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樵樵把冰淇淋甜筒交给那个小男孩,笑嘻嘻的跟他说了几句话。小男孩舔着冰淇淋,点了点头。和小男孩说完话,周樵樵带着小舸离开。小舸忽然有点猜到他的用意,忍不住回头去看,果然看到那个小男孩走到两个陌生女孩儿桌子旁,调皮的用水枪扫射她们的脸。
两个女孩猝不及防,边抹脸上的水边责骂那个小男孩,一把夺他手里的水枪反过来扫射他,小男孩急了,边哭边耍赖。不一会儿,男孩的妈妈来了,和两个女孩吵闹起来。
叶小舸回过头去,看周樵樵,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嗔道:“你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那两个女的是小孩儿吗,都那么大人了,还不懂好歹,我这是给她们一个教训,别拿无知当个性。”周樵樵才不在乎她们有多大,对付不知好歹的人他绝不心软。
小舸笑笑,对他的脾气无可奈何:“你跟那个小男孩儿说什么了?”“我跟他说,那两个坏姐姐欺负解放军阿姨,让他去替解放军阿姨报仇。”周樵樵笑道。小舸戳他脑袋:“你将来不能教育孩子,好孩子也给你教坏了,那么小的孩子你就给人家灌输报仇的观念。”“鲁迅说,睚眦必报,是个优点。”“瞎扯淡。”
时近中午,周樵樵问小舸饿不饿,带她去吃点东西。两人去广州有名的小吃街,看到路边有个黑脸的中年妇女摆摊卖蜂蜜麻花,排了老长的队。
周樵樵看那女的长得实在难看,不知道咋会那么多人买她的麻花,捏捏小舸的手:“我给你即兴念首诗啊。”“好啊。”小舸莞尔一笑,周樵樵就是这样,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都能扯点乐子出来。
“去年今日此门过,人面麻花相对搓。人面不知何处去,麻花依旧下油锅。”周樵樵一本正经的把他的歪诗念出来。叶小舸忍俊不禁:“人家卖麻花儿的招你惹你了,你给人做这样的打油诗。”“说你没文化吧,这诗自古有之,不是我做的。”周樵樵笑谑,顺手替小舸理理头发。
小舸笑起来真好看,书上形容美人的笑是芙蓉初绽、春意黯然,便是说,这样的笑容能把春风也比下去,周樵樵看到她的如花笑靥,心里总有一种想抱抱她,让她笑进自己怀里的冲动。
“小舸,你还记得吧,我们小的时候大人带我们去人艺小剧场看话剧,除了《茶馆》、《雷雨》,还有《小井胡同》,我特记得《小井胡同》里查六爷骂人的话,富强小学校、人人都知道、老师像白薯、学生像山药。”周樵樵说起以前的趣事,禁不住轻叹。
“我记得,那会儿我们才上小学,在景山学校,后来你把这话改了改,写在男厕所的墙上,撺掇我去看,刚想出去的时候遇到我们班主任李老师进去方便,吓得我在门后头蹲了半天等他走了才敢出来。为这事,我哥还跟你打了一架,说没你这么流氓的,让女孩子去男厕所。”叶小舸呵呵一笑。
她做过的一切大胆的、叛逆的、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儿,似乎没有不和周樵樵有关的。周樵樵具有伊甸园那条蛇的秉性,专门勾搭人犯罪。
两人玩了一整天,傍晚,把小舸送回医院宿舍,周樵樵给周墨打电话,约他出来聚聚。周墨很痛快就答应了。那也是个人精,他能猜不到周樵樵找他出来的目的?无非是跟他打听,叶小舸究竟知道多少。
12
出什么歪点子
两人约了一群朋友在城里一家娱乐城聚会。包间里,周樵樵开门见山的问周墨:“你跟叶小舸说什么了?”“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她?”周墨好笑的反问一句。周樵樵哼一声:“我什么不知道呀,什么事能瞒过我?”
“我跟她说,你……趁她不在国内的时候沾花惹草,红颜知己无数,让她死了那条心,别耽误你左拥右抱、夜夜春宵。”周墨故意调侃周樵樵。周樵樵知道他是开玩笑,也不在意,顺水推舟道:“你这么说倒好了,替我挡了麻烦,现在她天天缠着我,甩都甩不掉。”
周墨喝了口啤酒,听到这话差点没呛出来,咳嗽两声指着周樵樵道:“你说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啊,跟我用得着来这一套么。叶小舸来追你,你心花怒放心猿意马心潮澎湃,都快爱死她了,还偏要装淡定。我跟你说,差不多就得了。”
“怎么就差不多了,我还没玩儿够呢。”周樵樵也喝了一口啤酒,心里盘算着。周墨知道他脾气,只笑笑没搭腔。
他们坐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啤酒小妹来推销。这女孩子十八九岁年纪,身材高挑,蜜色皮肤丰胸细腰,浓妆下容貌颇为俏丽,嘴巴抹了蜜似地甜,一口一句哥,恭维众人。
周樵樵坐在角落抽烟,啤酒小妹打量他一眼,见他穿着军装,以为是个土鳖,凑过去讨好他:“大哥,怎么称呼啊?”
“我姓土,金木水火土的土。”周樵樵一看这啤酒小妹就是新手,找谁推销不好,找他这个兵油子。“呦,大哥您这姓可够绝的,我头一回听说有姓土的,百家姓上没有吧。”啤酒小妹笑嘻嘻的和他套近乎,眼睛不住的打量他。
走得近了,才发现这是个极品帅哥,那身材的比例,半卷的衬衣袖子下骨骼和肌肉的感觉,一看就是长期健身加膳食调理的结果,说明这人的层次不低。如今真正有钱有身份的人,都知道惜福保养,再也不是早些年间脑满肠肥、一打嗝就生猛海鲜味的暴发户样子了。
欢场里的这些女孩子,最会看人品相,她捎带着瞄几眼,就知道周樵樵全身上下的行头价值不菲。皮带、皮鞋还是其次,他手腕上的表,虽然看起来有点旧,却是正宗的瑞士名表Richard Mille。啤酒小妹决定卯足了劲,敲他一杠子。
周樵樵一听,这妞儿北方口音特别重,慢条斯理和她逗趣:“怎么没有啊,这是老姓了,《封神演义》里就有一个人叫土行孙,你回去翻翻书本就知道。再说,有姓洋的,自然就有姓土的。”
啤酒小妹可不傻,她怎么不知道人家是在调戏她,故意傻呵呵笑道:“土大哥学问真好,我打小就不爱看书,不知道这些千奇百怪的姓。这样好不好,土大哥,咱俩边喝酒边聊,妹妹我特别喜欢听有文化的人说话。”
一双俊俏的眼睛眨巴眨巴,明里暗里勾人,还偏偏往你身上凑,这份新鲜热辣劲儿,叫人看着心里痒。可是周樵樵不动声色,并不让这个女孩子近他的身,她往上凑,他也只是虚应着,嘴上和她贫,心却不动。女孩子再没眼力见儿,也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周墨在一旁看到这情形,心里直笑,周樵樵到哪儿都是这么招女人喜欢。都是些爱玩的,不这样避着,难免有个擦枪走火的时候,周樵樵被女人追惯了,磨练的比猴儿还精,招架这些女人,他有经验,犯不着不动真格的。
这一天他似乎心情不错,很有兴致和啤酒小妹聊聊,只听他笑道:“好啊,谁喝趴下谁跳脱衣舞。”
啤酒小妹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个事儿主,倒有些后悔把话说急了,陪着笑道:“土大哥,您是军官,妹妹我再不懂事儿也不能叫您喝醉了不是,您要是犯了纪律,妹妹我也担待不起啊。我多喝一点,您少喝一点,行不行?”说话间,就把酒杯递到周樵樵唇边了。
周樵樵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闻了闻却没喝,玩味的一笑,和周墨对视一眼,周墨会意,嘱咐那小妹:“我们要两箱,你再去别处转转。”啤酒小妹连连道谢,知道人家这是让她走,麻溜儿的走了。
“樵樵今天怎么发善心了?”在座的一个男人好奇的问。周樵樵吐了口烟:“我听她口音像是大兴的,不知道怎么流落到这里,看在都是北京人的份上,不想玩了。”对方只是个推销啤酒的女孩子,周樵樵哪会和她一般见识。真要玩,也不会和她玩。
娱乐城在地下室开了赌局,服务生挨个房间问,有兴趣赌一把的客人都可以去看看。都说小赌怡情,遇到这样的场子,周墨和周樵樵也会过去凑凑趣。
这里玩的主要是二十一点和梭哈,赌注倒不是很大,玩家们通常也就是博个彩头,并不是真的拿大钱来赌。广州离澳门能有多远,喜欢豪赌、一掷千金的多半都去葡京赌。这里就是玩儿。
这一轮周墨是庄家,漫不经心的抓牌,周樵樵没上场,坐在他旁边看牌。“叔叔昨天又把我叫去,跟我唠叨,我上回跟乔茜去香港,不知怎么又被他知道了。”周墨想起这事儿就头疼。
他叔叔,也就是周樵樵的舅舅周永安周司令员,一向是事无巨细全要操心。老爷子自己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远在国外工作,因此总惦记着管教他这几个不成器的侄子外甥。
在老爷子看来,这些孩子太能折腾,周墨爱玩,开着游艇、跑车满世界转悠,女朋友也是不停的换、没个常性,要是搁以前,这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败家德行;周樵樵老是犯纪律,好多人到他面前投诉,说周樵樵常私自外出,没有军人样子,而且爱摆架子不服从上级指挥。
老爷子好面子,觉得自己有义务督促这些后辈子侄上进,因此经常把他们叫到面前训话,每人都给上了一道紧箍咒,管束的特别严厉。而且他用的是部队里那一套军事化管理,不是让他们定时汇报思想,就是让他们写检查总结。一来二去,这几个小子受不了了,想着法儿要给老爷子出点幺蛾子,让他没心思管他们。
“舅舅他就是闲的,把自己当荣国府大总管,两府里的事他都要操心。”周樵樵总结出症结所在。周墨边算计手里这把牌的点数,边道:“得想个辙,让叔叔有点精神寄托。”
“中年丧偶、子女又不在身边,他能有什么寄托。”周樵樵嘴角一撇,脑子里却在动主意。周墨道:“今年是没时间了,明年春节一过,我就给自己放个大假去南美,至少躲上半年清净日子。”
“要不然,给舅舅找个后老伴儿?”周樵樵坏笑。男人的问题,可不得女人来解决,老男人也是男人,本质上不会变。周墨转过脸,嘿嘿直乐:“你就缺德吧,当心我婶子爬烟囱来找你。”
“我这可是真心实意为舅舅考虑,近六十的老头儿,老伴儿去世十年,咱妹又常年在美国,正是孤单的时候。平时身边只有警卫员和勤务员,也没有人陪着说说话儿解解闷儿,时间久了可不憋出毛病来。”周樵樵笑着,替周墨看牌,又帮他要了一张牌。
周墨细一琢磨,周樵樵出的这主意虽然损了点儿,可不失为一个治标又治本的好主意。老头儿不是闲吗,那就给他找个伴儿。老太婆可不行,一把年纪不说,搞不好还得要人照顾,得找个年轻漂亮、身体健康的,让老头儿安享晚年。
“你怎么知道舅舅没有人解闷儿啊,我听说他跟军区联勤部一个二级秘书,有点……”周墨把牌放出去。
“切,那个秘书……那女人结过婚,三岁孩子的妈,上赶着要往舅舅的秘书室调动,王解放能放她进来?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回头这事我们再商量,我从别处给他物色一个。”周樵樵看周墨赢了这场,帮他把赢来的筹码归置到一起。
“好,再说吧,也不是急的事儿。那什么秘书,我看最好把她弄走,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上层怕是也有了些动静。有些女人啊,不沾为妙。”周墨兴致勃勃的吩咐服务生再开一局。这哥俩儿凑到一块儿,天大的坏事也敢做。何况这在他们看来也不算坏事。
这时,坐在周樵樵对面的一个男人神秘兮兮向众人道:“我前几天听说锦源那边来了一批波斯舞娘,肚皮舞跳得特别好,怎么样,看看去?”
这些男人凑在一起不来点低级趣味总不尽兴,周墨和周樵樵听了提议都想去看看,可周樵樵没换便装,出入经营性娱乐场所到底有些不便。之前提议那男人忙告诉他,肚皮舞表演都是客人点场,会所之前也会清场,闲杂人等不放进去。
“走走走,转战锦源。”另一人站起来催促众人。都是些玩家,一旦起了意很难压下念头。周樵樵摘了军衬衣上的肩章放到口袋里装着。
锦源会所是广州城里一处有名的高档娱乐场所,老板是大院出身,从部队上复员后凭着家里的背景和活泛的关系网搞了这门生意来做。来这里消费的人层次绝对不低,多半是有点背景的军方人员和政要,为了维持小圈子里的名声,只招待熟客和会员,收取年费,没有人脉的,哪怕是捧再多的银子,这里也不招待。
几个人点了包间,老板娘知道这几位都是贵客,亲自到包间来接待,问他们要不要小姐陪酒,周墨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未置可否,猜到他们意不在此,因此吩咐老板娘上几瓶好酒和古巴雪茄就行。
波斯舞娘在妈妈桑的带领下进入包间的时候,众人无不来了兴致,调整坐姿。周樵樵瞥了那几个舞娘一眼,这一瞥不要紧,为首的那个怎么那么像叶小舸呀。一惊之下,他像被安了弹簧一下,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
“激动啥,你激动个啥?”周墨按住周樵樵,见他一副猴急样子,哑然失笑。周樵樵指着为首那舞娘:“你看她像谁?”周墨仔细看了一眼,乐了,故意道:“像谁?我看不出。妆化的那么重,跟上了一层画皮似地,谁认得出。”尽管他对叶小舸印象不深,但看到那女孩子,隐约也能看出她和叶小舸有几分相像。
这不倒霉催的么,这么个衣不蔽体的舞娘,跳这么热辣的舞蹈,再长一张和你心上人一样的脸,赤/裸裸的煎熬啊。周樵樵不敢看了,怕真像叶小舸说的那样,热的受不了怎么办。要是给她知道他在娱乐场所看女人跳艳舞,她抽不死他。
周樵樵想退场,可其余那几个促狭鬼不让,谁会在这时放过他。既然来了,就一起玩玩。周樵樵,你可一定要挺住,谨记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语录,抵制一切糖衣炮弹。周樵樵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波斯舞娘们精彩的演出开始了,那舞蹈极富挑逗性,蛇一样的腰身扭来扭去,充满了性暗示。舞衣就是巴掌大的几块布拼起来的,根本就哪儿也遮不住。
酷似叶小舸的舞娘见周樵樵看她的眼神儿不对,以为他是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