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朝廷所得,现在猛然听闻丢失了一样重宝,而且看似与钱家有关,众人如何能不吃惊。只是,钱家并没有解释的意思,钱苏苏反而张口问道:“怎么?”
龙王宝藏中藏着一颗玄龟丹,钱老爷子想取得玄龟丹续命,为此不惜出动雪藏二十年的孔,只是棋差一招被天刺逆贼得去,不得已与楚家合作追查天刺逆贼,而当年正在钱家提供的消息,楚昊宇才能抓到天刺二统领。
望着钱苏苏,周褚张口说道:“当年,七王爷行宫内关押着一名要犯,却是遭人行刺身亡,出手的正是何冲。”
听周褚说完,钱苏苏脸色剧变,惊呼道:“什么?”
看钱苏苏神色变化如此之大,众人都有些吃惊,这何冲究竟何人,又刺杀了何人,能够让钱苏苏如此震惊,甚至有些害怕。终是久经风浪,钱苏苏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口问道:“当真?”
笑望着钱苏苏,周褚轻吐道:“周某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而且,三公子似乎也该查查陈远青的身份,查查他们做了什么。”
顿时,钱苏苏脸色又是一变。陈远青既是他的结拜兄弟,又是他的左膀右臂,钱苏苏建立聚义楼,很大程度上都是义兄陈远青的主意,至于何冲,陈远青说是他的一位师侄,因为这层缘故再加上何冲武功不错,颇得钱苏苏信任。而且这刻,猛然看到周褚意有所指尤其是看了老大钱凌云一眼,钱苏苏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若他们是天刺逆贼,若这一切都是他们幕后指使……钱苏苏不敢想下去,脸色数变后转身盯着一清瘦老者问道:“大哥,可是真的?”
清瘦老者钱苏苏的结义大哥陈远青。陈远青相貌清秀脸带微笑,蓄着三缕长鬓,身着文士服颇有长者风范。看到钱苏苏眼中的怀疑,陈远青一声叹息后张口说道:“咱们兄弟相交三十年闯过无数腥风血雨,老二你不信我反而信他一面之词,让人何等心寒!”
听陈远青如此说来,钱苏苏又有过一丝疑惑,沉声说道:“若是老二错了,我钱苏苏自会向大哥赔罪,现在,我就要大哥给苏苏一个肯定答案,是或不是?”
盯着钱苏苏,陈远青依旧没有回答反而张口问道:“你信吗?”
顿时,钱苏苏眉头皱起似有些恼怒,沉声说道:“大哥说的,小弟就信。”
与钱苏苏对视片刻,陈远青突然摇头苦笑一声,道:“那大哥还真不好意思骗你,陈某正是出自暗影。”
听闻暗影,不少人脸色都变了。能够站在这里的大都是老油条,都是从乱世中走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久仰暗影的大名,前赵氏王朝的黑暗机构、杀手机构,死在暗影手中的不计其数。现在听闻陈远青直言不讳说自己出身暗影,众人下意识的离开他,而后一个个目光怜悯的盯着钱苏苏,现在莫说钱家家主,能够留住一条性命都是奢望,只是此刻,周褚也不知为何生出一丝疑惑。
盯着陈远青,钱苏苏是脸色数变,最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好,老二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行刺大哥,可是你的主意?”
既然承认了身份,陈远青也就没有在隐瞒的必要,道:“陈某派人做的,只有如此才能助你掌控钱家。”
“好,好。”接连叫了两声好,钱苏苏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道:“还真是我的好大哥啊,行刺我兄长,密谋我钱家,今日,你我兄弟割袍断义。”话到最后,钱苏苏挥动的手掌间多出一柄长刀,直接割断衣袖,而且刀上更带了一丝血迹。
握着沾血的长刀,钱苏苏冷眼盯着陈远青说道:“咱们已经不再是兄弟,现在,钱某就要讨回我钱家血债。”话到最后,钱苏苏挥刀砍向陈远青脑门。这一刀包含了钱苏苏的无尽怒火,凌厉的杀机,疾快的速度,虚空都是一阵扭曲。
凌厉的刀气,已然吹起陈远青的长发,然而陈青云竟没有一丝动作,唯独消瘦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歉意笑容。见此,钱苏苏心底莫名一痛,可还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斩了上去,而此刻,周褚似想说什么,可张口却没有出声。
钱苏苏手起刀落斩下了陈远青的脑袋,只是脸上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眼中反而流出两行热泪。深吸一口气,钱苏苏提着陈远青的脑袋走到大哥钱凌云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拜道:“大哥,老三识人不明才有我钱家今日之乱,也让大哥你身受重伤,老三我愧对钱家列祖列宗,愧对爹爹和大哥这年教诲,如今,也只能以死为报。”
听闻老三钱苏苏的话,所有人都是一惊,老二钱四方,老四钱渊,老五钱升梧更是出言喝道:“老三。”
就在众人想要阻止时候,老三钱苏苏挥刀划过咽喉,带起一抹血花,如此鲜艳,看的钱凌云昏花的眼中流出两行热泪,同时也是一口吐出,昏倒过去。
510醉酒
钱家夺嫡之争,终以老二钱四方隐退,老三钱苏苏自杀,长孙钱昌海在老四钱渊以及众多族人的扶持下登上家主宝座而告终。登上家主宝座后,钱昌海每日是忙的不可开交,不是安抚钱氏族人,就是恭送众多江南氏族,再加上三叔钱苏苏的丧事,几乎是脚不沾地,何况大都督沈澶、中书侍郎陈柏寒、户部尚书李天念都不曾离去,他们都在等待七王爷楚昊宇的到来。
这日傍晚,数艘大船驶入徽州港口,而看标记似乎是王家的。王家是江南最古老也属于最顶尖的门阀,钱老爷子病逝自然有人来吊丧,只是这个时候前来何意?就在不少人暗自猜测时候,数人走下大船坐上马车离去。
当先一人乃是王家的嫡系王灏,王灏当年在乌木特之战借家族侍卫斩杀漠北名帅德木图从而成为从二品的大将军,虽然只是虚名不曾统军,却坐实了他王家继承人的身份,只是面对身后儒衫少年,神情极其恭敬,因为儒衫少年乃是七王爷楚昊宇。
听闻七王爷楚昊宇在齐安等着自己,王灏如何能不明白七王爷的意图,只是未等他赶到齐安便得知齐安城破的消息,便在路上等待七王爷楚昊宇,因为王灏料到他要前往徽州,这才有了两人同时出现在徽州,至于借王家的名头,则是楚昊宇特意为之。
悦来客栈,因为妻子张依依不愿入住朝廷别院,周褚依旧留在客栈内,而就在两人正吃晚饭时候,李牧大步走来,小声拜道:“周先生,王爷到了,也住悦来客栈,命卑职请你过去。”
周褚并没有得到楚昊宇的消息,却知道王灏将要入住了悦来客栈,只是楚昊宇为何不愿惊动众人?稍稍思索了下,周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说起来周某与王将军也是同袍,礼当拜见。依依,你早些休息,我想咱们明天就能离开了。”
张依依没能猜透七王爷是意思,却知道自家夫君不会骗自己,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起身说道:“夫君早去早回,也代依依谢过王爷。”
周褚此行不仅扶钱昌海坐上家主宝座,也抓了不少天刺逆贼,其中不少人曾参与了当年的张家惨案,也算是为张家报了血仇。冲张依依点点头,周褚转身离去,而刚出门便碰到了王灏。
当年,周褚、李牧、王灏同在玄甲卫在七王爷楚昊宇帐下听令算得上同袍,而如今七八年过去,三人甫一见面还真有一种亲切感。
王灏虽是从二品的将军,可周褚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李牧是楚昊宇的侍卫首领,都是楚昊宇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因此王灏没有丝毫得意更不要说失礼了,率先抱拳冲两人行礼道:“灏见过周先生、见过李将军,数年不见,王某可真是想念两位,想念漠北那段日子。”
李牧有军职在身,立即抱拳拜道:“将军客气,末将见过冠英将军。”
冠英将军正是朝廷给王灏的封号,而且冠英二字,也颇符合王灏。当李牧的话落下,周褚便笑道:“过的还真快,眨眼就是十年过去,漠北一战恍如昨日,说起来,周某也怀念那段时日,大漠炊烟直长河落日圆。”自顾一笑,周褚接着又道:“今日能够遇到王兄,当续同袍之情,当一醉方休,请。”
听周褚如此说来,王灏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王某正是来请两位呢,请。”
跟随王灏走进他的小院,三人便看到了仰首望天的楚昊宇。看到楚昊宇,李牧立即上前拜道:“末将见过王爷。”
周褚看到了楚昊宇的神情,心底有过一丝疑惑,然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笑道:“周某正在猜测王爷会在何时赶到,没想到如此之快,看来王爷已然安抚下齐安。”
楚昊宇摇摇头,不平不淡的说道:“只是攻下了齐安府便匆匆赶来,钱家怎么样了?”
解决钱家一事,周褚立即给楚昊宇去信,想来他也已收到,可是听楚昊宇亲口问来,周褚还是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将了遍,而后说道:“亲眼看老三钱苏苏自绝,钱四方瞬间苍老许多再没了争雄之意主动隐退,钱昌海在钱渊的扶持下继任家族,可想要完全掌控钱家,怕还要很长时日。另外,周某看钱大少气息萎靡,想来受钱老爷子和钱苏苏的死影响不小,怕撑不了多长时日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周褚接着又道:“陈远青乃是天刺逆贼,所建聚义楼也是藏污纳垢抓了不少,不过,并没能抓到大鱼。”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陈远青不过一棋子罢了,当日必定有天刺逆贼的重要人物,详查所有人。”
周褚如何不明白这点,早就将大堂内的所有人记了下来抽茧剥丝去排查,只是刚才顾忌王灏在此才没有说出来,可听楚昊宇当着王灏的面讲了出来而王灏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如何不知两人已有了某种关系。心底虽有万般想法,周褚却是应道:“周某记下了,这就详查此事。”
说到这里望了楚昊宇一眼,周褚笑问道:“王爷大破齐安逆贼,又扶持钱昌海上位,只是看王爷的神色,怎么有些闷闷不乐呢?”不见楚昊宇立即回答,周褚笑着又道:“说起来,王将军、李将军还有周某,都是从玄甲卫走出来的,跟随王爷南征北战纵横沙场,如今十年过去难得聚在一起,当浮一大白。”
楚昊宇如何不知周褚的心思,而不等他开口,王灏也开口附合道:“王爷,灏身为地主,怎么也得一尽地主之宜,若王爷没有意见,今日就由王某做主如何?”
王灏与楚昊宇同行三四日,整日都是看他阴着一张脸,王灏原本以为他是恼怒齐安民变心忧钱家之局,可现在两事都已解决,楚昊宇还是闷闷不乐,王灏自然要想法让他开心了。
李牧虽没有开口,却看出了自家主子心情不佳,虽没有开口却绝对愿意陪他一醉方休。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当年漠北之行,本王得诸位之助才能纵横沙场,匆匆就是十年过去,过的真快。”不无感慨的发出一声叹息,楚昊宇摇头说道:“走,今晚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楚昊宇都如此说来,这一顿酒喝的是酣畅淋漓极其尽兴,尤其王灏和周褚为令楚昊宇忘忧是百般劝酒,而且两人都是心思敏捷才高八斗的人物,虽在劝酒却绝没有劝酒的意思,根本不容楚昊宇拒绝,奈何楚昊宇已臻天人境少阳决自动运转,悄无声息便将酒气化解是越喝越精神,反倒是周褚和王灏双眼迷离,便是李牧也喝了不少脑子发蒙,最后强撑着身体离去,楚昊宇和李牧两人都在,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看周褚和王灏歪着脑袋爬在桌子上睡去,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独坐良久似觉得有些无趣,拎了壶酒走入院子。
天际无云月色很好,弯月犹若轻舟飘荡在碧空之上。望着如勾的弯月,楚昊宇突然一笑,拎起酒壶大大灌了口,而后轻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呵呵,没想到本王也有对月独饮的时候!”叹息声中,楚昊宇拎起酒壶又是一口酒灌了下去。
此刻,一白衣女子缓步走进庭院,柔弱的气息,不是张依依的谁?望着楚昊宇有些落魄的背影,张依依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轻吐道:“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王爷,你知道李仙人此诗,依依最喜欢那句?”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了张依依的到来,也不回答反而问道:“依依你怎么来了?夜里风寒,千万保重身体。”
走到楚昊宇身后,张依依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个万福,道:“民女谢过王爷关心,更谢过王爷替依依报的大仇。”站直身躯,张依依缓声说道:“我们张家七姊妹,大姐性子坚韧待人最厚,二姐性格豪爽粗中有细,若没有俊儿,老爷子将会将我张家传给二姐,至于三姐,”摇头发出一声苦笑,张依依的声音依旧平静,道:“说是被隐世高人看中收为弟子,其实是爹爹恼怒又添一女子,将三姐送了出去。老四、老五虽是孪生姊妹,性格却截然不同,四姐与碧姨娘一样心地仁慈最后削发为尼,老五则继承爹爹的性子,争强好胜敢为人先尤其性子坚韧,当年之所以跟随王爷你进京,正是存了为了张家报仇的想法,若非依依被人送至京城解释误会,定然要找王爷你复仇,如今五六年杳无音讯,也不知五姐怎么样了?”
发出一声轻叹,张依依继续说道:“接连五姊妹才添一男丁,爹爹是喜出望外宠爱的很,养成俊儿飞扬跋扈的性格,这才被天刺逆贼算计连我张家都被灭门。这些年身在京城又有夫君疼爱,依依却是忘不了家仇,尤其大姐最后替我挡刀的情景,依依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报仇?当日,该是大姐离开的。”
听张依依说到这里,楚昊宇的目光终是从夜空上收回。扭头望着张依依,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虽没有见过你大姐张若男却是多次听闻,一代奇女子,心里佩服的很,所以,依依你更应该好好活下去。”
张依依点了点头,道:“依依这条命是我张家堡众人拿命换来的,又有夫君疼爱,依依是珍惜的很,可依依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我张家血脉,为夫君留下子女,何况,悠悠带给依依的只有快乐。行乐须及春,不然,纵容百年又有何乐趣?”
望着张依依,楚昊宇如何不知她的意思,一声轻叹后转过身去,目光再次放在明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