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富贵的谨慎态度刘永福很有些不以为然,他实在看不出现在的东南亚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挡中国的扩张,英国人依托印度实力虽然不容小视,但是有一利也就必有一弊,英国人无法承担这场失败带来的后果,如果在东南亚与中国正面冲突英国人赢了并不能得到东南半岛,可要是输了他们就会丢掉印度,刘永福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过分的刺激英国人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与中国冲突。
对于刘永福的分析李富贵十分赞同,他的谨慎政策是基于未来几十年国际形势的走向,因为未来列强在这一带的力量会不断的衰弱所以李富贵觉得中国不用着急,不过基于目前的形势李富贵认为刘永福的看法完全正确,“我这次离京前陆树城向我请辞西南军区司令的职务,你知道他推荐谁来做这个位子吗?”
“不知道。”刘永福的声音有些颤抖,这话里的意思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向我推荐你。”
“臣才疏学浅,资历又不够,实在是无法当此重任。”
“你可能不知道跟我客气的人往往都会后悔,因为我这个人很不客气,你要真的觉得自己做不了我就选别人了。”
“那臣就勉为其难了。”
李富贵笑着摆了摆手,“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就不难为你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如果是别人我就不强人所难了,勉为其难是完全不必要的,真的觉得难就不要干好了。不过你有些特殊,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打算让你接陆树城的位子,现在他正好不愿干了,在接任人选上又是英雄所见略同,所以这个位子可以说非你莫属。”
“陆大人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掉这个位子呢?”
“这个啊,据他说作为陆军总长需要常驻在南京,离西南太远,管理不便,不过要我说他恐怕多少还有些害怕鸟尽弓藏的意思,树城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谨慎的过了头,知道进退这当然很好,不过有时候太多的胡思乱想反而会误事,我希望你以后在这方面不要学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我相信在我们现在的体制下你们这些武人在自己的领域内是不用太担心前途的,未来应该有足够的空间让你们施展。”
当南京政府的工作再一次步入正轨的时候李富贵带着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眷恋回来了,这一次大多数人开始发出抱怨了,在李富贵离京的时候南京城里有过几次人心惶惶的时候,都是传说皇帝要调外面军区的兵马来镇压反对他的势力,李富贵到沈阳、兰州、成都的时候风言风语传的尤其厉害,可是事后证明完全是虚惊一场,皇帝走后各地的军队完全没有任何异动。等到李富贵会到南京的时候狼来了的谎言再也没有市场了,所以大家对这个喜欢胡闹的皇帝的畏惧降低了不少。感到自己美好的京城生活将被再一次打断的人不约而同的谈到了一个设想,那就是如果皇帝一直在外面出巡就好了,李富贵出游的排场不大,目前的二唐财政完全可以轻松的负担他在外面的开支。
与此同时好几份报纸也无法对皇帝的种种恶行继续沉默下去了,这一次媒体的出格行为再一次把天子脚下人们本来已经变得有些麻木的政治神经挑了起来,以前在一些小册子当中虽然也常常出现攻击李富贵的言论,但是那种半地下读物毕竟不能和强大的平面媒体相比。对此朝中的确有人认为用白纸黑字如此诋毁皇帝是一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李富贵的反映倒是轻描淡写,他在翻阅了御史呈上来的报纸之后随手把它们扔在桌子上。
“就我来看,这些报纸没有说谎啊,他们写的这些东西都是事实,为什么要去惩罚他们。”
李富贵的话让举报者心头一喜,他的本意也不是希望李富贵大发雷霆然后把这几家报社封掉,他只是希望以后民间不再出现这样对皇帝不敬的言论,如果李富贵看到这些指责而不动怒那接下来的劝说应该有很大的机会。“万岁的容人之量的确是旷古少有,古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相信陛下对此知之甚深,可是任由民间如此批评终究不是办法,如果万岁能够改弦更张,把报纸上说的这些缺点改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御史的话音还未落李富贵的脑袋已经猛烈的摇摆了起来,“有一句话叫做众口难调,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不便去干涉,至于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情,虽说为上位者要受到舆论的监督,不过这里面很多事情纯粹是我的个人爱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一些关系到国策的问题,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也不会轻易的受他人观点的左右。”
结果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李富贵很虚心的听取了意见,但是却没有一点改正的意思。这当然让朝中大臣很是失望,不过由此大家也基本上确信了李富贵不以言罪人是出于真心,于是在面对李富贵的时候人们抗辩的勇气也越来越足,对于下面人的反抗李富贵倒也不是一位的纵容,面对那些火气比较大的议员和朝臣李富贵也常常反唇相讥,很有几次双方剑拔弩张弄得气氛相当紧张,有一次李富贵甚至拍案而起破口大骂,不过事后争论的问题一般都会交到议会去表决,表决结果出来以后李富贵不管输赢都从来没有回过头来报复那些和他起争执的对手,这无疑助长了下面人的嚣张气焰,实际上到后来除了不敢和李富贵对骂之外,议会的礼堂里李富贵已经不能享受太多的特权了,这期间在议会的制约下李富贵好些花样都胎死腹中,这让南京城里的文武百官都感到心情舒畅。
第二百零八章 继承权
能够制约住皇帝的想法让大家开心,前段时间李富贵的情绪波动让大家很害怕,现在看来到全国各地走一走虽然对皇帝的疯病并无什么好处,不过倒是能很好的舒缓他的情绪。这样的想法在大约一年后再一次得到了印证,在京城的时间一长李富贵在面对反对意见的时候抵触的情绪又一次抬头,最终演变成了一次正面的冲突。
事情的起因出自朝阳公主,公主在这一年完成了她的义务教育,也就是说已经成年,以最优异成绩毕业的公主成为毕业典礼上的明星,对此李富贵倒是比较平静,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女孩子在早期学习成绩好一些是很正常的,所以公主比他的三个哥哥成绩好也用不着大惊小怪。不过对于其他人一个女性在各个科目上都压到了同龄男性的事还是让他们觉得很神奇的,这个年代虽然教育已经普及不过女性教育仍然不怎么受重视,这次出了个女状元当然让人惊奇,由于公主的特殊身份各种奉承自然是如潮水般涌来,李富贵对此倒是没什么,不过出席典礼的外婆大人似乎颇受影响,从这个外孙女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就在这个典礼上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出现在老妇人的脑子里,如果她能够年轻上十岁相信应该能够将这个荒唐的念头赶开,可是自认没有多久活头的赵夫人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固执,因此虽然她暂时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可是在随后的几天里这个奇怪的想法总是会找到机会冒出来向她招手。
鼓励赵夫人向李富贵提出朝阳公主继承权问题的因素除了她已经知道在外国很有几位伟大的女性君主之外,李富贵本身的特立独行也让赵夫人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会得到皇帝的赞同。
当赵夫人一本正经的问自己公主能不能继承皇位的时候李富贵真的被吓了一跳,这个念头他也曾就有过不过仅仅被当作笑话笑过之后就抛开了,没想到现在赵夫人竟然会正式的提出这个问题,稍作思考李富贵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了很积极的态度,“可以,怎么不可以,英国现在不就是女皇吗,人家可是统治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欧洲那么多君王都是他的女婿,俄罗斯还出过女大帝,这两个国家的疆域都在我们之上,既然女人能够治理的好这两个国家那管好中国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谁说女子不如男啊。”
李富贵如此好说话让赵夫人吃了一惊,不过由于这个女婿一贯的出人意表倒也不值得太奇怪,“如果绢儿也有继承权那她现在已经成年你看是不是下一次把她加到皇位继承人的名单中,将来议会投票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什么变故了。”根据二唐的皇位继承法太子是由每一届新议会选出,任期五年,如果在这期间李富贵恰好升了天那这一为皇子就算撞上了大运,不过到现在为止议会还没有选过太子,由于李富贵年事渐高要求立储的声音也时常会出现,赵夫人就是想趁此之前把公主也加进去,虽然她也知道将公主加入候选名单距离目标还差得很远,不过这毕竟是要迈出的第一步。
李富贵对此没有异议,想要国会投票选朝阳公主为皇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不觉得把女儿加入候选名单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大错特错。
当议员们听到李富贵准备修改皇位继承法以便公主也能成为皇位候选人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他们的脸上。所有人都毫不怀疑的相信这是他们的皇帝又一次疯狂的前兆,很明显皇帝的目的绝不可能仅限于将公主加入候选名单,修改继承法仅仅是第一步,如果国会在这里屈服给予公主和皇子相同的地位李富贵很快就会想办法收回立储的权力,一想到将来会有一位女皇君临华夏大地所有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栗,国会里即便是那些相当开明的海龟也很难接受女人登上帝位的事情。
面对一片反对之声李富贵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诸位爱卿,我想在这个新时代女性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他们的能力,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女工人、女农民、女战士、女学者和女商人,在各个战线上她们都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你们不觉得再将女人排斥于官场之外不太合情理吗?再者说公主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脉,我查过一些古籍,历史上好像公主与驸马之间好像并不存在着男尊女卑的情况,既然血统之间的差距要大于男女之别,那公主继承皇位似乎并不能说毫无道理。”虽然本来并不是非要公主继承皇位不过现在既然遭到这样大的反对李富贵偏偏想一意孤行一下。
众人可不管李富贵这一套,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在援引大唐第一帝国时武氏称帝的恶例来作为自己的论据,其间各种俗语、谚语层出不穷,李富贵这才知道原来各地有这么多歧视妇女的说法。由于事先没有想到这次会打一场遭遇战,所以李富贵的准备有些不足,仓促之间只能把洋人的几位女帝搬出来反驳,不过毕竟国情不同,结果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休会之后李富贵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从两江学堂请来了两位人类社会学的权威来为皇帝解说人类社会的演化。
李富贵面对两位教授开门见山的请教关于母系社会的问题,教授们一听之下不觉心头窃喜,原来作为人类学家他们在国内颇受排斥,中国人现在对于那些实用的科学已经百分之百的接受了,还有一些热门程度虽然有所不及不过大部分人也不再排斥,不过人类学的许多观点被人们视为有辱先人而憎恶,所以他们这个学科在中国始终无法普及,他们也必须把教授其他的课程作为主业。不过人类学的一些观点在知识分子的圈子里倒是受到尊重,不管喜不喜欢他们还是承认这些观念自成一说,现在皇帝一下子就问到人类学中最敏感的问题说明皇帝对人类学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如果详细的解释能够说服皇帝那这一门学科在中国就有了官方的支持。
“万岁博学多闻,闻某实在是佩服,”闻德佩先给李富贵带一顶高帽,不过作为一个皇帝能够了解到这些知识他的称赞也不算过誉,“关于母权巴霍芬教授的论述极为详尽,我们有理由相信在父权社会之前的确有相当长的时间人类是由女性来领导的,在南美洲找到的亚马逊后裔也给这种观点提供了例证。”
李富贵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可以证明男人并不是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就一直占据着统治地位?”
“缺少直接的证据,虽然亚马逊人是由女性来担当首领,不过这并不能证明我们华夏就一定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我们所拥有的是一套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如果再与达尔文的进化论相印证还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的。”
“一点证据都没有吗?”李富贵有些失望。
“有一些间接的证据,从我们的文字上来看早期出现的姓往往都带女字旁,姓这个字本身也是女字旁的,我们知道姓氏是父子相传的,加上女字边实在是没有道理。”
这个问题李富贵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是为什么呢?即便是在男权社会里形成的姓也很少有带男字旁的啊?”
“这个倒并不奇怪,后来出现的姓氏比较随便,往往是为了区分不同地方的人,而在远古时代绝大部分人并没有姓,只有那些地位很高的人才有这个资格,而取得这种资格的那一位的名字就很有可能被她的后代当作姓氏,而女人取一个带女字边的名字是很正常的,您看现在给女孩子取名时媛、娥、婵这些都是常用字。”
“很有道理啊,”李富贵在一旁击掌叫好,这番话给了他远超出希望的东西,“这么说三皇五帝很有可能都是女人了。”
两位教授相视而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文王、武王也都姓姬,可他们绝对不是女人,那些上古的帝皇也完全可能是从他们的某一位女性祖先身上继承了这样一个姓。”
“这倒也是,可是如果在传说中某个人是某一女姓的始祖那他八成就是一个女人了?”李富贵并不肯放松这个问题。
“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可能性的确相当大,不过传说并不可信。”
“总不能只相信传说中那些让人听起来高兴的部分,是不是这样,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两位。”
“实在是不敢当,有什么事情请万岁尽管吩咐。”
“我们假设传说全都是可信的,我想你们用最短的时间帮我论证出上古的那些人物里哪些是女人,你们也不要光拘泥于姓氏,传说中他们的各种活动也可以拿来当作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