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人马死伤过半,赵泽的弟兄也损失了一百多人。
若不是有枪店里弄到的大批武器,估计赵泽的弟兄早被弥勒教灭了几次,饶是如此还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经过此役后,赵泽也醒悟过来,这些兄弟为何这么卖命跟着他,倒不是赵泽功夫了得或者总有克敌制胜的奇谋,而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带大伙回京面见当今天子,讨个一官半职,吃皇粮,以后有个落脚地,封妻荫子。
就算是赵泽当初最坚定的支持者,老汉李渔或者铁匠晁方也是冲着赵泽有官职在身,而今牧云寒、狄宁、卢俊几人也有此意,毕竟做贼不能做一辈子,他们也需要混个出身。
赵泽的人马路过濮州时,没有惊动当地的官府,也没打算惊动,而是取道濮州鄄城和雷泽之间的乡下,悄悄地通过了此地。
濮州少林木,冬天寒冷异常,赵泽众人只好用**来的帐篷御寒,每天只吃一顿热饭,平时靠压缩干粮或者肉罐头充饥。
苦熬了五天才走出濮州,沿黄河南下至曹州兴仁府南华地界。
几日前,朝廷的大军东出济州平乱,也是路过兴仁府,南华的知县司马光也收到了消息,还特意派人送了一车水酒犒劳大军,监军陈执中深知司马光很得太师庞籍的赏识,便礼节性地回了封书信给司马光,意思是多谢他的水酒,来日得胜归来再答谢他,信中陈执中无意地提了一事,那就是济州这次的乱子可能不小,让南华也做好准备防止贼人乘虚而入。
司马光也正有此意,几日来,他一连下了数道命令,首先就是新招募了一批民壮加入到夜间巡城的队伍中,让南华县不到一百人的弓手增加到一百五十人,足以应付一般的叛乱;弓手的人数虽然增加不少,但是良莠不齐,还得命人抓紧训练,至少也要趁着天气晴朗的时候分发弓箭练习下箭术,就算是临阵磨枪也得如此安排。
其次,派出衙役明察暗访打击城内的各种黑暗势力,驱逐或者抓获了不少盗贼、恶霸,让城中百姓大快人心。
这只是第一步,在冬季来临前,趁着土地还没有结冻,司马光又发动了附近的村民修葺加固了几处堤岸,防止来年开春河水溢出河道为害两岸百姓。
后边还有好多事等着做,不过才忙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一场冒烟雪打断了。
人们暂时缩回城内,围坐着暖炉烤火取暖。
赵泽的人马正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南华地界,本打算露宿野外可是众人实在是撑不了,顶风冒雪朝南华城北门慢慢走来。
城门开着,外边风雪交加
守门的老吏冻得缩成了一团,双脚不住地在雪里跳着,抱怨道:“这该死的天,冻死人了,在这么下去老头子我就成冰溜子了”
“得了,谁不知道今儿个冷啊,当官的都躲在暖被窝里享清福呢,咱们还得受着”站在老吏身旁的新兵说着。
“呸,这哪是人干的活,老子可是受不了”老吏抱着桐油哨棍,冷的牙齿打颤。
“那能咋办,咱们知县老爷可是下了死命令,谁敢在济州平寇前出一点篓子就要挨一百大板,小的我可受不了那顿斥候”新兵冷得往后站了站,正好躲在门后。
“嗳,你这兔崽子,居然钻门后边去了,让老子在这喝西北风啊”老吏就势挤了进去,跟新兵贴在一处,一边瞎扯着一边打发着时间。
城门洞里空无一人,城头上也一样,原本有五个望风的兵卒,轮流站岗,每人一炷香时间,后来风雪越来越紧,从一炷香缩短到半柱香,后来半柱香也撑不住了,只好相约等雪停了再出去,暂时躲在望楼中生火取暖。
风雪掩盖了脚步声,也隐藏了行踪,当赵泽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进城时,司马光正坐在火炕上看着公文,日光透过窗纸洒在他年轻的脸庞上,明亮的光线中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炉火正旺,屋内暖洋洋的,让人心生倦意,不过司马光却格外兴奋,因为京中传来消息西夏求和了,今冬边关不会再有战事。
“还是维持现状的好,轻言战事于国于民总是不利的,天下的百姓已经很困苦了,单单是南华一地所负担的各种杂役就已经很重了,精壮的百姓都被挑选编入军中,余下的不过是些守城的老弱,身为一城的父母官,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万事还是寄托在明年吧…”
第234章 南华有个司马光
司马光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中走了神,如炬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看到了大宋的将来。将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司马光在心中描绘着自己山河。
赵泽率军踏进南华县北城门时,发现那里空无一人,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头上站着本地的军政大员,朝他喊话,哪曾想恰好相反。
这种反常的情形,在赵泽的记忆里只有战时才会有,就像诸葛亮摆的空城计。
为了安全起见,赵泽令晁方带领一百个排刀手前边探路,小跑着冲进城去,一炷香后,晁方回来了,他才明白,原来外边风雪太大,不少人都躲起来了,只有进了城在街上才会见到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
“怪不得”
既然疑惑尽释,赵泽就不用担心了,赶紧率领着余下的五百多人陆续进城,朝县衙方向而去。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吵醒了城门后睡着的两个守门吏,老吏打了个哈欠,慢慢起身,探头朝外边一望,顿时吓傻了,新兵不知所以,拉了一把老吏“外边那么冷,风又那么大,瞅什么呢,难不成看到教坊司的姑娘了?”
老吏没回答,而是心惊胆战地缩回头,拼命地望里边挤,新兵以为老吏在跟他闹着玩,用头顶着老吏的肚子,笑骂道:“你个老家伙,居然调戏你家小哥”
老吏把脸一变,一把揪住新兵的后脖领,低声骂道:“混账,快闭嘴,贼人进城了”
“啊?”新兵以为老吏在吓唬他,还嘴道:“老爷子,您别拿我寻开心了,若是贼人进城了,你还不早跑没影了,怎会陪小的在这等死”
“啊,呸,倒霉啊,这回非死不可了”老吏觉得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躲在城门后睡大觉,这下可好了,引狼入室。
“死,小的还没活够呢,媳妇还没娶呢,要死的话老爷子你自己去死吧”新兵还在疯言疯语地说着。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气老头子我”
老吏一发狠,从新兵的脑袋上踩了过去,然后抬起一脚,将新兵踹了出去。
新兵一头从城门后摔了出来,正好撞在赵泽的大军中,惊动了行军中的人,几个手疾眼快的上前一步将新兵围在当中,抬起枪把子就是一下,新兵惨叫一声栽倒在雪里……
兴仁府,南华县。
远远地望见一伙大军朝县衙走来,守门的衙役大惊失色,冲出门房后跌跌撞撞地朝后宅跑去,途中摔倒了好几次,一瘸一拐边走边喊:“大事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衙役的一番喊叫声惊动了县衙内的人,也惊动了正在小憩的司马光。
门开时,裹着风雪的衙役扑了进来。
咣当一声,吓了司马光一跳,他赶紧穿好棉鞋,走到堂下。
见守门的衙役痛苦地捂着膝盖,还以为受了重伤,几步走过去将那人扶起问道:“何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回、回大人,方才小的在门房里歇着,忽然看到好多人朝县衙冲过来了,街上的百姓都吓得跑光了”
“什么,你讲清楚点,哪来的好多人?守城的差官为何没发出警告?”
“回、回大人,小的也不清楚啊,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咳,真是群饭桶”
司马光气的七窍生烟,因为不明情况措手不及,也顾不得穿上罩衣或者系上披风了,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一路上,见到了几个秉笔的师爷,还有若干小吏,大伙也是一头雾水,见司马光来了,才围拢过来,问道:“大人,方才何事惊呼啊”
司马光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们:“守门的衙役发现许多不明身份的人朝县衙冲了过来,本官现在出去看看”
“啊!”众人吃了一惊。
有胆小怕事者,一把抱住司马光的腿,阻拦道:“大人不可啊,万一是暴民作乱想趁着雪天冲入县衙,大人性命危矣,我等死不足惜,大人您可不能出事啊”
“咳,不要拦我,放开,本县一定要出去看看,什么暴民,本官一心为国才不怕他们”
“大人啊,万万使不得啊”
一旦有人开了头,后边就会有人附和,谁不怕死,就算司马光真的是一身浩然正气,不怕死,那些个县衙中的老吏,老油条可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命,于是赶紧催促下人关闭大门,集合能找到的人马据守县衙。
其实,县衙的老吏们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贼人示弱就一鼓作气趁机冲杀出去,若是贼人示强他们只有缓缓图之,最不济也得投降,死的话,他们还没考虑。
“你们?你们这是作甚啊?”司马光被几个小吏拉扯得动弹不了,又不好像个粗人一般破口大骂,就算是这时候用官威压他们也没用了,因为县衙大门已经关闭,众人聚集在院中只等外边那伙人的到来。
风雪中有人叩响了县衙的大门,院中的人都听到了,不过没人敢吭声。
“来人呐,开门”司马光喝令门房打开大门。
几个掌书小吏赶紧上前劝阻:“大人,不可啊,来者若是暴民的话,这大门一开我等性命休矣,不如在门后打听一下,再做打算可好”
司马光到底还是年轻人的心性,方才只想着找暴民理论,深信邪不胜正,并没考虑事态的严重性。直到方才众人一顿劝说,他才慢慢冷静下来,说是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
县衙前的大街上挤满了人,粗重的喘息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赵泽再次上前叩门,咚咚作响如同擂鼓一般,震得里边的人心惊胆颤。
“里边到底有没有人,本官赵泽要见南华知县大人!”
赵泽声如洪钟,院中的人早就听见了,不过他们并不相信,只好请知县司马光来决定。
这一次,司马光多了几个心眼,赵泽话音一落,他就扯着嗓子喊道:“本官就是南华知县司马光,尔等是何人,为何突入县中,难道要造反吗?”
第235章 三个县官
“司马光!”
赵泽默念着这三个字,看来李渔没说错,南华知县确实叫司马光,据赵泽所知,司马光可是古代的名人,但凡国人一提起他老人家,必会想起‘司马光砸缸’的故事,说的就是他儿时的事迹,他如何如何聪明伶俐,其实真正让司马光名垂千古荣耀一世的还是因为那本历史巨著《资治通鉴》,书名本身就很醒目:‘鉴于往事,资于治道’。
被后世帝王奉为治国借鉴的皇家宝典。
今天能在这儿遇到司马光,赵泽感觉万分荣幸,回话时谦恭了许多:“是司马君实吧,某是京中的七部侍郎赵泽,赵伯颜啊”
方才就听门外的汉子自称是赵泽,司马光还将信将疑,这回听对方叫出了自己的表字,又提醒他说人家就是那个总装备部的侍郎,司马光大吃一惊,正欲上前开门,一旁的小吏低声提醒道:“大人,住在南华的百姓谁人不知大人就是司马君实啊,赵泽赵大人虽然下落不明,也是远近皆知,这人会不会是使诈啊”
司马光倒吸了口凉气,险些中了圈套,于是缩回了手,又问道:“敢问赵大人是何方人士啊?”
“某是庐州人士啊,难道司马兄信不过在下吗,在下若是坏人早就杀进县衙了,还站在这里叙话作甚啊”
“这?”司马光犹豫了,内心中挣扎得很厉害。
这时,院中的众人也动摇了,心里咀嚼着赵泽的话,慢慢围了过来,聚在司马光左右,开始劝他开门。
司马光低头思量了片刻,权衡了下轻重,然后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唤过门房打开了县衙的大门。
门开时,一个身长七尺的汉子出现面前,落了一身的雪,面容冷峻,威武得像一员武将,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图中的人。
“你是?”司马光站在门槛的另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赵泽,觉得自己被骗了。
“某就是赵泽,赵伯颜啊,敢问这位就是南华知县司马君实吧!”赵泽打量着一身灰布长袍的司马光,见他唇红齿白,一副潇洒的少年郎模样,还以为认错人了,心说司马光不是老头子吗?
“本官正是司马君实,敢问这位好汉,当真是赵大人吗,怎么看着…”司马光比划着画影图形里的人。
赵泽会意,抱拳一揖,回答:“不瞒司马君实,这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进屋慢慢再谈吧,还有此次回京某将梁山招安的几百人马也带回来了,麻烦司马大人安排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好办!”
司马光跨过门槛,望大街上一瞧,黑压压的队伍刀枪在手气势逼人,一眼望不到头,好像城门口那里也有人,司马光暗叫了声:“苦也,这回是刀架到脖子上了,不从也得从啦”
接下来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司马光当场唤过一名小吏,带领赵泽的大军到县中的军营安置,至于赵泽的亲兵还有家眷可以暂住县衙,南华的县衙为五代时一州府治所,占地很广,楼宇轩昂,多达十几间,除了亭台池塘,后院还有一处偌大的花园,园中种着一株参天的古树,整个南华县的百姓都看得到,足见其高耸的程度。
西厢院落,青烟袅袅,冰冷的火炕渐渐热了起来。
赵泽的家眷亲兵住这里还绰绰有余,等一切安排妥当了,南华县中另外几位官员才陆续露面,来到县衙跟赵泽相见。
有南华老秀才黄县丞,宝元年进士甲科许主簿,被困在城墙上的伊县尉。
赵泽团团一揖,施了一礼说道:“某就是赵泽赵伯颜,方才多有打扰,一场误会,还请诸位同僚多多海涵”
南华老秀才黄县丞,见上官这么客气,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开了,忙还礼回答:“大人客气了,下官黄奇见过赵大人!”
黄县丞深施一礼后,许主簿才上前一步见礼:“下官许安,拜见赵大人”
伊县尉是最后一个,只见他目光内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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