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建议挺合左宗棠的心思,他也觉得这些俘虏留不得,不过还有些犹豫。
曾国荃看出左宗棠的踌躇,想了一下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林师长在西面处理安集延人的手法颇为巧妙,我觉得我们倒是可以学一下。”
“哦?说来听听。”左宗棠知道林雨长迅速的攻下了安集延,不过林雨长怎么处置安集延人他就不知道了。
“林师长把他斩获的头颅用大车装回来到各地传阅,那些和安集延人有仇的还可以申请一个拿回家去泄愤,一下子就把那些回回都调动起来了。”
“这样啊,不过这并不是杀俘,那只是在战场上斩获的首级,我倒是听说他在战事结束后并未大肆屠戮安集延人。”
“这就要活学活用了,林师长用死的,咱们却可以用活的,这些安集延人哪个手上不是沾满我们西北各族同胞的鲜血,不如咱们就开个公审大会,让大家控诉安集延人的暴行,最后把这些安集延人交给库车的老百姓处置,这就不算是杀俘了吧。”
左宗棠眼睛一亮,“你这招很有意思啊,真是妙计,看不出来沅甫兄还有这样的谋略。”左宗棠觉得这一招处置了安集延的俘虏,同时加深了本地维吾尔人、哈萨克人同安集延人之间的仇恨,再加上此举还可以收买人心,实实在在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据他所知曾国荃并不是一个擅长阴谋的人。
“我也是跟别人学的,王爷不就是用这一手对付西班牙人的嘛。”曾国荃谦虚地说道。
阿古柏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路逃回赛喇木之后深感汉军势大,干脆又向后撤到了拜城,在这里遇到了东进的主力才重新回到赛喇木与左宗棠遥遥相对。说起来这一战双方互有伤亡,汉军的损失还要大过阿古柏,不过阿古柏毕竟是全军覆没,这在心理上对他的打击颇大。再加上库车的公审大会把一千多名俘虏还有他的外甥一起送上了天堂,敌人的狠辣也让阿古柏颇感担忧,心存疑虑的阿古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不断的进行小规模的试探来寻找左宗棠的破绽。而左宗棠也充分吸取了上一次曾国荃战败的教训,把库车到沙雅尔一线守的风雨不透,他在等待李富贵答应给他们补充的军火,只要这批军火一到曾国荃部基本上就能恢复战力,再加上两支部队整合完毕,那时他将完成最后的准备。
阿古柏在赛喇木也感觉到了汉军变得越来越强,这并不出人意料,既然是主力会战汉军的力量自然会不断的加强,他也明白时间不在他这一边,可是他对此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支现代化兵器装备起来的部队,阿古柏很快发现沙漠地形竟然对对方有利,在沙漠中作战骑兵不管是冲击还是迂回都受到诸多限制,一望无际的戈壁让埋伏和隐蔽也变得十分困难,而对方的火力优势则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大多数的冲突中浩罕人都吃了亏。阿古柏在正面无法打破左宗棠的防御就只好把扭转乾坤的希望放在他的长子胡里了,这个时候林雨长正把浩罕闹得鸡犬不宁,阿古柏觉得是时候切断林雨长的退路了,在阿古柏的计算中自己不需要获得全面的胜利,李富贵现在把一只巴掌抡圆了扇过来,如果让他结结实实的打上的确会被拍得死死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只需要斩断汉军的一根手指那对手就会因为疼痛而把巴掌收回去,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未来仍然充满信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陷阱
林雨长本来计划在浩罕打一场破袭战的,那就是没有前方后方只要对浩罕达成最大的伤害就可以了,所以沿途的城市原先都放在被摧毁之列。在这个计划里因为没有后方需要防御林雨长得以集中力量狂飙猛进,他打算一直打到浩罕城下再作道理。可是战局的变化让林雨长的想法落了空,如果以占领为目的他的兵力就不可能覆盖太大的范围,因此在攻克安集延之后骑一师的行动就以立威为主,挡在浩罕前面的玛尔噶朗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遭到两次破城的灾难,每一次林雨长说来就来,将城池攻克之后抄掠一番然后把城墙一拆就掉头回安集延了,玛尔噶朗在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作出一些配合中国人的举动来换取一定程度上的和平。
龟缩在浩罕城里的古德亚汗见识了骑一师强大的战斗力那还敢派兵增援,西北方俄国与布哈拉的动向同样让他心惊胆战。中国人在东方的胜利大大的刺激了俄国人,他们一直将浩罕视为囊中之物,这次突然被别人咬了一口自然是难以容忍。俄国人对于这一次中国对浩罕的进攻明显准备不足,他们没有料到李富贵会因为阿古柏而与浩罕开战,幸好在塔什干为了并吞浩罕他们也作了不少的准备,所以还不至于束手无策。在经过紧张的准备一个哥萨克旅同两万布哈拉骑兵匆忙的对浩罕展开了入侵,这些帝国主义侵略者虽然名义上是在打击浩罕,可是他们却越过了浩罕城猛攻那木干,这座腹背受敌的城市没有支撑多少时间,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从这个时候开始在浩罕境内斗争的重点就开始逐渐向外交上转移了,事后林雨长对此感到十分的不痛快,本来他准备横行西域,斩获几十万颗头颅回去的,可是没想到结果却是要整天对着那些政客的喋喋不休,坐视左宗棠在新疆建功立业。
俄国人拿下那木干之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威胁的意味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林雨长也不理会他们,对他来说只要兵力不被分散他并不怕俄国人,林雨长对战场的分析使他得出了与李富贵相反的结论,那就是俄军也没什么了不起,在这个地区他仍然是老大。为了更好的抵御俄军带来的威胁林雨长干脆把部队的活动范围一直扩大到纳伦河的南岸,与俄布联军隔河相对,每天在安集延周边的地区该抢就抢、该烧就烧,不过主力始终保持着警戒,俄国人面对这种情况倒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次俄布联军的统帅伊格纳耶夫少将对于中国人对他的无视感到相当恼火,本来他并没有挑起中俄冲突的打算,可是现在他倒真的想称量一下这个对手了,中国人在南岸并没有建立有效的统制,更多的是使用武力威胁一下各个部族、村镇,要是有谁不服就敲打他们一下,初期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抵抗,不过成效并不大,林雨长对任何形式的抵抗都进行了严厉的镇压,到了这个时候安集延周围人烟稠密的地区大部分都接受了中国人的存在。
在伊格纳耶夫看来这个方法自己也可以用一用,既然中国人并没有建立下层的政权也就不存在什么边界,中国人能来俄国人也就能来,所以伊格纳耶夫也派出多支小分队到纳伦河的南岸活动。
一开始双方的部队还算是有默契,一方办事的时候另一方总是会回避,只是苦了纳伦河南岸的广大浩罕人民,这两边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应承一边已经非常吃力,更何况他们一起来南北夹击。实际上在西面的首都地区老百姓同样快没有活路了,古德亚为了加强城防不断加重人民肩头的负担,如果不是两支侵略者正在对这座城市虎视眈眈恐怕早就有人揭竿而起了。
中俄两军的冲突是在一个叫库塔的小镇上爆发的,这个穷苦的小镇实在交不出双份的捐税,偏偏双方的部队是在同一天到达这里,两边的指挥官都是性格暴躁的家伙,三言两语之后呛上了火,然后就是拔出枪来开打。
对这种冲突俄国人的心理准备要足一些,伊格纳耶夫本来就有用武力来试探对手的打算,所以俄国人在看到长官拔枪的时候行动更加坚决,双方就在这个小镇上乒乒乓乓的打了一下午,因为都没有什么明确的军事目标,所以这场战斗基本上就是寻找掩体互相对射,一个下午打下来,天黑之后大家各自撤离,他们都急着向指挥官报告。
“俄国人对我们动手?他们好大的胆子。”林雨长虎着脸在他的桌子前走来走去。“他们打仗的本事怎么样?”中俄两军互相接触以后都想尽办法来刺探对方的虚实,虽然双方都有理由相信对方是非常出色的军人,但是没有打过的话总觉得心里没底。
“很厉害,俄国人的枪法不错。”因为这场战斗基本上就是对射,所以王诚暂时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其他方面呢?”林雨长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其他方面还不怎么能看出来,不过他们的士兵不管战斗还是撤退好像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军官只要一声简单的命令他们自己就能互相协调。”
“都是老兵啊,既然已经动了手,以后见面也用不着那么客气了,有机会就咬上一口,我倒要看看这些大鼻子有多大的能耐。”
以库塔镇的冲突为开端,中俄军队的小冲突开始不断的出现,不过双方的统帅都仔细的控制着冲突的规模,中俄两军的主力也都驻扎在城里没有任何的动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胡里得知俄国人和中国人纠缠上了,在他看来大好的机会终于降临了。阿古柏和胡里都认为占领托允多拜来切断林雨长的退路是最好的方法,虽然喀什噶尔北面那几百里的无人区会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不少的麻烦,但是还是比亮噶尔要好得多,亮噶尔离安集延太近,汉军一旦回师一天就能杀到,而托运多拜离安集延和伊犁都非常远,守军不管向哪边求援都非常的困难。当然在这个计算中阿古柏和胡里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打不下托允多拜。
阿古柏东进的时候把他部队的主力带了出去,尤其是部队里的浩罕人大部分都被带走了,胡里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己实力不足,因为在托允多拜只留下几百名汉军和两三千回回兵,胡里对于汉军统帅的大意感到十分吃惊,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林雨长敢如此托大,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对托允多拜的攻击开始才慢慢的消失。
胡里并没有带领喀什噶尔的全部兵力前来,他毕竟还需要对周边小心防范,另外他也知道骑一师的速度惊人,所以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必须为林雨长的东归留上一手。胡里偷袭托运多拜的部队有六千人,而且他把手里所剩下的浩罕人也全部带了出来,这一路上偷偷摸摸的就直奔托允多拜而来。
胡里偷袭的主意本来打得不错,他老爹在库车偷袭的就很有收获,虽然最后落了个全军覆没但是谁也不能否认战役前半段的成功,这次胡里准备吸取教训,把这次奇袭做得更加谨慎,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早已落在了托允多拜守军的眼里。实际上最近喀什噶尔方向频繁的刺探已经引起守将的主意,托允多拜和喀什噶尔之间毕竟是几百里的无人区,探子不断的穿越迟早会被发现,更何况对于托允多拜来说他的正面是南方,对于喀什噶尔这个方向上情报的收集自然是重中之重,这里与库车完全没有可比性。
胡里的部队是在距托允多拜八十里外的地方被骑一师的侦察兵发现的,人困马乏的浩罕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在此之后因为长距离的跋涉胡里还不得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士兵两天的时间进行修整,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当年下达的坚壁清野的命令被执行的多么彻底,这一路上走的实在是非常艰难。
不过这两天也不能说被白白浪费,胡里利用这个时间终于搭上了一条当年留下的内线,奸细向他承诺可以帮助打开托允多拜的城门,这可实在是意外之喜,在全军休整完毕之后胡里带着他的人马利用夜幕的掩护悄悄的绕到了托允多拜的北门,根据奸细的报告这里的防守最为薄弱。在破晓时分托允多拜的城门果然无声无息的打开,门洞里点燃了一支火把转了三圈,看到约定的信号喜出望外的胡里催动人马直向城门冲去,托允多拜是个小镇,胡里还没来得及进城先头部队已经看到南门了,可是与此同时他们还借着曙光看到在大街的尽头排列着四门火炮,以及挡住他们去路的几排铁丝网。
没见过世面的浩罕人当然不会知道那是四挺加特林机枪,李富贵并不怎么喜欢这种笨拙的机枪,不过考虑到西北的特殊情况还是给骑一师配备了一些,不过林雨长对这种枪的偏见比李富贵还大,他很准确地判断出这种机枪只能用于防御,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用处,所以这次出征他带走了所有能用来攻城的大炮,却把机枪都留了下来。密集的枪声在城中响起,猎人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所有的出路都被铁丝网封得严严实实,大街两旁房子的大门也被加固过,任由那些困兽如何冲撞都无法把它们打开,而这些房子顶上则不断的有手榴弹落下,同时提供的交叉火力也让街头的士兵无处躲藏。北门是整个城市里火力最密集最有层次的地方,因为托允多拜的城门非常简单,控制城头的部队不能用机关将城门重新关上,所以在这里只好用强大的火力来起到关门的效果。
章文宾站在清真寺的塔顶看着大街上乱成一团的敌军得意的笑了起来,看了一眼陪着笑脸站在他身边的哈伊达尔一眼,“要说还是你识时务,我们师长出征前那样严密的调查也没有想到你这样一个世世代代都住在托允多拜的家伙会是奸细,要不是你自己跑来我还真得没法发现你。”
“我那个时候也是一时糊涂让阿古柏收买了,后来一想起这事晚上就睡不着觉,我真的事一点事情都没有帮他们干,所以大人才发现不了。”
“得了吧,你肯定是看到我们骑一师的军威,知道阿古柏兔子尾巴长不了了,才想着赶紧洗刷自己这个奸细的罪名,正好这个胡里傻乎乎的撞上来,你就把他卖了一个好价钱。”章文宾挺看不上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不过这次他的确是立了大功,这个时候城中的战斗已逐渐结束,吓破了胆的胡里带着他的部下已经逃得看不到影子了,进入城中的部队大部被击毙在街头,当然也有一些拼死冲了出去,至于那些受伤的和投降的下场比那些战死的要惨的多,在这座城中任何和浩罕有关的东西都是被仇恨的对象,章文宾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本来还想利用俘虏争取一下胡里手下那些回兵的,可是看到自己属下的那种狂热他也只好作罢。
“大人,我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