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说着心知没时间解释,不顾形象的从床上站起来,单衣长衫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单薄,她挡在他面前,仰起头正视若无奕。
云初发觉她可能天生就喜(。。…提供下载)欢打断骨架的话,其实这也不能怪云初,谁让他们二人如此的心有灵犀,他一开口她便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了。
若无奕看着跳窗而逃的骨架,笑了笑却没有去追,只是缓步上前,从衣架上取了外衫披在了云初身上:“不冷么?”
“都是夏天了。”云初听到了外面隐隐传来的打斗声。
“竹月六国有名的杀手……”若无奕好心回报战况。
“康泰是六国名将!”云初反驳道。
若无奕打量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要不要出去看看?”
云初摇了摇头,她很想出去看,可是她出去就代表若无奕出去。她站在那里骨架会分神。而若无奕站在那里,上官竹月会越杀越狠。怎么想这都是个不划算的买卖。她虽恼骨架利用了她,可是倘若对换一下身份,若她是康泰,她也会这样做的。
想到这里,云初下意识的攥紧了拳。若无奕看着她突出的骨节,笑了笑伸出手去,缓缓的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利益结盟的战友都是不可信的,那她可不可以暂时的,相信一下来自敌人的温暖呢?
云初抬起头,看向他好看的眉眼,这张美的有几分迷离,却又不乏刚毅的面庞,在夜色之下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你是不是想让我爱上你?”云初开口问道。
若无奕嘴角弯弯,一瞬间让云初觉得,好像看到了几年后的东方澈。
“其实也不是没可能的。”云初自问自答。
骨架不负战场名将之名,顺利的逃跑了。不过上官竹月进屋的时候,云初睁大了眼睛也没在她身上看出一点点打斗的痕迹,这让她很是怀疑,刚刚在外面打架的到底是不是他们。
上官竹月并没有看她,只是冷冷的拜了下若无奕:“人跑了。”
“姑娘和他约在靖州相见?”若无奕笑了笑,问云初道。
云初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仍是那副淡漠:“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说完就觉得这话题带的也太差劲了。
只见若无奕松了她的手,右手缓缓抬起,门外月影晃动,唰的一排影卫跪倒在地上:“告诉武舞,人在靖州。”
武舞这个名字在云初脑子一闪而过,似是听过,又像是没有听过。最终实在记不起,于是默默将这个名字又默念了几遍。这是靖州要避开的敌人之一。
“人都走了,要把你怎么办呢?”
一排影卫领命撤下,就连上官竹月也没了踪迹,若无奕反手合了门,低下头看着她。
第26章 十五
云初心中算计了一番。若无奕绝对不是一个对别人也如此好说话的人,甚至她坚信,这个人是没有感情的。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此人冷血无情,完全是因为这双眸子,这双眸子太像她的师父。而她的师父,就是可以看着城破,耳边充斥着遍地哀嚎,踏过血流成河,那澄澈的眸子眨都不眨一眼的人。
最麻烦的是,这样的人不仅对别人的生死不在意,甚至于对自己的生死也极为冷淡。他们的眸中,是映不出任何感情的。
一个不怕死的碰上一个很惜命的,云初怎么想都觉得很绝望。权力能力战斗力,没有一样是可以与他抗衡的。
只是不知怎的,她低头看着他的靴子,突然想到了那日初见,他替她挡下了白鸣的剑。如果那是一次利益的权衡。那后来山中再相见呢?真的只是因为她可以引出康泰么?
心中有个答案几乎要跳到喉咙,她决定赌一赌。
“我手里是紫云山庄在古银的全部据点,还有律州城里,曾经挂起的紫金禁卫军旗帜的去处。”云初强作镇定,极为淡漠的口气不带一丝颤抖,只见若无奕好看的眉眼轻轻动了动,笑了笑开口道:“所以呢?你的条件是?”
云初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生怕泄露自己内心的慌张:“我们合作,我白你黑,唱完这出戏。”
窗外一只看不清毛色的鸟扑腾了一下翅膀,还没落稳又飞了出去,风声刮的树叶沙沙作响,屋内,却安静的仿若连烛火都静止了。
若无奕好看的大手拨弄过烛火,火光中他笑的有几分迷离:“还没请教姑娘名字。”
云初抬起头,灼灼火光映入她黑色的瞳:“云初。”
那年古银国还一片太平,皇帝全部的子嗣只有一个和云初同岁的太子,睿王还只是江南首富白家长子。皇帝是高高在上受万民朝拜的贤德君主。父亲是礼贤下士的一代纯相。
那年她三岁,彼时在为了出战还是不出战,朝中争的面红耳赤,几欲拳脚相加。张相府日日都有一同下朝的官员来吃饭论事。一片混乱之中,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的师父,彼时那还不是她的师父,只是跟在国师身后的一个小童。不过这小童的地位有点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每逢国师开口,都是在与那小童交头接耳之后。
那年南方进贡的荔枝很是甘甜,懿贵妃见她喜(。。…提供下载)欢,就命人送了两大盘过来。一颗刚刚剥好的荔枝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她松开下人的手,追着这颗果肉到了一人脚边。抬头正对上那双清澈无波的眸子。手下一松,荔枝壳落在了那人脚上。
“原来是晴郡主。”那人蹲下身,从旁边的盘子里顺手拿过一个苹果递给云初,云初下意识的想去抠下她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惊慌的下人一把拦了下来。在一片道歉的慌乱声里,云初被女婢青桐抱走。
遥遥的,只有那双眸子,刻入了未开的心智。
张相并不主战,加上朝中门生无数,所以一时间,为彤云长公主开战的势头渐渐被以张相为首的以和为贵派压了下去。那一日天很蓝,父亲心情很好,因为据说就在前一夜,皇帝已经决定停止征集粮草,今日朝堂之上,大约就要宣布与若金国使臣和平处理彤云长公主暴毙的问题了。
天空几朵白云静的犹如画卷,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儿鸣了几声。
李公公接过皇上的圣旨还没开始念,钦天监五官灵台郎突然急报,说是星象有变,冒死而谏。皇上大怒,退朝后急宣国师,证实了钦天监所言。而后,古银“代天巡守”北征若金。
那一年,云初三岁。
直到很多年后,父亲抱着吃了懿贵妃送来的荔枝而昏迷不醒,气孔流血的云初到国师门下求助的时候,她才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八年的时光,云初心智已开,常在宫中走动,更是多了几分戒备和心机。可对上她的那双眸子,仿佛一切都会被洞穿。
“原来是晴郡主。”她手上抱着一堆野果,看着慌慌张张拉她过来的国师,对着云初笑道。
那一瞬间,仿若回道了八年前,八年前云初走路还不那么稳,几乎小跑的险些跌倒在她脚边,她拿起一个苹果,笑了笑说:“原来是晴郡主。”
云初伸出手去,想要确定眼前是不是幻觉。
怎么会有一个人,八年间容貌不变。
昏迷前,她听到那人轻声的叹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丫头,见了面就要挖人的眼珠子。”
云初倚在马车里,雇来的车夫显然没有若无奕驾车技术好,走的颠簸不断,几乎要把她脑子震出来。不过也脱他一路颠簸的福,梦里的过去才没有继续下去。云初叹了口气,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小路。
这个梦若是再做下去,就是那日她清醒过来,看着张相府满天的火光,护国寺外兵马长剑,寒光冷杀。
深吸一口气,这些都是她不会也不愿意再经历一遍的过往。
和若无奕这一局,云初赌赢了。
他们要找的,果然是紫云山庄的庄主。
云初下意识的摸过腰间的玉佩,这是二人达成共识,若无奕放她离开之前,亲自系上的。他说:“这样,你我便算是结盟了。”
云初看着这块通体白润的玉佩,不禁叹道:“事到如今,我真有些后悔当日没听师父的话了。”
若无奕系好玉牌,低头看着她:“她说什么了?”
云初迎上他的目光,一脸可惜:“不知道,我不是没听到么。”
他嘴角微微扬起,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云初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有点失神。这样一个人,若他真的是夜帝,那他找紫云山庄的主人做什么?如果他是拒不受封的八王爷,那么在乎在律州消失的禁军又为什么?
他仿佛什么都没有隐藏,没有隐藏身份,没有隐藏立场,可云初对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实际上,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不管怎么说,脱离了若无奕无形魔掌的云初暂时性的自由了。
云初?
好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了。
“她说,张以晴今日就已经死了。你要么跟我走,要么……”
云初还记得当日家破人亡的震惊与恐惧,那一刻无尽的绝望和恐惧淹没了丧失亲人的悲痛,她一把抓住云小七的衣角:“我要活下去。要我活下去。”
小七清澈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东西她无法捕捉,宫中察言观色多年,只知道目光的变化这片刻的犹豫就是她活命的希望。她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角,握上她的手。
她犹记那一刻,小七的感叹:“从今日起,你就叫云初吧。”
初,始也。
张以晴的一生死在那日大火兵变,活下来的是云初。
如果那个时候,知道云姓的意义……正想着,马儿突然嘶鸣一生,似乎是磕倒在了一块巨石上,云初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扔了出去。
“车上是什么人?”
车外,有个洪亮却略带稚嫩的声音喊道。
“大,大大大爷。”车夫声音抖的云初都难受了,“小,小小小的,只只,只是个车车车,车夫……大,大大,大爷饶,饶,饶小的,小的一命。”
那人一角踹开这上了年纪的车夫,云初听到他跌倒的声音,不由得觉得早知今日,应该雇个年轻力壮的马夫,顺便还可以当个保镖。正当她后悔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挑开了幕帘,正值正午,阳光晃得她垂低了眼。
“是个男的!大哥!”他扯着嗓门又喊道。
云初趁他不注意默默的解下身上唯一值钱的那块玉牌,塞进了袖子的暗兜里。
“男的?”树林之中,一个人扔下酒坛子向马车走了过来,云初也被那提刀的男子一把拉下了马车。
“还是跛子!”那提刀的少年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初膝盖吃痛,被他扯的失重,险些就要磕到石头上,又一把被那一身酒气的人拎了起来。
“就你……”话还没说完,打了个饱嗝,云初向后仰了仰,谁知这个动作却是惹怒了他,“躲什么躲,老子还没嫌你长得像个娘们,你还敢跟老子躲!”说着一巴掌抽了下去。
云初吃痛,几步跌倒在地上。手上火辣辣的疼,大约是挫掉了一层皮。也顾不得细看,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几位是官爷?”
“关你大爷!”那醉汉更是火大,说着就要踹过来,提刀的小土匪一看不好,这是老大喝高了,赶忙使了个颜色,林子里又蹦出两个人,圈圈将那醉汉抱住,“敢关老子!让你关老子!要不是你们关了老子,靖州怎么就破了!关,关,关!老子让你关!你他妈的……”突然咚的一声响,那人应声倒地。
“二,二当家,这样不好吧。”刚刚拉云初下马车的少年左右为难道。
云初寻声望去,那位二当家长得颇为细长,和其他人比起来,多了几分文雅,但又过于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反倒是让云初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大约亲近病人,是医者天性……云初心中这样想着。不过目光落到他刚刚随手扔下的木棒上,云初立马打消了此人可以亲近的念头。
要有多么大的力气,才可以抡得动一根圆木,而且看他刚刚动手的位置,力道稍有不慎,就是致死。云初很怀疑,她是不是赶上匪帮内讧,二当家要夺权了。
二当家眼梢瞥过她:“倒是个不知死活的。”
第27章 十六
地牢里光线晦暗,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她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本该挂在腰间的金鞭,手上一空,这才记起是被擒了。
“嗯,姑娘好兴致呢。”烛火啪的一亮,不远处的四方木桌前,坐着一身藏蓝衣衫的少年,嘴角弯弯翘起,酒窝宛若梨花。
四月被突然亮起的烛光晃了一下眼,这才看清了眼前那欠抽的人,抓了抓杂草,倚在身后背过身去不看他。
东方澈也不怒,只是笑着摆弄着折扇,半晌才道:“本公子在想,要不要把国师请来与姑娘聚一聚。”
“废话这么多,有本事去请!”四月被他说话的调调饶的心烦。
“嗯。”东方澈合了折扇,“本公子却是觉得,若是姑娘肯合作,护国寺那么远,不去也罢。”
“离江都出帝京了,你不还是把本姑娘抓来了!”
“那是姑娘助歹人逃跑。”
“歹人?本姑娘纳凉纳的好好的,就看见你一个人为非作歹。”
“那姑娘还真是抬举我了。”
强硬的四月碰了个软钉子,窝了一肚子火偃旗息鼓下来。东方澈敲打着桌子:“说起来,江边也没看见夜帝的影子呢。”
四月闻言,却是放下心来。
那日她和平安在街道上偶遇康泰,自然是不能放过。没想到却是步步遭伏,险些让他们二人都折在帝京。东方澈口中的夜帝一定是对睿王照顾有加的赵轩枫,他既然没被追到,就证明平安脱险。
说起来,她也该想想怎么逃了。可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故作成熟的少年,手段太过狡猾,要逃也不太容易。
“劝姑娘还是不要逃的好呢。”他歪了歪头,似是为难,“本公子近几日刚从大营回来,心情实在不太好。若是姑娘逃了,难保不会少条胳膊断根腿什么的,若是不小心毁了姑娘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本公子更是开心呢。”
“变态!”
东方澈笑了笑,欣然接受。
“公子。”一个黑影落在他身后,附上东方澈耳边,“云初找到了。”
“嗯?”东方澈刚刚还浅笑的眉眼眯了起来,“竟然还活着?”
“是。”影卫犹豫了一下,“被大马寨抓去了。”
东方澈皱起了眉。
烛火晃动了一下,东方澈站起身,挥手命那影卫退下。从身后烧的滚烫的火盆里取出火红的铁钳。四月皱了皱眉:“你要干什么?”
东方澈看着铁钳的成色,又烤了下道:“既然阿初都到了大马寨,我与姑娘之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耗下去。不如这样吧。我问,姑娘答的若是让我满意,这铁钳我便原封不动的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