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之后,田丰、二杜等人便立即点将出兵,渡河北去。
※※※
深夜,终于可以歇息了。
我拖着疲累的身体,躺在帐中,明明极其困盹,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两日两夜,我经历了太多事情。
其中任何一件,已足以让我思虑纵横,无法安枕。
我最心痛的,还是阿樱母子的死!
得知这消息时,有好一阵,我突然非常痛恨自己,前晚为什么没有直接返回现代的世界。那样我虽然还充满怨怪,充满思念,却不如现在一般,心中只有悔恨。
是我害死了她们母子!
痛悔的念头令我再找多少个由,再怎么自我排解,也无法完全释然。
这时,帐帘一动,一道身影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我正好翻身过来,一怔之下,挺身坐起,就着床边的油灯,仔细看去,不觉讶道:“兰妹?”
那人影一闪,已来到我床前,白衣胜雪,正是杜似兰。
杜似兰叫了一声:“哥!”温软的身躯便已带着清秋的夜气,一齐滑入我怀中。
我低头看去,怀中的兰儿满头是汗,脸上泛着一股奇异的红晕。
“你不是去樊城了么?”我顺手拿过一块白巾,轻轻将她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然后丢了一旁,低头轻轻吻上她的唇。
杜似兰今晚特意穿了一身白衣,分外清丽妖娆,令我心动。
“嗯,一切都安置好了,那边有田公他们,我也不担心什么,所以就回来看看哥。”杜似兰轻柔但却大方地回吻着,似乎感到很甜蜜。
“累了你了!”樊城到这里,好几十里地呢,就这么短短几个时辰跑个来回,那得催多快的马啊!
“其实,小兰不累,哥才是真累呢。”
杜似兰偎在我怀里,吹气如兰,低低道:“小兰知道,阿樱妹妹她……对哥的打击一定很大,哥还要分心这许多军营之事,可要注意身体。”
“噢!”真是体贴入微的兰儿,我紧紧搂住她,有一种流泪的感觉。
营中智力好的属下不少,却只有我的兰儿,才是我真正的知己。
“兰妹,你放心,哥都明白。”
“哥,赶打走了曹操,咱们就择良地为阿樱妹妹立个衣冠冢吧,刻上‘王门亡妻夏侯氏之墓’。虽然她没来得及和哥大婚,可是,她是哥的原配夫人啊。”
“兰妹,还是你的周到。”
“呵,谁让我是哥器重的兰妹呢。”
杜似兰温言细语,慢慢安抚着我焦灼混乱的心。
“对了,兰妹,你说现在阿袖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昨晚在路上,我和她商量许久,都不出好办法来。”
“是啊,小兰也过这件事,按阿袖家族的意思,既然已经许身给哥,就决不允她嫁给玉儿。而作为哥的立场,现在也不能悔婚,那样长沙桓氏可能立刻就成为我军的敌人,这种可怕的后果我们承担不起。”
“兰妹,你帮我个办法吧。”我右手抓握住杜似兰的双手,按在我胸前。
感受到我剧烈的心跳声,杜似兰觉得,她的心跳也似乎加快了许多。
“啊,哥,这件事确实为难。而且还有个问题,玉儿他……他只和阿袖见过一面,未必喜欢她。”
“是啊,是啊!”我默然。赵玉喜欢的是他的杜姐姐!
杜似兰道:“哥你别急,我们慢慢设法,让他们俩以后有接触的机,一起时间长了,也许情况有变化。”
“可是,阿袖她父亲那边,恐怕不给她那么多时间,而且军营之中,阿袖也不方便出入。”
“……我们只有尽人事了,如果最后通融不成,阿袖她能嫁给哥哥,也未尝不是她的幸运。”
“兰妹,你就不你自己么?”
“哥,你放心,小兰此心、此身已全属哥哥所有,一切都当为哥大局考虑,即使为婢为妾,甚或不能与哥长相厮守,小兰也决无半点后悔。”
“兰儿!”我心中感动,忽然低头,在她面上狂吻。
杜似兰一面回吻着,两只手慢慢从我手中脱出,悄悄伸入我的内衣之中,上下游走,轻柔地抚慰着。
她忽然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黑暗中,她的双手没有丝毫的停息,不住在我的脖颈、胸前、后背等处揉搓着。
我疲累的身体,越来越沉醉于她无声的召唤,变得昂然抖擞起来。
※※※
第二日下午,安顿好伏寿之后,我和徐庶率领忠字营过汉水,直趋樊城。
樊城,公元前八二七年周宣王时为樊侯国,公元前七七○年属邓国,汉置郡县时,属南阳郡。
我来到樊城南关之前,蒯良已在城门口迎候。
他的左侧站立一人,五短身材,金黄色袍甲,应该就是樊城守将蔡勋,别人没资格站那里。
我走上前,和二人答话,一问之下,那将果然是蔡勋。
蔡勋说话颇为客气,恭维我了不少马屁。
不过我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有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
你可真够丑的!
代表黄巾出来迎我的是杜似兰和一个潇洒的黄衫少年。
我在他们身边搜寻着我的玉儿。
没有找到。
杜似兰说他率领一千军,去接应正在撤返途中的霍峻军,尚未回返。
然后杜似兰给我介绍他身边的少年。
其实不用她醒,我已猜到,这少年应该就是四大琴王中的“琴圣”司马吟。
这潇洒的年青人虽然只是静静而立,全身上下却已透出一股无法抑制的灵动之气,那正是在艺术上有所成就而蕴集的气质。
“看上去资质不错,年纪又轻,我传他一些现代围棋的心要,也许他能够领悟吧?”我随意看他一眼,已然动了这心思。来到三国这么久,除了在曹营和许都下过几盘,南下之后一直都没寻着特别出色的高手。
“今后可有消遣的对手了。”这个美妙的法使我紧紧拉住了司马吟的双手,付出比对别人更多的热情。
身后的徐庶暗叫不妙。
蔡勋的脸上,明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第一印象就这般恶劣,如何使用啊?
杜似兰嫣然一笑,起个话头,和蔡勋随便闲谈起来。
聊了一儿,蔡勋面上露出微笑。
我在旁看着他笑容,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这厮为何笑得如此猥琐?”
※※※
大军的安排颇费思量。现在我部下有忠字营骑兵五千,义字军步兵一万,樊城原驻孝字营步兵五千,黄巾步兵两千,加上我从长沙带来的三千水军,个有两万五千兵马。樊城虽然已不算小,但也不可能屯住这么多军队。而且,关键是战事将起,必须预先准备,不能让敌人轻易攻到樊城之下。
所以我、蒯良及众军师仔细商议之后,决定在樊城之北另设两座军营:
距樊城西北三里处,有一小城,名为偃城,一直为樊城之臂,略加修便可驻扎兵马,城中驻忠字营骑兵一千,义字营步兵五千,由我亲自镇守,蒯奇、杨虑、邢道荣等将为辅协助,徐庶护军;
樊城之北有地名阳陵陂,地势较高,离樊城约有八里,也设立一营,驻忠字营骑兵三千,黄巾步军两千,孝字营步兵三千人,由赵玉为主将,宋定、魏延、杜瑞以及孝廉营校尉蔡勋等为副将,黄巾首领杜似兰护军。剩余的万余名将士,由田丰、杜袭、张南率领,镇守樊城。
本来阳陵陂大营首当要冲,乃是控遏曹军南进樊城的第一要地。我去那里驻扎,却被蒯良及诸军师苦劝,不得已而止,留在偃城。而孝廉营校尉蔡勋却出人意料的勇猛无比,非要去前线杀敌报效,最后只得把他派去阳陵陂。
徐庶和田丰互相看看,这下好,不用玩阴的了。
蒯良对这个阵势很是满意,又对原襄阳军的将领进行了一番“忠于革命忠于党,誓将敌人赶回去”的战前训话之后,便起身返回襄阳,主抓后勤工作去了。
然后众将士各自马上行动,阳陵陂营主将赵玉未归,便由杜似兰暂摄主将之权,领军而往。
我在城外,看着杜似兰英姿勃勃地指挥大军的身影,心中又是倾慕又是怜爱,还有三分隐隐约约的担心。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纵横中原的曹氏铁骑。
顶盔贯甲的杜似兰倒没有什么含情脉脉、儿女不舍的表现,分别时只非常豪气地向我一拱手,道:“主公请听我的捷报吧!”便拨转马头,率领诸将,扬鞭而去。
※※※
东汉建安六年(公元二○一年)十月,曹军攻占新野城。
前锋军一万五千,由张郃为主将,徐晃、乐进相辅,迅速南下,于十月七日进占距离樊城仅四十里的古驿镇。
八日,阿飞军先锋赵玉、宋定军攻击古驿,初战不利,退守阳陵陂大营。
消息传来,荆襄大震。
刘表以及蔡氏、蒯氏等当地大族的使者纷纷赶赴樊城,询问前线战况。
他们都只见到了留守樊城的副军师田丰和镇军大将军府的长史杜袭。
田丰以充满信心的口吻告诉大家:“飞帅已亲引大军前去迎敌,诸位大人请勿担忧,静待捷报。”
各家使者都心怀疑虑而退,惟有刘表本人的使者被杜袭暗中留住。
晚上一起吃饭,杜袭把那使者专门介绍给田丰,姓繁名钦,乃襄阳著名者,现在军中担任从事中郎,颖川人,和杜袭乃是同乡。
繁钦举杯道:“从前我屡次在刘荆州前推荐你,你却怒发冲冠,说什么要龙蟠幽薮,待时凤翔,差点因此跟我绝交,一闪身,你潜逃去了长沙。如今你委身飞帅,得任重职,可是时候已到了么?”
杜袭道:“正是。飞帅仁义智勇,无一不备,真乃拨乱之主。小弟正欲与兄长相约,共成大事。”
繁钦翻着眼看他,过了一儿,点点头:“你可知道,伯然也曾遗书于我,要我去投曹操。”
杜袭一怔:“赵俨?什么时候?”
繁钦与田丰轻轻碰杯,表示礼敬前辈,道:“便在前日。他在信中说,曹丞相应期命世,必能匡济。言谈口气,便与你一般无二,呵呵。”举手喝干。
“哦?”
繁钦道:“你知道么,此次曹军中两位护军,其一便是伯然,他现下便在古驿寨中。”
他说的伯然,便是曹军护军赵俨,字伯然。
杜袭倒吸一口冷气,面色微变,身体前倾,低声问道:“兄欲如何?”
繁钦看看他,又看看田丰。
田丰轻捻其须,静不为言。
繁钦忽然笑了起来,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子绪,我知你实在,也不与你诳语。其实田老已知我之心意。我既然专来看你,自有所思量。若无飞帅,我定当去见伯然。”
杜袭放下心来,道:“那是自然。没有飞帅,我也和兄长同去的。”轻轻一叹,道:“昔日你、我、伯然三人,通财同计,合为一家,那是何等亲密。不到这一回,却做了对头。”
繁钦道:“造化如此,你也不用太过伤感。曹军势盛,而伯然性情刚毅,深通韬略,熟悉荆襄之情,你要多与飞帅进言,不可轻视。”
杜袭点头,道:“我主知人善任,从谏如流,又有元直相佐,兄请放心,此次纵不得吞灭敌军,亦当令其知道,我军之不可胜。”
繁钦哦了一声,道:“子绪,我听说飞帅前锋与曹军交战,大败而回,可有此事?”
杜袭道:“是的。忠骑军与敌野战,略有损失。”
繁钦道:“听说出战的是飞帅麾下最强的两位骑军大将,可是?”
杜袭又点一下头。
繁钦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子绪之言,依据何在?”
杜袭道:“初战失利,正是我主之策。兄岂不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荆襄军承平数年,乃久旷安乐之卒,将不知兵,兵不知将,今初遇百胜之强敌,自然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所以我主令赵玉校尉、宋定司马这样有经验的将领出战,其意不在胜负,而在令将士适应战场的气氛和侦测敌人的虚实而已。这一仗虽然不利,但却击伤敌大将史涣,双方伤亡之数,亦大抵相当。”
繁钦道:“不过忠字营一下后撤三十里,却是为何?”
杜袭和田丰相视而笑,道:“此我主诱敌深入之计也。兄长日后便知。”
繁钦释怀,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我们在襄阳城中,都在眼巴巴地看着飞帅呢。”站起身,道:“我这就回去禀报刘荆州。”
杜袭忙拉住他,道:“且慢,我尚有一事,要请兄帮忙。”
繁钦道:“何事?”
杜袭看看田丰。田丰道:“繁大人,是这样的。我军欲在汉水两岸架设十余座浮桥,以利于粮草兵器辎重人的调拨,同时也令敌军看到,我军阵势的强大完,不可轻侮。”
繁钦犹豫道:“此事重大,我得请禀刘荆州……”
杜袭道:“这件事刘荆州已经知道,而且同意了。但我和田公担心襄阳城中有人暗中作梗,所以……”
繁钦道:“哦,若如此,易事耳。襄阳北关守将邓义是我妹婿,我回去时,顺道知他一句便是。”
杜袭大喜:“如此,弟先谢兄长。”招来一将,乃是张南,道:“架桥一事,由张司马率一千军负责,我欲让他随兄长去见见邓将军,先沟通联络一下感情,兄长看方便么?”
繁钦看看张南,觉得还顺眼,点头答应下来。
送走繁钦和张南,杜袭和田丰互相看看,田丰笑道:“幸好此次来樊城的是这位繁大人,不然就没这么顺利了。”
杜袭道:“正是,我一见是他,心就定了。刘牧那边,暂时应该不再动别的念头。”
田丰道:“天助主公,一举两得。既解决了浮桥之难,又熟悉了襄阳北城将领。”低声在他耳边道:“子绪,此事切记保密,必有后用。”
杜袭道:“是,田公。”
田丰点头:“不过关键还在主公他们能够稳住阵线,否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曹军携百胜之威,兵雄将猛,又不乏智谋之士为助,不但现在,以后在很长时间里,恐怕都将是我军的第一强敌。赵玉他们第一仗能够打到现在这种程度,我已很是满意了。子绪。”
杜袭道:“田公,如何?”
田丰道:“此间之事,我已全部安排停当,今夜我就赶去偃城,去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