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果然见孙夫人含泪拜别母亲,与赵云出城了。孙权便叫上船,我却说道:“吴侯,前日赵云多有得罪吴侯之处,如今我如何知道他安然回去?请吴侯派人送夫人及赵云至三江口,上船到夏口离去。大江阻隔,我插翅难飞,又可见赵云等人安然离开,如何?”
孙权淡淡笑道:“也好,不过灵烈一人相随,不合规矩。孤命陆逊率一千人千里相送,聊表心意。”我慨然应允,孙权便点兵命陆逊前行。吕蒙于建业门口与我作别,笑道:“到时我必求主公,命你为我副将。”
我笑道:“好,这比参事更高一级。”
我们一行人送到三江口。趁人不备,我偷空打开了孔明秘密给我的锦囊,一看大喜,便安安心心送了赵云等人上船。可赵云死活不上船,三番五次折回来要救我,却被吴兵一次次挡住。周善大怒道:“你这人好不晓事,灵将军自愿留下,你为何三番五次阻拦?”
说罢周善与周围各武将渐渐围住。
我冷喝一声:“都住手!”周善等人罢手,回望我道:“将军欲待如何?”
我笑道:“不用诸将麻烦,我让他走。”
于是,我走到赵云身前,冷声道:“你我非亲兄弟,你三番五次拦我却是为何?你如今再不走,我便与你割袍断义,从此永不相见!”说着我取出随身长剑,扯开袍子,一剑挥了下去,袍袖断作两截。周善等人惊诧,赵云愣了片刻,苦道:“原来你早有预谋!你即便想走,何妨告诉了主公再走!我已立下军令状,你如此便让我如何?”
我冷笑道:“你太迟钝,现在才知道?我就是早有预谋,可笑你们竟然都不察觉。你若怕军令状,不妨与我一同留下。你是刘备大将,吴侯必然厚待与你。”周善等人闻言大笑道:“灵烈将军所言甚是,赵云何不一同留下?”
赵云咬牙吐血,怒道:“我无你这等不忠不义的兄弟!就此告别!”赵云大怒而去,船起航了,渐渐消失在大江尽头。我对周善笑道:“正是要这人赶紧走,他整日在我身边看得太严,脱身不得。”
周善道:“将军前日与吾弟周群一叙,壮志凌云,如今在吴侯麾下正可大展宏图。”
我拱手笑道:“正是。”此时,一直没出声的陆逊道:“将军,既然如此,便请回建业。”
我笑笑,正要点头,却见周围一片青草凄凄,问道:“我来之前,曾报与吴侯知道,要与两位大都督凭吊,不知如今两位安眠何处?”周善叹道:“二位都督,都是安葬在此三江口一处小山之上,临近汉江。”
我叹道:“陆将军,不知我可否去凭吊?”
陆逊沉吟道:“主公并未提起过此事。”
我不悦道:“你立刻飞鸽传书给吴侯,要是他不曾明言,我就死在这里陪葬不迟!”
陆逊笑道:“既然将军如此说,也未尝不可,我这就去准备祭祀之物。”
我点点头,与周善谈论,等着陆逊的人买香花祭奠东西回来。陆逊问道:“将军曾与大都督相识?”
我叹息道:“却是认得,不止周都督,连孙讨虏将军也曾见过一面,那时我正在建业。周都督赤壁之战前,我曾经随孔明见过几次;当年多有得罪,多亏大都督心怀宽厚、不加计较,本想再与大都督想见,不想天妒英才,大都督竟然……”说着我潸然泪下,不觉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吟毕,只见面前吴人尽皆悲戚。周善哽咽道:“不想周都督与将军如此交厚!”
我泣道:“我平生极敬重此人,只是人生无常,我再来之时,他却没了!”
这时,祭祀之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启程来到周瑜墓前,我亲手点上线香祭奠,又遍撒纸钱来祭祀,众人落泪。我却见水中冷寒清澈,便不悦道:“你们吴人薄情寡性,为何只在土地上祭奠?周都督善用水军、统领三江,为何不以水祭?”
周善不解道:“何谓水祭?”
我看周围人都是一副呆头鹅状,不由笑道:“去给我找纸和细蜡烛来。”
几人去了,不消多时回来。我亲自坐在地上,折了数只纸船,将几支蜡烛点燃了放入水中随波逐流,道:“这便是水祭。我以后在建业只怕难来,只请守坟之人记住、学会了,周都督为东吴大功,不可薄待。”几人应了,跟上来一起叠;我亲手教他们,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就叠了一堆,我们纷纷点燃蜡烛,把蜡烛树立放在纸船上,纷纷放下送入江水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人从水中暴起,将我一扯便拉下水去,顺手将一只芦苇管塞进我嘴里呼吸,就带着我在水下游了起来;游了一会,我觉得透不过气,便扯扯那人衣袖要上去,没想到那人立刻加力把我摁下去,差点淹死我。我气得在那只手上狠狠拧了一下,又游了很久,直到牙齿打战,那人才把我捞起来,带到一条小船上。
我咳嗽得要命,只听那人说:“将军请先披衣取暖,吾自撑船带将军返回夏口。”展目一看,周围还有数条船相随,都打着蜀汉的旗号。
那声音很熟,是个熟人——文聘??
他笑道:“衣服就在船头。”我哆哆嗦嗦咬牙抓了一堆衣服盖在身上,仍然冷得不行,便哆嗦道:“我说文将军,你快点成么?我都……都快冻死了,不是顺流么?”文聘只顾撑船,道:“将军,片刻就到。”
就在我浑身就快冻僵之时,船靠岸了。
当先几个人一起围拢过来,抓住船头;文聘扶着我走,我几乎迈不动步子,僵立着下了船。我想起一个比喻“僵硬得像根拐棍”,想笑一下又张不开嘴。此时好几个人上来拿毯子把我裹住,一人焦急道:“快送回去。”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孔明,便哆嗦道:“舅舅……”
孔明目光含泪,道:“哎,没事。”
随后我被人架进了一间烘烤得极为暖和的屋子里,屋子里炉火熊熊。我打着颤把人全遣散,连嘘寒问暖的都纷纷轰出去,这才把湿透的内衣,连从匈奴弄来的铁甲也水淋淋脱了去,换上干衣服后才好些,却依然止不住哆嗦。我把铁甲用炉火烤干,才重新穿上。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孔明道:“灵烈,主公到了。”
我吓一跳,连忙又抓了一堆衣服盖在身上,方才开口道:“不敢劳烦。”
话音未落,门便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最先进来的,还是刘备;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关切道:“灵烈无恙?吾已经备下了参汤,你们快去端来!”我笑笑谢过,问道:“文将军呢?他可好?”
孔明笑道:“文聘自幼在江上长大,习水性,完好无损。倒是灵烈,怎么想出在周瑜墓前扎纸船的办法,真是妙计。”
我笑道:“谁叫他们笨,跟我一起做,不久纸船满江、火光莹莹,还想在江底找我?”我一笑,咳嗽几声;此时参汤到了,我一口气全都喝下,觉得舒服不少。这时我才看见赵云一直默默站着,垂目看我,不言不语;孔明笑道:“灵烈此次,可探明了?”
刘备、赵云皆不解其意。我淡淡道:“探明了。吕蒙总领水军,陆逊此人虽多才,但孙权不知为何忌讳他,因此不堪大用,只是若遇危险,此人则长于破敌制胜,十分可怕;至于内堂,人虽多,不日便百叶凋零。我所荐者,诸葛恪也,诸葛大夫独子,乞为太子右丞。”
孔明大笑道:“孙权以为我但求孙夫人来归,便无其他;谁知被灵烈暗里早探明一切。不知为何推荐诸葛恪?此人自幼聪明。”
我笑道:“孙权喜(…提供下载)欢他,推荐又有何不可?只是此人将来必然自取大祸,使东吴内耗。诸葛瑾自己都说过,诸葛恪聪明尽显于外,若是一朝大权在握,孙权宗族怎能容忍?只看多少年后,就见分晓!”
刘备赞叹道:“灵烈真是敏锐之人!此番又成大功!”他回顾见赵云默然,问道:“子龙为何一言不发?”
赵云突然拜道:“云有眼无珠,
18、第十六章:三江沉水 。。。
不识灵烈之心,妄自冤枉数次,我……”
刘备叹道:“子龙也是忠心,叵耐智谋不及尔。”
我淡淡说道:“在三江口割袍断义,实属无奈,请兄长无怪。”
赵云连连道:“是云之错!”
孔明笑道:“好了,主公,我等先回,留下子龙照看则可。”刘备从之,善言数句方才不舍离去;孔明握了握我的手,说:“灵烈好好休息,夫人我已星夜送入蜀中,此事不会再发生。”
我笑道:“有劳舅舅。”
屋里人都走光后,我这才叹了口气:现在还是初秋呢,我合甲坠江也能冻得半死,不知当年黄盖年长高龄,在隆冬之时合甲坠下是什么销魂滋味……想着便苦笑出声。赵云在一旁,低声道:“灵烈哪里不适?”
我回神,笑道:“没有。我来问你,三江口之事你不会真以为我要投东吴去吧。”
赵云不响,半晌道:“你当时说得真,我以为……”
我气笑道:“赵大将军,你以后别在我眼前了,省得气死我!”
话说离开夏口之前,孔明秘密派人叫了我去,给我一个锦囊,说万一吴侯不放回,就可按锦囊从事;一月之后,我见孙权无意放回,就打开来看,知道周瑜葬在三江口,可先送赵云与孙尚香回来,再前往祭奠,水边早已伏下一人相助。只是我没想到,那人是文聘。
至于孔明托我的事,我并未查证,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去查实了,那么只怕惹来杀身之祸,至少也无法再回来。再说孔明当时说了,可探便探,不可探则不必管,因此我就不管了;再说我说的也是事实,至少在三国演义上是,陆逊、吕蒙都是大将,也不算错。
赵云知道了起因来由,这才叹道:“我并不知此事,军师机谋深重,而灵烈你更是装得如此相像,我不得不信。可那日与我割袍断义,又是为何?”
我闭上眼睛,道:“当时周善人多势大,若是害你,孙夫人自然不管;我明面已经应了孙权,也不能管。你便白白被害,所以不得不逼你走。”
赵云半晌没答言,我却觉得睡意深沉,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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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自然没那么笨,只是当日三江口一事,灵烈居然割袍断义,逼得他不得不无功而返;他一时竟怀疑灵烈本有预谋投靠东吴,伤人的话也脱口而出。只等归来后,见主公与军师坐立难安,他不解,便问主公。主公道:“不待二人归来,吾心不安。”
孔明道:“主公无忧,文将军自幼习水,必然成功。”
不消多时,从人来报道:“主公、军师,二位将军回来了!”
孔明立即前往迎接,而主公早命人烧火取暖,烘烤屋子;不久灵烈亲卫秦昊将浑身水透的灵烈抱了回来,文聘跟随;这些人急忙喊着“让开让开”,一边把灵烈放了进屋子里,又全都退了出去。
赵云心神急切,急于看灵烈安好,却被秦昊等人拦下,守在门口。孔明笑道:“子龙不必忧心。”
赵云站在门外,而文聘等人也退下了,刘备、孔明与秦昊却一直等候;之间孔明对赵云说了锦囊妙计之事,刘备也证实了,赵云方暗叹自己错怪灵烈,也不知她如此文弱,是否能逃过此劫?
等灵烈说话,赵云随即入内,只见灵烈脸色苍白,虽未着凉却也伤了身子,不由心中暗悔。灵烈与自己从磐河相识至今,已经五六年光景,与自己从无争执,为人又慷慨善良,为什么这次不相信他?若是信了、看出来了并配合好,灵烈就不会怕吴侯害自己,也就不必专门送自己至三江口、由水中离开,以致险些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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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程门立雪(上) 。。。
刘备最终对外只是称我在东吴三江口祭奠周瑜之时被江贼所劫,后被巡江将军文聘救回;也是借着这个借口,刘备星夜送孙夫人回蜀中避祸,而自己则留在荆州。吴人无可奈何,我倒是十分高兴。
孔明说梯田灌溉已经应用到蜀中等多山之地,第一年的粮食产量已经超过原来的两成了,蜀中粮食大收。我看刘备的意思,就是整顿两年、积累粮草之后,就要图谋北魏了。不过,在图谋北魏之前,我倒是还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做。
孔明在我去东吴其间已经给冯袭找了一门人家,家境小康,有两个女儿适龄。但是当那家人知道是为冯袭相亲之后,便表示愿意把两个女儿一起嫁进来。我去问了冯袭的意思,冯袭更看重那家的二女儿,我便为他定下了娶老二过门。
不消几天,冯袭的亲事也热热闹闹办好了。现在我与赵云住在内宅,冯袭、秦昊两家人住在外宅,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在汉中造好的头盔五百零五个前几天已经到了,我便抽空把手下人召集全了,把新头盔发给他们;人人接了称谢。我看冯袭也戴上了,只露出两个眼睛和下巴,便笑道:“怎么样?”
冯袭闷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很好,只是不大习惯吧。”
我拿着一顶,使劲敲了敲,又用随身剑使劲刺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损伤。冯袭脱了头盔,笑道:“大人,是好东西。”
我犹豫着,对手下五百人道:“你们把头盔都摘下来,然后用剑砍砍试试。”
除了冯袭没带头盔,其余五百零三人都把头盔取了,拿剑咣咣当当砍上去,只听一片脆响,头盔倒是没坏,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多钱。我让他们把头盔拿回家去,好好收着,又把黄金兑换成白银,一人十两地发下去。
其中一名弓弩手问我:“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笑道:“没有,好好回家过日子。”
我回府后,孔明派了人来叫我与赵云。这次我直接牵上了马超赠与的奔霄马,而把老坐骑让给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