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在下弄了几个作坊挣了些银,可是我这心里真不踏实。除此之外,一个人的能耐也是有限的,每一个作坊现在都遇到了一些问题。人手不足,地方不足,本钱也不足。”陈燮这么一说,大家都露出微笑。多少人眼红陈燮发财,这事情不是秘密。请大家来,就跟联合商号的代理人制度一样,一起合伙办作坊,有钱一起挣,有财一起发。
“这是在下拟的一点章程,大家都看看。”每人派一份件,都是手抄写的。
现场短暂的安静之后,陈燮等大家都抬头了,继续道:“都看清楚了?一个马车作坊,一个水泥作坊,一个玻璃作坊,都是在下手里最挣钱的作坊。这三个作坊,跟原来的作坊没关系,都是新开的作坊。马车作坊一千股,在下拿出百个股份来,每股作价五十两。水泥作坊照上例,每股三十两,玻璃作坊每股二百两。愿意一起发财的,来者不拒。不过先说好,不论哪个作坊,都得按照愿意入股的人数平摊购入。各位,这里先声明一句,在下持股也就是三成,其一成股份,另有用处。各位,入股不入股,全凭自愿。”
刚把话说完,就有人举手道:“别自愿啊,傻才不愿意呢。”现场哄堂大笑,充分说明了大家的心情。陈燮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啥可说了。先小人后君,这里在下把话撂下了,现有作坊不再扩大,今后无论开什么作坊,都按照现在的模式来办。”
国是个人情社会,人情无处不在的发挥作用。但是,人情这条纽带非常脆弱,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这就是陈燮选择这种方式,将大多数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地主豪绅的利益集团。
毫无疑问,这是一股庞大的地方势力。只要不造反,就没有人敢轻易的碰这股势力。这种势力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工商业为主要的盈利模式。这是陈燮绞尽脑汁才想出的方式,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让这些人慢慢的接受自己的观念。
“各位,买卖做大了,自然会找来红眼珠。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陈燮再往下说,众人脸皮都厚的很,无一不淡定的附和。
“所以,在下才要办团练。这个团练,可不是陈某一家的事情,就算以前是,今后也不是了。当然了,各位要是不愿意出点钱粮搭把手,在下也没意见。不过今后真要出了啥乱,就不要怪在下不肯伸手拉一把。”
有了共同的利益为先决条件,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实际上也没让大家出钱出粮,就是很明确告诉大家,今后三大做作坊一成的利润,将用于团练。
还是那句话,一切凭自愿,不愿意干的吃饱喝足可以走人。
“嘿嘿,老钱可不傻,不就是养几百号团练么?这点银,比起挣的好处,不值一提。”钱不多再次扮演了天然托的角色,这家伙实际上才是陈燮目前最大的合作伙伴。
崇祯元年初冬,登莱巡抚治下,最大的地方利益集团悄然雏形。
众人都散去之后,钱不多、李恒、王楚龙三人却没走,他们两个算是比较有眼力的,他们留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搞清楚一个问题。
“思华老弟,票号的事情,到底怎么想的?”
桌上摆着一个火锅,热气腾腾,陈燮不紧不慢的往里头倒各种东西,完了之后才用筷指着火锅道:“大家请看这个火锅,只有汤,这锅的味道就很一般。假设登州就是这个锅,在场诸位就是这烫,大家觉得味道如何?”
都是聪明人,脑转都不慢,首先说话的是王楚龙:“思华的意思,我有点明白了。这锅先得烧开咯,我看美洲货就是烧火的炭。”
李恒用筷指着锅里的各种东西道:“还有个把月就过年了,大家注意到没有,今年来登州的船可是多了不少,怎么也得有个三成吧?上个月,我亲眼目睹了江南的一艘五百料的货船,拉了一船的瓷砖,还有一百个马桶。思华,去问问八斤,他手下的工匠,少没少人。”
陈燮淡淡道:“少个把人算个啥?不就是挖个化粪池么?没啥技术含量。没有水泥,没有抽水马桶,这活他就玩不转。”李恒竖起大拇指:“佩服!”
钱不多拍案道:“等到江南、闽粤那帮蛮离不开登州货的时候,银号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高!实在是高!”
这个台词让陈燮深感蛋疼,尼玛,老不是小鬼,你也不住高家庄,更不住马家合。
“大家心里都明白,银号的事情不能急。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匪盗遍地的。做买卖的就怕世道不好。不然我折腾团练作甚?不就是为了看住家业么?再有一个,今后还得以海路为主,就算我们不和南洋的泰西人直接做买卖,我们也得弄点船,不能把主动权交给别人,回头让人……。”做了个掐脖的手势,陈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各位,要不在下出面,就在登州办个船厂,大家都入点股份?”李恒冒出这么一句话,众人一起笑笑,王、钱二人看着陈燮不说话。陈燮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一口才道:“好事!算我一个。”
“等海陆也打通了,银号的事情就能提上日程了。江南还算稳定,生意来往频繁,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钱不多一句话,大家都深以为然的点头。这才是陈燮最厉害的地方。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张家庄的大棚基地起的很快,先后都种下了各种蔬菜。黄瓜、茄、韭菜、豆角等等,唯独陈老爷亲自照顾的两个棚里种的啥,大家真不知道。好多人都问,陈燮就是不回答,笑着不说话,大家只能等着。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棚里的蔬菜种发芽了,张家庄的老少们,心里也多了一份念想。忙忙碌碌的时间过的很快,天气越来越冷了。崇祯元年的老天还是很不给面,北方省份都没下什么雨。新张家庄的显示出不同其他地方的兴旺。
冬闲不闲,道路上都是村民,附近的几个村里的百姓也都来了,修路!粮食收成不好,大家都得找吃饭的地方。从“走私”码头到张家庄再到登州城,一条L字型的路开工了。
第九十章这就是传说斩草除根么?
第十章这就是传说斩草除根么?
天色微明,正在施工的道路两旁,已经来了不少破衣烂衫的百姓,密密麻麻的在晨色等待的人头。他们手里的工具五花八门,这些工具的共同特点是原始,稍远一点的空地上,一群站在独轮车旁的人们,正在不屑的看着这些同类。
给神医老爷干活,从来都不会短了工钱。有一辆独轮车,又不怕吃苦受累,一天能挣下五十大钱,都是黄橙橙的好铜钱,不是那种一掰两段看不出铜色的破烂钱。
“宝钞?那玩意现在谁还用啊?用那玩意付辛苦钱,也不怕被老天收了去。这话是工地上的石匠管事石三说的,这小走了狗屎运,被神医老爷看上了。诺,那个大石碾,就是他带着人从海边拖来的。”几个熟悉行情的百姓,一边吃着简单的早点,一边闲聊等待开工。
“神医老爷是个活菩萨,看见那小屁孩没?还没三尺高,锤都没一把,跟着老娘跑工地上来要干活,不要钱,就要一口吃的。我亲眼瞧见的,神医老爷知道孩父亲卧病在床后,让他老娘给工地上做饭,还给他一把锤,锤小石,一天给两人10钱,管两顿饭。”
聊的起劲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群人,为首两个人大家都认识,八斤员外,石管事石三,后头跟着的有各村的里正,还有七八个蓬莱县的小吏和衙役,十几个壮实的青皮混混。等着干活的的百姓,纷纷往后退一点,免得冲撞了这两位给大家干活机会的好人。
“员外好,石管事好。”络绎不绝的问候声,八斤和石三都板着脸走到众人面前。
“都给我听好咯,石管事要200个力(身体好的男壮劳力),一天管两顿干饭,20个大。愿意干的就站那边去,让石管事挑选。挑不上的也不用丧气,神医老爷说了。都是百里之内的相亲,既然来了,有一个算一个,不论男女,都有活干,只要不偷懒,都给一口吃的。丑话说在前头,偷奸耍滑的,一旦发现,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自觉有把力气的汉,都去了边上的空地上,石三过去挑人。那些手背上有刺青的混混,则扛着好几块木头牌,找一块空地,牌一竖,大声吆喝起来。
“运土方的来这里集合。”“砸石跟我走。”“挖沟渠的到我这来。”
路边的棚里烧了热水,八斤和几个里正、衙役一道进去,工地上烧水做饭的妇人送了茶壶过来,一群人就在凳上坐下。凳是一根一根的木桩埋在地下,上面是块木板,钉钉牢固了就算是有个坐的地方。间一张桌也是一样,木板多铺一层铁皮。
一行人也不嫌弃这地方条件简陋,个个都有点激动。
八斤一个人做方桌的一头,看着坐在两侧的众人,气十足的开口:“今天还是老规矩,几位立正,各位差役,维持秩序就靠你们了。我跟老爷说了,年底到了,各位的辛苦费加一成。老爷也答应了,还说今个开始,各位的晚饭加一个荤菜。”里正和衙役们喜笑颜开的,纷纷拱手道:“多谢神医老爷,多谢员外美言。”
八斤摆手道:“谢谢神医老爷是应该的,我就不必了。”众人陪笑,八斤又道:“来人,把曲拐给我带上来。”两名壮汉,夹着一个面目猥琐的瘦小男进来,往地上一丢。
男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嘴里还塞个核桃,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哀鸣。
八斤端起茶杯,吹了吹末,喝一口后才冷笑道:“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废话了。曲拐弄虚作假,多报土石数量,先后骗了神医老爷200多两银的工钱。老爷心善没对某说半个字的难听话,还让我看着办。大家都清楚,某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神医老爷还没来登州之前,为了点小小的活计,操家伙跟人玩命的事情没少干。跟着神医老爷干了这一年多,某才活出点人样,老爷给某脸面,某因为轻信他人,误了老爷的事情。好了,废话就不说了,今天就一句话,谁坑了老爷的钱粮,某就要他的命。”
说着摆摆手,两名壮汉麻袋一套,呜呜呜的哀鸣声,扛着麻袋的出去了。找个独轮车上一丢,给车夫一枚筹,让车夫推着往海边去。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曲拐肯定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家里的老老少少,今后在登州地面上,也没法抬头做人了。都怪他做人太贪,200两银啊,足够八斤找亡命之徒灭他全家十几口十几回的。过去一年多,曲拐一直是大家羡慕的对象,给神医老爷的工地上干一些零碎活开始,到包下一些数量的土石方活来做。眼看着全家人从吃不饱,到能穿上不带补丁的安静衣裳,就这还不知足,黑了良心要拿昧心钱。
现场恢复了安静,八斤看看身边一个手背有刺青汉,淡淡道:“李三,曲拐的活,今后归了你,可别让我再丢一次脸。”
黑面汉李三一拱手道:“员外,李三有个兄弟在水营,性命都是老爷给救下。不说老爷给的工钱足,就算不给工钱,给口干的吃饱了,兄弟都敢保证,把活干的漂漂亮亮。”
八斤露出笑容,嗤了一声道:“这话在这说就行了,别人还以为神医老爷稀罕你几个工钱。没见识的夯货,登州城里几十家商号,每年光是押金银,就得给老爷几十万两。就你那点银,贪下来不够丢人钱。”
众人轻笑,这话一点不假,在座的可都知道。李三挠挠头,八斤又道:“曲拐在干的时候,一车土石给他一钱,这不快过年了,你手下兄弟也多,老爷说了,过年之前,三车土石2钱。你可得盯紧了,哪个敢偷奸耍滑,不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吧?”
李三腾的站起拱手道:“员外放心,只要发现作假的,一律打断腿丢出去。”
八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回头去找张铁头,就说是我说的,赊你50辆独轮车,找些信的过的兄弟,多挣几个大,过年也能多吃几顿饺。”
交代完毕,八斤看上去笑容满面的走了,实际上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神医老爷手下好几个大管事,就他这里出了丑事。想想以前过的日,想想现在过的日可能会没了,别说把曲拐沉了海,活剐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骑上骡,八斤奔着张家庄就来了,前后四个壮汉拥着,看上去威风八面。距离张家庄还有2里地,八斤就下了骡步行。沿途见着张家庄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笑脸相迎。哪里还有之前在工地上的威风。
这一年多,张家庄的人算是活出样来了。就在三个月前,张家庄的一个**在老爷府里做粗活,被娘家人抓回去,要把她卖了。就为这事情,二管家老顾带着几十个家丁,打上门去给人抢了回去。丢下一地的伤员,还有一句狠话:“别说张家庄人了,就算是张家庄的鬼,也不是外头人能欺负的。张家庄的**,愿意改嫁哪个,那也得她自己做主。”
如今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张家庄的人不好惹?
“哟,员外,这又来有啥事?”从侧门里进了陈府,八斤求见管家的大丫鬟雨荨,当面就被挖苦了一句。八斤正准备汇报处理结果呢,陈老爷从里头出来,啪的一巴掌排在雨荨的屁股上,还来一句:“八斤是自己人,有这么说话的么?还不去准备早饭?”
雨荨红着脸扭着身跑了,留下陈燮笑眯眯的点上一支烟道:“你倒是来的早,晚一刻,就得去东边地里找本老爷了。”
八斤鼻一酸,两眼模糊,噗通跪下道:“八斤误了老爷的事情,请老爷责罚。”
陈燮扑哧一声笑道:“尺高的汉,跪地上也不嫌丢人,起来说话。事情都办妥了?”
八斤这才起来,毕恭毕敬道:“办好了,李三接了活,曲拐我让人给沉了海。”
嘶……!现代人陈燮万万没想到,这货处理起来如此的简单粗暴。为啥自己没有想骂他的意思呢?不等陈燮说话呢,玉竹端着热茶出来了,放桌上接了一句:“他家里可还有十几口,员外打算怎么处置?心慈手软只能留下祸害。”
八斤恭敬作答:“回姨娘的话,曲拐有两个兄弟还有三个侄,都送煤窑去挖煤了。这辈,就别想离开那,死了也就是往坑里一丢的事。曲拐父母觉没脸活世上,一根绳吊死了,小的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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