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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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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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浅的呼吸声,自床边响起,几乎近在面前。

不是她的!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屏气不敢动。

『你认为,』那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像只给她听见般的轻柔:『在一头熊面前装死逃避,真的是最佳逃生方法吗?』

『……』她继续装死。

『胆子这么小啊……』

她开始学打呼声。她睡着了她睡着了……

『你才几岁,就已经有这么污浊的气了,比起你祖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还是趁这种气没有覆住你的眼睛前,快结婚生个孩子吧。』

凉丝丝的指头抵住她的眉心。

她大气不敢喘。

『今晚你将会忘记一切,这样子你会好过点。』

清冽的气息与朱阿姨的阴寒有些相异,这股清气直窜她的脑门,她的意识顿时搅成一团烂糊。

紧跟着,她的世界寂静了,再也没有其它人了。

第一章

是人,总有阴影的,这是她柯娇娇的名言之一。

她的阴影是什么呢?

她身体健康,家庭马马虎虎,爸爸二年前再婚,娶了一个美丽的老婆。虽然她曾在梦里丑化阿姨,但阿姨以时间证明了她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从头到尾是她卑鄙龌龊。

照说,她真的没什么内心阴暗啊。

她自认心灵康健愉快,绝对不输爸爸,唯一有点小遗憾就是遗传爸爸的国字脸……嗯,另外再加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缺憾,今年她十九岁,有过单恋暗恋迷恋就是没谈过恋爱,她非常希望能恋爱一下,趁她国字脸还不必去打肉毒杆菌前。

但她想,这些小遗憾应该不会造成内心阴影吧,可是为什么……

九月夜晚的风,说热也还好,只要开着窗任自然风来回流荡就够舒服了,在这种很好睡的夜晚,她又半梦半醒……

『这唐僧……真的好吃吗?』有人这么问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她是女生,所以她可以嚎陶痛哭。

『他是得道高僧呢,怎会不好吃?嘶……怎么办?我可忍不住了,他们再不来,咱们就先吃再说吧!』口水滴答滴答着。

怎么办?她也想知道啊!没有阴影的她,怎么一再作这种恶梦?

即使是无声世界,她还是明白每一个人所说的话。

这一次,她又想丑化谁了?

今晚,在梦里她发现自己身处鬼影幢幢的黄土洞里。她缩在角落里,看着那些模糊不清的人影……或者该说鬼影?

她抖抖抖,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抖着。

她从小到大很少看血腥恐怖片,所以。她的梦里是幻想不出他们吃人的样子吧?应该到此为止,可以清醒了吧?

明知这只是梦,但她还是忍不住捂住口鼻,怕自己发出声响,惊扰准备享用的宾客们。她看着那模糊的人影张牙舞爪,舔着横躺在石床上的人,令她想起二年前被她丑化的阿姨也是这么舔着她的手……她真的太邪恶了,一直作着这种梦!

『来了来了……是他!』石床旁模糊不清的人影失声叫着,立即收回贪婪无度的举止。

首先,她感觉到山洞里回响的足音!跶、跶、跶的,缓步徐来优雅从容。接着,她看见一名年轻的男人进入这个洞穴里。

这男人,一身银白长衫,长发未束,令她十分眼熟,眼熟到她抖到快吐了。

这男人鸦色的长发里有着二年前梦里没看见的银白色,就这么交错在里发间,像是刚去二十一世纪挑染过。

当男人走过她蜷缩的角落时,忽地止步,徐缓地转向她。

这是梦这是梦……她在心里默念着。

因为是梦,所以光怪陆离,不足为奇,被人发现更是小事一桩,不怕不怕,因为都是梦嘛。

细长的眼眸抹过疑惑。

『这里……』那嘴巴动了。

她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她敢打包票,这个人的声音清澄如水,比矿泉水还清。

『先生!』有人奔到他的面前,俯首帖耳。

年轻的男人收回目光,转向那些人,清声问道:

『玄奘大师呢?』

『……先生将要得道,请将唐僧留给咱们吧。』

哗啦啦,她自觉流了一身汗,干脆蒙住眼睛,真的眼不见为净。但蒙住眼睛,这个无声的世界还是跑进她的脑海继续上演。

拜托,她不想看吃人肉的场景啊!

她的内心到底哪块被阴影罩住了,为什么要作这种梦?

她是个幸福的女生,所以,阴影快远离她快远离她吧!

『吃了唐僧也没法让你们飞天成仙。』矿泉水如是说。

她吸吸鼻子。

男人停止说话,忽地,又转过头来。

她又抖抖抖。快醒快醒,她愿意捐出她所有的发票,不再梦想发票中奖,所以,快让她清醒好不好?

她的脑海里出现那男子欲言又止,最后状似自语:『……三只眼怎会在此,现今柯家后代还未生子,你在哪,为何不去投……』他话未完,又听得那想吃唐僧的人打岔说:

『先生,即便吃了唐僧不能飞天升仙,有唐僧至诚的求法之心,必能增加咱们几年道行,求先生不要阻止。』

『放回去。』那男人简洁说着,撇头不再看她这方向,撩过袍角直接走向石床。

有人恭敬地退开了,有人却扑向他的背后,露出闪亮亮的尖牙——

『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已经无法得道了,你也想靠唐僧飞升,想抢?去死吧你!』

死人了啊!

停车声刺耳地进入她的知觉里,令她浑身一颤,及时回到现实里。

汗水几乎浸透床单,她一脚踢开被子,用力抓着努力留长的头发。

『……重陶,你来了啊……』楼下在愉快交谈着。

她滑下床,瞟向荧光电子表。

九月八号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

她来到窗边,往下看去。

年轻的男人自小卡车下来,走到后头搬下箱子。『真是麻烦你了,哈哈,每次都让你送东西上来。』爸爸爽朗的声音在夜里响着。

『哪儿的话……是我要麻烦柯先生了。』

比矿泉水还清的声音出自那个搬货的好看男人。

『不麻烦不麻烦。你是朱菊的亲戚,就是我的亲戚,哪有亲戚来台北不住熟人家,花钱去住旅馆呢。』

爸爸个性大方爽快热情好客,完全有她的风范,她这么想着。

她又看见那个男人穿得很随意,一身灰色T恤外是件素面的薄外套,黑色的头发及肩,发间有着几撮疑似挑染的银白长发,在路灯下明显到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她不由得一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是如此想着。肯定她内心有什么阴影,才会一直梦见阿姨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亲戚。

本来她以为喜宴上短暂的艳遇够她回味了,没想到这艳遇出现在她家长达二年的时间。

他是不常来,但,仔细数数,一年里至少来上十几次吧。

而且,他来之前的那一晚,她总是作着有他的恶梦,干脆说她很灵算了吧。

『嘘,小声点小声点,我家娇娇睡了。她有点感冒……』

『感冒了?』矿泉水毫不意外。

『去年这时候,娇娇也是感冒了,这天气很容易感冒啊,先生……重陶快请进吧。』朱菊说着。

在二楼窗口的她,一阵沉默,甚至为朱菊感到汗颜。阿姨,我多希望你,能让脑子尽力跟上嘴巴的速度。

她跟爸爸是笨蛋父女二人组,她真的不希望,爸爸娶回来的老婆,是笨蛋第三人,那会让柯家显得很蠢。

忽然问,男人抬起脸,看向二楼。

她一惊,动作很快地拉妥窗帘,迅速退后踢到地上的布偶,跌个四脚朝天。

痛死了。

她抓起那个头秃秃的青蛙布偶,用力打下去。都是你,臭爸爸!爸爸你不娶老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薛重陶清白雅致的面容,跟她梦里的男人一模一样啊!就算长得好看到能抚慰人心,她也用不着连连在梦里梦见他吧?她又不是变态!

二十几年的老屋子,隔音设备马马虎虎二楼下愉快的隐隐交谈声,干扰她的睡眠质量,反正她也睡不着,索性打开台灯,摊开她的资料夹。

爸爸是老师,所以从小她耳濡目染,写文的功力还不错。爸爸书法也很好,于是她也变成一个小书法家,计算机只用在玩乐,其它一律手写。

积压太多恐惧迟早会爆发成神经病,因此她养成一个习惯,当内心产生恐惧时,她会将这份惧意发泄成虚构的故事,例如她曾写过这位薛先生其实被恶鬼附身,那张好看的脸是画出来的……这让她心情好些。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资料夹上。

数据夹里每一份故事都注记着日期,只要她恶梦睡不着了,就有灵感写灵异,而只要薛重陶来前她绝对会恶梦连连。

她翻着去年注记的日期… …

『咦,去年九月八号他有来?前年也是?』这么巧?这种私人事,她不会去过问,而且依她智力也绝对猜不出他北上做什么,多半是他每年这时节有该固定做的私事吧,她想。

她抱着资料夹,打开窗子透风,踢过坐垫,跑到房门口坐下。

虽然看见他就意谓着又要作恶梦,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他平和宁静的音调。

不听白不听,她是这么想着,然后提笔写下今晚的恐怖故事:

丹邻丹她的名字叫柯娇娇,今年十九岁,由于对大学兴趣缺缺,因此目前学历只停在高毕,没有一路往上延伸。

她想暂时打打零工,在家当当米虫,等有兴趣了再去念。很多人不可思议,现在大学好考哪,不先混个文凭,反而跑去打零工,父亲是老师,竞然还允许她这样的作法,这不是疼得过头是什么?

嘿嘿,她也觉得爸爸很疼她,简直有求必应,她自认很幸福……所以,谁来告诉她,她内心到底嘟里被扭曲了?三不五时以丑化阿姨的亲人为乐。

她敢发誓,绝对没有恋父情节啊!

她赤脚下楼。阿姨在厨房里弄早餐,那个男人则坐在饭厅里,她掩嘴咳一下,遮掩住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颊,才走进饭厅。『丫头早啊!』他轻轻扬着嘴角。

『早,薛大哥。』她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这二年,薛重陶时常不请自来,要说不熟就太假了,尤其这男人嘴挺坏的,有时令她忍不住杠上二句。

当她低头一看桌上的小菜,浑身一抖,咕哝着:

『您老也用不着这么多礼,有空没空就送菜来啊。』

『没有农药的蔬果对身体很好啊。』他爽快答着。

她很快地瞥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怀有不安分的目的?』

细长的眼眸抹过兴味。『哪儿不安分了?』

『好比说……』每天拿新鲜的蔬果喂食一对笨父女,到最后把他们的体内环保干净了,就准备下手食用了。

她真的觉得内有玄机啊,就算他本业是做有机的,但也不用三不五时一箱箱的食品送来吧,阿姨有跟他这么亲近吗?

还是他暗恋爸爸.竟做到这种地步?

『娇娇有没有睡得很好啊。感冒好点没?』她转身,看见刚慢跑回来的爸爸满头大汗。

『爸爸,离我远点,快去冲澡啦。』她皱眉。

柯爸爸对女儿永远都是笑咪咪地‘他偷看厨房一眼,然后塞给她一盒十元巧克力。

她迅速放进口袋里,随便挥别老爸。

真悲哀,自从阿姨来后,爸爸的春天来了是没错,但饮食上步入冬天,阿姨严格控管他的饮食,现在她再也不能跟爸爸贪欢作乐了。

『吃巧克力好吗?』薛重陶不以为然。

『总比,在头顶开一家化学工厂好。』她撇嘴杠他。

『……化学工厂?』他摸了摸及肩的头发。

『是啊,你没看见报导说吗?染发等同在头顶开一间化学工厂,随时会有危险。真正有自信的人呢,是不会靠染发增加美色的。』

他微地倾向她。『丫头,你很喜欢我的头发?』

『……不喜欢。』她撇开眼。完全不喜欢,真的。

『有男朋友了吗?』

她吓了一跳,直觉回答:

『没有,你干嘛……』『我猜也是。』那语气很理所当然。

她闻言,气不过,惩着气说:

『现在没有,但也许明天就会有。』

『等你有了男朋友,我一定亲自北上恭喜你,到时看你要什么我都可以送你。』

她迅速看他一眼。这坏嘴人说得真诚恳,诚恳到她有点心酸。

『你是挑染发吧?』她故作不在意地问。

『是啊,有些人就算头顶开五间化学工厂也没办法挽救天生的长相。』

他还是很诚恳地说着。

『……』虽然她很幸福,但她也是会受伤害的。

去年她就是去小试染发,想增加点美感,结果不巧遇见他北上,他那一眼,充满目不忍睹,索性撇开脸、

那时,她还看见他的喉口滚动着,似乎觉得某样东西很恶心想吐,但碍于风度,只得拚命忍着。

就是这样!她内心的阴影,就是这种人引起的吧!明明就是长得雅致,连声音都秀气到现在很少有人有这样悦耳到不含杂质的清音,为什么每次跟她聊天都要这么坏?

『你们在聊什么啊?』朱菊摆上清香小菜。『娇娇,待会叫你爸爸多吃点.这些都是重陶送来的,很新鲜呢。』

『好,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爸爸您保重了。

『说起来,娇娇也不小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要结婚生子呢?』朱菊叹气走回厨房:『在我那时候,你这年纪早就不知蹦出几个孩子了。』

『哎啊,时代不同了,阿姨,现在流行单身贵族,一个人生活多好啊。』她随口道。

『咦,这怎么可以,你一定要结婚的,不然先生……』

柯娇娇目光微垂,挟了点青菜尝.当作没有听见阿姨的出糙,也没有看见对面这个化学工厂投过去冰冷的目光。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真的。

她垂下的目光瞟到自幼戴着的小玉佛,啊了一声,把它拿出来,鼓起勇气移到薛重陶的身边。

『薛大哥,这是我家传下来的玉佛,你看,很漂亮吧。』

他微地俯下脸,执起那玉佛,指腹不小心碰到她冷冰的指头。他眼眸微抬,看着她不算漂亮的脸蛋。

『这玉佛,是很漂亮。』他慢吞吞地说着。

『它可以保佑我们,听说很灵呢。我爸年轻的时候曾跌下山谷,那地方不好找,还是有当地人说梦见爸爸在那里。』

『哦,确实挺灵的。』

她亲眼目睹他碰到玉佛而没有任何事。那就是说,其实真的是她在丑化他了吧。也对,这世上只有正常人类,怎么可能会有那些稀奇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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