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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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上)-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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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尚书房门外,却见朱瞻基竟已立在门外,忙上前去:“殿下!”
  他脸上一丝愠色:“寺玉,你去了哪里?”
  我瞧他有些不悦,忙陪了笑:“今儿放学这么早,太傅已经回去了?”
  他却不回答,只瞪着我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我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下苦笑不已,原想岔开话,不叫他计较,却被他不依不饶地扯回来,果不是寻常的孩子那般容易唬弄,又瞧他清澈的眼睛,便也坦白了:“刚才碰上四王爷,往旁处说了会话!”
  他听了,竟笑了起来:“我瞧见了四皇叔,你们刚走开我便出来了!”我一愣,不禁问道:“那你为何问我!”
  他却正了正色,说道:“寺玉,我就想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我听了更是不解,又仔细端详了这眼前的孩子:“我为何要骗你?”
  他摇了摇头,露了茫然的神色:“我不知道,只是这宫里的人,都不喜(…提供下载)欢说实话!”我听得心里一颤,不禁拉了他的手,微笑说:“殿下,别说这宫里,便是这世上,也没人喜(…提供下载)欢说假话,说假话的人一定是有他的无奈之处!”
  他却不置可否,忽然抬了头,注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寺玉,你不会和旁人一样欺骗我,对不对?”
  他的眼神不是炽烈的期盼,竟有些凌厉,恍惚间竟以为是皇上,不禁愣了半晌,心里又辗转了一番,终是硬了头皮点了点头。
  他才像松懈了般,脸上露了笑意,又说道:“寺玉,我饿了,我们回宫吧!”一面说了,一面快步往景阳宫里走去。
  “你还未去给皇上请安啊!”我急急跟了上去,只几步便追上去挡了他。
  “皇爷爷还未下朝,太傅都被传去奉天殿了!”朱瞻基一面说了,一面直直要往宫里回。我听了,心里也稍稍松懈,幸而不用去见皇上,才随了他后边回景阳宫。只瞧他心情极好的模样,我却是惴惴不安,心里只想着自个说的话,说假话的人必有他的无奈之处。
  这几日,宫里按往年的规矩进食不落夹,原先了却不知是何物。见了才知竟是用苇叶方包糯米,或是用莴苣叶子包裹精致熟食裹了吃。御膳房里又往各宫各院里分发了新鲜樱桃,或是剥了芒壳的煮熟的新麦穗,制成稔转,据说进食稔转是品尝一年五谷新味的开始。一面与彩烟她们张罗了这些节食,一面暗暗感叹这宫里的传统却是繁多。
  再到五月初,各宫各室门前安菖蒲,放艾盘。大门上悬挂吊屏,吊屏上画了好些天师仙子一类。听宫女说了才知晓,原是这些时日毒气易染侵肌体,方布置了这些物什降伏五毒。
  原先瞧了这些不觉有些好笑,真是古人有古人的法子。因为朱瞻基夜里服了朱砂,又饮了些菖蒲酒(都有清心安神,解伏毒的作用),早早入了睡,我才得了闲,早早回了屋里。燃了蜡烛,从橱中取出一个匣子,拿出一沓墨纸。
  “木预,我在宫里已一月有余,生活比想象中要好些。只是四四方方的围墙将天空割成一块一块,不若在如是阁里,在你身旁一抬头便望见又高又远的晴空。夜里独自躺在榻上,便是屏了息也听不到墙那边的声响。宫里墨蓝的长衫,紫红的夹裙在眼前晃来晃去,却没有一袭胜雪的白衫。”手上执了笔,一面瞧着眼前的烛焰跳跃起伏,一面托了腮想得入了神,不觉间蜡烛渐要燃尽,脑中不禁闪过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不觉摇摇头,欲将这话抛至脑后。心里却道,何必想些丧气的话,一面叹了口气。收了纸笔,将它放入匣中。
  听得远处传来二更的鼓声,才灭了蜡烛,上床歇息。
  次日,正要去寝宫里唤醒朱瞻基,并替他更衣。进了寝宫,直走到他的床榻前,俯上前唤了几声:“殿下”却不见他有丝毫回应,便有些讷闷,低下头仔细瞧了,见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处,脸上更是泛红,才暗觉不妙,忙用手拭了拭他的额头,却是烫得很,才知他是病了。才急急地跑了出来,朝候在殿前的李典喝道:“殿下怕是生病了,快些去禀告皇上,去传御医!”
  他听了,一面应了一面慌慌张张便往外跑,却与正走来的彩烟撞了个满怀,不待瞧一眼她,便直直朝皇上的宫邸跑去。皇太孙殿下若有什么意外,怕是整个宫里的人都要陪着。所以他才如此慌张。
  我瞧了彩烟,忙说道:“殿下怕是发烧,你去端盘凉水,将帕子浸了水中!”原先心里却道只是发烧,并无大碍。但在此时,却也被他们慌乱的模样感染,竟也有些急躁。
  她点了头,忙返了身去端水。一会便端了水来,我才绞了帕子,叠成长条,敷在朱瞻基的额上。又将他的中衣解了敞开,露出颈脖处。我所知的也便是这些,余下只能等了御医。
  幸而,片刻功夫,御医便来了。手上提了药箱,也是神色匆匆。忙将他引了寝宫,与朱瞻基细细诊视。
  退出了寝宫,到了殿前,才发觉刘公公竟站在面前,却是与御医一同前来,先前慌乱之时竟未注意到。我忙上前欠了身,拜了礼:“刘公公!”他点了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却朝殿上的宫女太监们说道:“这是怎么照看殿下的,竟让殿下染了病。要是有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大家一听,心里俱是惊怕,纷纷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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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流盈:不是不知,只是未认出来罢了:)

  二十八

  刘公公冷哼了一声,便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御医已走了出来才作罢,忙上前问道:“大人,殿下病情如何!”
  御医微微皱了眉头:“殿下不是生病,是中毒!”
  众人听了此话,更是露出惊恐的神色。我心下一颤,腾地站了起来,上前拉了御医慌忙问道:“什么毒,有解药吗,殿下会有事吗?”
  刘公公听了御医的话已是脸色一变,又瞧了我造次的模样,脸上神色更是阴郁。幸而此刻不是责罚我的时候,便也看向御医,等着他的回答。
  他亦被我突兀的行为吓住了,好一会才正了正色朝刘公公回答道:“公公且放心,虽是中毒,发现的及时也并不严重,待我开了方子,服了药便不会有大碍!”说着,递给他一张药方。
  我听得此话,才稍稍放心,原先还以为是普通的发烧,却不料竟是中毒。且又听得刘公公朝李典吩咐道:“快去司药局按着方子抓药”李典一面点头一面慌忙接了药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刘公公又朝他问道:“那便好,只是不知中的是何毒?我要查明了这事才好回了皇上!”
  “是朱砂!”他答道。
  、我听得不禁一愣,心下不解,这朱砂不是药司局里发下来的,说是清心解毒的药吗。
  却见刘公公脸上也露了迷惑的表情,御医才缓缓解释道:“朱砂配琥珀内服确有安神镇惊,清心解毒之功效,只是它既是药,却也是毒,“丹砂入火,则烈毒能杀人”怕是这朱砂遇过火析出了毒素,殿下服了它,才引起中毒。“
  我听得此话,不禁要倒吸一口气。再瞧刘公公,他也皱了眉头。
  御医抚了胡须,又接着说道:“这中毒,也有快慢之分。急性中毒,会出现昏迷,发烧,血压下降等症状,不过,幸而殿下中的毒是属于此种”
  刘公公听得不解,忙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御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毒素一点一点积在体内,却不发作,待到一定时日,便会呕吐、腹痛、血便,进而肾脏衰竭而死!”
  我听得心里阵阵寒意,不禁颤抖。刘公公也阴了脸半晌不语。
  御医却又朝向我说道:“这几日时刻守着,殿下榻上的帷幔都要掀开,注意通气透风,千万别让殿下热着,闷着!”
  我听了忙点头,一面应道:“是!”
  御医又交待了一些应小心的事宜,才离开。刘公公也撇下我们,回乾清殿宫回禀皇上。
  待他们都走了,我才进去瞧朱瞻基,却见了他仍然闭了眼,眉头依旧皱成一处,额上也渗了好些汗珠,怕是正受煎熬,想到平日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心里好一阵酸意。替他用湿湿的帕子擦拭额头,脸颊。
  这日景阳宫里的人个个忙忙碌碌,云珠与左喜不停地煎药,药煎好又要待它凉了彻底。
  我端了药,便要喂给他。他却昏迷着,药至口中却顺着嘴角淌下,眼瞧着药不入口,我心里焦急,他却不见醒来。彩烟在一旁也露了焦急的神色,一边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彩烟,你去换了清水,再拿条干净的帕子来!”我朝她说道。
  她点了点头,便依我的话退了下去。
  我瞧她确已出去了,才端起药碗饮了一口,忍住莫名苦涩,一手托起他的下巴,微微半开他的嘴,凑上去口对口地才将药喂进去,这样喂了好几口,瞧着药顺着他的喉咙而下,他不禁咳了起来,幸而未将药咳出。
  用帕子替他扯了嘴角,自个用手背随意扯了嘴角。正好彩烟进来了,已换好了水。她瞧见我手中端着的药已快见底,问道:“药已喂进去了!”
  我点点头,又将帕子递与她:“你先在这守着,时时用浸了凉水的帕子替他擦擦!”
  说完,便赶紧出来了,小跑到殿前,拿起桌上的杯子盛满了水一饮而尽,不知是什么药,实在是又奇(…提供下载…)怪又苦涩。
  这样如法炮制喂了几次药,才见朱瞻基脸色渐渐好转,身上也不烫了。这两日时时守在他的榻前,悉心照料。殿前的人也都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守候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出了差错都要搭上脑袋。
  御医也是时时来瞧,诊视了一次又一次。我瞧他脸上神色渐渐松懈了些,不禁问道:“殿下体内的毒可已除去了?”
  “已除净了,也无大碍了!”他点了点头。
  “那为何还不醒来?”我又问道。
  他脸上露了笑意说道:“不用急,今日怕会醒了!”我瞧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放了心。送走了御医,又瞧得彩烟,云珠二人也是几日未阖眼,眼下已有一圈黑韵,不禁笑着说:“你们还是去歇息会,这有我瞧着便好!”
  彩烟摇摇头:“寺玉,你也累了,还是你去歇息吧!”
  我也摇了头:“你们呆会来换我,我才歇得安心啊!”云珠瞧了我二人相互推搡,不禁奴了嘴说道:“怎么都是我们三人在这侍候,殿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不见其它宫里的人来!”
  话刚出口,我与彩烟齐齐地瞪了她,却听彩烟说道:“你这丫头,说话怎么不经脑袋!”
  她才惊觉说错话,忙捂了嘴。此刻哪有抱怨的时候,殿下出了事,这景阳宫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此次中毒事件,却也蹊跷,不知为何,皇上现在还未来看过殿下,也不见其他宫里的人来探望,甚至中毒一事竟无人来查。只是刘公公那日来了,遣了好些锦衣卫守在景阳宫外。瞧素日皇上对朱瞻基的用心,此刻不该不闻不问才是。我也正疑惑,却想不透。便按住这些不解,眼下只希望朱瞻基快些睁开眼来。
  她二人终是被我劝了去稍稍歇息会。我坐在榻弦处,一面不时替他换了帕子敷在额上,一面用轻轻用羽扇替他扇一丝凉风。终是三日不眠不休的,开始泛了困意,手上动作渐渐慢了。脑中像塞了一团浆糊般开始有些迷糊,这时却听得弱弱地一声:“寺玉?”
  困意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忙起身一看,却是朱瞻基睁了眼,他正瞧着我,虽然还有些虚弱,眼色却还有些精神。我心里不禁一喜:“殿下,你醒了?”
  他点了点头,又四处张望了一会,才说道:“我怎么了?”
  我一面笑着,一面将他额上的凉帕子拿下:“你生病了,已经睡了三天了!”
  他还有些迷糊,呆呆地点了头,又瞧了我问道;“怎么只有寺玉在这里?彩烟云珠呢?”
  “她们已照看你两天了!左喜和李典也在忙进忙出照料你,现在还在外头候着呢!”我心里欢喜,话也多了,又瞧了他还虚弱的脸色,又问道:“你饿不饿,让御厨给你作些吃的好吗?”
  他眼色忽然一亮,瞧了半晌才说道:“我好像做梦了,梦见………”他却欲言又止。
  “梦见什么?”我瞧着他,笑着问道。
  他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又说道:“我好像真的饿了!”
  我忍不住轻轻掐了掐他的脸,一面笑道:“知道了,这便让他们做点心去!”
  我扶着他靠着枕坐了起来,又嘱咐道:“你先好生坐着,我去去就回!”
  出了殿门,却见左喜李典还立在殿外,忙上前说道:“殿下已经醒了!”他二人听得,脸上都是一阵松懈的表情,李典不禁舒了口气说道:“殿下没事就好了!”
  我又朝左喜说道:“你去告诉彩烟他们,并让厨里做些清淡的膳食”他忙点了头,转身便走。我想了想,又朝李典说道:“你去乾清宫里告诉刘公公,就说殿下已醒了,并无大碍了!”李典也点了头,便往乾清宫去。
  我这才转了身,回寝宫里去。瞧见朱瞻基坐在榻上,这三天下来,滴食未进,小小的脸早已瘦了一圈,不禁一阵心疼。他瞧见了我,忽然问道:“寺玉,我生得是什么病?”我只起身倒了杯水,一面递给他,一面说道:“不是什么大病,怕是近日染了些五伏毒气!”
  他慢慢喝了水,正要说些什么。却是彩烟云珠二人进来,见了他忙欠了身唤道:“殿下!”
  他点了点头,彩烟才起了身,将手上提的膳盒搁在桌上,一层层拆下,都是些清热解毒的食物,苏叶汤,水酪粥,绿豆甜点等。我端了水酪粥,正要坐在床弦处喂他,却听得外头左喜喊道:“刘公公!”
  我忙搁下碗,却见刘公公已由李典引着进来了。他瞧了朱瞻基,一面弯了腰一面唤道:“皇太孙殿下!”
  朱瞻基瞧见他,却只点了点头。
  刘公公又轻声细语地笑着问道:“殿下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之处?”一面说了,一面却瞧了我一眼。我忙笑着答道:“御医说,殿下醒了便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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