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那边的态度很强硬,基本上没有什么回环的余地,想来想去李富贵发现好像这件事只能自己掏钱来摆平。钱倒不是什么问题,中国人的人命便宜自古皆然,李富贵忽然想到当年有一种说法说日本人把质量最好的车卖到美国,最次的卖到中国,中不溜的留给他们自己用,当时自己对此怒发冲冠,不过要是从在商言商的角度来看可能自己也会这么做,美国的惩罚性赔款多厉害啊,动不动就上亿,在中国可以赔一火车的人命了,一个商人当然会首先保证销到美国那边的车不出事。
“唉,那些都是自己开出的价钱啊。”李富贵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对于中国人的人命便宜有些耿耿于怀,可是现在作为一个赔偿者显然不适合过多的研究这个问题。“这不仅仅是赔钱的事,虽然可以赔他们钱但是必须让他们明白被火车撞死了不是火车的错。”
接见苦主的过程颇具戏剧性,那个女人一进大堂就一下坐在地上开始一边哭一边唱了起来,陪着她来的那两个女人一边一个一会搀扶一会劝的,在李富贵看来他们绝对是在里头捣乱的,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人劝相信很快也就哭完了。现在竟这两个人以配合这哭唱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整件事的讨论就是在这种伴奏中进行的。
章家负责谈判的是死者的一位族里的叔公,看起来倒不算太老,到了李富贵面前显然让他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个劲的求李富贵替他们作主,提出的条件无非是严惩凶手,赔偿抚恤。
李富贵县冷冷得看着他,等着个老头实在找不出新词之后突然一声断喝:“你知不知道你们家章乐把火车撞坏了,知不知道那列火车值多少钱,把你们整个村子卖了都不够。”
老头被这样一喝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别的人也一脸恐惧的看着李富贵,只有那伴奏继续在大堂中回响,“三乐怎么会把火车撞坏,火车那么大。”老头喏喏地说道。
“怎么撞不坏,你们知不知道一个小鸟就能把飞机撞毁,你们不要看火车个大气粗,其实里面糠得很,禁不起颠装,要不然为什么其他的车都能走那些坑坑洼洼的土路,它却偏偏要在铁轨上走呢?”
“那该怎么办?”老头已经懵了,飞机什么的他是不懂,不过大人的语气如此严厉那么下面自然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这个李大人虽说官声还不错,不过听说发起火来也不得了。
“双方互相赔偿,他们不是把你侄孙撞死了吗,就让他们那个司机给你们偿命,来人把那个司机带上来。”随着话音李富贵的两个亲兵押着一个双手反绑的外国人走了进来,“你们认认,是不是他开的车。”
“是吧。”老头随口应了一声,火车司机长什么样所有人都不知道,即便是章乐再活过了也最多只能指认出撞死他的那列火车,不过既然押出的是个洋人大家很自然的就承认了他杀人凶手的身份。
“好,既然验明了正身,那就押在一边过一会把他斩了。”李富贵又扭头问坐在一旁的夫子,“像这种失手伤人按大清律该赔多少钱?”
“既然大人要处决凶手,那也就不用赔什么钱了。”
“赔还是要赔一些的,你看那些孤儿寡母多可怜。这个数目我可以向那些色目人再争取一下,不过既然杀了他们的人,恐怕他们也不太好说话。下面我们来看看着关于损害火车的问题,”李富贵从案上拿起一张纸,“损失不小啊,内部好多精密仪器、集成线路还有cpu什么的都被震坏了,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一共三万五千二百一十两整。”说着李富贵就把这张纸递了下去,章老汉已经被吓得傻坐在地上。
“大人,冤枉啊,我们家三乐是被撞的啊。”这一声撕声裂肺的呼喊出自刚刚一直在旁伴奏的三乐家媳妇,显然刚才那个数字把她从丧失亲人悲痛中给震醒了过来。
“一个巴掌拍不响,火车道上不许走人,他偏要去走,他不是想去撞火车他是想去干什么?”
“我们家三乐只是想抄个近道。”
“所以说便宜莫贪,你们以为那几百万两银子铺在地上就是让你们抄近道的吗?”
“可是抄近道就该死吗?”
“谁说抄近道该死了,我不是要杀人给他偿命了吗?但是他抄近道造成的损失当然应该赔给人家。”
“我的天啊,”看到李富贵这样蛮不讲理,三乐家媳妇只好又祭起了号啕大哭这一招。
李富贵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把章老汉点起来,“女人就是不行,话都讲不清楚,就会哭。你在这里是代表,你说吧这些钱你们怎么凑?”
刚刚站起来的章老汉一下子又跪了下去,“大人我们实在凑不起这么多钱啊。我想火车被我家三乐轻轻的碰了一下,怎么说也不可能坏了这么多地方,还请大人明察。”
“这个嘛,火车的价钱我是很清楚的,那辆被撞坏的火车我也看了,即便这个数字里有水分也不会太多,如果你们真有异议我也可以派人再去核算以下。但是火车被撞坏了是没有疑问的,这钱总要你们赔,现在咱们先不说数目,你们先凑个份子,等具体数字下来再按这些份子去摊,怎么样。”
“大人开恩啊,您就是打死我们也赔不出这么多钱。”
“那你们说怎么办?”
“我们情愿不告了,也不要洋人偿命了,求大人跟洋人说说这事两厢罢手。”
“这个,色目人恐怕未必会答应。”
“还请大人多说些好话,就说我们实在出不起这么多钱,他们就算不肯也拿不到几个钱。”
“这样倒也可以试试,下次你们记住见到火车就躲的远远的,要是谁在铁轨上乱堆东西、或者向火车上扔石头砸坏了硬盘、内存什么的把他们一家老小卖了都不够赔。”
既然第一面把他们唬住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作为第一个被火车撞死的中国人,章乐的家庭还是获得了很优厚的抚恤,打一巴掌然后给枣吃是很平常的招数,而章家人也没有指望能杀个洋人来给章乐偿命,即便在他们村里章乐的死也是被定义为误伤,开始的要求不过属于漫天要价,没想到李大人落地还钱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都把价钱还到阎罗王那里去了。本来已经没有指望的事情突然有了转机,李大人看章家可怜自己出了些钱抚恤孤儿,当然让他们大喜过望。民间也很快流传出这件撞人事件大清并未吃亏的传言,各种小道消息分散了人们的注意力。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火车竟然会被人撞坏更让他们感到好奇,那么大的铁家伙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很多人都在议论这洋人的东西就是奇怪。
接着这次撞人的事故李富贵发动自己的舆论力量进行了一场令人奇怪的火车知识普及,在这些知识里火车成了一种类似于笔记本电脑的东西,虽然可能在表面上你看不出它受到了什么伤害,但是在他的内部无数极其脆弱而又价值连城的东西等着你去碰一下。只有掌握专门技巧的人才知道如何做不会破坏火车的内部结构。任何对于火车有意无意的破坏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行,需要被严惩。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今年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江苏又遭到了蝗灾,对于这些小规模的自然灾害李富贵早就麻木了,他甚至已经把这些归到人祸的范畴里去了,毕竟这么大个国家,不可能指望年年都风调雨顺,总会有地方旱有地方涝,所以这就要看人们怎么防治了。在李富贵的印象里好像养鸭子能灭蝗,不过现养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好还是采用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办法,弄了一些大扫把发给士兵让他们去地里扑打蝗虫,对于士兵们来说这倒是个很轻松的差事,这段时间他们被训的可是够呛,现在有个机会能够出外游戏一番自然都是兴高采烈。看着他们肩扛扫把高唱着战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营去,再回头看看那些没有轮到出去灭蝗的士兵都有那么点垂头丧气,李富贵觉得现在的训练强度看来还是有点意思的。
李富贵不为田地里的蝗虫担心,,要是真的没有这些天灾,也不过就是今年多收了三五斗罢了,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些几乎年年都有的天灾亮时的亩产才会这么低。像这种规模的蝗灾是不会造成整个地区粮食减产的,虽然不为粮食发愁但是他却在为自己的钱包而烦恼,为了广开财路李富贵把集团的核心们又招到了一起,这一次连陆树城和林雨长都参加了会议,集思广益来想办法捞钱。
挣钱的门路倒是不少,种鸦片的事居然也有两个人附和,但是除了鸦片大部分都比较遥远,要不然就是继续扩大在灰色收入上的投资力度,这个来钱虽然快,但是这些渠道大部分已经被开发得非常充分了,想要很快见到钱也并不容易。
‘其实如果顺利的话,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的财政危机也就解除了,所以我们可以想想怎么弄到一些短期借贷,再紧紧裤腰带也就可以了。‘魏无极对现在的财政状况倒不是很着急,在他看来正好借着这个因头压一压年年上涨的军费。
李富贵可不这么认为,他现在正在准备夺权的大计,军队的忠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如果让士兵觉得他不守信用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既然只是短期借贷,我们能不能把银行的利息调高一点多拉一些储蓄?‘
‘不可以。‘查里对金融上的事总是一丝不苟,‘我们银行如果在不增加本钱的情况下高息揽储就会有倒账风潮的危险。‘
‘增加本钱?银行上市怎么样,增加了股东本钱不就大了吗?‘
‘我们的银行上市?‘
‘是啊。‘
‘我们的银行盘子太大了,我怕现在那个小小的股市接不住。‘
这倒是个问题,股市里的资金就那么多,所以现在上市的都是一些有潜力但是规模比较小的公司,远东银行这头大象对于股市这个冰箱来说可能是大了一点。
‘要是能发行国库券就好了。你们认为如果可以保证不倒账我们稍微调高一点利率行不行呢?‘
‘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大部分的钱庄生息不过是五厘而已,而我们今年上半年的利润如果换算成全年的话接近五成。‘
‘五成?‘李富贵倒吸一口凉气,‘纯利润吗?这么高,就是说今年有一百两名年就有一百五十两了?‘实际上李富贵对金融方面一直不太在行,而年报中的数字总是被大量堆砌起来,所以今天猛地听到这样一个收益比例难免把他吓住了。‘那我们明年不就把现在的窟窿全添上了吗?‘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您今年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拿去投资了,基于这么大的本钱明年能不能保证这么高的收益还很难说,实际上去年上半年还没有这么高,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我们的各条商路都保持畅通,电报使得我们的讯息也超过了其他人,尤其是通过电报我们把江苏、安徽的资源作了统一的安排,所以调拨起来省了很多。‘
看到李富贵还是有些疑惑张文革把话题接了过去,‘现在一个比较精明的商人一年大概能赚个两到三成,但是这个背后还有许多隐藏的支出,比如向官员行贿什么的,我们在这方面相对少一些,另外我们曾经比较过大清朝与那些色目人的国家之间的商业运作,发现我们大清朝在这方面的效率实在是很低,动不动就是一个城市物价陡涨,有时候几天就能翻上一倍,这个时候第一个把货物运进去的商人就能得到好几倍的利润,我们消息快、反应快、动作快,所以比他们多赚个一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我觉得目前我们实行的这些制度现在还处于草创阶段,将来应该还有更快的发展。‘
对于这样乐观的言论魏无极虽然不是很同意,不过其他人倒是频频点头。李富贵突然意识到如果说自己在刚到这里的时候在各方面都算得上见多识广的话,那么现在术业有专攻的差别就已经显现出来了,即便在现代金融的理解上自己已经落后于在座的这些人了,不知不觉间人们都已经成长起来了。至于对将来的发展李富贵也充满了信心,他想到了当年改革初期北方大地上所崛起的一个典型:大邱庄,自己只要全力保证市场的畅通,那么消费需求自己就迸发出来,而第一个站住来满足这种需求的人将会得到他难以想象的利润。
会议的话题又回到如何搞钱的问题上,李富贵解释了一下国库卷:‘国库卷和银行存款有些相似,都有利息可拿,不过呢它不能提前兑换,就好像债务的借条一样,上面写着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当然持有国库卷的人也可以把它卖给其他人,至于价格就是随行就市,我们就不管了。‘李富贵对国库卷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记得他母亲以前很喜欢买这个东西,一到发行的时候就要跑到银行去排队。
‘这不就是公债吗,在西方已经有上百年了。‘查理不以为然地说道。
‘已经有很成熟的运作机制了吗?那太好了,你看我们能不能借来用用。‘
‘还是你们中国人的那句话,远水解不了近渴,公债一般都是由国家发行,因为信用好所以利率并不需要太高,利润永远和风险相伴,我们找个名义来发行公债,也不是不行,毕竟中国基本上没有国家金融体系,可是我们银行在业内的信用虽然良好,但是要从整个社会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名气还不够大,起码不足以让很多人来买我们的债券,只有先少量发行短期债券,慢慢培养知名度,当大多数人都知道我们银行,也知道我们讲信用之后才能利用公债大规模的敛财。‘
李富贵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想找一个办法一举解决财政上的窘迫是想得太过美好了一些。虽然会议上没有找到这样的路子,但是终究还是发现了一些摇钱树的幼苗,只是需要慢慢培养罢了。另外光明的前景也让大家提了提精神,尤其是陆树城和林雨长,一年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难忍受。
会后李富贵把查理留了下来,向他讲述了自己关于士兵股东化的想法以及所面临的困难。
‘只要是投资就肯定有风险,只不过是风险大小不同而已,如果士兵总是进行没有风险的投资那他们还不如种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