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日子越长,她就越来越没有自信。她毕竟是个柔弱的女人,是个连丫鬟都能欺负她的主啊。李炎卿对她稍微有些好脸色,又肯哄她几句,她心里就觉得这或许是个好归宿。
尤其母亲每次过来那殷切的眼神,她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母亲在家里过的并不算好,现在靠着自己的关系,才在家里有了一些地位。如果自己真失去了丈夫的宠爱,说不定还会连累母亲在家里受欺负。
当初她算是被母亲算计了一回,不过那又算的了什么。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是她的女儿,她们永远是一家人。梁宝珠对自己的娘早就没了恨意,就像她心中文公子的形象越来越淡一样,很多事都过去了。木已成舟,自己还能回的了头么。
再说母亲的现身说法,对她的影响力也异常巨大,自己只是个女人啊。梦终究是梦,最后是要醒的。自己已经是有了丈夫的女人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也会生下这么可爱的儿子。
至于文公子,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他只是自己的过去,就像水一样,流过了就不会回头。一些东西发生了,就不会改变。
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已经越来越淡了,大概他也早把自己忘了吧。香山换了几任县令,娘就从来没想过替爹告状报仇的想法,因为只有现在的梁家大公子,才是她的丈夫。
自己眼前的男人,才是要自己相伴一生的良人,是自己下半生的倚靠。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不是那些话本里的人物。能和书生重新生活在一起的,是话本里的小姐,自己的归宿,只能是这位年轻的县令了。
他长的很英俊,其实对自己也还不错,至少哄着自己亲热,说情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还是甜的。只要自己做的再好一点,他或许会像宠爱其他女人那样,宠爱自己吧。
在对方魔手的入侵下,她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周身软绵绵的,心里却又像着了团火,只是下意识的喊着“相公,相公。”
几个丫鬟进来,将孩子抱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用眼勾一眼自家的知县老爷。当梁宝珠周身力气用尽,无力的瘫软在李炎卿身上时,口内喃喃道:“相公……其实我想……我想你多来陪陪我。柳姐她似乎……似乎占了我的日子。”
“小丫头,居然学会争风了。”李炎卿得意的在她身上攻城掠地“听说这几个丫头敢欺负你?我回头会给你出头,把她们挨个抽三十鞭子家法,或是交给花姐处置,保证收拾的她们哭爹喊娘。”
“别了。”梁宝珠终究是个耳根子和心肠同样软的善良姑娘。“她们其实也不是坏人,相公就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了。只要你多来住几次,她们就不敢欺负我的。”
抚摸着那光滑的玉背,李炎卿道:“你爱喝茶是吧。我手里有福建南少林和尚送的金骏眉,极品的,宫里没有。你要知道,这种东西贡品只能贡二等货,极品产量低,不能入贡。没有南少林这种地头蛇,可是弄不到。我回头送到你这来,让你留着慢慢喝。”
梁宝珠虽然对茶只是喜欢,还远远谈不到嗜好。但是相公肯送自己东西,不管是什么,都足够让她感到幸福。明明是个弱质女流,体弱无力,但她还是咬牙道:“相公,咱们……咱们再多待一会吧。”
就在李炎卿准备再展雄风,在这小丫头身上施展一番本领时,一名外面伺候的女侠忽然跑进来道:“大老爷,花姐让我们传话,省里派人来下书,您得去接待一下。”
这位女侠也不在意李炎卿没穿衣服,大剌剌的帮着李炎卿擦抹身上,更换衣服,过程中还故意摸了几把,又挑衅似的挺了挺胸脯。李炎卿顾不上理她,只是穿戴整齐后来到书房,却见来的是吴桂芳身边一名亲信长随,自己与他也算是见过几次的。
“吴大帅有令,让刘老爷千万作好准备。刘直指在惠州驻扎多时,这次突然动手,带领人马南下香山,怕是有所倚仗。您可不要出了半点纰漏,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这位传令的长随嘴严的很,对于惠州的事一问三不知,只说“我是个传话的。带的就是大帅的军令,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您别问我了。只要您把自己的本分作好,我想那刘直指也奈何不了您。”
对付这等嘴严的人,李炎卿早有办法,他财大气粗,几锭银子送过去,又道:“贵使远来辛苦,一会我做东请你吃顿饭,再让几个女侠作陪,保证你满意。”
眼下整个广东的名厨好酒,珍贵食材,全都往香山集结。那位长随别看是吴桂芳身边的亲信,但是这等酒席也不是常吃。既有白银又有美人,他的脸色也就好看了。
“刘老爷,您果然是个能成大事的。您把钱财看的淡,又懂得交朋友,怎么会被那混蛋刘勘之扳倒?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咱广东闹事,这回非要他灰头土脸的滚回去不可。”
两位陪酒的女侠英姿飒爽,一看就知是那等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巾帼英雄。越是有这份英雌风范,就越能让男人对她们对坏心眼。尤其她们那份矜持与高贵,比美酒更能醉人。把她们一左一右抱在怀里,这位长随也就什么都肯说了。
“刘老爷你放心,这回你身后站的是咱吴大帅,他刘勘之再狠也是个外来户,咱们不怕他。那等鼠肚鸡肠的小人,注定成不了大事的。”
第278章战略同盟
作为一名官场沉浮多年的老人,吴桂芳倒也曾想过退让三分,把事情和平解决为好。左右不过是丢卒保车,牺牲几个小把戏,维持住大局。多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巡抚给巡按留面子,巡按给巡抚找台阶,彼此合作,才是个正道。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巡按是临时官,一年期满后,还有可能在这巡抚手下混饭吃,谁不给自己留个后路。
可惜刘勘之这次动静太大,居然连王命旗牌都赏在手里。这算是摆明了车马,要与吴桂芳斗个上下,见个高低。吴桂芳几次示好,他只当没看见,这就说明这事无法善了,必然要见个输赢了。
吴桂芳拥有地利人和,属于主场作战,在基础上占据优势。他经略广东多年,这里是他的铁桶江山,也不怕有人会反他的水。他部下汇聚了广东无数才俊,各方面的工作滴水不漏,慢说玉面包公,就算真包公活了,也奈何不了他。
看在刘一儒的面子上,让刘勘之知难而退就是了。吴桂芳即使到了对峙阶段,也想着彼此留个面子,将来还要同朝为官。不想刘勘之完全不理会他的好意,查起案子来雷厉风行,夺起权来也是毫不手软。
广东的人、财、军、政,几乎无有他不插手的领域。他的部下四处去打探消息,搜集材料,大有不查个水落石出副放手的架势,吴桂芳对他能有好看法才怪。
只是他不能和巡按直接过招,只能远程发力,加上刘勘之部下多有能员,几轮交手下来,也不过是个不胜不败而已。
眼下香山的局面,可以看做两人之间战斗的胜负手。刘朝佐是广东捧出来的明星知县,如果他栽了,吴桂芳难辞其咎。反过来,如果刘勘之在这查不出任何纰漏,也只能铩羽而归,这广东的天就翻不过来。
这位长随是吴桂芳心腹,立场上自然无条件倒向自己家的军门。他一边在两位女侠身上上下其手,享受着将两个武艺高强的侠女征服的快感一边道:
“这广东是大帅的天下,他刘勘之算什么东西?大帅说了,只要刘老爷这次能把来人应付过去,他日必要重重保举您的官职。刘勘之这个鸟人,到了广东之后用刑甚苛,文武苦其久以。等着吧,早晚有他好看的。”
“您回去之后替我向大帅问好,再给我带一句话。下官别无长才,惟忠心可用。为了办好军门的要事,肝脑涂地,再所不辞。我决不会辜负大帅的栽培,也不会丢了大帅的脸。”
秦蕊珠虽然处理公事是个能员,但是本人还是个善良的姑娘,诡计并非其所长。李炎卿身边的第一谋主,则还得说花惜香。她们巫山派的神女,会的都是朝廷里有品级的襄王,与官场多有交道,应付这种事倒也有自己的见识。
昏暗的灯光下,花惜香沉吟道:“刘勘之要和吴大帅斗法,倒拿咱香山当了战场。他手上又有王命旗牌,到时候只怕他来个一力降十会,先把老爷拿下。再从咱们衙门里捉软骨头出来问,那些人见老爷被拿,没了主心骨,多半会被他震住。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咱们的人就招什么,这就不可收拾了。”
秦蕊珠一听李炎卿可能被捉,大惊道:“是啊。我怎么把他有王命旗牌忘了?五品以下文官,可以任他捉拿,还能先斩后奏。唉,那他会不会对相公下毒手?”
柳叶青那双俏眼一寒“他敢?就他带的那点公人捕快,还不够给我们的人练手用。到时候他真敢下令捉人,我就掀了桌子,带着公人打他个落花流水。大不了就跑到夷州去,看他能不能到夷州捉人。”
“那倒不至于。”花惜香倒是十分沉稳“能不到那一步,最好别走到那一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县里的公人过一过筛子,那些不可靠的,全都赶回家里休长假,别让他们坏了事。剩下的人,要求很简单,忠心耿耿,胆大心细。关键时刻一定要掌握的住,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到了必要时刻,这些公差要有随时化身盗贼甚至是乱军的觉悟,这样的嫡系才能留下。不过这样的人,在香山公差队伍里其实倒也不难找。
首先香山公人的成分就很复杂,与其他地方公人多来自本地不同。香山的公人里有外地来淘金的江湖侠少,有破落门派的弟子,还有的干脆自己就是海盗。其次他们身上也有着数不清的把柄,他们能够在香山吃香喝辣,靠的就是背后有李炎卿的支持。
如果李炎卿倒了台,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按照刘勘之在其他几处的作风,向来是穷追猛打,决不放过任何一人。这些差人的罪过若是犯到他手里,多半是逃不了一死。要想从这些人里选出些死士来,自然也就比别处方便。
至于那面王命旗牌,花惜香道:“四川巡抚我们接待了好几个,他们手里都有这个东西。这玩意是厉害,先斩后奏啊。但是眼下不是战时,他刘勘之难道敢把妹夫的头砍下来?他就算想,也要问吴大帅肯不肯。现在是两下隔空过招,我们背后也不是没有外援。妹夫还是得准备些礼物,咱们到梁家去一回。”
从名义上看,李炎卿是梁瑞民的孙女婿。带着自己的爱妾回娘家省亲,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是梁瑞民这老狐狸也好,还是李炎卿也罢,大家心里都有数。所谓的回门是假,确立一下同盟关系是真。
作为地方上第一大豪强,这场关系到香山未来命运的搏杀中,梁瑞民的站位,就很成问题。
“朝佐,你放心吧。眼下不管是东印度公司,还是广东十三行,都离不开你的帮衬。那遭瘟的巡按敢来坏咱们的大事,我们跟他不共戴天。”梁家庄内,为了迎接这位娇客上门,杀牛宰羊,甚是热闹。梁瑞民则拉着李炎卿到一边,端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们梁家的子弟已经都动员起来了,只要你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杀进去。到时候就说是倭寇,看他能怎么样。”
第279章宝珠归心
梁瑞民老奸巨滑,早就派人到外地打探消息,探听刘勘之的为人。从收到的消息看,这人绝对是个好官。他清正廉明,两袖清风,又是有名的大才子,据说在南京那等繁华之地,都知道他刘勘之的大名。
可是他同样缺乏弹性,不知变通。行事上,他推崇古法,重农抑商。对于这广东的商业,也颇有微词。
而且这人身上有着认死理的毛病,常用的银弹攻势,肉弹攻势,在他身上全不好用。换句话说,如果真换了他来香山做主,梁瑞民这等人第一个没了活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李炎卿答应给他们背书,梁瑞民不介意让自己的部下重操旧业,再做一次盗贼。
而另一边,梁宝珠回到旧日闺房,本想和母亲说几句悄悄话,却被四个同名的姐姐包围了。她们的感情本来十分淡漠,性子也不合,平日里关系疏远,几与路人无异。
可是今天她却发现,自己这些姐姐们突然和自己成了最好的朋友。她们如同众星捧月一样,把自己挤在中间,连母亲都被她们给推了出去。几个人争相回忆着童年时,与自己的亲密友谊,那些温馨的场景,自己怎么一个也想不起来?
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记忆中只有她们对自己的冷眼,外加野种的称呼。长大后,骂的就更加难听。
可是在她们的回忆里,为什么变成了姐妹一家亲,她们都是帮自己遮风挡雨,帮着自己出气打架的好姐姐?那几个宝珠拿出了自己最心爱的首饰,几乎是硬塞到她的怀里。
“妹子,拿着点首饰。你本来长的就漂亮,跟姐姐比也不过伯仲之间,若是打扮起来,就更好看了。我跟你说啊,你姐夫看到我戴这首饰,就欢喜的跟什么似的,那个缠人的劲头,我跟你说啊……”
“首饰有什么用啊。最主要的是衣服啊,衣服。你看姐姐送你这件小衣,那可是特制的。就那几个药渣,见了这小衣都能多几分威风。你穿上之后,保证妹夫不出你的房……诶?似乎尺寸大了点啊,不过没关系,说不定更有味道呢。”
“咱们从小可是最亲的,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和姐姐说。钱够不够用啊,如果私房钱不够,姐姐这里有,你只管拿去用。”
“内宅那些贱人们有没有欺负你?谁敢欺负你的话,只管和姐姐说,姐姐帮你去教训她们。”
这还是自己的姐姐么?梁宝珠一时间有点迷惘,她们和印象里的姐姐,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那个你姐夫的学问你是知道的,还会写诗呢。人生若止如初见,你听这多好啊。可是现在他的功名还不如满仓,你说说,这公平么?”
“是啊。你姐夫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县里面那么多书办吏员,我看他们认字还不如你姐夫多。你就在妹夫耳边吹吹风,让你姐夫到县里去补个位子吧。没缺?有缺没缺还不都是妹夫一句话的事,谁不知道香山是他自己说了算?”
“这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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