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裳此时又恢复了往日大小姐的派头,一路来被没收马匹铠甲,以及过路费的烦恼,全都过去了。陈旺宗当初是与叶飞欢联络,没想到这回主事人换成了谢云裳。
这妇人生的太美了,在香山这地方,自己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妇人。他一双眼睛忍不住往谢云裳身上飘,谢云裳倒是很享受这种男人的注目,得意的一扬头:
“我必须说明一下,我们是大侠,不是杀手和强盗。陈公子你不是江湖人,没听过我爹的名声,在江湖上提起剑神谢天涯,大江南北黄河两岸,谁不得挑起大指,称一声大英雄,大豪杰。我们大侠出手的价格,与那些杀手和强盗自然也就不同了,没有三千两,我们可不能动手。”
大侠就是大侠,要知杀手和强盗,若是见了陈旺宗这等豪强,还要客气几分。谢云裳是大侠,自然就要盛气凌人,目空四海。一口价咬死了不放松,否则怎么叫大侠?至于售后和信誉,那也是杀手强盗要的东西,大侠们才不需要。
等陈旺宗走了,叶飞欢笑道:“师妹,眼下咱们还在他的地盘上,还是要讲个彼此不伤和气为好。若是得罪了地方的豪强,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依我看,价格也不是不能动一动,反正咱们也不想真动手。”
刺杀县官,这种事若是在河南,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在广东这地方,贸然杀一个七品正印,那惹来的后续麻烦,他们可没法招架。作为大侠,自然要千金一诺,所以毁诺一次的费用,怎么也得大于等于一千两。
谢云裳把脸一沉“这庄子里的事,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是不是以后接活的事,都是你叶大侠说了算,我干脆把钥匙和帐本还有地契交了好了。不伤和气?是不是我要和他多笑笑,最好再陪他喝几杯才好?没见过你这种蠢物,连别人看上你娘子都看不出。”
叶飞欢急忙赔笑“师妹,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个意思。咱们不提这土财主了,反正等过几天,咱们也得去广西。这次广西的盐业生意,我心里怎么有点没底啊。”
“哼,看你那熊样。若是像你这么没胆,就等着吴师兄在月港打开局面,执掌一方好了。咱们广西的生意,是南海派的好朋友联络的,保证没有任何问题。沿途的标营、巡检乃至防营,都已经打点好了,咱们手里还有盖了巡抚官印的文书和通行证,能出什么问题?眼下最要考虑的,就是货源,只要打掉了海沙派,整个广东的盐道,就都归了咱们,货源是问题么?”
说到这她更加得意“只要打掉了海沙派,即使广西的生意不成,又能怎么样?广东贩盐的人,谁不得给咱一份孝敬?就靠这份收入,一年就多了几万两的进项。这样的好买卖,若不是有我这么个好娘子,你上哪寻去?你还吃醋,我跟那南海派的白师兄不过是说了两句话,看你那模样。哼,本小姐冰清玉洁,你又不是不知道。”
“师妹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我给你赔不是。我只是听说,当年南海派都灭了。这回那南海白掌门带了两百来人来投奔,这么多好手,以前连影子都没有,这确实有点怪。你看看他们,一天什么事没有,到处找人讲道,这也不像江湖人的作为,我这才多心啊。师妹别怪罪,我这不是小心无大错么。还有,咱们与海沙派谈判的事,约在十里坡那,这行不行啊?毕竟海阔天是官家的人,十里坡咱地理不熟,万一他使暗算……”
第224章雪恨(四)
谢云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我谢云裳,生平只恨身为女儿身,不能做番大事业。要嫁的,必然是天下无双的大英雄,大豪杰。可你倒好,看着也有几分人模样,做事前怕狼后怕虎,也不知我爹当初怎么会把你收录门墙?咱们两人双剑合璧,天下何处不可去得?小小的十里坡算的了什么?即使是白莲教主亲至,又或是千军万马,难道就能把咱们留住了?又怀疑那些南海派的那些好朋友,那些人讲讲道怎么了?怎么就犯了你叶大侠的忌讳了?是不是这些江湖人,都要挨个审一遍,你才放心。”
叶飞欢被抢白的面红耳赤,哪敢争强。只好默念几声好男不与女斗,走出房间,将庄内的长老蔡公冲叫来。
“蔡师兄,明天与海沙派谈判的事,我总是不放心。打接应的事,就全靠蔡师兄了。还有南海派那些人,我不放心,你是庄里老人,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可得多盯着点。若是有什么变故,就指望你了。等回了庄上,我必有报答。”
“姑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庄主待我如亲生儿子,我自当肝脑涂地以报。明天您只管放心,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您和大小姐救出来。”
十里坡那地方,离陈家庄大约三十里远,乃是一处较为偏僻的所在。叶飞欢为人把细,派了几队人反复搜查了几次,回报都是连只耗子都没有。当然,这话是假话,那地方的耗子还是有不少的。
眼下广东情势紧张,叶飞欢这八百人若是都带到地方,那广州府那边就可以直接发大兵来挑了。因此只带了二百精壮前往赴会,大部队由蔡公冲领着,在数里外侯着,时刻准备接应。
叶飞欢夫妻身上带了一枚边军穿云炮,只要放起炮来,这些人马就能杀到十里坡,杀个天翻地覆。
李炎卿身着便装与花惜香、晴云、暖雪等几女,站在海阔天身后,扮做了海沙派的普通帮众。柳叶青身子不便,不能亲临这种战阵,洪四妹另有要事,也未在现场。
花惜香平日总是面带笑容,万事不上愁的。可是这回却是面带寒霜,紧咬着下嘴唇。李炎卿用手抓了花惜香的手道:“花姐,你把心放平,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了。”
花惜香却没甩开李炎卿的手,只是咬牙道:“多谢了。只要这仇报了,以后惜香给你当一辈子帐房也认了。谢云裳,贱人!我这次要看着你死。”
这时只见大队人马由远及近,为首的两匹骡子上,端坐着一对金童玉女。看了这两人,花惜香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几分力气,捏的李炎卿手掌生疼。
“花姐,别激动。你看看他们骑的是什么?那骡子我看还是村里的脚力,你看看咱骑的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广东再缺马,也不能缺了堂堂知县的坐骑。再说他还有李天梁的关系,怎么会缺了脚力。李炎卿手上有六匹快马,十三匹健骡,在香山还组建了一个马弓队。这次出来,李炎卿一行人皆骑骏马,比起那两匹乡下骡子不知高到哪里去。
花惜香听了这话,回头看了看树下的脚力,再看看那龙凤双侠的骡子,嫣然一笑“还是你这话听着舒服。当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看上他了。现在看看,却也就是那么回事。人虽然英俊,但也不算十分人才,武功是好,不过也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主。当初瞎了眼了,是啊,就算跟了他又怎样,还不是个骑骡子的命?”
叶飞欢夫妻也带着自己的部下走上坡来,与海阔天离着十几步距离,彼此站定。谢云裳见对面的队伍里多了许多生面孔,精气神也与过去几次遇到的虾兵蟹将大不相同。只是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冷哼一声“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她正待说什么,目光却停留在花惜香身上,停留良久之后,忽然展颜一笑道:“我当是何人呢?原来是我们巫山派的花惜香花女侠啊。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当年豫中一别,至今也有七,八年没见了吧。我早知道花女侠换男人比换衣服都快,我看看这又是傍上哪个冤大头了?”
她仔细看了两眼李炎卿“哎呦,还挺恩爱的,手拉的够紧的。我说这个白脸小哥,你大概不知道吧。这位花女侠可不是等闲之辈,想当年可进过我们豫中第一等的清楼,那时候,可是花名满省,是一等一的头牌花魁,不知迷倒了我们河南多少财主。一晚上不知能赚多少银子,身家丰厚的很呢。这位小哥不知是什么身价,能养的起我们的花女侠。”
李炎卿正要说什么,谢云裳身后,南海派掌门白望春忽然大叫一声“刘朝佐!他是香山县的狗官,不哭死神刘朝佐!海阔天,你好不要脸,咱们江湖争斗,你居然敢勾结香山县令。刘朝佐,你今天的死期到了。”
谢云裳猛的回手,在那白望春脸上狠抽了一记耳光。“大胆,我没让你说话,谁让你说话的!香山知县又怎么样?当年我爹游剑江湖,不知会过多少英雄好汉。在家乡时,就是四品知府的女儿,也与我是手帕交,区区一知县算的了什么?”
她向来骄横,在河南又是头面人物,如何把一个七品芝麻官看在眼里。反倒是叶飞欢十分紧张,一见刘朝佐,手就搭在了剑柄之上,时刻准备动手。
谢云裳道:“刘大老爷,我本来是想等灭了海阔天,再与我师兄去拜你一拜。不过既然今天见了,这话倒是好说了。我爹就是剑神谢天涯,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女儿,九天飞凤谢云裳。漕帮总护法,白云山庄庄主。我的身后,是漕帮百万儿郎。你香山县搞的不错,从今天开始,就把这县城的所有生意交给我做,你安心做你的太平官。我可以保证让你平安的做完官,活着回到家里去颐养天年。如果你不识时务,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了。”
第225章雪恨(五)
谢云裳说的天经地义,仿佛这事是对李炎卿的莫大的恩赐一般。按她的想法,自己说完这话,李炎卿就该五体投地,感激涕零。
花惜香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这香山县什么时候轮到你白云山庄发号施令了?难道白云山庄几时兼了广东府还是广东巡抚,能对香山县的事指手画脚了?谢女侠,你是白云山庄的庄主,只能对你的丈夫说了算,要想指挥香山县怕是做不到吧。”
李炎卿也接过话来“谢庄主。您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这香山县的生意,你们吃的下么?人的胃口要是太大的话,可难免会撑坏肚子的。”
香山县的生意,包括了当铺、钱庄、力夫、仓库、运输、高利贷、清楼等生意。若是李炎卿答应了这个提议,等于是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让出去。他现在倒是感激花惜香的提议,若不是听她的主张为海阔天出头,真等到白云山庄打死了盐巡,自己再想将他们驱逐出去,不知要多花多少气力。
谢云裳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李炎卿道:“你拒绝?你为了那么个破鞋就要拒绝我的好意?你可知,我漕帮有百万帮众!”
“能拉的出一千人干架么?百万帮众,笑话。若是你漕帮有百万儿郎,那朝廷早就发兵把你们剿了。本县手上没有百万帮众,只有千名贴心的公人,我一声令下,指向哪里,他们就能打向哪里。任你是什么漕帮护法,还是剑神之后,全都包打。”
李炎卿这话一说,谢云裳脸色一变“给脸不要脸!本姑娘本来还说给你个面子,你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了。三千两银子,我赚了。儿郎们给我上!”
她见李炎卿这边的人马并不比自己为多,而且海沙派是自己打熟了的菜鸟,将心一横,干脆决心动用武力。
她虽然刁蛮任性,但是杀一个知县的胆子也未必有。不过若是将知县这边的人马杀个落花流水,让他们知道厉害,也就得乖乖俯首称臣,不敢再和白云山庄的好汉对着干。
叶飞欢有心阻拦,可是那边白望春已经大喝一声“给我上啊!”第一个纵身跃出,抬手之间,一片蓝光,一堆喂毒的暗器向李炎卿打过去。他就想发射暗器行刺,只是两下距离较远,这暗器根本起不了作用。
这边晴云、暖雪左右一拉李炎卿向后飞退而去,花惜香手中多了一条软鞭,鞭风挥舞,已经将打来的暗器打落在地。那边海阔天也取了面盾牌出来在前一拦,护住了李炎卿。
“好狗贼!居然敢用盾牌,当真不要脸。”谢云裳一声娇叱,将手一挥“儿郎们杀啊。将这群海沙派的狗贼杀个落花流水,给我好好教训教训那些香山的鹰爪。”
叶飞欢见白望春扔出淬毒暗器,分明下的是死手,眉头皱的更紧。可是既然开打了,说什么都没用,只好抽出配剑来,一声长啸,带了几名心腹门人猛冲上去。
江湖斗殴本是常态,所谓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不过伤亡却十分有限。大家出来混是求财,不是玩命,搞出人命大案,官府那边的打点,就能要了你半份人家。自己这边的汤药抚恤,往往能让你赢了打斗,输了门派。
一般来说,一场决定门派兴亡的大战,伤亡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两位数。如果死伤到了三位数,那就是武林浩劫,是有阴谋家要一统江湖掀起的腥风血雨。
一个门派中,高手能决定一次争斗的输赢,甚至决定一个门派的盛衰和胜负,原因就在于此。一个高手带着心腹打一次突击,往往就能决定这场战斗的走向。若是能砍下对方首领的头来,这架不打就先赢了一半。
叶飞欢是如今白云山庄第一高手,本领确实了得。他这口长剑乃是谢天涯当年行走江湖时的配剑,用上好精铁铸成,锋利程度不输军械,就是穿着轻甲也能割开。叶飞欢武艺高强,一人一剑势如猛虎,一口气居然被他捅穿了两层阵线,直冲向海阔天。
“好功夫啊。这玉面神龙看来有些手段,不是等闲之辈啊。”
李炎卿在花惜香等几女保护下,已经退到阵线后面,冷眼旁观。见叶飞欢矫若游龙,确实当的起玉面神龙这个绰号。这剑使的也不是江湖手段,而是战阵武功,剑锋指处所向披靡。
花惜香紧咬银牙道:“他用的是我巫山派的乱水剑法,这门功夫,还是我教给他的。只是这剑法乃是战阵武功,男人用起来,比女人用起来威力大多了。他根基好,内功也俊,这门功夫也只有他能用的好。”
巫山派起自明玉珍部众,武功中本就有许多战阵武功,与普通江湖门派的花架子功夫完全不同。只是这功夫乃是男子所学,女子学来,威力总归不如男儿。叶飞欢身兼两派之长,也难怪如此了得。
眼见那些部众在叶飞欢带领下势如猛虎,将海阔天的人压的步步后退,李炎卿却无惧色,反而笑道:“叶神龙果然人中龙凤,花姐当年也算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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