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李炎卿有自己的长项,将那故事笑话一个个说出来,这丫头偶尔也被逗的露出一丝强笑。眼下这饭似乎还是夹生饭,可是那又如何?当初张若兰这锅夹生饭都能熟,何况是她?假以时日,也自然水到娶成。她的人都是自己的,还怕心弄不到么?
现在手头的第一件大事,还是检地检丁。帐目上他不算什么好手,秦蕊珠的才略也是平平,多亏花惜香是个铁算盘,帐目算的精熟,有她在身边帮衬,也不怕那些族长们弄鬼。
这几天新婚期过了,还是得下乡啊。不过现在和梁家结了亲,梁家的地丁,都检的清楚。陈家被放倒了,有了这两个活生生的范例在,其他各族,倒也只好乖乖合作了。
以往官府受制于自己对情况不熟悉,下乡往往也被各宗族牵着鼻子走。可这回有了梁家这个地头蛇带路,你有什么隐私能瞒过去?不管是田地还是丁口,梁家自己都先做到没有隐瞒,其他各家又谁能隐瞒的了。
一个个村子走过去,李炎卿与当地族长说说笑笑,看着一团和气。可是那笔下的数字,却是半点也不留情。花惜香是有名的女阎王,笑面罗刹。
表面上看,她对你抛个媚眼,露个微笑,总让人觉得这女人轻浮,也担不了大事。可等到算帐时才知道,感情她厉害着,任是各家的把戏,居然全都骗不过她。
一包包的土特产被那些乡绅挖空心思送过来,打点这位县令新近委任的女帐房,只求手头放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花惜香也就越发的得意,连同她那些亲近女侠,也都觉得从没这么风光过。
甚至有的女侠大着胆子道:“大姐,其实你也给太爷做了偏房不好么,这样咱就更风光了。”
话音刚落,脸上就吃了一记狠的。花惜香把脸一沉“以后谁再敢说这种话,我就让她一辈子也说不了话。自己下去领三十皮鞭,记得管住你这张嘴。”
可是转过头去,她却端着一盆热水来到了李炎卿的房间里,如同梁宝珠一样,为他脱靴去袜,温顺的像个小媳妇。“今天又走了一天,好好泡个脚,解解乏。你这次还没带着蕊珠,我就伺候你吧。”
第217章旧恨(二)
衙门里公事多,秦蕊珠也不能总跟着李炎卿在外面跑。事实上,如果李炎卿自己消失一个月,县衙门的工作不会发生任何问题。秦蕊珠如果生三天病,香山县的公事就得堆成山,下乡这事,就不能次次带着她。
晴云暖雪留在家里伺候柳叶青,洪四妹一边奶着孩子,一边还要照顾她的那支队伍的公事,也是分身乏术。事实上,如果不是心念娇儿,她怕是早就杀到海上,乘风破浪去了。
东印度公司的筹备不是着急的事,可是那五色帆现在几乎快沦落到乞丐的地步,已经时刻耽搁不得。想要建立这海上王国,基地就不可少。这基地的位置,既要便于补给,还要不能在大明的视线范围内,能进能退。
张戚当年跟随汪直时,曾经去过夷州。虽然大明在澎湖设立巡检司,但是在夷州并未设立官府,算是个化外之地。如今想要建立基业,他就带着队伍到夷州想要先打好基础,筑起城池以为他日根基。
但是夷州眼下有大批土人居住,并且自立了一个大肚王国,发号施令做着海外天子。在那里建立基地,几乎就是与大肚王国开战,那些土人自然不会答应。两面打了几仗,五色帆居然并没有占到便宜,只好到香山来求援。
洪四妹的人马已经动手助阵,在那边和土人打的天昏地暗。她这女首领不能亲临战阵,心里总是不够踏实。
在这种背景下,李炎卿下乡就只好是孤家寡人,没有伴当。花惜香倒是丝毫没有羞涩之意,将绣鞋甩了,就赤着两只白嫩的美足伺候着。将他的脚泡在热水盆里,用手指在脚掌及小腿上按压着。
“这门本事啊,是我们巫山派藏书里面记载的。据说是跟一个良子派的大师学的,只可惜后来没人肯学。这捏脚可是个学问,不但能让人舒服,还能调养身体,疼不疼?看来你的脾胃不大好,我回城之后给你弄点草药泡脚,保证让你脾胃大好。这地方的族长真不懂事,看你孤身一人,居然不叫几个姑娘过来陪你,要不要我叫两个女侠过来伺候你,我不告诉师妹就是。”
李炎卿没想到自己穿越之后,居然还能享受足疗,心中自是得意。一头大汗道:“他们倒是送了两个姑娘过来,不过被我赶走了。万一见了红,然后又闹出她们是族长的闺女、孙女,外甥女之类,……就不好收场了。花姐,你轻点,有点疼。”
花惜香手上却不留情“疼,疼就对了。管好你自己那眼珠子,不该看的地方别看,不然会更疼。想看,你家里那么多女人呢。你啊你,平时自己当自己是铁打的,也就是年轻啊,等老了就知道后悔了。现在给你按几下,免得将来我师妹伤心难过。其实就算是族长的闺女,外甥女什么的,又怕什么,给个名分就是了,他们还巴不得呢。”
“不成啊,这个头一开,就没完了。十都各族,咱巡了不到一半,后面还的接着检下去。要是按这个势头,香山的土地丁口,这回能扩大一倍,要是中了这美人计,后面就没法干了。再说了,我也看了,这家没一个顺眼的,比花姐差远了,要偷我还不如偷身边的呢。”话刚说完,就疼的又叫了一声。
花惜香取了布仔细为他擦了脚,才道:“胡说八道,活该。梁宝珠那丫头别说,还有点绝的,居然想到为你洗脚的办法来邀宠。不过啊,这也算不了什么,我师妹虽然笨一点,还有我这师姐呢,有我在,就不能让她吃亏。所以今天这事,是为我师妹找场子呢。我回头把这手艺教给她,让她伺候你。你要是想歪了,仔细我拆了你的骨头。我让你替我找男人,找的怎么样了?”
李炎卿摇头道:“上哪找去?这香山一共就我一个官,我去哪给你找?再说了,像我这么出色的人物,花姐又去哪找去?”
“德行。”花惜香给了他一个白眼,大方的坐在他身边,从怀中取了一管玉箫出来,放在口边轻轻吹起,萧音袅袅,百折迂回,李炎卿听的入神。美人如玉,玉箫与玉手浑然一色,几乎分辨不出。曲美人更美,让人心神皆醉。直到一曲吹完,花惜香侧头问道:“好听么?”
“好听,好听的很。我是个音律上的外行,但是也觉得这曲子柔肠百折,勾人魂魄,我一听就入了神了。若是以后花姐得了工夫,还请多吹几回。”
“吹你个头。我若是总给你吹,师妹还不吃了我?你知道,这箫是怎么来的么?”
见李炎卿摇头,她叹了口气“我的名声在江湖上不好,我也不想辩白什么,谁让自己就是这么个女人呢。可是我伺候过洗脚的男人,你是第二个。听这箫音的,你也是第二个。教我这首曲子的也就是送我这管玉箫的,是我第一个男人,曾经我以为,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那年我刚刚出山,师门为了栽培我,给我安排了一个出名的机会。结果在豫中,遇到了另一位同样是出来扬名的侠少,玉面神龙叶飞欢。他是剑神谢天涯的弟子,有钱又英俊,还会说话。我们两是前世的冤孽,糊里糊涂的我就把自己给他了。不但是把人赔了进去,连我存的私房,还有巫山派的几门武功,都交了出去,一点不剩。可结果呢?人家要给师门入赘,娶他那小师妹。谁让他的师门是漕帮护法,家里有上千亩好地,十几万银子的积蓄。佃客庄丁有数百人,放着这样的老婆不娶,天理不容啊。”
她说到这,想起了当年往事,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现在回想一下,当初我真是傻到家了,居然为了这么个男人发了疯,宁愿叛出师门,给他做妾,二女守一夫也认了。可惜我认人家不认啊,他的娘子给我用了药,把我卖到了清楼里。幸亏那清楼老鸨,是我本门的前辈,否则我就彻底完了。从那以后我就放纵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睡谁,就睡谁。我最爱做的,就是让男人以为我对他有意思,等好上之后,再带着他的银子远走高飞,让他人财两空。所以啊,你给我记住。”
说到这,她猛的一把扑倒李炎卿,自己反压在李炎卿身上,以富有侵略兴的目光紧盯着李炎卿的脸,那对如同熟瓜的峰峦就压在他的手臂上:
“千万不能做对不起我师妹的事,尤其不许看上我。否则我就拆散你和你的女人,再卷走你的钱,让你变回穷小子。你给我记牢了。我脏,我贱,你别在我身上用脑筋。我身边的女人,你可以随便睡,就是不许对我用脑筋。”
说完这句,她抽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门外。屋顶的箫声响了整整一晚,一个女人的模样在李炎卿脑海里越发清晰。
第218章旧恨(三)
河道上,几艘官船停泊其中。“广东巡按”“广东道监察御史”“嘉靖四十四年进士”等官衔牌插在船头,代表着这条船主人的身份。巡按御史,代天巡狩,小事立决,大事上奏,大明朝以小制大的典范人物。
在船舱内,两名年轻文士隔坪对弈,两人棋力相若,撕杀的很是激烈。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头戴獬豸冠,身穿官袍,神羊补服,体现他七品言官身份。对面之人戴四方平定巾,穿着儒衫,是个幕僚模样。两人年纪相若,相貌又都俊美,堪称人中龙凤。
那位言官落了一子,问道:“佑之兄,那位文公子身体如何了?”
“东翁,多亏您施救及时,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调养一阵,应无什么大碍。这次要不是他运气好遇到东翁,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
“佑之兄,你我是知音之交,这什么东翁幕友之分,在私下里就不必讲了。你来广东前对我说过,香山知县刘朝佐乃是你的同乡,你们两个还是八拜之交,是咱们这次巡按广东的臂助。可是听文公子所说,他似乎是个恶官,正该杀来立威,为朝廷除害,这一点我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位佑之兄却不敢真的和对面的公子以朋友相论。这面子是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上官可以摆出一视同仁的姿态,下官却不能真的不知进退,以为可以和长官平起平坐。且这位刘勘之刘公子出身名门,是国朝官场未来新星,这回下广东,野心勃勃,一心要斩吴桂芳于马下,一举成名的。
虽然自己与他投契,食同桌,寝同榻。但是这皮肉交情,到底能起多大作用可不好说。再说刘朝佐和他与夺妻之恨,自己怎么能既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能帮到朝佐兄,这事里可是着实费心思。
“东翁,我想这事里一定有误会。朝佐兄与我八拜之交,他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他是个一心正气,两袖清风的君子。那什么霸占民女,刮尽地皮的事,我想多半是有误会的。”
刘勘之虽然心里恨着刘朝佐,但是却着实爱着这崔佑之。倒也不恼,反倒哈哈一笑道:“佑之兄真乃是个好朋友,当今天下能像你这么讲义气的人,可是不多了。这样吧,你去一趟香山,给刘朝佐透个底。若是他肯帮我除掉吴桂芳这老贼,有些事我可以网开一面。也算对的起你这朋友之义,早去早回,我在这等你几天。”
香山衙门内,折腾了半个月,这检地工作算是初步完成,经过这一番重新检地检丁。香山的丁口土地,凭添一倍有余。补交的税款,堆满了县衙的东西两库,及李炎卿的私囊,整个香山以及香山公人的经济形式大为好转。
官场规矩,花花轿子人抬人。李炎卿催课得力,为吴巡抚解决了经济困难,吴巡抚那边少不得就要为他美言几句,于广东官场内,李炎卿的名声日重,号称国朝年轻一代的典范,广东官场的千里驹。
眼下朝廷听说是派来了巡按御史,要查办广东,李炎卿有了这些光环,应付检查倒是有了底气。
经过那吹箫一晚的事后,花惜香对李炎卿的态度又变的奇怪起来。一时冷的像冰,有时却又肯到他房里混上半夜才走。两人打双陆,推牌九,唱曲说笑,倒是投契的很。
花惜香江湖阅历多,李炎卿则是一肚子故事,彼此都爱听对方说话。偶尔晚上,还能听到那阵阵箫音,至于那说不上是享受还是惩罚的足疗,也有了好几次。花惜香的算盘打的精,这次检地事里,她也得算第一功。
等到回了衙门,李炎卿二话不说就冲到后宅,与几个姬妾一同连亲带啃。柳叶青被他亲的满面通红,轻笑道:“留神点孩子,真是的。”然后又抓过他的衣服一通乱闻,最后才满意的笑道:“算你识相,在外面没偷吃,今天晚上许你去和梁宝珠睡。”
不过这一晚上,却是跟谁也没有真个睡在一起。李炎卿将自己的几个女人都拉到一张床上,几个人说了一晚上的话,连梁宝珠都跟着搭了几句话,彼此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
洪四妹被李炎卿怪手摸索着,自己则去袭击梁宝珠,口中道:“老爷,你走这段时间,咱香山似乎不大太平。”
秦蕊珠用身子靠着李炎卿的后背,时不时亲上一口。接口道:“是啊。听说是打了好几架,死伤了不少人。不过都不在城里,咱的公人也管不了。对了,海阔天来了好几次找老爷,您不在,他就都走了,我看那模样似乎是有什么事求您。上次还送了两个女人过来,让我给赶走了。”
“好啊,小蕊珠居然敢轰走别人送来的女人,等我明天好好收拾你。这家伙找我干什么,他该交的孝敬不是都送了么?张戚那边不知道进展怎么样,四妹,夷州那边情形如何。”
洪四妹黯然道:“就那么回事,打的不好不坏,大肚国王那些土人兵器训练都不行,若是在正面交战,咱的人马收拾他们不费劲。可是他们熟悉地形,打不过咱们,就来敲闷棍放冷箭。追过去,因为地理不熟,反倒吃了大亏,这仗打的不顺。老爷回头还是让卜加劳那给咱派几个工程师过来,听说洋人会修什么棱堡,一建起来,可以以少敌多。只有这样修堡垒的打法,才好赢那些土人。”
其实夷州的事,并不符合李炎卿的算计。他建立东印度公司,不是要搞自己的独立王国,而是要为大明朝建立一个收税机构。这个公司建立起来,将来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才能放心。张戚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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