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道- 第52部分

空凡大师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而新奇的地方，一双眼睛惊愕地睁大三倍有余。啊，周围白玉为墙、雕梁画栋、满室生香。天呐，这……这是什么所在？

他握紧双拳镇定心神，同时快速回想。刚才与胡公子面对面讲话，一提到女儿，对了，眼前景象大变？难道……这是心魔幻相？阿弥陀佛，冷静啊冷静！

忽然，耳畔响起两声刺耳的尖叫。

空凡大师悚然动容。不好，这里是女眷之所，莫要受不白之冤。他急忙回头，不禁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能地退后一步，紧张而迷惑道：“你们……是心儿和韵儿？”

“爸爸？天呀，你是老爸，您……怎么变这样啦？”

“老爸，您怎么到这来啦？是大哥让您看我们的吧？”

空凡揉了揉眼睛，惊讶地打量一双女儿。啊，似乎不是幻相。

两年未见，姐妹俩长高了，成大姑娘了。脸蛋儿更俊俏、眉眼更生动、鼻子更精致、嘴形更优美……宛如美玉无瑕、晶莹剔透，幸好她们的轮廓和神韵依旧，否则真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女儿。他犹豫道：“你们……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须弥世界。”

“须弥世界？”空凡大师更加吃惊，结巴道：“怎……怎么可能？你们在佛界？”

“老爸，这不是佛界。”琴韵骄傲道：“这是大哥创造的世界。”

“什么？胡公子，他……创造世界？天啊！阿弥陀佛！”

“老爸，大哥的本事可大呢。”琴心见父亲惊奇得念佛，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忍不住卖弄道：“大哥还能……”她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一时说不清楚，嗐了一声道：“总之本事特大。”

“老爸。”琴韵争强好胜，眉飞色舞道：“韵儿告诉您一个秘密，一准您喜欢。大哥……嘻嘻，他是我们的未婚夫。”

“韵儿。”琴心瞪眼道：“你能不能少说一句？”

“怕什么？”琴韵理直气壮道：“告诉老爸不行吗？哼，老爸高兴还来不及呢，是吧爸？”

“是是，好好……”空凡大师开怀大笑，竟然忘了自己是和尚。他打心眼里为两个女儿高兴，好啊，一个有能力创造世界的女婿，真好，了不起啊！这回可以了却凡心，一心证道了。自己刚才还开导胡公子，没想到他的境界这么高，唉，丢人呐，看来老纳还没改掉变目空一切的毛病。

琴心和琴韵听父亲赞不绝口，一时喜不自禁，兴奋得艳光四射。姐妹俩亲热地拉着父亲，欢呼雀跃道：“老爸，须弥世界可好玩啦，老爸，我带你去看。”她们急不可耐地拉着父亲飞出海天塔，兴冲冲围着悬空岛转了一圈，然后向十二月岛飞去。

太离谱啦！这……竟然是真的，不是幻相。空凡看得眼花缭乱，不仅惊叹须弥世界的美妙，更惊叹心儿和韵儿的本领，如果不是女儿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父亲简直跟不上女儿。他诧异道：“你们……是什么境界？”

“我们才离合期，老爸，大哥已经是神仙啦，他还杀……”

“韵儿。”琴心一声怒喝，吓得琴韵急忙捂住小嘴。她一口一个大哥，恨不能把大哥的好处一股脑告诉老爸，一时说溜了嘴，险些造成口误。

空凡激动不已，离合？神仙？阿弥陀佛，老纳达到叶种心境，就被师兄称为慧根独具、天下绝无仅有，没想到比两个女儿还差一个境界。佛道虽有区别，但是可以比较，叶种心相当于元婴期，再上一个境界是敷华心境，那才是两个女儿的离合境界。

琴心好奇道：“老爸，您怎么这付打扮？难道您信佛？”

空凡大师经女儿提醒，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份特殊，不宜在花花世界久留，更何况还有大事待办。他立刻转身道：“是的，为父两年前入了佛门，法号空凡。心儿、韵儿，咱们回去。”

老爸，你真的是和尚呀？唉，老爸，你怎么这样呀？唉，老爸，当和尚有什么好？老爸，当神仙……

三个人回到海天塔，空凡大师急忙伸手，停停停。他止住两个女儿喋喋不休的议论，释然道：“好啊，你们跟着胡公子，为父很是放心，从此了无挂碍，可以安心参禅啦。心儿、韵儿，告诉为父出去之法，为父走了。”

“老爸，为什么急着走？咱们一家人在须弥世界不好吗？”

“不，为父能见你们一面，已经知足了，你们好好跟着胡公子，孝顺公婆，还有，记住你们是墨家的女儿，不能有辱家风。好啦，为父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耽搁。”

“老爸。”琴心和琴韵眼泪汪汪，依依不舍道：“咱们还能见面吗？”

“有缘自会相见。”空凡回答的毅然决然，但是仍有留恋之意。

琴心和琴韵见父亲去意坚决，不得不带着他飞出须弥世界。

空寂大师和胡公子谈到关键问题，正打算循循善诱……突然师弟凭空出现，身边还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他一愣，急忙起身道：“师弟，这两位女施主……”

胡长生抚掌大笑：“大师怎么如此健忘？她们是本公子的夫人。”

琴心和琴韵正心烦意乱，没想到大哥这么讨厌，竟然当着父亲和空寂大师调侃自己。姐妹俩又羞又恼，转身道：“老爸再见。”瞬间消失了。

空凡大师抱歉道：“这两丫头，没一点礼数，见师伯连招呼都不打。”

空寂笑道：“原来是琴心和琴韵，真是女大十八变，呵呵，老纳看她们面相极善，没想到竟是师弟的女儿，好啊。”他转向胡长生道：“公子得此如花双眷，实在可喜可贺。”

空凡大师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唇舌，对空寂道：“师兄，我出发了。”

胡长生奇怪道：“墨……大师急切离开，难道有什么要紧事？”

空寂大师感慨道：“公子有所不知，空凡师弟已经发下大誓愿，要在岳山为我佛筹建一座寺院，捐出全部家财仍然不足，现在要去四方化缘，誓成此志。”

“不知还缺多少银两？”胡长生微微一笑，原来是钱的事，小意思。

“按规模计算，尚需三十万两。”空凡心里一动，看来这位皇亲国戚有意思。

胡长生笑道：“没问题，无须大师四处化缘，此缘只在本公子身上，我愿拿三百万两黄金，成全大师之志。”其时三百万两黄金，相当于三千万两白银。

阿弥陀佛……两位大师同声念佛。

空凡大师激动道：“太好啦，既然胡公子慷慨布施，那么，贫僧所建的寺院，当以公子之名为名，广结善缘，普渡众生，为公子积累善果。”

“长生寺吗？”胡长生摇头道：“不好。本公子资助大师建寺，实为大师宏愿感化，并非贪图名利，再说道家讲长生不死，佛家讲涅盘寂灭。寺院取长生之名，众僧如何得成正果？二位大师，佛曰四大皆空，而长生乃常有之意，所以本公子认为不好。”

空寂大师道：“善哉，公子有所不知，佛曰四大皆空，实指‘真空妙有’，真空不空，能生妙有，妙有非有，不碍真空。真空之中自有妙存，妙有不是实有，而是圆融无碍，不偏向任何一边的中道。”

空凡大师接口道：“不错，就按师兄的意思，名为‘长生妙有寺’。”

胡长生起身笑道：“这倒有趣儿，好，本公子愿与大师同行，并助一臂之力。”

空寂大师双掌合十道：“如此最好，能得公子之助，实乃佛道之缘。”他请胡公子主持大局的意见未得到肯定答复，但胡公子有此一举，显然为以后交往铺设了方便之门，双方再脱不了关系，所以他颇感欣慰。

胡长生关心空凡大师，首先是冲着心儿和韵儿的玉面，再者当年墨先生对自己诸多教诲，其学识令人佩服，三者自己有的是黄金白银，多得花不完，顺手做些善事是应该的，自己好歹是朝庭大员，为民造福的事情必须做。

空寂大师将二人送到寺外，三人互相告别，空寂大师自行回转。

在凡界不宜显示神通，空凡大师和胡长生步行下山。

正值初春时节，萱屿山险峰壁立，寒雾在松林间回环，衬托得黄马寺神秘而庄严，冷风居高临下，使得春意姗姗来迟。

满坡的青草才抽芽，满枝的花卉才含蕊。

行至山腰，胡长生感觉春风拂面，与山上的寒意迥然不同，周围空气水润、潇洒清丽。满眼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耳听百鸟啁啾、婉转动人。正是花开十万树，群山披明媚。更有一道瀑布奔腾而下，气势非凡，声动山林。

萱屿山果然不同凡响，山与水相伴，仁者与智者皆乐也。

胡长生看路边桃林迤逦、枝枝献俏，不由得伸展双臂，长舒一口气，无限感慨道：“如此春光，正是参禅时节。墨……空凡大师，能否冒昧请教一个问题？”

空凡大师道：“公子客气，大家互相参详就是。”

胡长生道：“佛说人人皆可成佛，既然佛视众生平等，僧人为何一定要出家？”他读过《楞来经》，但那是空中楼阁，基础并不扎实。

空凡大师道：“佛是自然。芸芸众生，包括花草鱼虫、飞禽走兽皆具佛性，纵是恶魔，只要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然而出家与在家修行大不一样，佛、法、僧合为三宝，寺院戒律甚严，出家修行能一心礼敬三宝，而在家多有不便，比如守‘不淫戒’便是首要难关，此外在家必须孝敬父母，可是当父母之言与佛法有背时，又如何礼敬三宝？在家有百般烦恼，又如何破除贪、嗔、痴三毒？是故出家修行，能使人专心向佛，更能使人勇猛精进。”

胡长生击掌道：“大师言之有理，细细分析，果然如此。再请教，为何僧众要向百姓寻求布施？这种不劳而获之举？与乞丐何异之有？”

空凡大师摇头道：“公子差矣。众生布施，实际是成就自己的善举。僧宝实为众生之福田，受众生供养正是为众生利益着想，如果僧宝自耕自食，就犯了‘不乞食戒’。僧人出家有三种意义，一是乞士，就是托钵；二是怖魔，令魔感到恐惧；三是破恶，能破除心中烦恼。众僧以佛法布施芸芸众生，双方互益互利，乞丐如何能与僧宝相提并论？”

胡长生叹道：“大师，其实本公子最不理解的是，以先生的大智大慧，为什么修习佛法？”

空凡大师谦虚道：“公子谬赞了，其实真正大智大慧的是佛祖。老纳出家两年，自思与过去那个自以为智慧过人、烦恼根深的我比起来，已经有了天壤之别。老纳坚信出家修行是正确选择。佛祖告诉我们世间有六道轮回、因缘果报、苦空无常、缘起性空等事实真相，这是最宝贵的真理。譬如说无常，世间一切人和物都没有永恒性，万事万物都因缘而生，始终处在变化和生灭过程中。我们经常被假象所蒙蔽，被愚弄得团团转，其实真理早就呈现在每个人眼前，只是我们认识不到而己，我们若能好好体验自己的苦，经常观察他人的苦，就会生出解脱的动力。我们观察世间无常变幻，就会觉悟，就会反思，过去经常弄得我们痛苦不堪的欲望，原来不值得拼命追求。现在老纳研读佛经，通达万法唯心造的义理，竟然突破了四度时空限制，知道了芥子纳须弥的道理，所以老纳认为佛祖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者，他讲的是揭掉一切假象的真理。”

胡长生看他信心十足，讲的头头是道，分明彻底痴迷于佛法了。不过自己不仅掌握了芥子纳须弥，而且成为先行者，这方面墨先生就差了。

空凡大师道：“胡公子，不懂佛法的人，以为改变外在环境就可以使自己获得快乐，其实严重错误。佛祖告诉我们，人的快乐与痛苦不取决与外在世界，而取决于我们的心。老纳刻苦习修佛法，获得了大安乐自在解脱，亲证了佛陀所说的真理，所以老纳决心以全部的智慧和精力，以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忘我利他的大无畏精神，帮助众生解除痛苦，引导他们走向觉悟。”

胡长生听他句句发自肺腑，不禁大受感动。墨先生过去相信天鬼，现在相信佛法和六道轮回，正好顺理成章。他和空凡大师边走边谈，一直来到山下，忽听左侧树林传来打斗之声，兵器相击，格外刺耳，双方武功显然不俗。

二人急忙寻声前往，正在这时，猛听两声喝喊，刚才激烈打斗的两名壮汉已然两败俱伤，双双倒在血泊之中。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圆头圆眼，相貌堂堂，此刻一手拄刀半跪在地上喘粗气，另一手捂住腹部，鲜血涌出……受此重伤，脸上却无半点惧色。

另一名彪形大汉跌坐在三丈之外，脸上棱角分明，虽然凶相毕露，却是大耳有轮。只见他手捂肋下，鲜血汩汩，显然受伤颇重。

空凡大师跨步走到二人中间，高声念了一声佛号，目露惋惜之色，感叹道：“萱屿山佛光普照，二位施主好勇斗狠，以至两败俱伤，所谓何来？”

那名圆脸大汉一抬头，见空凡大师慈悲庄严，不禁面露喜色道：“在下刘永钊，乃江湖侠客，适才遇见这恶徒，一言不合，动手相较，今逢大师，也是缘法，请大师为在下超度。”

那名凶脸大汉恨声道：“这位大师，在下刘宝华，乃是江湖浪子，平日也曾仗义疏财，好打不平，只是看不惯这些自命侠义之辈，所以要和他比试。”

空凡大师悲悯道：“善哉，老纳见你二人颇有佛缘，己俱慧根，只是你们如此逞强争胜，随意夺人性命，实在不该，世上岂有杀生得善果者？”

刘永钊和刘宝华正在濒死之际，忽听空凡大师当头棒喝，不由得恍然大悟。

刘宝华慨然道：“好教大师得知，在下虽曾害过十八条人命，但一向礼敬我佛，大师如不嫌弃，刘宝华来世一定拜您为师，再不害人。”

空凡大师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之言甚善。”

另一边的刘永钊苦笑道：“在下游侠江湖，曾铲除十三名恶霸，大师之言，在下佩感五内。这凶徒虽恶，却也姓刘，想必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实在于理不合，可是悔之己晚，在下来世一定追随大师。”

空凡大师对江湖游侠一向有好感，否则也不会让两个女儿行侠仗义，眼前的刘宝华和刘永钊虽非墨家弟子，但是让他油然生一股同情心。他目光灼灼地注视二人，袍袖一抖，决然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六道轮回，不知道你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