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如何接话,电梯又恢复沉默。她觉得今天的电梯特别特别特别的慢,抬眼瞟向那不断变动的数字,才2楼。
就在那个红色数字2转变为1的刹那,电梯猛然晃动起来,一个急速下降,砰的一声巨响,电梯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啊!”她不由惊呼,慌忙伸出手撑在电梯壁上,又一次激烈晃动让她脚跟不稳,身体随着晃动的电梯摇摆起来。
斯哲适时扶住了她。
“谢谢斯先生。”惊魂未定,呼吸带喘。
“电梯可能坏了。”斯哲拿出手机,黑暗的电梯有了一丝微弱光线。他按下紧急呼叫铃,拿着手机在电梯门缝上观下看,只一会儿,又将光源转至向子纱,“没有信号,只能等警卫过来。”
“哦。”已经适应这场意外的向子纱平静下来,她也掏出自己的手机,电梯里的光线更亮了些,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彼此。
斯哲手把着手机,一副闲散的姿态半靠在电梯壁,闭目休憩。他一身夜魅的黑在光线朦胧的狭窄电梯间犹如黑暗之神,整个人更显异质沉深。
向子纱无聊的往后靠,半垂下头看着地面。
无人说话,昏暗中的沉默更让人不自在,气氛趋向压抑。
大概静默了有两分钟,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斯哲动了动身,再次按下紧急铃。没多久,就有警卫走路的声音传来,一束强烈的光穿过窄小门缝透进电梯内,直打在电梯后壁,化成一条细亮光带,原本只依赖两个手机照明的电梯突然间明亮了许多。
“请问有谁在里面?”外面传来警卫的询问。
“斯哲。”斯哲浑沉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但很有力度。
“请问是斯哲先生吗?”警卫似乎听出他的声音,但又不太肯定,带着疑问又问。
“对。”
“您好,斯先生,电梯临时发生了故障,不过我们已经去找人来维修了,请您稍等。”警卫的声音毕恭毕敬。
“嗯。”斯哲淡淡应了声,转对向子纱,看着她一身紧绷的姿势,夜般深邃迷魅的黑眸迸出一丝精光,与她的相对交汇,“坐下吧,他们一时也弄不好。”语毕他自己又继续半靠在墙角,闭目假寐,姿态闲懒无谓。
向子纱对他点了个头,再往电梯后壁靠去,但身体的紧绷没有松懈下来,她几乎是屏着气,生怕弱微的呼吸声也会不小心惊扰到什么。
不知又过去了多长时间,电梯还是没有打开的迹象,向子纱轻轻吐出一口气,胸口有一股沉闷感紧紧攫住她,呼吸不顺畅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同于方才气氛的影响和自我心理作用,而是——她半张口做了一次深呼吸,感觉到空气的稀薄和意识的混钝,电梯的温度在这段时间内已陡然攀升好几度,她的胸口开始做大幅度起伏运动,那频率越来越快,头脑变得昏重,她几乎无法呼吸——
接近窒息。
啊!
她缺氧了!
她压住自己的胸口,尽量放轻所有的动作,但是呼吸声开始沉重,变成喘息,在狭小沉寂的电梯里听起来响动异常。
“What’s wrong ?”(怎么了?)斯哲睁开眼,支着头直睇她。
向子纱抬手对他摆了摆,“斯先生,我没事。”沉闷而缺氧的空气紧紧压在她心口,让她的心脏愈跳愈激烈,说话于她已成为一种煎熬。她整个人陷入半昏沉的混沌状态中,四肢发软无力,意识濒临涣散边缘;两颊分别染上了触目的绯红,双唇也红得似火焰,干燥异常,似要更狂烈燃烧。
斯哲当下就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他拉起她的手,“Here the better。”(来这里会好点。)一个动作就把她拉到身边,靠近电梯口的位置。
从门隙钻进来的微薄空气让她窒息的情况稍微好转,但未能消除,治标不治本,没多久,窒息感、混沌感、沉痛感又袭来,且有更严重的趋势。她垂下头,紧咬下唇,更用力捂住胸口,紧闭双目,努力让自己维持最后的清醒,只是双腿突然一软,她顺着电梯壁滑落在地上,整个人就像已经丧失意识晕厥过去了般。
“Very unfortable?”(很难受?)斯哲蹲下来,低声关问。
“嗯。”埋在双腿间的头点了点,虚弱的回应他。
“看来,需要我为你做人工呼吸。”斯哲唇角微微一勾,像在笑,但神态又无比认真。
犹如骇人听闻,向子纱猛地抬头,愕顿了一下,看着他,然后摇头,很用力的,“不,不必——麻烦——斯先生。”声音低,也艰难,听起来那么虚弱。
斯哲谛视她惊慌未退的脸,嘴角微撇,泛起一抹笑,但很快隐退,夜般黑隧的眸瞳微微缩着,“Are you sure?”(你确定?)
“我没——没事,斯先生。真的。”她强打起精神,逼迫自己用仅剩的力气站起身,同时不着痕迹往电梯门挪了一下。
“You’re afraid of me?”(你害怕我?)斯哲突然又笑了,还微微露齿。
“不,斯先生,请您别——别误会。”向子纱努力弄清他的语意,呼吸声越来越喘重,意识已经完全模糊开来,两颊的酡红在暗淡的角落里有种绝艳的张扬。
斯哲一直盯着她,好像她是一个很好玩的东西,有趣又新奇,看了有十秒,他又用那种淡淡的口气说:“You have water”(你带了水吗?)
她睁开眼,对他点了头。
“Give me。”(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2。9——那个流年之You are my princes
闻言,她伸手去拉背包的拉链,动作却迟缓又不得要领,怎么都打不开。斯哲手一伸干脆自己拿过来,“You save some energy。”(你保存些力气。)他拿出包里的水壶,然后从上衣口袋取出一条黑色方形手帕,把手帕对折两次,跟着拧开壶口往手帕上倒了些水,微微拧了拧,又倒上一些水,再拧了拧,然后将弄湿的手帕递给她:“Cover your nose。”(捂住鼻子。)
“谢谢斯先生。”向子纱乖乖照他的话做,冰凉的触觉和水的浸润一瞬间刺激了她的嗅神经,大脑意识也跟着回拢了一些些。
“Better?”(好点了吗?)斯哲注视她,看着她所有的表情变化。
“嗯。谢谢斯先生。”向子纱移开手帕,对他点着头。
嘴角露出一点浅笑,他举了举她的小水壶:“You should not mind。”(你应该不介意。)语落,他仰头对着壶口一连喝下好几口。
向子纱神色一怔,感觉好是意外,脸上的绯色和热度加深又扩大了些,但她的表情变化在昏暗掩饰下几乎不可见,她低声说:“没关系。”
她保持着几近微弱的呼吸,垂首而立,盖下眼睑,拿着手帕再次捂鼻,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静止在那里。
斯哲拧紧壶口,把水壶放进包,将她的包包拿在手上,一个跨步,对着电梯门拍了两下,很有力度。
“斯先生,电梯还有五分钟就修好了,请您稍等。”警卫恭敬的声音在拍门声落下的同时传来。
斯哲未言,立直了身,跨出一步,在电梯门的另一侧斜靠,与向子纱成左右邻对望,他整个人转向她,静视了她一会,又说:“以后叫我斯哲或Kamal。”
向子纱抬头,又是一阵错愕,眼睛忍不住睁大了些,浓睫眨了眨,惶惑而不解。斯哲却对她笑了个,比任何时候的都显得真实而真诚。
他也不说话,看着看他的她。
“好的,斯……Kamal。”不到三秒的对视让向子纱本就闷重的胸口更加沉闷,她浑身紧绷,呼吸变得更困难,败阵后她恭顺依照他的意思叫,表情和声音却都极其不自然,像吞了个什么难咽又不能吐出来的东西,神态动作都别扭极了。
斯哲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唇角的弧度更加明显,看她的眼神带着更浓的兴味,
又说:“你很乖。”
向子纱又抬起头,一个不防,再次与他的目光纠缠,表情除了错愕还带有不认同,睁大的眼睛像在瞪他,似乎很不满意他这个“断论”。但她没有再说话,她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于是盖上眼睑把头垂得更低,立志要当雕像似的,神来请都不动。
斯哲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嘴角的笑就那样挂着,好像发现了新玩具更多更有趣的功能。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太久,不到一分钟,电梯的照明刷刷全亮起来,向子纱开眸,过于唐突的明亮微微刺痛了她眼睛,她缩了缩瞳,身子也跟着动了动,电梯门在这个时候哗的也打开了,清新的空气霎间灌进电梯,冲淡了之前的诡异和闷寂。
“斯先生……向小姐,很抱歉,让二位受惊吓了。”警卫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向子纱抬眼一看,认出他,好巧不巧,正是那次在公司加班她和顔海勋碰到的警卫。
向子纱对他摇头,露了个没有关系的笑。
斯哲移动身体,把手上的包递给警卫,右手扶住电梯门边,长脚往上一抬,动作敏捷的跨出了电梯,他立定,转身对向子纱伸出手。
“谢谢。”她轻咬着下唇,对他颔首示谢,一只脚立在电梯门轴上,将双手递给他,只感到一个强劲的力道,一下子就被他拉出电梯。
“Are you ok?”走出办公楼大门,向子纱站在迎风口,用力做着深呼吸,深呼深吸,努力要把胸腔内含氧量几乎为零的气体替换完毕。斯哲站在她三步外,与她成九十度角,偏着头睇她。
他一身的深黑在寂静无人的过道上显得特别突兀,散发着异质的冷芒,那身比夜色还要深还要沉的黑,是一种存在感极强的浓缩。
感觉到意识渐渐拢回之后,向子纱面向他,含上礼貌的笑,道:“我没事了,斯……Kamal,谢谢您。”她晃了晃头,突然觉得眼前的斯哲像一幅抽象画,模糊不清,暗自又做了两下深呼吸,将手中的手帕握了握,接着说:“您的手帕我做好清理后会还给您。我该回去了,斯先生,再见。”她礼节性颔首作别,伸出手,要取回还被斯哲拎在手上的包,却被斯哲反手拉住,“I take you to the hospital。”(我送你去医院。)说着已迈步。
“我真的没事斯先生,我很好。”她极力推脱。
斯哲立定看她,“Are you sure?”(你确定?)
“我——”本要说自己真的无碍的向子纱突然大脑一阵昏痛,整个人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似在云里雾里,她又晃了晃头,那感觉还是不消褪。
“e on,I think Fred doesn't want to e back to see his sick girl。”(走吧,我想Fred可不乐意一回来就看到他的女孩生病了。)不由分说,斯哲拉着她往停车位去。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中度脑缺氧,安排了输氧输液,斯哲坚持给她要了间独立病房,向子纱推脱不掉,只好任由他和医生作安排。
办好入院手续回来,斯哲闲闲的斜着身半靠在病床尾的墙柱上,双臂环胸,一言不语,看着躺在病床上正任意由护士摆弄的向子纱,眸潭黑隧,似有微芒。向子纱的脸被套上一个氧气罩,在透明的氧气罩下她脸上绛红的浓色正慢慢褪去,也许过于疲惫,她整个人显得黯淡无采,白到发青的手臂暴露在病床外,腕横纹下的血管被□一根笔般粗的针管,透明无热度的液体正缓缓注入内。
没有换上病号服,但是她那个姿势那个神态,跟那种刚刚被用尽方法手段抢救过来的病人没两样,看着就惹人同情怜悯。她从缺氧的浑噩混沌中回魂,却还是很无力,意识尚未完全恢复,就被过早袭来的困意包袭,她望着斯哲所在的方向,很想对他说声谢谢或露个感激的笑,眼皮却不预期沉下来,困倦感将她刚刚开始有点清醒的意识给攫去。
“我出去一会。”待护士小姐整弄完毕离开,斯哲突然动身走到病床边,伸手将床尾处翻折不平的被角整好,用他那浑厚低沉的声音说这出几个字。
向子纱缓缓开眼,目光对着他的方向,懵懵懂懂似,点了点头。
斯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点滴瓶,没有说话,脚下转个方向朝门口走,同时拿出口袋中的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向子纱困难的睁开眼,双眸却对上一室的黑,她扁头看向窗户,外面的世界也是昏黑一片。她动了动身,发觉套在脸上的氧气罩和手臂处的点滴针管已经不在了,又晃了晃脑袋,感到意识已清醒不少,她双手撑在床上,慢慢起了身。
什么时辰了?她眨着干涩的双目,眼前却像氤氲了一层雾般,视线模糊,就连那夜黑都看得朦胧不清楚。她伸出手往墙壁摸索,触到一个突起的物体,按下去,给夜点了一室明亮。
她先看到的是摆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纸巾,和一个透明购物袋,里面立在两个外带的餐碗。
他真细心。这般想着,唇畔露出一个浅笑,肚子恰巧在这时候打了鸣,她移出躲在薄被下的身体,双脚立地,伸手将购物袋移至桌沿,眼抬了抬,余光扫到门口右方的角落处,沙发上仰靠着一个人。
不是那一身黑。
啊!
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收回手,双脚着地,没有穿上鞋子,朝那人走去。
短小的沙发一隅,顔海勋仰靠着,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进入睡眠状态的容颜有掩不住的疲惫,他深浓的眉微微拧皱,挺鼻一翕一张,很有规律,鼾声轻微,菱唇浅抿,带着心事般,连身体的姿势都不放松,有点紧绷,好像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忧思忡忡的情绪中。
她轻悄,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微低俯下身躯,默默注视睡着的他,她是第一次这般看他,这么仔细,这么长久,这么认真,这么近距离。他是温暖的,他是充满力量的,这一刻,他累了,但还是放不下她,在睡梦中仍保持着守护她的姿态,他所有的所有都是围绕着她,因她喜,因她忧,把所有的关注和爱都放在她身上。她心口一阵悸动,整个人就在恍惚和清明中来回游移,身体深处,一种一直被她压制,被她忽略,飘忽不定的关于爱情的情愫突涌般,在这份又软又暖的悸动中,停留下来,生了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