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在施恩的过程中决不能让对象产生你是因为害怕他们才做出这些举动的印象。”
对此左宗棠有些不解,“怀柔与胆怯应当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怎么会造成误会呢?”
“在上层的确分别很明显,但是到了下层就不一定了,比如说吧,在政府以怀柔作为大政方针的情况下如果地方上发生了少数民族的民变,地方官是不是要受到惩治?”
左宗棠想了一下,“一般是这样的,即便是一般的民变守官也是有责任的。”
“那对于下层官吏来说,他的怀柔如果是出于大家和睦相处的目的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抱着讨好对方的想法就很容易让别人误认为是胆怯,或者说那本来就是胆怯。”
左宗棠若有所思,“的确有这种可能,下层的事情可能不太好办。”
李富贵笑了笑,“可是老百姓看到的却都是下层,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就代表着官府,和周边的这些国家、民族比起来我们汉人相对来说比较文弱,日常生活中就容易给他们留下好欺负的印象,所以官府就更不能让人得到一种可以得寸进尺的感觉,以后在规矩的制定上可以稍有倾斜,但是在执行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可以放弃一些公平,但是公正必须被保证,就是说谁都得守规矩。”
“为了这个激起民变也不怕?”
“就算再来一次西征也在所不惜。”李富贵说这话是为了坚定左宗棠的信心,他相信西北民间所蕴含的分裂能量经过这一次释放起码三十年内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了。
看到目前喀什噶尔的情景左宗棠觉得李富贵可能有些过虑了,相信自己在这里能够重新建立起官府的权威,认为官府好欺负的想法绝不可能在这些人的心中产生,他哪里知道李富贵的观点是来自他在另一个时空的经历。
随着战事的平复各路人马开始陆陆续续的入关,湘楚联军作为左宗棠的主力先是曾国荃撤回到江西,然后又是大量湖南籍的下级武官不愿意继续呆在西北,左宗棠当然知道三湘子弟眷恋故乡的性格,他本来就想更多的依靠本土力量来做好新疆的防御,在左宗棠和李富贵的计划中新的经济将会带来不少汉族移民,所以一支混合了汉、回、维等各个民族的西北军将逐步的建立起来,因此对于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左宗棠也是能放就放,那些愿意留下来的将会成为新军的骨干,在新军成军之前林雨长担当起了西北防务的重任,其活动范围覆盖了新疆、甘肃、青海和部分的蒙古,不过左宗棠知道这位大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指望的,因此新疆草创之初建立一支适合西北的队伍就成了左宗棠首要的任务。
石达开也随着大部队入关然后率领着自己的部下回到了湖北,这一次出征虽然他没有经历一战不过收获却是颇丰,每次算功劳的时候都有他一份不说,在内地做宣传的时候翼王的事迹也被着力的渲染。不过这一切对于石达开来说一文不值,他还没有堕落到需要冒功的地步,只不过他认为李富贵所说树立一个正面的翼王形象有利于天国将士将来的生活有些道理,所以他才任由李富贵的公关人员任意包装。对石达开来说他这次西征最大的收获就是从头到尾的把一场现代战争看了一遍,这对他的触动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回到湖北之后石达开立刻召集所有的天国旧将商议自己这群人应该何去何从。
第一百七十章 翼王展翅
在经历这次西北战争之前石达开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天国所犯下的路线性错误,但是毕生的事业以及千千万万的部下给了他极大的负担,想要将以前的一切推倒重来谈何容易,事实上石达开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不过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再这样走下去所有的人都只能是死路一条,其他人听了石达开的陈述之后全都沉默不语,这个问题这些人或多或少的也都想过,但是始终不愿意正面去面对它,只有李秀成面有得色,安庆经过这些年的磨合算是走上了正轨,李秀成作为这座城市的军政首脑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意的呼风唤雨,但是他的未来仍然是有保障的。
“翼王殿下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石达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军权和政权都交给李富贵。”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哗然,实际上大家都认为采用李秀成的那种方式比较合适,而且因为他们的领土大部分不像李秀成那样从属于两江,所以众人还想着在丛属的程度上或许还可以做一番讨价还价,可是现在石达开一开口就让他们把所有的权利都交出去这当然让众人无法接受。
石达开举起手向下按了按,会场上的声音渐渐的平息下来,“现在相信大家已经不再相信什么天国、天父、天兄之类的鬼话了,”陈玉成稍稍动了一下不过看到其他的人都没有反应他还是忍了下来,“我当年参加起义是为了替天下人打出一个更好的世道,天国之说不过是一个幌子,可是没想到最终把我们自己也幌进去了,自我们起事以来已经死了几千万人,可是理想的世界却离我们越来越远,这是为什么?答案就是我们的路错了。”
听到这里陈玉成再也忍不下去了,“难道我们反清也是错的,难道翼王忘记了我们起义前所经历的种种苦难,我那个时候虽然小可是还是记的乡亲们是因为没有活路才揭竿而起的。”
石达开点了点头,“玉成说得不错,可是我这段时间从李富贵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条就是没有人绝对正确,当年在广西我们反清是对的,但那对错也只是相对而言,满清残暴腐朽我们当然应该起来推翻它,可是当我们和李富贵对峙的时候相对正确的一方就是他了,就算你们没有去过两江也应当听说过那里的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政府更是兵精粮足、威震四方,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的方向更加准确吗?”
其他人对于这种意识形态上的争执并不感兴趣,看到陈玉成还想反驳李世贤赶忙抢先发言,“对于必须臣服于李富贵这一条我们并没有什么异议,可是李富贵他并没有逼着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都交出去,好像他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宽容的。要是都交出去了让我们成为李富贵手下的一名普通官员那可不行,我们干不来啊,现在在两江当官很难,要会很多东西,那些新玩艺我们都不懂,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自己就干不下去了。”
“你们知道交出汉口之后我有什么打算吗?”
众人一起摇头,石达开扫了所有人一眼,“我要到淮阴去读军校,出来以后我还要到国外去深造,”石达开缓缓的说道,看到众人一幅不相信的眼神他从衣襟里掏出一本书来,“自从我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就开始学习外语,我经学了两个月了。”
所有人都被这番陈述惊呆了,就在众人傻愣愣的看着石达开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走到李秀成的身后重重的拍在李秀成的肩膀上,“这次西征的时候李富贵曾经问过我,他很奇怪秀成这样出众的将领为什么当上一个鸡头太守就开开心心的好象达成了人生目标一样,我实在无言以对,只好说秀成年奔五旬,已无心再争名夺利,”这一番话把李秀成说的满脸通红,“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问自己,难道我的一生也就这样度过了吗,我今年四十一,玉成,你应该只有三十五吧?世贤你的年纪也不算大,不错,我们是有很多东西不懂,可是不懂就不能学吗?若是你们胸无大志想在这一州一府间终老一生我也不强求,可是我还要建功立业,大好男儿不能扬威四海这辈子也就算白活了。”
李秀成坐在那里泪流满面,“翼王说的是啊,这些年我们老是打败仗当年的意气早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回想起那个让清军提到我们的名字就瑟瑟发抖的时候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您说我现在再去学是不是太老了一些?”
“我想不算晚,现代战争用不着将领上阵杀敌,就算要上阵那你还记得曾天养吗?消磨锐气的不仅仅有失败,财帛子女恐怕更厉害。”
在旁边沉思的陈玉成接口道:“翼王还是不要难为秀成了,他哪里还是当年勇破江南大营的合天侯,说实话秀成现在交出军权政权老老实实的作个富家翁倒是不错,翼王要去淮阴还是我来陪您吧,反正我现在光棍一条。”
李秀成听了陈玉成的话立刻勃然大怒,但是咬牙切齿了一番之后还是忍了下去,因为陈玉成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天国诸将当中要数有钱恐怕没人比的过李秀成,要他抛弃这一切重头再来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就算我们有出路将来还能建功立业,可是这么多太平军将士怎么办?他们也加入富贵军吗。”乱哄哄的人群中又有一个人问道。
“在人员的安置上我还需要和李富贵谈,他这个人不错,我相信不会亏待我们的将士,我说过了他的方向比我们要正确,将士们跟着他要比跟着我好,不过你们回去也要告诉大家,以后必须把自己的位子摆正,要有从头再来的准备。”
对于在座的所有人来说石达开的决定都是一个需要他们认真的考虑的事情,石达开已经表明不管他们怎么做自己都会彻底放弃他在湖北的一切,这个行动本身就会对其他人产生巨大的压力,实际上众人要是不跟进的话将来的日子多半会很难过,主要的问题是跟进之后怎么办,这些年大伙多多少少都聚敛了一笔钱财,也未尝没有考虑过像陈玉成所说老老实实的作个富家翁,平平安安的度过下半辈子,可是现在既然石达开不甘心就此放弃,他们作为老部下藏在深处的雄心又一次逐渐萌动,最后有两个人当场就表示要追随石达开的脚印,其他人也都表示需要回去和手下商量一下,对此石达开早在意料之中,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不管他们的决定是什么石达开都能理解。
李富贵对于石达开的转变还是有一些预感的,所以当他收到石达开上书请求自解所有权力的申请他并不十分吃惊,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事情,那就是中华民族的这些英雄们真正看清天下大势的这一天,对于石达开提出的要求李富贵基本上都答应了下来,经过这些年的自然削减石达开手下的兵力已经不足十万了,一直以来太平军的下层将士生活都是极为清贫的,现在这十万人里有极为忠诚的老兵,他们面对微薄的收入和困难的处境仍然不愿意离开他们的统帅,石达开提出的条件主要是针对他们的,对于这样的战士李富贵还是欢迎的。还有一些是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的垃圾、兵痞,当年留着他们不过是为了充个数,对于这帮人石达开本来想在交权前就把他们解散的,不过李富贵还是把安置这些人的活给揽了过去,对于退伍兵的安置李富贵一直很重视,因为如果处理的不好这些人将会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暂时他不打算把这些垃圾遣散,要是那样这些人一回到社会水乳交融再想把他们找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在海外有的是地方安置他们,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相信这些人很快就能提供出来一大堆。
在接受这片湖北领地的时候新任的湖北巡抚王珍发来一份公函希望李富贵能把这些地方还给湖北,李富贵倒也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王珍,只不过他又说汉口、黄州和德安久已不习王化,这回治权突然交回必然有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要等到关系理顺、人民安定之后他才能将这两府一市还给湖北,王珍虽然害怕李富贵也来个刘备借荆州,可是这事本来就是白捡的,李富贵就算瞪起眼睛干净利落的把他回绝掉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他还是把李富贵的回函当作宝贝一般的收起来,将来如果有什么变故也好拿出来理论。
自王珍当上湖北巡抚以来还没有任何异动,虽然他心里老是在想着如何报效太后的知遇之恩,可是刚刚上台他还是尽力的搞好与两江的关系,希望能够麻痹李富贵。
自从从西北回来之后李富贵就开始琢磨他对官制的一些新想法,在他看来官僚体系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官员政绩考评的公正,他这次在西北对完全由上级来考评下级的方法产生了怀疑。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些年经过他不懈的努力,两江对于政绩考评的硬杠杠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完善的综合计算公式,但是那些都是通过死数据得出来的,由于各个地方基础、外部环境、民风都不相同,所以这些数据只能作为一个参考,如果只是简单的把两个地方官员的政绩放在一起比较,不管是比绝对值还是相对值都是不合理的。因此上级主观上的判断仍然是任何一个官员政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李富贵在经过反复推敲之后请来了容闳商讨此事,因为他打算把这种考评交给议会。容闳听了李富贵对他心中制度的描述之后并没有欣喜若狂,虽然他知道以后官员任免升降的大权如果交给议会那就代表着议会的权力将突然膨胀好几倍。目前议会手上最实用的是监督权,这个权力虽然说不小,不过毕竟只是针对一部分官员,而且变通的余地不大,所以如果不徇私舞弊的话这项权利发挥出来的力量还是有限的,可是考评官员这项权力本身就比监督官员大的多不说,而且它还是一种主观性很强的权力,不是有那么一幅对联嘛: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容闳这个时候更多的是在考虑议会是不是真的能把这个任务扛起来,因为即便在西方也没有用议会来决定所有官员升降的,毕竟议会不是一个很有效率的机构,另外虽然议员的数量使得搞权钱交易成本上升了许多,但是并不是说搞不成。在议院里黑金政治还是很有潜在市场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机会完全成长起来罢了,因为廉署虽然向议会负责,但是他们的运作相当独立,几个议员完全无法干涉他们的行动,也就是说通过买通一些议员来影响廉署十分困难。可是考评官员是一人一票,那对于被考评者来说买到一票就是一票,容闳担心把这个担子压到议会身上会使得议会迅速腐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