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法预知的未来,我们幼稚地以为倾情付出就可以保留真爱,即便是远隔重洋也丝毫不会影响我们史诗般的爱恋。
不曾想,时光流逝了岁月,把记忆封存在脑海中,所有的故事在幻化成历史。同时,被淡忘在长久的分别中。我们终要面对长期无法相见的现实,这是对恋人耐心和信任最残酷的考验。
她走那天,我紧闭房门,藐视一切来电和留言,试图通过短信与她保持联系,以此来弥补不能送机的遗憾和在她的生活中寻找一丝存在感。
原来她就坐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每次路过都会不由自主地瞥上一眼,仿佛我们昨天还可以眉来眼去,今天就只剩下形单影只了。我去财务部接水的次数明显减少,懒散地窝在办公室里逐不出户。虽然有了长达一个月的心理准备,但是,除了想念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半点兴致。
宫琦履行了承诺--每天都会从繁重的学业中抽出一点时间与我通话,而等待越洋电话成了我生活中唯一的希望。
时至隆冬天寒地冻,为了回家过年,我起了个大早,排了两个小时才抢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原以为饱饱地睡上一觉就可以击败所受的风寒,事与愿违的是感冒症状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而且突然就高烧到38度多。
深夜里我一直在作噩梦,梦醒了浑身乏力、头脑肿胀。我挣扎着爬起来,才发觉还是在深夜中。我反反复复睡了醒,醒了又睡,一直噩梦缠身。我忍受不住高烧导致的噩梦,打开电脑随便点击一个视频弄出一点动静来,让自己不至于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恰巧,唯独这一天没有接到宫琦的电话,睡梦中时不时出现她的身影--但凡她的出现都伴随着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坏事,我甚至被吓到一身冷汗,忽然坐起来,心慌到大口大口地喘了很久才平息下来。我没有漏接的电话、没有她的留言。我开始不安起来,害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害怕她冷落我之后忽然与我分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安全感,或许是我对爱情的自私观、或许是我的卑微丧失了自信、或许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完全不敢想象了,就像是被打入地牢的死囚,没有了任何挣扎的余地,唯一可以等待的就是天明后的宣判。
浓浓的困意并没有缓解高烧带来的噩梦,可怕的是这些梦幻仿佛真真地发生在我的身上,任凭我努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喊不出、动不得,仿佛置身灵异空间只能“认鬼宰割”。
又是一段噩梦萦绕的间歇性睡眠,也只过了半个小时而已。我再次点开视频,只想在静得可怕的深夜里搞一点声响出来,让自己觉得还活在这世上。
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否则就噩梦缠身。被褥几分钟后就被滚烫的身体捂得灼热,我只好翻身到另一边,试图给身体降温。就像是钻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被烈火炙烤着。时不时被视频里发出的枪击声、哭喊声、惊叫声惊醒,以为是因为被烈火炙烤而发出的恐怖呼喊,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窗外冰冷而漆黑的夜,就像是巨大的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线、声响。黑夜渐渐变淡,透过窗帘隐约可以感受到白光,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等待着黎明的来临。
第一缕阳光斜射进来的时候,堵在胸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真后怕自己没有熬过漫长的黑夜,被永久封闭在黑夜里,再也见不到清晨升起的太阳。就像是死里逃生一样,我慢慢的恢复了元气,手脚也不会麻木到不受控制。
急促的闹铃声把我从一夜的疲惫和病态中扯了出来,屋子里冰冷的空气让我抖了一个机灵。尽管还是托着沉沉的身体,好歹不会再恶梦缠身了。
我依然虚弱地躲在办公室里,裹着厚厚的大衣、紧紧地贴着屋子里唯一的热源--电暖气,就像一只被丢进北极的热带动物,即使裹着厚厚的大衣,也依旧冷的瑟瑟的发抖。
昏昏沉沉的大脑、时不时打架的眼皮,失眠和莫名的病痛把我熬得像鬼一样。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好歹混过了一天,多半是拖着沉重的脑袋在椅子上打瞌睡。
即使服了感冒药,症状依然是没有好转,仿佛中了邪一样,晃动的脑浆、灼热的额头、打架的眼皮、堵塞的鼻孔,只能依靠嘴唇的一张一合来维持身体基本的供氧。而我等待了一整天的宫琦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声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梦中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呢。直到下班手机也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已经两天没接到她的电话了,原本就自卑的我更加的不安。仿佛她有意而为之,目的是在某一天宣布我们的爱情结束了。
病痛的折磨和失落的心情让我没有一点生气。下班后就立刻去社区诊所打上了点滴,在这期间我不断地翻看电话、查话费,生怕电话停机而接不到她的消息。于是我发了一条信息给她:“我在打针,感冒了很严重。你在干吗呢?”
我知道这个时间对她来说还是凌晨,只想让她在看到信息的时候知道我在想她。虽然这个夜晚未必会等到她的来电。但是,还有明天。
由于失眠和高烧,我好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也许是药物在发挥作用,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就睡熟了,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向外排放湿气。没过多久汗水就打湿了被褥,就像是取得真经的圣僧在水圣水里脱胎换骨一样。
一觉醒来病痛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也许真的起死回生了。
第七十章、乱09
我着了魔似的纠结--既希望接到宫琦的电话,又害怕她会与我分手。尽管我一再劝说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但敏感的神经就像坠落中的玻璃杯一样,不仅仅是“杯具”而且还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一股失恋的阴影笼罩在我头上。
虽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胡思乱想而跟她胡闹。但是,宫琦的一再忍让挽留下我们的爱情。不过,无端的猜疑和骨子里的自卑也为日后的分手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我曾介意过她的深厚的身世背景,毕竟我们的条件差异巨大。但是,爱恋让我完全失去了理性,倾情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似乎除了爱情之外涉及不到其他任何问题。直到我们恢复了各自的正常生活,自卑、敏感开始在我心中作祟,把所有的孤独、失落都当作是对她暂时无法给予我更多相聚时间的埋怨。
我的过分依赖和纠缠让感情发展历经坎坷,我苦不堪言,她也疲惫不堪。即使是这样,她依然忍受着我的坏脾气和神经质般的胡闹。
那个时候,只要超过一天见不到她,我就会莫名的心慌,或许是埋藏在心底的不自信让我谨小慎微地对待这份恋情,既相爱又害怕失去,我偏激地以为爱是不需要自由的。
我想,之所以那时候会被她原谅,既是因为我们正处于热恋的亢奋中,又是因为她仍然坚持相信,只要我们相爱就会一起走下去,至少那个时候我们可以每天见面。然而,当我们处在世界的两端,处在不同的时区内的时候,吵闹和失望把我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
每次耍性子、发脾气都会被她无所要求地原谅,这也把我惯出了坏毛病,只要不开心就会把原因归咎于她,因此,那个时候我们经常会在电话里吵架。宫琦也逐渐意识到父母反对的原因,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把思念吵成了怨恨。加之她不确定自己的未来,不知道哪一天才可以每天才能相聚首,也就不清楚这样的吵闹哪一天会停止。所以,她彻底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而我依然生活在被她宠坏的习惯中,坚持认为吵闹会换来她的原谅和安慰。尽管吵闹过后我也会愧疚,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长期分别的现实。
那一夜失眠后,又经历了一个无法入眠的深夜,乌云遮住了月光和所有星光,黑夜在狂风中挣扎,整个世界都随着狂风的节拍摇晃。我在狂风怒吼的深夜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越是想念她的好,越是伤心,越伤心就越想回忆、一旦回忆又好似在伤口上撒一把痛不欲生的盐。
等待远比宣判痛苦得多。
一个人就这么痛苦地折磨着自己,脑袋就像是不断膨胀的气球,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两个夜晚就像是度了两个世纪般漫长。
当我挣扎着迈进公司的时候,肿胀的眼皮,黑色的眼圈,惨白的脸色,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我糟糕的情绪。我尽量低沉着头,不与同事们有眼神的交流,以最快的速度去结束与他们的插肩,独自在办公室里发呆。
我带上耳脉,把音量调到最大,被暴躁的音乐麻木了情绪之后,我摘下耳脉,继续对着电脑荧屏发呆。不一会儿,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我辨认得出那是宫琦母亲的步伐节奏。我还在纳闷一向沉稳严肃的大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但是,呆滞的神情根本无暇屋子外的世界,更无心启动停滞的大脑--去思考跟宫琦无关的任何问题,哪怕是她的父母。
就在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发呆的同时,安静了许久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冰封的思念被这渴望已久的电话铃声忽然唤醒了。我激动的同时略带紧张,看到来电号码是一大串数字时,我知道这肯定是宫琦打来的电话:“喂,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给我打电话?干嘛去了……”
我不顾一切地质问让宫琦十分生气,她也有些着急,委屈而又夹带些许埋怨地说:“我在医院里抢救了两天,差点就死掉了。”
她身体羸弱,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我乍一听有点懵,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象不到竟然差一点就生死两隔。
“啊?”我惊讶又迷惑地问:“究竟怎么了?”
由于我的无知和追求真实、刺激,用紧。急。避。孕。药来替代常规的安全措施,导致宫琦内分泌紊乱,以至于月。经流血量猛增而被送去医院急救。
我痛恨自己的无知,惭愧自己无端的猜疑,悔恨对爱人的伤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我们没有相遇,她依然是健健康康的她,我依然是孤孤单单的我;或者用我的健康来弥补对她的伤害。而即使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我后悔没有抛弃一切,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给她温暖。
眼泪聚集在眼角,缓缓流过两颊,我压抑住悲伤,仔细听她叙述的每一个字,心像被刀绞一样悲痛欲绝,心上人受到如此大的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送去一丝安慰,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手臂不自觉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电话。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我真为自己豪无缘由的猜疑感到羞愧。爱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无法从容面对,简直让人耻笑。当我对她的误解变成一种惭愧,我想努力弥补自己的过失。然而,我依然放不开心结,分手在即一直主导者我的思维。即使在她住院期间,这种感觉依然没有缓解。回头想想,或许那是一种精神疾病,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而已。
第七十一章、乱10
当无理取闹变成一种习惯,忍让将会达到终点。
不管闹多少次别扭,最后还是会因为舍不得而和好如初,这种感觉真好。而我竟然把它当作胡闹的资本,来博取她更多的关注和关怀。我在欣喜因此获得的关爱的同时,却忘记了给她带去的痛苦折磨。
我等待了一个上午,终于等来了宫琦的电话。寒暄了冷暖过后,我像个怨妇似的跟她唠叨着毫无意义的琐事。几分钟后她突然对我说:“我朋友来电话了,先挂了。”
不等我言辞拒绝,电话那边就传来了挂断音,我压抑不住怒火,生气她突然挂断电话的同时开始纠结她口中的“朋友”两个字。
朋友?什么朋友?男的女的?什么关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比跟远方的恋人通话还重要?干嘛要这么急着挂断电话?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打给我好了,匆匆说两句话跟本没给我释放想念的机会,还不如不通电话的好。
我越想越心塞,似乎流淌的血液已经沸腾了,我偏激地以为她瞒着我还有更重要的异性朋友,远比我这个男朋友还要亲密。出于此,我冲动地写下留言,用分手来威逼她拨给我更多的时间。
我写道:“分手吧,我不想再相处下去了,所有的一切都算我欠你的。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会拿我的一切还给你。我不会更换手机号码,如果你需要我偿还什么,告诉我就好。”
当我迅速写下这段话,毫不犹豫的按下回车键的一霎那,我才恍然后悔,真希望可以Ctrl+Z;删除这一切。或者,这件事、这种想法、这些话讲给任何人都好,只是不该说给她听。而我单纯地以为她会想往常一样,要么苦口婆心地告诉我不要想太多、要么大发雷霆修理我一顿,然而,想象与事实根本是两种概念,我焦急等待她反馈留言的时候,她也被突兀的分手伤到心碎。
我愣愣地看着已经发送出去的消息,内心变得惶恐不安,毕竟每一次的胡闹都只是胡闹,从未提及分手二字,而这一次的决绝之词更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冷箭,直接刺入了远方爱人的心中。几分钟亲还在打情骂俏,几分钟后就突然分道扬镳,这简直是生活给予我的最大讽刺。而电脑屏幕中那段留言像是得了零分的考试卷,显得格外扎眼。
覆水难收,这则留言她迟早会收到的,或者是在她郁闷之时、或者是在她因为学业而忙碌之时、甚至会是在她很想很想我的时候。
我呆呆地对着电脑,大脑里一片空白,仿佛耳边有无数只昆虫在嗡嗡鸣叫,为宫琦鸣不平、为我的冲动鸣冤。我静静等待她的消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她消失在联系人里,我一遍遍加她好友,一次次被她拒绝,我开始心慌。然后在群组里给她发私信求她原谅,一样没有回信,甚至退了群。我用不同的电话打给她,依然是拒绝没有商量余地,就好像从高耸的悬崖坠落一般,静默等待宣判死亡的一刻。我开始懊恼自己的愚蠢、开始后悔不知悔改的任性,除了懊恼和后悔,只能郁闷地等待她会突然原谅我,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她结束了学业回国那天,我是在走廊远方突然看见她的身影。我甚至以为自己因为想念而产生了幻觉,我努力揉揉眼睛,她在慢慢向我走来,穿了一件印有日语我爱你字样的T恤。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