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老见义子还要跟蛇过不去,急忙把两蛇头按进去,笑道:“好啦,你们谢谢哥哥回去吧,不能吃得太饱,他想撑死你们。”
两条紫电蛇非常聪明,似乎能听懂主人的话,缩回去再不露头了。
胡晓天赌气坐下,此刻回想那柄丑陋的小剑,虽然破旧,但里面似乎真有一股莫明其妙的灵力。他忍不住道:“义父,给我看一眼,看一眼就行。”
“以后吧。”胡长老摇头笑道:“我担心你小子贪心不足。”
胡晓天垂头丧气,过了一会儿,他故意道:“义父,其实得不到绿竹也无所谓,我对帮主之位并不感兴趣,操心费力不说,还要受很多限制。如果黎峰哥当帮主,我没意见,他年龄比我大,武功好,又有学问……”
“呔,你糊涂啊!”胡长老没等他讲完,气得使劲将胡子拔下两根,怒斥道:“你这不长进的逆子,枉费我一片苦心,盼望你长大成才,谁知你如此不争气。人要努力拼搏,才会有好结果,即使不成功,也要尽力,这样才能无怨无悔,你小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啊呀,咳……气死我也……”
胡晓天慌忙爬过去给义父捶背,嘴里解释:“我又没说不想当帮主,瞧把您急成这样,至于吗?好,我当,我当,可是也要当得成才行。”
听了义子不是劝慰的劝慰,胡长老心中暗笑,小样的,凭你也斗得过我老人家?不过义子的话也点中了义父的要害。他沉吟半晌,感慨道:“小子,若论武功,你的降龙十八掌,绝对是黎峰这孩子不能比的,可是他心思机敏,打狗棒法却在你之上,唉,再说你的棒法又没学全,不过,有为父的藤蛇杖法弥补,你也差不到哪去,而且你胸怀坦荡、心地善良、不拘小节、做事稳当,只可惜……”他摇了摇头,沉了一会儿,继续感叹:“只可惜你不识字,这点可比黎峰小子差远了,唉,难啊。”
说胡晓天不识字,还真委屈他。除了自己和义父的名字之外,他连猜带蒙,至少能认出一百多字,可是比起黎峰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胡晓天见义父气苦,自己也感觉很羞愧,心想确实应该找机会学习一番,多读书、长学问。不过这只是梦想而己,很难实现,自己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了,即使再努力学习,恐怕也赶不上别人。
说起帮主的权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不亚于皇帝。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总舵之下有三十六堂主,堂主之下又有三百多香主。历朝历代无有不沦为乞丐者,叫花子遍布天下,源源不断。每年端午、中秋、大年三十,各堂可以率领乞丐公然进城打秋风,强索硬要,稍不随意就捣乱滋事,闹得大门大户鸡犬不宁,丐帮弟子介乎正邪之间,连官府都不敢过问,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一来乞丐人多势众,二来乞丐根本不怕进牢狱吃公家饭。
乞丐也干很多公益事,许多脏活累活都少不了乞丐,比如抬死人、掏炉灰、倒溲水,遇有喜宴节庆说唱逗乐加吉利顺口溜儿,让普通百姓很有成就感,相比叫花子,觉得自己很幸福,还有比乞讨更伟大的事业吗?
乞丐属于下九流的末流,但是物极必反,丐帮戒规森严。如果乞丐违反帮规,香主要像官府一样升堂问案,轻则掌嘴杖刑,重则三刀六洞,即便处死,官府也不敢追究,如果有不懂规矩的乞丐告到衙门,太爷立刻轰他下堂。丐帮家事岂能过问?自己解决去吧,所以朝庭管不了乞丐,丐帮也不惹朝庭,彼此相安无事。
胡长老咳了两声,接下来竟然咳嗽不止。他猛地抓起酒葫芦,一连喝了三口酒才稳住。原来他的酒别有妙用,由于丐帮弟子出身贫贱,长期游走市井,大多嗜酒如命,所以各有各的酿酒绝活。胡长老与蛇虫为伍,就用毒蛇泡酒,具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另外他还有百步穿肠的毒酒,只是轻易不用。
“义父,你老人家年纪越来越大,孩儿又不能经常在您身边照顾。义父,干脆娶一位观音吧,这样我也有义母了,两全其美,岂不是好?”
“咄,不要和老夫提观音。”胡长老吹胡子瞪眼道:“我烦她们。”
二人谈论的观音,乃是丐帮的行话,就是“老乞婆”,胡长老不喜欢。本来乞丐之间互相嫁娶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老百姓不会将女儿嫁给乞丐,所以丐帮规定,乞丐的女儿也不嫁给外人。其实也没人打算娶女乞丐当老婆。
胡长老打趣道:“儿啊,那个孤独花容,现在还纠缠你吗?”
胡晓天一听这话,大为尴尬。原来孤独花容是一位女乞丐,乃是孤独堂主的独生女儿,比胡晓天大三岁。此女当真人如其名,不仅孤独寂寞,而且花容月貌,极喜欢打扮自己,出来进去总是干干净净,即使穿补丁衣服,也要想方设法在不起眼的地方缝得像花似的。她的生活习惯与叫花子格格不入,可偏偏是天生乞丐,所以她赌气抱怨,既自卑又孤独,平日揽镜自赏,不愿出门。尽管她瞧不起叫花子,却对胡晓天极好,只要一见他就眉开眼笑,有机会就和这位小弟弟套近乎,经常给他做好吃的,因此胡晓天经常大饱口福。还有一样怪事,只要胡晓天愿意带她出去玩,孤独花容竟敢穿一身破衣服跟着他串街。
胡长老看见义子先是害臊,继而心平气和,竟然露出幸福的笑意,于是忍不住打趣道:“小子,听说你和孤独丫头亲过嘴是吗?”
胡晓天一听这话,立时气急败坏站起来,大嚷:“义父,你为老不尊,怎么能问这种话?又不是我主动,怎么能赖我?”
哈,一试小子就露馅,没人说你轻浮,少年人沉不住气,哈哈……
胡晓天表面上气哼哼不理义父,心里却甜滋滋的,其实自己和花容姐的事,帮中都在背后议论和羡慕,如果不是花容姐比自己大三岁,将来真可以娶来当老婆,而且她身上那股香味,嗯,特好闻……
胡长老笑过之后不再说话,开始独自想心事,眉头越皱越紧。
过了一会儿,胡晓天清醒过来,发现义父愁眉不展,不知又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他心中忐忑,为让义父高兴,忽然灵机一动,挥手笑道:“义父,我有一项绝艺您还不知道,嘿嘿,保证让您大开眼界。”
“哦?”胡长老狐疑地扭头,用眼角看他道:“不会吧,你小子从光屁股开始到现在,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你有多少脓水,还能瞒过义父?”
胡晓天见他认真起来,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本事,到底有什么用,只是练着好玩。”
胡长老笑骂道:“滚一边去,我就知道你小子往脸上贴金,逗老子穷开心。好玩?你给老子玩一个看看,到底怎么好玩法?”
“那好,我就豁出去玩给你看。”胡晓天坐回原处,郑重其事地端起架子。刚摆好姿势,忽然笑道:“算了,我还没练好,义父,以后再练给你老看吧。”
“呸。”胡长老满脸不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吹牛。”
“我吹牛?”胡晓天急了,这名声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他收起笑脸道:“好,我马上练给您看,希望你老见怪不怪,安安静静坐稳坐好,千万别吓出好歹来。”说完,他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腹前,大拇指相对,其余手指交叉,一时全身鼓荡起伏,如波浪般顺流而下,如是三次,很快松静下来。
胡长老暗暗赞叹:好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这小子根骨绝佳,练武极有天赋,想当年,自己可没有这样的能耐。
胡长生凝视地上的狗腿,目不转睛,一双眼睛越瞪越亮,几乎射出光来。
渐渐的,狗腿颤动了两下,竟然莫明其妙离开地面悬浮起来,轻飘飘的好像一片随风上扬的树叶,晃晃悠悠,几次险些坠落,但都摇摇欲坠地挺住了。只见那香喷喷的狗腿一直升到离地两尺高,缓缓停下,片刻之后,狗腿飘向胡晓天,待到近前,被他一口咬住,顺着嘴角流油。他伸手从抽出狗腿,举着晃动,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义父,没见过吧?”
“这,这……”胡长老惊讶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玩意儿,是真本事。”
“还真邪门。”胡长老由衷赞叹:“小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胡晓天得意洋洋道:“哈哈,想知道是吗?那好,用宝贝来换。”
胡长老望着他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禁摇头感叹:“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唉,为父本想给你一个惊喜,不料却被你盯上啦。很好,贼小子,不说拉倒,我憋死你。”说完,他看了看天色道:“酒足饭饱,该赶路了。”
“义父。”胡晓天睁大眼睛问:“你老不想知道啦?”
“不想,你那点鬼花活儿,少在老子面前现眼。”
“什么?鬼花活?”胡晓天自尊心大受伤害,不服气道:“义父,你老人家省省好不好?我这可是精神法力,修炼到极致,临阵对敌,凭意念就可取人性命,相当厉害,靠,居然说我是鬼花活?”
胡长老故意杀他的威风,不屑一顾道:“小子大言不惭,哼,你还差得远呢,好好练吧,也许真有你说的一天,我看着呢,可是现在嘛,你只能用来吃狗肉。”
胡晓天被义父当头棒喝,顿时没了脾气,却也暗下决心,一定要练出惊人本事,让义父惊得浑身发抖、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嘿嘿,师傅说过:“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却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其实每个人体内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只要用精神意志深入开发,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收获。”
此时日光西斜,父子俩收拾行囊,继续赶路。由于走的是偏僻小路,四周少有行人。一路上父子俩说说笑笑,胡长老聊起江湖典故,不时考校义子的武功,或者顺便打一两只山鸡野兔,直如游山玩水一般,令少年胡晓天非常开心,感觉颇不寂寞。
第002回 千山万壑少平安 百无禁忌多凶险
第二天下午,黄山十二峰遥遥在望,远山奇峰耸立、云雾缠绕、如幻如梦……胡晓天还是第一次来到黄山,感觉非常新鲜,暗暗祈祷自己能如愿以偿。
胡长老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越接近目标,心里越没把握。黄山十二峰人迹罕至、地形复杂,其间隐藏着数不清的飞禽猛兽、毒虫蛇蝎,当真是危机四伏,会不会遇到危险?自己倒没什么,一把老骨头扔在这里又如何?义子却不能有一点闪失。可是,大自然威力莫测,非人力所能抗衡,谁能保证不出差错?自己带他出来,究竟是对是错?他远望群山,拄杖立足,默默无语。
“快走啊,义父。”胡晓天催促道:“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啦。”
“不急,遇事须冷静处之。”胡长老缓缓移动脚步,脸上的皱折越发深刻。他沉吟道:“咱们慢点走,晓天,义父还有很多话要嘱咐你。”
“天呐,又来啦,你老又想起什么事了?我……”胡晓天哀声叹气,表示强烈不满,摇头晃脑道:“我说义父老人家啊,这一路我净听您絮絮叨叨,耳朵都磨出茧子啦,到现在您还有什么可嘱咐的?不外乎老生常谈罢了,唉,我知道你老怕我出危险,放心吧义父,听我说一句好不好?凭咱爷们的功夫,天下还有去不成的地方?”
“不然,晓天你千万不能这么想,记住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必须谨慎再谨慎,人生如果走错了方向,还不如停止,有时候停止就是前进。”
“我知道。”胡晓天又好气又好笑,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手叉腰,把竹杆儿往肩上一扛,苦笑道:“义父,天在上,地在下,不是我瞧不起您,你老人家年纪越大、胆子越小,真的,不是我说您。”
其实人就有这个特点,越表示不是说你,就越是说你。
“唉。”胡长老同样哭笑不得,现在的年轻人不好说啊,越说越逞强。虽然不好说,但还是要说。他郑重道:“晓天,你要知道,忠言逆耳利用行、良药苦口益于病,你还年轻,义父有责任指点你,我说的一切话都为你好。”
“我知道,义父,我知道您为我好,您能少说两句就更好啦,赶快办正事要紧。”
“你X的,晓天,你听着。”胡长老愤怒了,横眉立目道:“现在不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听着,老夫虽然来过几回黄山,但是都没正经深入过,其中的凶险不是你能想象的,这片大山不知沉睡了几千万年,其中毒虫野兽不计其数,几乎从没有人敢深入它的心脏,咱们必须小心知道吗?”
“好的,好的,我知道,我一定小心。”胡晓天举手投降。
胡长老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明白义子嘴上服输,心里却极不服气,年轻人啊,再说也是无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加倍小心就是,真要到了危机关头,哪怕舍掉这条老命,也要保护义子周全。唉,为什么有一种压抑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老而无用了?
一老一少来到黄山脚下,只觉得从山里透出一股刺骨的凉意。此时夕阳已经落到树梢,红霞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身上变成轻轻摇晃的光晕。
胡晓天眼见目标近在咫尺,兴奋得手舞足蹈,好神秘的大山啊!
可是无论义子怎样急不可待地催促进山,胡长老坚决不允。他缓缓地坐在树下,望着从身边流过的溪水,只是不动地方,一再推脱:“晓天,你要明白事理,义父老啦,身子困乏,需要休息,咱们明天一早进山。”
胡晓天长叹一声,没办法。人老事多,这也不行,那也不好,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奈何?他真是无可奈何,只好赌气去打新鲜猎物。
这方面胡晓天有独出心裁的绝技,不到一刻钟,就掏了三窝鸟蛋,逮住两只野鸡,然后搭架子生火,用泥巴将十三个鸟蛋裹好扔进火灰,再把鸡毛褪光,扒膛放进各种香料,外面撒盐,插在树枝上翻来覆去烧烤。
胡长老见火焰越烧越旺,耳听辟辟叭叭爆响,心里感觉舒服多了。他摆好酒葫芦,惬意地躺在上风头,闻着逆风而至的阵阵肉香,一面耐心等待吃喝,一面算计可能发生的危险。
两条紫电蛇无声无息地出来,顺着肉味蜿蜒而去。蛇身滑过的地方,小草静静倒下,没想到离目标还一丈远,就遭到胡晓天大声斥责。两条蛇尴尬地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悄然而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