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道- 第149部分

正在胡灵生手舞足蹈之际，忽然，他心有所感，立刻转头注视北方。但见遥远的天际冲起一片杀气，滚滚向上，气势惊人，天上的云彩为之四散奔逃。

正常来说，杀气不可见，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好像无影无形的风一样，只有通过云雾变化、落叶缤纷或者自身感悟才能判断风力的大小。

好浓烈的杀气！

胡灵生凭眼睛就能看见那种凶悍的力里，绝非一般的神仙可比。远望北方天际，他大为震惊，能激发出直冲九霄的杀气，肯定是绝世高手无疑，难道妖怪们在殴斗？什么妖怪如此厉害，居然让天地为之变色？不行，麒麟大哥是天下第一仁者，肯定不喜欢看到妖怪两败俱伤的结局，这事，我得管。

胡灵生腾空而起，赤手空拳向北疆冲去。

妖怪争霸，杀气弥天，山河遭殃，生灵涂炭，其战场必定凶险异常，别人避之唯恐不急，胡灵生却偏要管闲事，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他自信有实力，管得了。

神仙与人类的差异，除了本体机能外，更大区别在于观察天地的角度不同。人类很近视，只注意眼前发生的事，常常仰望变幻不定的苍穹，感叹命运多舛。神仙追求大道，心胸开阔，他们用心灵认识万事万物，御风遨游，更多的是俯视天下，努力使自己与天地合一。

胡灵生发现，一望无际的妖界北疆明显划分成两部分，一半被皑皑冰雪覆盖，空气寒冷，百万座高山银装素裹，肃穆安详；另一半被水泽和树木掩映，空气湿润。千万条河流或急或缓，在大地上随着起伏不平的地势徜徉。无数茂密繁盛的树木遍布其间，大多是高大坚硬的原始森林。

胡灵生以敏锐的六识，在掠过河流和森林上空时，惊讶地察觉一个神奇的现象。原来天地间有三种循环：森林不仅能像离恨一样吸入污浊的废气，呼出怡人的清气，积极参与天地间的气循环，同时还汲取大量的水，替河流向天空挥发，努力参与天地间的水循环，千万条河流也替树木将各式各样的生命之种传播到四面八方。

啊，森林与河流互助，在天地之间形成了一个复杂奥妙的生命循环。

对啊，虚天实地，日月升降，阴阳相济，这些都是宇宙循环。那么星球自身呢？可以肯定，气循环是星球奇妙的呼吸，水循环是星球奔腾的血脉，森林是生命转换的纽带。江河湖海、高山密林、狂风激荡……万物都在参与天地大循环，周而复始，亘古不止。原来青色星球的一切，无一不是活的生命！

太奇妙啦，难道星球本身也是一种生命？难道青色星球是宇宙玄神的一个极元？

胡灵生领悟到这一点，顿时心里一片湛然，联想起丹田世界，刹那间，他进入了一种奇妙和谐的境界，仿佛接触到了宇宙的灵魂，身形戛然而止，自然而然悬浮在空中，身心融入天地之间，随风飘荡，浑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原来星球中存在着各式各样的阴阳循环……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青色星球表面有气、水两大循环，而且星球内部同样参与以上两大循环。与此同时，水与气之间也互相转换，水中有气，气中含水，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循环都融入了天地阴阳大循环中，如大海内部水圈之间的循环，还有死亡与新生的过程，无不携带着各种元素进行生死循环，这些小循环始终在为星球这个大生命服务。假如青色星球的循环停止，将不会有电闪雷鸣和雨雪霜雹发生，再没有云卷云舒的气息变化，再没有江河湖海沼泽的存在，更不会有千姿百态、生机盎然的植物、动物和人类，如果那样，整个星球也就死亡了……

其实，六道轮回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小循环，远远涵盖不了芸芸众生。此时此刻，在胡灵生心里，众生的范围陡然扩展到无限，渺小到比嫩草还小的生命，宏伟至比星球还大的星河，无一不在芸芸众生范围之内。宇宙，真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生命啊！

这时，距离胡灵生北方十万里之外，在雪山和水泽的交汇处，雨雪飘洒，湖水相连，清澈碧透。一座丰腴的孤岛凸出水面，岛上草木茂盛，风景优美，可是方圆五百里之内，横七竖八扭曲着数百名妖怪的尸体。任谁都不会想到，一场惨烈的屠杀刚刚在这座孤岛上结束，更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

对阵双方的数量，二比九。总共十一位，却杀气冲天。

孤岛上站着一位魔王，沿岸水中站着一位魔王。两位魔王一前一后，一下一上，发出两股污浊的杀气，正和对面天空中的九名妖怪对峙。

水泽远方树林中躲藏着许多妖怪，都在惊恐地向这边张望。

岛上的魔王面色焦黄，长脸上一双黄眼睛，嘲笑似地望着天空。他身穿黄色铠甲，奇怪的是铠甲并不稳定，时开时合，不断变化，不时从冒出一股一股黄色的雾气，吞吞吐吐，显得格外诡秘。

水中的魔王更是面目全非，身披一件肮脏的斗蓬，左手执一杆六尺高的黑幡，浑身腥臭异常，黑雾弥漫，整个人忽大忽小，模糊不定。

二位魔王对面的天空中，站着九位杀气腾腾妖怪。

前面两位一黑一白并肩而立，身穿黑色铠甲的是一位目光沉稳的壮汉，手握双锤；身穿银白色铠甲的是一位目光锐利的青年，手执长枪。二人身后站着七名各执武器的妖怪。左边第一位面目威严，头上长着一只向前的独角，犹如海中的长尖螺，手持门形叉矛；第二位威武雄壮，牛头人身，大眼圆翻，手持钢叉；第三位是女妖怪，眼小牙利，手执双钩；第四位目光，鼠头人身，手执利剑；第五位目光阴冷，身材瘦长，手执双剑；第六位体阔腰圆，长鼻大耳，手托火红瓷坛；第七位目光如电，豕头人身，手执长剑。九个妖怪怒形于色，瞪视下面二位魔王。

双方相持片刻，九妖先有行动。

只见那位身穿黑甲的壮汉踏前一步，双手锤互相一撞，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他沉声道：“天瘟、天垢，自古妖魔两重天，你们不在魔界安守本分，却擅自闯入妖界，残害我妖界生灵，难道不怕惹恼我四大灵王主和麒麟圣主，甚至惹怒天庭吗？”

黄脸魔王好像刚刚听完一个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玄武，真不知道你这老王八是呆是傻，竟然对本王讲这种无聊的道理。你应该知道，我和天垢本来是妖界的人，虽然入了魔道，但是故土难离，我们仍然思念家乡，回来看看有何不可？可恨这些小妖自不量力，竟敢秉火执杖阻挡老子行路，那么，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哈哈，老王八，这不能怪我和天垢兄弟心狠手辣，如果你们不识趣，也只有一个下场，死。”

原来天瘟和天垢的确出生在妖界，他们是先妖后魔的异类。

天瘟是妖界北疆积蓄了五千万年的毒之气，天垢则是沉淀了五千万年的沼泽污秽，他们凝聚成形、修炼成精，由于同根同源、臭味相投，两个妖精亲如兄弟，为自我标榜，竟然特立独行地自号“奇生”、“奇香”。二妖天生阴毒，为所有的妖怪所不齿。可是奇生、奇香仗着奇毒秽气横行霸道，任性胡为。众妖怪忍无可忍，愤怒之下，千方百计围剿他们。无奈二妖极难对付，就算费尽心机将他们击成粉碎，只消留下一丝残痕淡影，亦能重新复活，几乎是不死之身，其毒污秽无孔不入，反被他们伤了无数妖怪，着实令人头疼。

后来玄武灵王将天瘟和天垢恶行上报圣主，就连天下第一仁者麒麟圣主也认为二妖是妖界大患，必须予以剪除，否则妖界永无宁日。于是请朱雀灵王出面，由东方尾火虎、南方翼火蛇、西方觜火猴、北方室火猪四大宿将配合，旗帜鲜明地追杀奇生和奇香百万里。二妖遇火则败，狼狈不堪地逃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当九死一生之际，却误打误撞遇见了二魔王天邪。天邪见二妖精被妖界追杀，于是将他们救入魔界，推荐给大魔王天煞。天煞发现这两妖精是天生修魔的好材料，有意讨好魔尊，又将二妖献给了魔尊刑天。

刑天一见二妖，大喜过望，为他们改名天瘟、天垢，并传授他们修魔之法。二魔果然不负厚望，进境极快，后来成为魔界的三魔王和四魔王。

直到多年以后，妖界才得到这一消息，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天瘟、天垢在魔界修炼，当真得心应手。原来魔界乃至阴之地，聚地阴戾恶之气而成。二魔为早日报仇雪恨，苦修不缀，天瘟修炼成魔宝梭，天垢修炼成魔宝颠倒幡，先后百余次参加仙魔大战，千锤百炼，越战越强，千万年来杀人如麻。现在二魔更是今非昔比，甚至把自己修炼成了能合能分的法宝，周身千丈之内皆是秽场，把进入秽场内的法宝全部污秽，马上失去灵效，再加上他们不惧风雷烈火，浑身散发出阴煞奇腥之气，令人闻之晕倒，连仙佛都畏惧三分。他们对魔尊忠心耿耿，决无二心，深得刑天喜爱，已经成为魔界的主力魔王，

此次天瘟推算麒麟圣皇亿年大劫将至，妖界必定六神无主，众妖怪一定会为争夺地盘自相残杀，这正是万载难逢、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因此天瘟向刑天献计，希望魔尊统一妖魔两界，扩大魔兵魔将，直至成为两界至尊。

刑天一向雄心勃勃，敢与天帝争胜，当然认为此计甚好，于是欣然采纳，只是不确定麒麟能否安全渡劫？再说值此关键时刻，传说中的女娲妖祖亲临妖界怎么办？为慎重起见，魔尊决定兵分三路，第一路由天瘟、天垢，从北方进入妖界，真刀真枪闯一闯，看妖界的实力到底如何；第二路由五魔王天烦、六魔王天遁从南方进入妖界，作为疑兵牵制朱雀灵王不能分身；第三路由大魔王天煞、二魔王天邪、七魔王太岁、八魔王穷奇率魔兵千万为主力，一旦时机成熟，一举攻入妖界。

天瘟、天垢在各位魔王的帮助下，破碎虚空进入妖界北疆。他们横行霸道惯了，这次更是有意而来，大摇大摆，立刻引发当地妖怪们的猛烈攻击，妖怪们决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自己的领域。

妖怪们非常厉害，天瘟和天垢更厉害、更凶残。

战场上法宝满天飞，可是进入二位魔王千丈之内，顿时失灵，一件件锈迹斑驳地坠落，再不听主人指挥。而天瘟发出腥臭无比的梭，所过之处，不死必伤；天垢同样神勇无比，一边呜呜狂笑，一边舞动颠倒幡，尸臭迷天，任何妖怪闻之，立刻元阳悸动，迷失自我。

箭毒蛙、嗜血鳄、撕裂蟹、八爪章、水猎狼……一百多名奇形怪状的妖精没有一个是善类，在妖界都是凶厉霸道的狠角色，都有高超奇绝的技能，一个个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施展各种邪异的法宝围歼二位魔王。

天垢见群妖围攻而上，狂笑一声，高举颠倒幡摇身一变，化作百丈高秽身，猛然吐出一口浓痰，大如山岳，旋转而行，不仅臭不可闻，而且极其粘稠，令百名妖怪深陷基中不能自拔。众妖不得不舍弃本体，纷纷将妖灵逃出。天垢舞动颠倒幡，将妖灵收入其中……

玄武灵王闻讯大惊，立刻向麒麟圣皇报警，并亲率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七宿将火速赶赴战场。

没过多久，白虎灵王孤身赶来支援。这位英气勃勃的灵王嫉恶如仇、冷酷无情，具有横扫一切的大无畏英雄气概。

然而，由于妖界南疆魔踪隐现，青龙灵王和朱雀灵王没能前来。

此时，孤岛上二魔与九妖对峙。

天垢等得不耐，心中埋怨三哥天瘟谨小慎微、难成大事。只见他把右手的颠倒幡一扬，垂着两条稀溜溜的鼻涕，拖泥带水地向前三大步，左手戟指玄武灵王背后的室火猪，大骂道：“玩火的蠢猪，你离老子那么远干什么？胆小鬼，你有什么本事？只会倚多为胜，当年你们合伙害老子，我天垢祖宗，此仇不报，枉为魔王，臭猪，你过来，让老子喂喂你。”

室火猪身材魁梧，左手托着一个大红瓷坛，闻听天垢指名点姓地叫骂，立刻冲冲大怒，一双小眼睛一瞪，冷哼了一声，猛然俯冲两千丈。

魔王天垢呜呜狂笑，冲天而起，高举颠倒幡迎击室火猪。

室火猪和天垢身后同时响起玄武和天瘟的声音：“回来。”

玄武灵王喊完之后，唯恐天瘟暗中出手，双锤一碰，发出一溜三万片雪花，旋转出一片寒芒攻击魔王天瘟。

其时，室火猪和天垢已经接近实战距离，他不是不听命令，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室火猪在空中猛然掀起火坛盖，瞬时冒出一团烈火，他噘嘴狠狠吹了一口气，将一道千丈长的火焰喷向天垢。

天垢哈哈大笑，他身经百战，对室火猪这样的火焰毫不畏惧，挥幡挡住烈火，同时也向对方吹出一口气，室火猪立刻屏息后退。

一个回合，高下立判。

室火猪和天垢各自攻守一次，天垢在攻防的同时进行，毫不含糊地挡住了火焰，而室火猪先攻后防，却抵不住腐蚀性极强的臭气。

天垢听三哥天瘟在背后招呼自己，只好气哼哼回到原地。

天瘟发出梭，将玄武灵王发出的雪刃一一销融，不仅不恼，反而大笑道：“玄武，你这套冰雪交加的把戏，少拿出来在老子面前现眼。”然后安慰天垢道：“四弟别急，等一等，你我何等人物？谅他们跑不了，这是他们的地盘，咱们不慌不忙，早晚一个一个收拾他们。”

天垢明白，三哥性情稳健，必须要等到确信朱雀灵王被疑兵拖住、真的不能来时才肯动手。这家伙老奸巨滑，绝不做杀人一万、自损三千的蠢事。

玄武灵王不理睬天瘟的冷嘲热讽，此时此刻，必须冷静再冷静，不动声色地等待援兵，拖住对手，能拖一时是一时，仅凭自己这些人，很难对付二魔。所谓一物降一物，降服天瘟和天垢这样的魔王，必须借助朱雀灵王毁灭一切的三昧真火。

白虎灵王身穿银盔银甲，身材挺拔，双眼喷火，此时紧握长枪的双手都发白了。他本来是无坚不摧、横扫一切的杀神，敢于接受任何挑战，也勇于破除前进道路上的任何障碍，但是面对肮脏的魔王，他真的无能为力啊。

天瘟脚下的青草枯萎了，并迅速向四面八方漫延开去。

天垢周围的水越来越混浊，万丈之内浮起一层肚皮朝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