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谁啊?”
楚自瑶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就是阿冰。”
“哦,那个动不动就哭,哭得你一点脾气都没有心狠丫头啊。”
“……”
阿刃无语。
事情似乎是没办法继续谈下去了,因为谈话的一方永远在跑题。
“还有一个令人奇怪的地方。”
阿刃努力让谈话走回正轨,“如果是林家在通风报信的话,一定会选择让杀手去袭击你,第一是因为那老头跟你有仇,第二是用你来要挟我绝对有效,而不是选择阿冰,那老头根本就不能动同属四方家的阿冰啊。”
“而亡意没有来袭击你,只能说明,要么我们的敌人情报不通,不知道你的住处,要么他们的目标完全在我身上,而这两点,林家都不符合。”
“当然,以上的一切可能只是凑巧,比如恰好林家的情报不知道你住在哪个房间,可最令人怀疑的一点就是,这一切都太巧了,太刻意了,我刚与林紫宁会面就有杀手袭击,林家不会做得这么刻意,这么让人怀疑。”
“结论呢?”楚自瑶问着。
“结论就是我们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他想挑起我们与林家的战争。”
“你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哦。”
楚自瑶上下端详着阿刃,看出了他神色中的轻松。
“你说得对。”
阿刃的确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因为你的姐姐,可能不是在暗处害你的凶手吧?”
楚自瑶的聪明令人惊讶,而阿刃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讶,对于她能在一瞬间准确猜中他的感觉,他并不觉得奇怪,而让他不舒服的是,楚自瑶这句话中的姐姐,同样加重了语气。
“……你有点不对劲。”
阿刃抬头迎上楚自瑶的目光,在这之前,他都是避开的,而迎上之后,看到的是一双带着怨怼的大眼睛,对视三秒后,他又把视线移开了。
“我的确有点不对劲!”
楚自瑶猛得坐下,坐在阿刃身边。
“我不对劲是因为我不明白一个数学问题!”
楚自瑶瞪大眼睛瞅着阿刃,阿刃被她弄得一阵迷糊,数学问题,什么问题?
“第一个,是皇甫歌,你的丫头。”
楚自瑶竖起一个手指头。
“第二个,是韩饮冰,你的阿冰。”
两个手指头。
“第三个,是林紫宁,你的姐姐。”
三个手指头。
“第四个,是我么?嗯?我应该是你的什么?嗯?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当第四个,明明知道不该想你的,可是、可是为什么……”
楚自瑶一阵语塞,似乎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她愣了片刻,索性指着阿刃大声叫喊起来。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第四个!”
终于有人赤裸裸的揭开了阿刃一直以来在感情上的困惑,而且还是一个女孩,阿刃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会儿,慢慢地,楚自瑶白白净净的小脸上一阵红晕上涌。
她知道刚才自己失态了,这一天里,对于初涉爱情的她来说,像是过了一辈子,所有积存的情绪都在此刻爆发,而在爆发之后,她几乎在顷刻之间就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快刀斩乱麻,让一切有个了结。
“你想好了么?你想要我么?”
一个女孩,这么当面问你,将会是一件多么让人目眩神迷的事情。
阿刃就有点晕。
“我想……”楚自瑶开始咬指甲,她习惯于把一切明明白白的看清楚,可是感情这种事却让她如坠迷雾,她讨厌这种感觉,“我可以屈服于对你的感觉,但前提是你做出决定,而你,在你决定全心全意喜欢我之前,不要来惹我,听到没有?”
“……”
感情的事情可以这么处理么?阿刃更晕了。
“听到没有!”
“……听到了。”
“你可以走了。”
楚自瑶还真是干脆,“我要睡觉了,为了等你,我都快困死了。”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会在半夜来找她?
阿刃对楚自瑶的聪明过人,又有了新的评价。
可是,他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走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一句。”
阿刃小心翼翼的言道。
“什么?”
楚自瑶眼神像是要吃了他,有点凶,看着这样的眼神,似乎被她喜欢是一种罪过。
“对于我刚才的推测,你有什么看法?”
这才是阿刃到这里的主要目的,作为与阿刃同历这个袭击阴谋的伙伴,还是一个如此冰雪聪明的伙伴,楚自瑶的意见,无疑是很重要的。
“你的推测基本没错……”
楚自瑶答完后,猛得现出吃惊的神情,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轻轻的叫了一声。
“啊!难道你晚上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是啊,不好意思打扰了,因为这件事很重要,我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你去死了!”
楚自瑶死命推着阿刃,一直把他推出房,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
她靠着门,小脸火辣辣的红。
竟然会错意了,真是羞死人!
阿刃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他想给楚自瑶一个交待,但又不知怎么交待?
接受她?
那该怎么放置其他女孩,他能接受所有对他有感情的女孩么?
拒绝她?
如何拒绝,没被逼到非说不可的境地之前,他是永远不会去伤害一个对自己有好感、自己也对她有好感的女孩的。
唉。
爱情就是一道难解的谜题,它是两元的时候,就很难了,等它变成三元四元五元时,就已经是不可解决的谜!
随缘吧。
阿刃挠挠头,继续在爱情世界中的以鸵鸟状面对一切。
第八章 上位者
“董叔。”
“是。”
董承宗略微欠身示礼,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门主,要在大清早把他召来,还说有要事相商。
“我们与天命林家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了,嗯,联手打击四方逆火这个事,从事前的联络磋商,到如今共享胜利,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从我接到命令起,是二十四天。”
董承宗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可以把这个时间精确到分秒,这就是他一向的做事风格,谨慎,稳妥,令人信服。
“哦。”
阿刃笑笑,“药王爷爷一直夸董叔做事稳当,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药王他老人家过奖了。”
提起药王这个名字的时候,董承宗侧身而起,脸上与语气中的敬重,是发自骨子里的。
阿刃摸摸鼻子,心头有几分无奈,看来药门弟子对于药王的崇敬是无可比拟的,有这样一个榜样在前,他该如何做才能赢得这些人的尊敬呢?
“天命林家,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这个问题在董承宗心里转了几转,指的是哪方面呢?
“天命林家,实力深不可测,那位林紫宁小姐,做事滴水不漏,是个人物,当代家主林成一更是一个枭雄,历代林家必伤元气的夺嫡之战中,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拿到了宗主之位,让林家的实力得以保全,可以说,这代的林家,是历代中最为强盛的一代,无论是在五流中的地位,还是对外界的影响。”
“不错。”
阿刃用非常欣赏地看着董承宗,“很不错,看来你对林家没少下工夫。”
“谢门主夸奖。”
董承宗不卑不亢的应着。
“那么,隐世药门,你觉得怎么样?”
哦?
又是一个怎么样。
董承宗略带惊讶的目光看着阿刃,把两个世家放在一起比较,就已经有了竞争的意味,但眼前这个少年门主又是一副闲聊的淡然模样,难道只是偶发奇想,突然提及的?
“隐世药门,在二十年前强极一时,但在那时,只是表面上的强盛,自济世医家剥离出的药门,不像其他四个世家一样,有一个可进可退的根基可守,因此在扩张到了极限之时,必然陷入低潮,又逢四方家的阴谋伏击,一场激战之下,两家均是元气大伤。”
“对于药门来说,这是坏事,亦是好事。”
“药王他老人家雄才大略,在拉萨隐忍二十年,培养出了属于药门的根基,此刻药门子弟遍布世界各地,以此为据,进可攻,退可守,此次攻略四方逆火便是一个实证,药门律令一下,三省三百弟子闻风而动,以无可抵御之势一举击溃逆火,其中虽有出其不意的前因与林家的配合,但若非有着相当的实力做后盾,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说到这,即便是老成持重的董承宗,也情不自禁的现出兴奋之色。
是啊,磨剑二十年,霜寒一试便令敌人望风披靡,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好。”
阿刃轻轻鼓掌。
“若将天命之家与隐世药门放在一杆秤上,谁重谁轻?”
若说刚才将两个世家放在一起谈论只是试探,那么,现在这一句,便是赤裸裸的敌意了。
董承宗没去看阿刃的眼睛,而是垂下双目,眼皮跳了几下,强隐下心中的讶异。
刚刚击溃了四方逆火,这个少年门主又将主意打到了天命林家头上么?
虽说是现在五流间纷乱已起,但是,天命林家可不是四分五裂的四方世家,林家的强盛,远超任何人的想像,若真是将林家作为对手,等若背水一战,再无后退之路。
“禀门主。”董承宗语气肃穆,“依属下看来,如果说林家拥有的实力为十,那药门只有一。”
“哦。”
阿刃轻轻的哦了一声,既不惊讶,也不疑惑,似乎这个结论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门主,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董承宗恭身而立,一派古时大臣要进给君王良言的架式。
呵。
阿刃有点好笑的感觉,所以他顺嘴说出了一句玩笑:“讲吧,赦你无罪。”
“是。”
董承宗却完全没有领会到这是一句玩笑,他一本正经地开了口,弄得阿刃一阵无趣。
好个老古板。
“门主,您总领门内事务,此次剿灭四方逆火之举,邀来林家之助,终得大胜,是您的英明,可药门上下千名子弟,每日事务繁杂,门主若有疑难之处,最好还是请教一下药王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虽然久不理事,但对药门一切事务了若指掌,有他老人家的指导,您定能在最短时间内熟悉药门内各项事务的运作规律,到时再做决策,自会更加妥帖。”
董承宗说完这话后,垂首静立一旁,再不开口。
阿刃坐在沙发上,嘴角挂着一点笑意,眼里却凝着森冷寒霜。
他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敲着木质沙发扶手,单调的响声回荡在室内,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
好你个董承宗!
阿刃心中怒意狂涌。
董承宗这话什么意思?
前半段的意思是,剿灭四方逆火这一战役,他何刃并没出什么力,顶多是打打架做做诱饵,如果不是联络了天命林家,根本拿不到这么辉煌的战果。
后一半是在告诫他不要妄做决定,有事先请教一下药王,得到药王应允后,才可以放手施为。
分、明、是、小、看、他!
阿刃怒,怒得不单单因为董承宗的无礼,更因为自己的努力没得到承认。
自从药王将药门的权柄交与他之后,阿刃就迫切的希望用胜利来证明自己,他知道自己年轻,在许多人特别是药门弟子眼中不堪大任,他希望用一个痛痛快快彻彻底底的胜利,来证明自己能做到,证明药王没有看错人!
所以他才会如此急迫的联络林紫宁,与天命林家一同讨伐四方逆火。
如今,胜利了。
还是一次摧枯拉朽般的胜利!
可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仍然是一个靠着运气与家世才拿到显赫位置的无用之辈。
一个下属,竟然也敢用这种口气来劝诫自己!
这让他如何不怒!
第九章 纵论时局
砰。
砰砰。
砰砰砰。
阿刃敲击沙发扶手的声音,越来越大,初时只如水滴石音,到后来,已渐如黄钟大吕。
一声一声闷雷般滚过董承宗的心肺,带给他如同巨山覆顶般的恐怖压力。
汗水津津,自额角滚落。
董承宗不敢去擦,也没有力气去擦。
已经听过说这个少年门主武技盖世,却总想着一个少年人能有多高的功力,此时此刻见到了,才知道他的武技已经达到了一个多么骇人的境界。
那沙发扶手是木质的,却能敲出这样惊心动魄的响声,这已经是超乎寻常武技的、神而名之的境界了吧。
董承宗毫不怀疑,假如这个少年门主动了杀意,都不用碰他,只需要让这种声音继续下去,他一时三刻后便会被震的心脏破裂而死!
但他不后悔,他禀承着自己的信念,为了守护药门的基业,死而无憾。
可惜的是,有这样一个暴虐的领导者,药门也许可以凭着他的威力而显赫一时,但终究还是不能长久兴盛啊……
然而,就在董承宗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
重击声,蓦然消失了。
董承宗犹如身上千斤重枷卸下,猛得一松,颓然倒地,衣服上汗迹斑斑,一身西服竟已被大汗湿透。
呵呵。
阿刃笑了。
“对不起,董叔。”
阿刃走到董承宗身前,伸手,董承宗看看阿刃,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递给了他,阿刃略一用力,将董承宗扶起。
“我的情绪,最近有些反常,总会做出一些自己不愿去做的事情,譬如刚才,我本来是应该谢谢董叔的教诲,却控制不住自己,让董叔受惊了,真是抱歉。”
阿刃的笑容无比亲切,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子侄,在请求长辈的原谅。
董承宗却被他态度上的忽软忽硬弄得有些愕然,接着,他想起了一个三国故事。
曹操说他梦中会杀人,不许属下接近他,结果真的在梦中砍掉了一个接近他的侍卫的头,谁知道,那时曹操是梦是醒?
同理,谁知道这个少年门主是不是情绪失控?
头一次,董承宗对于眼前这个少年门主起了畏惧之心。
可以谈笑间取人性命的人物,他的心机,绝对在水准以上,也许他真的可以担起药门这副担子呢。
“董叔,还有另外一些事我想请教。”
看着董承宗眼中的恐惧,阿刃心中一阵苦笑,他刚刚真的是情绪失控,愤怒几乎抓住了他,董承宗也差点死在他手下,幸好,在紧要关头他挣脱出来,否则杀了董承宗,损失可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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