嘴。”
钱芳菲立马收了笑,涨红着脸跪下,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只见虞国公挥挥手,一直像木桩子般站在殿门口的侍卫就鱼贯而入,随便捡了一块帕子将太后的嘴堵上,反剪双手拖下去。没人觉得皇上如此对待太后有什么不妥,想想太后和恭亲王干得那些事,就算皇上当堂活剐了他们,那也是情有可原。
钱芳菲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她原以为皇上为了皇室声誉着想,会不问缘由的将她杀掉,但从他现在的举动判断,他似乎没有那个打算。这就好,只要还留着一条命,她总有办法脱身,因为她手里还握着最后一张底牌,那底牌一定能打动皇上的心。
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待晟帝发难。他若是暴跳如雷、喊打喊杀倒还好,偏偏他无动于衷,眸色晦暗,竟像是一个旁观者。他的冷静才是最让人感觉到恐惧不安的地方。之前意欲举荐二皇子为储君的几个朝臣吓得冷汗淋漓,肝胆欲裂,更有文远侯及方氏,已然快要晕死过去,本还幸灾乐祸的李氏这会儿也乱了方寸,想抬头窥探儿子神色,终是不敢轻举妄动,心里把赵碧萱这贱人唾了几十个来回。
周允晟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见赵碧萱意欲扑到自己脚边求饶,正想将她踹出去,随伺在旁的赵玄却先动了手,一耳光将她抽飞出去,顺着台阶咕噜咕噜滚到堂下,脸颊立时肿了。
赵玄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怜香惜玉”四个字。
众位大臣不自觉将脑袋往食案下钻,心道虞国公现在才来大义灭亲恐怕有些晚了。皇上独宠了三年的宝贝原是这么个腌臜东西,不但将孽种栽赃到他头上,还试图蛊惑他将之立为储君,皇上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周允晟喝完一杯酒,见大臣们俱是一副恨不能凭空消失的表情,连史官也停了《起居注》,瑟瑟发抖的跪趴在地上,并不敢擅自把这等丑事记录下来,不由摇头低笑。
“恭亲王与慧怡贵妃私通,可是朕之过错?”他徐徐问道。
“乃二人德行有亏,违背伦常,非皇上有错。”殿中无人应答,唯有赵玄垂首静立,娓娓劝解。
“既是如此,朕为何要感觉羞愧并为他们遮掩。朕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时人议论,更不惧后人评说。史官,提笔记录,言辞间切莫含混,却也不能夸大。”
史官领命,趴在地上奋笔疾书。朝臣们听闻此言,莫不佩服皇上的坦荡从容与胸襟宽广,也越发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倘若换了安亲王、恭亲王,亦或其他几位王爷当这个皇帝,现在恐怕早就让钱芳菲和赵碧萱血溅三尺了,在场众人也难逃被整治的厄运。
皇上当真圣明!
钱芳菲飞快瞥一眼御座上的俊美男子,心情前所未有的安稳。晟帝果然与传说中一样,既杀伐果决,又宽厚仁慈,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入宫,但若是能捡回一条性命,她自然欢喜。现在看来,晟帝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因为她始终没能从他眼底看见杀气。
发现钱芳菲在偷偷观察自己,周允晟这才点了点她,曼声道,“恭亲王妃,恭亲王现在在何处,是死是活?”
钱芳菲毕恭毕敬的磕头答话,“启禀皇上,恭亲王好的很,现如今正躺在床上昏睡。臣女并未有杀他之心,不过去了他的子孙根而已。”
嘶,去了子孙根还只是“而已”?恭亲王妃好歹毒的手段。一个男人没了阳具,活着比死了更难受,纵使得知恭亲王与慧怡贵妃有染,偷偷禀了皇上也就是了,何至于下此毒手?朝臣们心内唏嘘,却不知道钱芳菲的苦楚。
她不会把自己的伤口展露出来让人围观,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歹毒?焉知齐瑾瑜比她歹毒无数倍,待榨干了她的利用价值,怕是会一碗毒药送她归西。他不把她当人看,干脆日后他也别做人了!
周允晟扶额,再一次被这女人的彪悍折服,甩袖道,“来人,将恭亲王妃押下去,待朕亲自审问。”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处置了她,不过这辈子,他可以给她留一条更好的退路。
几名侍卫欲擒住钱芳菲,却见她三叩首后自发站起来,气概万千的笑道,“不用绑我,我自己能走。”话落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周允晟又让人把赵碧萱带走,这才遣散朝臣,从头至尾一句警告的话都没说。朝臣们心里很是叹服,回去后自然对此事绝口不提,只刻意疏远了文远侯府和虞国公府。曾经因为慧怡贵妃得宠而显赫一时的赵家,这次怕是要被抄家灭族。老文远侯和方氏腿软的走不动路,被几个侍卫扔出太和殿,赵玄也不管瘫软在台阶下的二人,扶着同样手脚虚软的李氏缓缓离开。
“完了完了!咱家完了!你这爵位分明是用血汗拼杀来的,却没料要葬送在赵碧萱那贱人手里。她如此得宠,为何要与恭亲王混在一块儿,她还有没有脑子!荡妇,不知廉耻,跟她姨娘一模一样!”李氏哭哭啼啼,骂骂咧咧,若是赵碧萱在她跟前,怕是会扑上去生撕了对方。
“母亲无需担忧,此事必不会连累虞国公府。您先回去,我有事要办。”赵玄简单解释一句就打马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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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中,赵碧萱被两名内侍反剪双手扣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团帕子。
周允晟正一封一封翻看钱芳菲交上来的书信。两人六七岁结识,十一二岁便开了情窦,最初几年的书信写得中规中矩,甜蜜温馨,后面越写越露骨,尤其两人在冷宫中偷情的那一年,每一封书信似乎都能闻见男女合欢的气味。更有赵碧萱送去的肚兜、罗袜等令人浮想联翩的贴身衣物,怕是被齐瑾瑜藏在怀里,夜夜拿出来反复嗅闻。
想到那场景,周允晟摇头嗤笑,用毛笔将桌上的物证拂落,又把厚厚一沓信件扔到赵碧萱脚边,沉声下令,“放了她。”
两名内侍高声应诺,退后几步。
赵碧萱取掉嘴里的手帕,哀泣道,“皇上,臣妾错了,求您再给臣妾一次机会,日后臣妾必定忘了恭亲王,好好伺候您!”
周允晟噗的一声笑了,摇头叹息,“赵碧萱,实话告诉你,你与齐瑾瑜那些烂事,朕一早就知道。每当朕看见你的时候,你猜朕是什么感觉?”
赵碧萱傻眼了,这才明白晟帝为何会忽然冷落她和二皇子。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引而不发罢了。她不想听他后面那些话,因为必定会非常伤人。当她以为自己能与这人重新开始时,他却早就厌弃了她,甚至安排了今天的一切。他毁了齐瑾瑜,同时也让她身败名裂。
赵碧萱全都想明白了,一边摇头一边艰难的往后爬。
周允晟大步离开凤仪宫,冷声道,“赵碧萱,朕每次看见你就恶心的想吐。既然你如此喜欢齐瑾瑜,朕便成全你们。”
翌日,慧怡贵妃和太后双双得了急症。太后命大救了回来,下半身却瘫痪了,慧怡贵妃福薄,第二天薨逝,死后不赐谥号,不享供奉,只用一张凉席裹了葬在京郊,连个正经的墓碑都没有。恭亲王犯上作乱被革除爵位贬为庶人,因那处未得到及时医治,有些化脓,许是要在床上躺很久。赵玄亲自前往恭亲王府颁布了夺爵圣旨,使人把半死不活的齐瑾瑜抬到燕尾胡同的一所破败民居内,同时入住的还有晟帝赐下的一名女奴。
那女奴披着连帽大氅,看不见长相,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赵玄一走,民居内就响起摔打茶盏的声音,更有婴儿和妇女接连不断的啼哭。朝臣们见皇上悄无声息的处理了此事,并未滥杀无辜,也未迁怒旁人,越发觉得皇上仁厚。
世人都知道为了爵位的事,虞国公早就跟慧怡贵妃划清了界限,太后联合朝臣拱立二皇子为储君时,素来不在朝堂上发言的虞国公还曾强烈表示过反对,言之凿凿的说二皇子非长非嫡,不堪大任。也因此,慧怡贵妃的事并未牵连到虞国公府,反倒是文远侯,临到老还晚节不保,被皇上随便按了个罪名捋夺爵位,连家产也全都抄没了。
封府那天,老文远侯不顾脸面,追着方氏往死里打。若非她教出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他如何会有今天?打完了,他竟又想起被自己赶出家门的李氏,腆着脸跑去求助。李氏顾忌脸面和名声,放了他入内,待晚上赵玄回来,却又被毫不留情的撵出去,扬言他要是再敢来,直接命人打断双腿。
老文远侯本想用孝道辖制他,被赵玄一句话给堵住了,“若是你觉得我不孝,只管去衙门里告我,看看圣上如何裁决。”
老文远侯哪里有脸去晟帝面前讨说法?便是在街上遇见个面熟的勋贵,也要低着脑袋往墙根里缩,恨不能化成一缕青烟消失才好。他抹了把脸,一瘸一拐的走了,想起权势滔天的嫡子,又想起身败名裂的庶女,顿时悔不当初。
齐瑾瑜从剧痛中醒来的时候恭亲王府已经被京畿卫包围,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的下半身,当即就陷入疯魔,捶着床沿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与其苟延残喘,不若死了痛快,好几次都往侍卫的刀刃上撞,均被及时避开。
寻死不成,齐瑾瑜唯有自残,后来看见被晟帝送来的赵碧萱,又觉得自己会有今天全是这贱人的错。若她不勾引自己,自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恭亲王,如何会沦落到这等地步。于是他开始变着法儿的折磨赵碧萱。
如是过了几个月,家里慢慢捉襟见肘,为了弄几个银钱度日,也为了治好化脓的伤口,齐瑾瑜把常常在自家墙根下转悠的地痞流氓引入屋内,谈拢捡钱后抱着孩子出去晒太阳。赵碧萱绝望的啼哭和凄厉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却没能令他回头看一眼。
与此同时,关押在天牢内的钱芳菲死了,一名叫做钱途的寡妇带着许多彪壮的护院和万贯家财去了西北边塞,因有西北王照拂,没几年就成了大齐最有名的皮货商人,寻来名贵药材调理一阵后改嫁给当地一名总兵,生下一个胖乎乎的儿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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