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我,反正这碗双皮奶我是一如既往没打算付钱。”漆宇宁皮皮的笑,难得语气不带嘲。
向子纱对应自如,“我也没打算收你钱。”
“要不要坐?”漆宇宁的甜品已经吃了一大半,看到向子纱是站着的,移臀坐进里侧的椅子。
“没关系啦,你吃吧。”她没坐下,“今天怎么得空?”
“我在休假。”
“你也补休吗?”
“嗯。”他和易彬一样,过年时基本没休息,现在补休放长假。
“和易一样。”
“没错。坐啊!反正现在又没客人,聊会天。”漆宇宁主人似示意她坐下,态度还算诚心诚恳。
她没再推脱,难得他发出如此诚挚的邀请。于是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话题没开,她拿起台面的几份楼盘宣传册,应该是漆宇宁带来的。打开第一份,她翻了翻,问,“之前听易说你和雯珊打算买房结婚,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定。”漆宇宁拿起碗一口咕噜喝完剩余的甜品,把碗放下,抽了几张面巾随意抹了几下嘴巴。
“是吗。”向子纱继续翻第二份宣传册,看了几页,又道,“我姐夫说这个楼盘的房子挺好。”她把宣传册伸过去。这处楼盘邱景阳在饭桌上提过,她略记得一些,而姐夫他们也正打算购入一套作为投资。
“是好,但贵。”漆宇宁瞟了眼,正好是李雯珊也看中的那处。
“哦。”她不是太了解,收回宣传册,再问,“你们打算买几居室的?”
“雯珊喜欢楼中楼。”
“楼中楼我也很喜欢。”一般在顶层,视野好,离太阳更近,更暖。
“如果要买套楼,只能买远点的。”他算过了,如果依李雯珊的意,买楼中楼,他只能买城郊的楼盘,价格要比刚才那套低三分之一,家里的钱凑一凑,首付勉强够。漆宇宁原本家境小康,母亲在医院当会计,父亲做些铝材生意,从小日子过得比大多数人好,但几年前他还读高中时他父亲迷上炒股,把身家都投了进去,全赔光还不算,还欠了不少外债。原本意气风发的他因此消沉过一段时间,大学也过得比较艰辛,工作这些年好不容易和父母还完债务轻松了点,又到了娶妻买房的年纪,无奈交往多年,深爱的女朋友对物质要求一向高,他是孝顺的人,不想让父母为难,但又不愿意李雯珊有半点委屈不满,所以对此很是无可奈何。
“钱不够吗?”她脱口就问,相熟已久,她也没有什么特别顾忌。
“不够。如果要买你刚才说的那个楼盘,起码还差个十万。”漆宇宁说,眉头蹙得紧。
“哦,差十万,那——我借给你吧!”她又是脱口就说。
“你?”漆宇宁乍愣,很是意外,审视了她一番,随即撇开唇,扯着几丝谑嘲,“你有十万?”
“嗯。”
“你哪来的十万?该不会是跟那个富二代情人要吧?”话里讥讽的成分更多。
“当然不是,”她没生气,“你还记得去年十一月有天我们在街上撞见,一块去买了彩票吗?”
“记得,”他勾出记忆,“难不成你中大奖了?”
“嗯,不过不是大奖,统共加起来七万多。”
“啊!你怎么都没说!”漆宇宁快要跳起来,那次他可是一个号都没中,他知道自己一向没这狗屎运,所以那次也只是被她带动才心血来潮买了几注。
“呵!有什么好说的。”
“你得感谢我啊!我可是你的财神爷!”
“号码是我自己选的好不?”
“那也是因为有我这个贵人在。”
“呃——”额上立现三根黑线,“好吧,就算是吧!”
“难道——你真的要借给我钱?”他把话题绕回,笑容半开,撇在唇角,神色不是太认真,还含了几分揶揄。如果要借钱买房,他问易彬就可以,只是他不愿意,在易彬面前,他一向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也许是一种嫉妒心理吧!易彬拥有的比他多,比他好,但作为好朋友,这些小情小绪不足挂齿,他是真心诚意希望易彬幸福,而且是跟单萱一起幸福,所以打一开始,他就站在单萱这一边。
“嗯,你要吗?”
“你确定?”
“确定。”
“行,那你借给我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同意了。
“好啊,你什么时候要?”她问,有笑。
“随便你,月底下月初都行。”
“好。”
“可别把钱借给后我自己身无分文了。”他还是嘲谑的说。
“放心吧,不至于。”除了之前买彩中的七万,这两年她也存了一点,比十万多不了多少,但借给他后还是有点小余,反正近期她用不到大钱,无妨。
“说的是,你还有个金山靠着呢!”漆宇宁意有所指,明摆讥诮。
她笑了笑,直接把他的话过滤,“要不你给个卡号我吧,我直接在网上转给你。”
“也得,不过晚上再说,我没带身上。”
“好,你发信息给我吧。”
“得。什么时候还啊?要不要利息?”他还是半笑半谑。
“不用,你有再说吧,我这一两年不需要用到钱。”
“好吧!那就——谢谢咯!”他眯起笑眼。
“不客气。”她也眯起眼笑。
话顿间,涌进四五个客人。
“欢迎光临!”她起身,笑迎客,“我得忙了。”离座前对他说。
“需要帮忙吗?”他挑眉笑问。
“不必了,我忙得来,你坐吧。”
作者有话要说:
☆、4。1——情春(Ⅰ)(9)
第二天,元宵加西方情人节,原本是个张灯结彩又喜悦浪漫的日子,从早上到下午六点前,也的确是这样,整个百城都洋溢在一种温馨甜美的气氛中。但傍晚时候,温度陡然下降,刮起风,很大那种,呜呜乱吹,萧冷又狂戾,渐暗的天空压低了好多黑云,又浓又重,大概酝酿了半个钟,一场盛宴似的滂沱春雨倾下,凑热闹似,自娱自乐般为人间奏起一曲杂乱中藏带韵律的乐章,音符是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添了不少气氛,却一下子把人间的喜悦浪漫刷去了大半。
伴雨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闷重的雷轰。
是春雷。
立春后第一次打雷。
春雷后,万物生。
好像这是上天要送给人间世界的双节礼物。
乔可彤脸上对此很是怨怼,望着下得欢脱的春雨叉腰皱眉直叹气。
“怎么了?今晚有约会吗?”向子纱早就瞅见她不悦不满的神色,逗笑的语气问。
“不是啦!”乔可彤再叹一口气,进了收银台和向子纱并肩坐,此时饭点,又逢大雨,店里没人,她们也刚吃过乔母送来的佳节晚餐,正好得闲聊天。“我跟筱祝姐约好今晚要去她那儿住呢!可是你看这雨,下这么大!怎么去嘛?”口气还是埋怨懊丧的。
“晚点儿应该会停吧,别担心。”向子纱的心情倒没怎么受大雨影响,反倒是那一声声雷响打在她心间,让她有种莫名的雀跃激动,心欢意喜不已。
“可是这雨下得没好心情。”乔可彤还是开心不起来,“一下雨,天气又变冷了。”
“是啊!”向子纱不由也叹息,就这点最让她不满意。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多,虽然裹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可她还是觉得冷,体质的关系,把她造就成一个极其惧冷怕寒的人类动物。
瞧了一眼玻璃门外的大雨,向子纱又道,“哎,可彤,你最近好像经常去筱祝那。”不如聊聊天添点暖融气氛。
“嗯!”乔可彤答,“反正我们两人又没男朋友,就凑在一起玩咯。”上次她陪于筱祝去买手机后,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乔可彤家和于筱祝的住所在同个方向,虽然距离不近,但她这几日还蛮经常去于筱祝那儿留宿,原因无它,原本从不看小说的于筱祝至与程剑超分手后为打发闲时迷上了网络小说,和乔可彤有了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两人最近常凑一块读小说聊剧情,还包括玩游戏看电影。
“是吗。”向子纱双手摩擦生热,即便在室内,电暖器开着,她还是觉得冷。特别是下腹部,冷得不像她自己的。
也许好朋友就要来了。
她把搓热的手伸向腹部,温暖自己。
“子纱姐,我们今晚早点关门好不好?”
“行呀。”原本预计元宵加情人节客人会比较多,她们做好准备,今晚大干一场,谁知一场大雨改变了一切。
现在不仅人闲得发慌,连气氛也冷清得有点凄凉似。
“太好了!”乔可彤面上终于有点悦色,“子纱姐,你今晚和顔大哥没有约会吗?”
向子纱摇头。
“不会吧?顔大哥怎么没约你?”她不相信,早上花店才送来一束蓝白相间的玫瑰。
“呃——他等一下会过来。”向子纱说,没办法对她交代得太清楚。他们没有约会,但是有约定,甚至是,她对他的一个承诺,她不知道,今晚过后,一切会不会起变化,幸福是不是真的能够如影相随。
他给的爱和感动多到无以复加,她对他有太多的不忍,却对自己,迷然,不确定。
于是她说服自己,干脆放开手,全由他主导。
她已经太累。
动不了。
“哦——你还说你们没有约会?”乔可彤暧昧睇她,吃吃发笑。
“呵,这个算不上约会啦!”他天天都来,乔可彤也有看到。
“子纱姐,我在想啊,顔大哥今晚会不会向你求婚。”乔可彤对顔海勋好感比两百分还多,小说看多了,不免幻想起那些美美的浪漫画面来。
“怎么会?”向子纱笑了笑,脸一热,羞赧覆上。
“说不定哦!今天可是情人节,求婚示爱的最好时机。”虽然天公不作美,但浪漫由人造,天也管不到。
“你呀!想这么多。”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意识呢,可彤这个旁人却把一切都为她操心齐了。
“难讲。待会儿顔大哥要是真的跟你求婚,我可是你们唯一的见证人。”乔可彤继续臆想那情景,笑容沾上那想象中的甜美。
“好啦,都是还没有的事。”向子纱摇头,笑得颇为无奈。
“不过,”乔可彤打个转折,从那浪漫幻想中回来,直击现实中的纠结所在,“子纱姐,如果你跟顔大哥真的在一起的话,那易大哥该怎么办?你还要继续住在那儿吗?”
“我——”向子纱一时语塞,为什么又要扯上易彬,要让她再次面对那份难言的情绪。
“到六月我就会搬走。”她只回答最表面的那一个。
“哦,你是打算搬去和顔大哥住?上次你不是说顔大哥已经在莲依花园买了房子吗?”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她摇首,不愿多想。
“这样啊!”乔可彤瞥了她一眼,又不由叹口气,“要是你和顔大哥在一起,易大哥好像很可怜,他要是喜欢单萱姐就好了,反正单萱姐一直那么喜欢他。”
“是啊!”向子纱也一声低低叹息,如果是这样,也许,也许就是最好的吧!
“哎!”乔可彤又是一叹,这次为自己,“要是学长也喜欢我就好了。”看多了爱情小说,更容易染上寂寞,特别是有爱不能言,想爱求不得,最痛苦。人间唯情,消人瘦,愁人肠,难难难。
向子纱情绪与她共振,想说些什么却都难言,到最后也只能轻拍她的手背,给予抚慰。
“我没事啦!子纱姐。”乔可彤亮给她一个笑,请她不必担忧。
“吱”一声响门打开,有客人来。
“欢迎光临!”她俩齐声喊,两人对视笑了一下,乔可彤走出收银台。
乔可彤将客人带上楼,向子纱正想进工作间,门再次被打开。
“欢迎——”剩下的两个字卡在了嘴里,进来的是她老姐——向子妙。
“姐,你怎么来了?”向子纱惊诧万分,赶紧迎上去。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向子妙怀里背着才出生两个月的儿子,邱立辉。小家伙脸朝妈妈的胸脯,只露个脑袋,没声响,应该是睡着了。
向子妙面上沉着一股晦暗的怒气,她收起湿伞,一把塞给向子纱,把随身包甩到收银台上,解下背袋,小家伙被惊扰,醒了,哇哇哭起。
“哦哦哦,辉辉乖,不哭不哭。”向子妙边哄儿子边解背袋。
向子纱放好伞上前帮忙,“姐,雨下这么大你怎么跑来了?”
“和你姐夫吵架。”向子妙怒气冒,表情恼怒怨愤还带着委屈。
“啊?吵架啊?”向子纱颦起眉,“发生了什么事?”夫妻吵架正常,但大晚上的,下大雨天又冷,姐姐还抱了才两个月大的儿子负气出门,事情应该有点严重。
“没什么。”向子妙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肯说。
“对了,今晚上我住你那,有地方吧?”哄住了儿子再入睡,向子妙又道,脸色还是不好。
“住我那?”向子纱瞪眼,事情没那么严重吧?居然搞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不行么?不行我就去住酒店。”向子妙还是一脸怒气加负气。
“不是啦,当然可以,只是,你带着辉辉在外面留夜,姐夫会担心的。”
“哼!他也知道担心!”向子妙沉着脸哼一声,全是怒。
“姐夫当然会担心。算了,我先给姐夫打个电话。”见姐姐正在气头上,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向子纱转口。
“随便你!”向子妙冷着脸,“反正我今晚说什么也不会回去。”
向子纱叹声气,“我不是要姐夫来接你,我只是告诉他一声你和辉辉今晚在我那,要他别担心。”劝架这种事她最不擅长,特别是夫妻间的,况且事由不明。再说,她不是围城内的人,哪有资格论孰是孰非。
“随你!”向子妙丢下一句,抱着儿子上楼。
向子纱再叹一口气,找来手机拨通了邱景阳的电话。
“这样也好,”邱景阳说,“子纱,公司临时有点紧急情况,我正要赶去处理,今晚估计要在那留宿,家里也没人,就麻烦你照顾子妙母子俩了。”
“好,不用客气,姐夫。”
收起电话,她才想起和他有着那个约定,一边为难,另一边却有一种莫名的——
松气,好像卸掉了什么责任。
也许潜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